第27章 噩夢
與此同時——
桃色刀刃在夜空下劃出一道冷厲的弧度,伴随着軌跡之中紛紛揚揚的桃花,日輪刀的刀鋒直指下弦壹的脖頸。
蝴蝶香奈惠在翻上屋頂後,毫不猶豫地向着魇夢砍去。
但就在刀刃距離脖頸不足三寸時,詭異的肉塊突然從其身後冒出,那上面密密麻麻的眼睛在此刻一同睜開,瞳仁上無一例外地刻畫着“夢”之一字。
如哄睡一般輕柔的話語不知從何處響了起來:“入眠吧……”
然而令魇夢意外的是,在他兩種血鬼術的雙重攻擊下,對面的女孩子不僅沒有如他所想一般陷入夢境,反而身形前傾,将他的脖頸與身後的軀幹,以更快的速度一同斬斷!
血鬼術失效,魇夢的身體與肉塊一同消散,蝴蝶香奈惠收刀,身後卻再次響起了下弦壹的聲音:
“為什麽……”
魇夢立在房頂邊緣,夜風吹起他的發梢,他的表情看起來格外困惑:“為什麽我的血鬼術對你沒有用……”
“為什麽你還沒死?”蝴蝶香奈惠的眉間皺起。
魇夢不答,他上下打量了對方許久,終于,那目光緩緩停在蝴蝶香奈惠的眼睛上,他恍然大悟:“啊……你的眼睛,似乎有些特別呢。”
“視線十分快速地捕捉到了我的動作,從而避開了我的血鬼術嗎……”他突然愉悅地笑了起來,雙臂張開,一副恣意又無畏的姿态,“既然這樣不行的話,就來玩另一個游戲吧~”
蝴蝶香奈惠握緊刀,“……你在說什麽?”
“那些來舞廳的客人啊,全部都進入了我制造的夢境呢,既然你不願意讓他們留在美夢中,那麽我只好——”他将食指抵在唇邊,在病态的笑容中低聲細語,“編、織、噩、夢、了。”
他一只腳向後退,整個人幾乎是懸在了半空中,但他卻并不以為意,反而對即将到來的事情格外期待。
“來吧,讓我看看,你要怎麽去拯救那些陷入痛苦的人呢?”
蝴蝶香奈惠提着日輪刀沖了上去,然而對方早在她邁步的同時便向後倒去,洋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他在墜落中笑着對她道:
“整座舞廳都是我,我會看着你、你們,如何痛苦地愉悅我。”
他的身影消失在半空,只剩尾音,慢慢飄散在夜風中。
像是在呼應他的話一般,在他消失的那一刻,舞廳內便開始傳來隐隐約約的喧鬧,蝴蝶香奈惠不得已再次折返回去。
而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有兩個人,也正在被烏鴉引導着,走進了公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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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到嗎?”
太宰治純黑的無意識領域讓人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檢票人只能粗略地感覺到,兩人在這裏已經走了很久,但要找的精神之核仍舊沒有任何蹤影。
“就快了。”
男孩兒在前方腳步不停,檢票人沒有辦法,只好繼續跟着往前走。
又過了片刻,對方終于停了下來,擡手向前一指:“到了,那個就是精神之核。”
檢票人激動地越過他向前看去,卻發現前方——什麽都沒有。
“哪有?在哪呢?”他睜大眼睛努力往前看,可仍舊沒有任何收獲。
“就在那裏啊。”小男孩詫異地回頭看着他,“你看不到嗎?”
“我……”
眼見終點就在前面,檢票人不免有些着急,他推開對方向前快走兩步,轉着圈地順着他手指的方向到處看,可就是看不到他所說的精神之核。
“根本什麽都沒有!”他氣急,回頭質問對方,“你是不是在騙我?!”
“诶——?”小男孩拖長了聲音看着他,眨巴着唯一露出來的左眼,模樣很是無辜,“我沒有騙你啊,難道你真的看不到?”
看着對方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他歪頭想了片刻,突然一拍手,笑了:“我知道了!”
檢票人:“什麽?”
“我知道這個精神之核啊,”他嘻嘻笑道,“只有聰明的人才能看見!”
檢票人原本以為他在認真思考對策,聞言怔愣一瞬,等到意識到對方到底是什麽意思後,不由得大怒:“你耍我?!”
小男孩樂不可支:“是啊是啊。”
“你——!”沒想到他會這麽簡單地就承認了,檢票人的怒火更盛,話也不多說,直接便朝着對方沖了過去。
既然無意識領域只有小男孩一個人存在,那麽精神之核一定和他有些聯系,即使不是,他也一定知曉有關這東西的消息。
只要他能抓住對方,就不愁得不到精神之核的下落!
檢票人算盤打得很響,想象也很美好,但這種美好直到額頭被抵上一根冰冷的槍管後便消失了。
“你在幹什麽呢?”
即使手上拿着的是最危險的兵器,男孩兒依舊眉目含笑,甚至連詢問的語氣聽起來都有些天真,“不是說好要做我的朋友嗎?”
檢票人自知眼前情形已經毫無轉換之地,聞言不禁咬牙切齒道:“可惡……竟然被一個小孩子耍了……”
“小孩子?”男孩兒呵呵笑。
“小孩子不僅能耍你,”他笑着,眸中深處卻冷了下來,“還能殺你呢。”
話音落下,他指尖下壓,槍響,對方的身子向後倒去。
一切發生在瞬息之間,檢票人甚至沒有留下一句遺言,便已經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純黑的空間随着這一聲槍響而微微震動起來,男孩兒面無表情地将手中的槍變回原來的書,又像是對着誰說道:“連眼睛都睜不開的人就不要勉強了吧,我又不需要你幫忙。”
“比起我來……”他抱着書坐下,目光穿透虛空,似乎落在了某個人身上,“外面的家夥似乎更讓人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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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慣用的那把九毫米手槍,太宰治很熟悉。
槍身的外觀造型尚且算是美觀,但在酒吧燈光的映襯下,似乎每一處被照到的金屬,都折射着令人膽寒的冰冷光芒。
太宰治下意識地想要後退,盡管他不明白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
“……織田作?”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将目光從那把手槍上轉移,佯作自然地四處打量,“安吾呢?”
紅色短發的青年聞言轉過頭來,落在他身上的視線陌生又困惑,“……誰?”
不等太宰治有所回應,他又接着問道:“還有,你認識我?”
太宰治所有假裝出來的自然都在一瞬間潰散。
他僵在原地,目光與織田作之助相對,面上有些怔忪。
“……從沒有人這麽稱呼過我,”對方試圖打破這莫名尴尬的氛圍,聳了下肩膀,“畢竟,我姓織田。”
太宰治又沉默了兩秒,而後像是想通了什麽,他動了動唇,露出一個有些牽強,但與以往有八成相似的笑:“……我也不知道。”
說完,他緩緩呼出一口氣,擡步朝對方走去。
起初的兩步身子還有些僵硬,但當走到臺椅旁邊時,他就已經恢複了平日裏的活力,笑着對織田作之助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叫呢,或許是因為我們曾經見過,但又不約而同地忘記了吧。”
“忘記?”織田作之助沉吟道,“能有這種事情發生,難道是因為身體與心理年齡的不同嗎?”
“年齡……不同?”太宰治一愣,想明白他的話後,不由莞爾,“該說不愧是你嗎,織田作。”
織田作之助:“怎麽,我說錯什麽了?”
“不,也許就是這樣吧。”太宰治靠在吧臺旁,“雖然我們看起來仍舊年輕,但心理上已經垂垂老矣,所以才會不約而同地選擇忘記一些事吧。”
他話音頓了頓,而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輕輕笑了:“這樣也很好……”
“……”織田作之助看着他面上纏繞着的繃帶,突然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語氣也有了些變化,“說了這麽多,我好像都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嗯?”太宰治回頭,“我叫太宰——”
“太宰治?”
織田作之助在接上他的話的瞬間,便把手槍從吧臺上拿在了手中。
槍管正對着太宰治的頭,金屬折射的冰冷光芒刺痛了他的眼。
“黑手黨歷年來最年輕的幹部,你的惡名可是如雷貫耳啊,太宰治。”織田作之助的眼神相比初見的陌生來說,又添上了明顯的冷意,就連話裏的語氣,也帶有些許的排斥與厭惡。
太宰治的瞳孔一縮,視線卻不可控制地看向黑洞洞的槍管之內。
明明該是什麽都看不見的,但他就是覺得,他好像已經看見了那裏面的九毫米槍彈,那槍彈逐漸接近、接近,最終撞進了他的額頭。
他所期盼的死亡,由他的摯友來創造,這世上當真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了。
“即使不歡迎我……這樣的方式,也太過分了些,織田作……”
他的聲音幾近于喃喃自語,對面的人當然沒有聽清。
織田作之助舉着槍,聲音冷沉,“那麽,黑手黨的幹部到這裏來,是要做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