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夜間出動
日軍再次确定了掃蕩計劃後，加納一郎抓緊補充兵員，訓練部隊，整肅軍紀，戴着眼罩的他誓言一定要報上次掃蕩失利的“一箭之仇”，不折不扣地實現侵華日軍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寺內壽一和參謀長岡部直三郎定下的“宏偉”作戰意圖。
加納一郎夜以繼日地加緊訓練部隊，寺內壽一和岡部直三郎也對其大力支持，将許多好的裝備和作戰能力比較強的日軍官兵調整到“加納部隊”。很快，一支精銳的“加納部隊”再次被打造出來，整裝待發，準備出擊，對太行山區的平山實施大掃蕩。
這天夜半時分，已經進入夢鄉的渡邊醇一被一名日軍通訊兵喊醒，睡眼惺忪的他還沒來得及問話，就被告知：“渡邊君！加納一郎部隊長令你今晚随他參加一次非常重要的秘密軍事行動，趕緊起來做準備！”
本來還沒睡醒的渡邊醇一一聽，十分興奮，當即睡意全無，連眼睛也不揉，一個骨碌就從床上爬起來，開始收拾整理戰鬥武器、戰鬥裝具和自己的照相設備，很快便做好了行動準備。此時，其他接到命令的日本軍官和士兵也都紛紛準備完畢。
“緊急集合！”戴着眼罩、全副武裝的加納一郎率先跑到屋外，下達了集合命令，他的一只眼睛裏迸射出極其兇殘可怕的光芒。日軍“加納部隊”的官兵一個個從各個宿舍裏魚貫而出，朝着加納一郎站立的地方跑去，不一會兒就在指定的位置集合整隊完畢，他們個個都是全副武裝、殺氣騰騰。
加納一郎清了清嗓子，用不是很大但清晰有力的聲音說道：“奉寺內壽一司令官和岡部直三郎參謀長的命令！今晚，我就帶你們執行對平山的大掃蕩任務，這次重點對平山附近的村莊實施突襲清剿！”
“這些是八路軍軍服，分發下去，一人一套！”加納一郎指着隊伍前面的幾個箱子，命令身旁的幾名日軍士兵。渡邊醇一和一些日軍士兵正納悶間，協助加納一郎指揮的日本陸軍大尉參謀橋本宗仁接着解釋說：“大家都換上八路軍軍服，以迷惑和麻痹平山地區的八路軍和那些中國民衆，更好地實施大掃蕩任務。”
按照常理來說，一般執行作戰任務，都會提前将衣服和裝備等發放到位，但警惕的加納一郎充分吸取了上次掃蕩洩露了秘密和作戰企圖的教訓，怕有人提前洩露了秘密，導致作戰意圖暴露，于是決定任務臨行前才通知執行任務的官兵，并在出發前才發放需要換上的八路軍軍服。這一點雖然讓許多人感到甚為不解，但作為高明參謀的橋本宗仁看得十分明白，非常有主見的橋本宗仁也支持加納一郎的這個做法。
“冒充八路軍——這一招果然高明！”聽橋本宗仁這麽一說，渡邊醇一和一些日軍士兵在心裏暗暗地想。渡邊醇一也很快明白了加納一郎在隊伍拎出發前才發放八路軍軍服的用意。日軍官兵紛紛抓緊時間，快速換下黃色的日軍軍裝，換上灰色的八路軍軍裝。
加納一郎和橋本宗仁也都各自換上了一套八路軍軍裝。加納一郎動作十分麻利，三下五除二就換好了，并整理好了着裝，然後趁着其他日軍官兵還在換衣服的時候，進行簡單動員。他說道：“此次任務非常重要，務必要完成好，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此番一定要報上一次掃蕩失利的仇，雪恨！雪恨！雪恨！雪恥！雪恥！雪恥！”加納一郎故意将“雪恨”“雪恥”重複三遍，說得咬牙切齒。臉上劇烈抽動的肌肉，帶動了殘眼上的眼罩。
“雪恨！雪恨！雪恨！雪恥！雪恥！雪恥！”隊列中的日軍“加納部隊”官兵見部隊長情緒激動、殺氣凜冽，旋即高聲附和道。
橋本宗仁也不自覺地理了理剛穿上的八路軍軍服，扶了扶帽檐，口中喃喃地說：“上次中了土八路的埋伏，咱們大日本皇軍吃了大虧，損失慘重，這次絕對不能再讓那些土八路再占便宜了。”
這時，隊列裏的日軍官兵基本都換好了八路軍軍服，攜帶好了各種武器裝備和戰鬥裝具，筆挺挺地站好了。（有的日軍士兵特別猥瑣，穿着八路軍軍服顯得非常滑稽。）加納一郎用他那只剩下的眼睛，掃視了一下隊伍。那眼珠子麻溜轉，迸射出的光芒帶着滿滿的殺氣和怒氣，猶如刀劍一般。但他那猥瑣的目光再犀利、再有殺氣，也看不到自身的猥瑣，看不到自己隊伍的猥瑣。
“都準備好了嗎？”加納一郎厲聲喝問道，聲音雖利，卻帶着一種怎麽也掩飾不住的猥瑣。
“準備好了！準備好了！”隊伍中的一個個日軍官兵響亮地答道。聲音似乎要穿破夜幕。
“兩路縱隊，随我出發！”加納一郎下達了命令，當仁不讓跑在了最前面，似乎再尋找那種“一馬當先”的感覺。在打仗這件事上，加納一郎向來都是帶頭的，他自我感覺良好，總是覺得自己的模範作用發揮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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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本宗仁、渡邊醇一以及其他日軍官兵緊随其後，傾巢出動，向着夜幕深處行進而去。夜色之中，加納一郎帶隊的速度非常快，一些日軍士兵為趕路喘着粗氣，走亂了隊形。加納一郎命令：“保持隊形，關掉手電筒，壓低聲響！”
隊伍中的渡邊醇一舉起胸前的相機，本想着照一些黑夜行軍的圖片，但怕閃光燈閃出光來，被加納一郎發現，索性放棄了照相的想法，将相機收了起來。經過上次一的經歷，渡邊醇一收斂了許多，他暗暗告誡自己：“在戰場上，還是不要任性而為的好！”
橋本宗仁原本緊跟在加納一郎身後，見隊伍有些散亂，便主動跑到隊尾，要求日軍士兵保持隊形。
天上沒有一顆星星，地上沒有一點燈光，“加納部隊”的日軍官兵在山野間悄然行進，影影綽綽，猶如幽靈鬼魅一般，一陣陣夜風吹過，令人發瘆。這幫侵略者比幽靈鬼魅還要兇殘狡詐，他們的鐵蹄無情而雜亂地踐踏在靜寂沉沉的中國大地之上，大地又發出一聲聲依稀可辨的回響，似乎在宣誓：“來吧！這些可惡的侵略者們！英勇的中國人民永遠不會畏懼，頑強的中國人民一定将你們擊敗！”只是，這幫可惡的侵略者聽不見這樣的聲音，他們以為憑借武力就可以在中國大地上為非作歹。俗話說，“人欲滅亡，必先瘋狂”，事實上，日本鬼子越是瘋狂侵略，就越預示着他們必将失敗——正義必将戰勝一切醜陋的邪惡，戰勝一切瘋狂的侵略者。
由于不少日軍士兵是新抽調補入“加納部隊”的，體能跟不上加納一郎，又比較缺乏夜間行軍經驗，行進了一段，隊形又開始散亂了。
“八格亞路！八格亞路！八格亞路！”加納一郎十分惱火，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再次勒令行軍隊伍：“保持隊形，快速行進，違者本部隊長就不客氣了！”說着，用那只獨眼惡狠狠地向後面的隊伍掃視，似乎他那只眼睛是萬能的，能洞穿一切，也能穿透伸手不見五指的夜幕看清長長行軍隊伍中的每一個人每一張臉。加納一郎嚴酷治軍是出了名的，一些新補入的日軍士兵在此前的适應性訓練中已經領教過了，對其極其畏懼，見其發怒，趕緊調整狀态，無論如何不再敢亂了隊形。
由于路途較遠，又是夜行軍，加納一郎在前面一路急速帶隊，行進了老遠，一些日軍士兵又漸漸感到體力不支，有點兒跟不上趟，快要掉隊了。“快快快，跟上！跟上！跟上！”在隊尾維持秩序的大尉參謀橋本宗仁一邊小聲鼓勵這些日軍士兵，一邊不時地推着他們的背走，以幫助他們趕上隊伍。
“怎麽回事？”加納一郎發現隊尾似乎有點兒情況，指定另一名日軍少佐軍官深田五太力和渡邊醇一兩人繼續在前面領路帶隊，自己則掉頭轉向隊尾而來，想要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一見竟然又有人掉隊，正欲發作，卻見大尉參謀橋本宗仁在推着兩個士兵趕路，便道：“橋本，不要推他們，讓他們自己走！”旋即，又用那只獨眼對着掉隊的幾個日軍士兵怒視，像是要将其吃掉似的，火冒三丈地道：“我堂堂大日本帝國的戰士，就你們這個熊樣？趕快跟上！不然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說完，還覺得不夠解氣，上前飛起就是一腳，将一名掉隊的日軍士兵踢飛到數米開外。
“吥昂——”那個被踢飛的日軍士兵運氣差極了，恰好滾到了一攤黏糊糊的東西上，夜裏也看不清楚，用手一摸，滑滑的，拈一團到鼻子前面一聞，頓時有一股股臭烘烘的味道——原來是牛糞！還好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間，別的日軍士兵也看不見，沒有被發現，不然這樣的狼狽樣兒肯定要被他們嘲笑死。“還好還好，沒被發現，不然就糗大了……”這名日軍士兵平日本事不大，卻特別愛吹牛皮，也很好面子，他心想：“哎，沒有丢了形象，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其他幾名掉隊的日軍士兵見狀，一邊火急火燎地發力，跟上隊伍，防止被加納一郎的下一腳踢飛，一邊在心裏暗自慶幸：“還好沒有踢到我們，只是踢到了那個平日裏老是愛吹牛皮的倒黴蛋！”
那名被踢飛的日軍士兵雖然被摔得不輕，手部、肘部、膝蓋、右臉等部位疼痛至極，身上又沾染了牛糞臭烘烘的，但是他因害怕再次被加納一郎教訓，竟然連聲音也不敢叫出來。他原本本能地發出“哎喲喂”的聲音，也被硬生生地給憋了回去，吞進肚子裏爛掉了。他連滾帶爬快速起身，一瘸一拐地奮力追趕上隊伍。旁邊的幾名日本兵聞到他身上的牛糞味道，心想這小子是不是踩到牛糞了？但因為趕路要緊，也沒多問。
“八格亞路！再不跟上，小心本部隊長軍法伺候！”加納一郎口中念念有詞，正欲再來一個大腳踢向跑在隊尾的日軍士兵，被身旁的大尉參謀橋本宗仁拉住了。
橋本宗仁力勸加納一郎說：“加納君，這些士兵剛剛加入我們‘加納部隊’，跟不上也情有可原，他們也需要一個适應過程，才能真正轉變成合格的精銳部隊一員！就不要太為難他們了！”
加納一郎惡狠狠地說：“我們‘加納部隊’是天皇親自授予稱號的，使命光榮，責任重大，決不能掉鏈子！既然是精銳，就得有精銳的樣子！這些‘操蛋貨’這樣掉鏈子，我實在看不過眼！”
那幾名先前掉隊的日軍士兵聽到了加納一郎的話，再也不想掉在隊尾了，拼了老命發瘋似的往前竄，淹沒在行軍隊伍裏。
“你看他們也挺自覺！算了，算了！息怒，息怒！”橋本宗仁繼續勸說道。
加納一郎說：“我看他們還是挺有勁兒的嘛！賤皮子，不給他們點兒壓力和刺激，他們都不用盡全力趕路！”說完，接着又來一句：“看來下一步還得好好整治一下！太不像話了！什麽是戰場？戰場就是拼命的地方，就是你死我活的地方，必須拼盡全力——每一名‘加納部隊’的官兵，都必須明白這個道理，将這個道理銘記于心、落實到每一次行動中！”
橋本宗仁本想建議加納一郎組織一下小休息，見他這個狀況，估計他也不會同意，也就作罷了。橋本宗仁始終覺得，加納一郎這種方式有待商榷，嚴格歸嚴格，還是要講求科學。相對于加納一郎，橋本宗仁要人性化得多，要靈活得多。
加納一郎像是一個完全為着戰争而活的人，他永遠活在戰争之中，永遠走不出戰争，永遠也活不出自己，永遠也領悟不到人生的真谛，永遠也領悟不到生活的真谛。而橋本宗仁畢竟是神奈川的貴族世家出身，他确實不像加納一郎那樣狂熱而死板，他雖然參加了戰争，但是他沒有加納一郎那種狂熱的心态、沒有加納一郎那種近乎變态的心理，終歸來講，他算是一個為了生活而活的人，一個為了自己而活的人。
“全體都有，停止前進！”快要抵近平山的時候，在一個山谷裏的四岔路口，加納一郎終于下達了這樣的命令。包括大尉參謀橋本宗仁在內的許多日軍官兵都長籲了一口氣，心想加納部隊長終于舍得讓行軍隊伍休息一下了，大家終于可以歇歇腳了。這些人沒想到，加納一郎哪裏是要組織部隊休息啊？他原來是要組織部隊分組行進。
加納一郎幹淨利落地将行軍隊伍分為三組，第一組由自己親自帶領，作為主力，重點對八路軍兵員熱門地錢家溝及其附近的村莊進行排查和掃蕩，大尉參謀橋本宗仁和戰地記者渡邊醇一等人員都在這一組；第二組由日軍少佐軍官深田五太力帶隊；第三組由另一名上尉參謀松下田野率領。後兩組作為次要掃蕩方向和預備隊，分別在主力的左右兩翼實施排查和掃蕩，擴大掃蕩面。
橋本宗仁提醒日軍官兵：“再檢查一下各自的武器裝備和戰鬥裝具，看看有沒有在路上掉了的，不要誤了事。”爾後，橋本宗仁考慮到第二組、第三組的指揮力量相對薄弱，便向加納一郎建議：“我是不是跟着第二組或者第三組要好一些？加強一下他們！”
加納一郎對這個早有考慮，搖搖頭說：“第二組的深田五太力少佐和第三組的松下田野參謀都是非常精幹的指揮力量，素質相當過硬，隊伍由他們帶領應該沒有問題，我信得過！” 爾後，他又說：“沒有重點就沒有戰術！我們的重點在錢家溝及其附近村莊，其他方向只是次要的、配合的，你主意大、點子多，還是跟着我一起好一點，充分發揮你的作用！”
既然加納一郎早有考慮和安排，橋本宗仁便沒有再做堅持，于是連連點頭說：“嗨！我跟着加納君也好！”
深田五太力少佐和松下田野參謀都異口同聲地說：“謝謝加納中佐信任！我們一定盡最大努力，完成好你賦予的掃蕩任務，配合好主要掃蕩方向，絕對不辜負你的信任！”
緊接着，加納一郎對三組人員分別作了簡單的安排部署，爾後說道：“三組人員分頭行動，相互配合，務必完成好寺內壽一司令官和岡部直三郎賦予的光榮任務！”
“嗨！嗨！嗨！”三個組的日軍官兵都連聲應諾。
分頭行動前，加納一郎再次提醒告誡第二組和第三組的負責人以及日軍士兵：“記住你們這身衣服！你們現在是八路軍，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暴露大日本皇軍的身份，一定要用好你們身上的衣服，用好你們的這個身份！這樣才有利于大日本皇軍的掃蕩工作！”
在這個四岔路口，三隊日本兵分別向三個不同的方向奔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