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完結）
大型土地收購案終於落下了帷幕，雙方都在正式合同上簽了名，代表合約的生效。從立項到達成花費了好幾個月，所有人都累得頭昏眼花。
“大家都辛苦了。”赤司禮節性地和甲方握手，只想趕緊離開這個破地方。自家公寓有可愛的戀人等著他，赤司掏出手機，打算立刻出動直升機飛回去。
“現在還早，我們打算舉辦一個慶功宴，赤司社長也一起來吧。”對方的盛情難以拒絕。盡管內心一萬個不願意，赤司還是把手機收了起來，微笑著應允。
不管是将棋界還是金融界，都有一套生存準則必須遵守。例如現在，如果剛簽好合同就拒絕對方的邀約，不僅會被扣上難聽的帽子，甚至對赤司家的聲譽都有影響。
美酒和美食環繞四周，赤司卻毫無胃口。他機械地咀嚼著上好的生魚片，臉上挂著公式化的笑容，心卻早已飛回家。算起來，他出來簽合同，前後已經三天沒回家了。
哲也哲也哲也哲也哲也……他患有“重度哲也缺乏症”，哲也成分不足便會頭昏胸悶，連帶著內分泌失衡外加心情惡劣。
好不容易挨到了慶功宴結束，赤司飛快聯絡了自家機師，讓他開直升機過來。安排好回家的交通工具，赤司又撥通了另一個號碼，眼底溫柔滿溢。
“哲也，我辦完事了，最多一小時就到家。”
“是嗎？”另一端的人聲溫潤清淺，上揚的尾音帶著明顯的雀躍。
“想我嗎？”赤司輕聲問。
“嗯。”
聽到對方毫不猶豫的肯定回答，赤司滿意了。
“很好的回答，作為獎勵，我給你帶香草奶昔。”
“好！”
赤司不開心了，怎麽聽說有奶昔回家，比他回家更開心呢？難道他還不如一杯奶昔嗎？
“哲也，你愛我多些，還是愛香草奶昔多些？”
“我愛征君，更愛帶著奶昔回家的征君。”
應該說不愧是他的哲也嗎？回答真滴水不漏啊。赤司忍不住彎起嘴角。“等我回家。”
想了想，赤司補充了一句，“你先洗澡。”
洗幹淨了，他一回家就可以直接做些美好的補充養分的事情……
四十人座的直升機相當寬敞，等待的時間大約有一小時。身體雖然疲憊，精神卻很亢奮。赤司索性拿出平板，翻看裏面的照片。
有國中時期大家一起參加籃球賽的照片，那時候黃濑老喜歡搭著哲也的肩膀，他當時常常為此不爽找黃濑的麻煩，卻不知道為什麽；
有高中他和哲也兩人偷偷跑去海邊留下的合影，他們躺在海邊的沙灘上，一只小螃蟹不知怎的爬進了哲也衣服裏。跑去幫他撩起衣服下擺，螃蟹被捉出來的同時，粉嫩色澤的某些部位也看了個徹徹底底；
還有大學時在圖書館偷拍的哲也睡顏，那人淡色的唇微微張開，誘惑著人去淺吻品嘗。
赤司一張張翻看著，偶爾停下來回想一下往昔。這些都是他寶貴的回憶，承載著一點一滴的愛戀。閉上眼，腦海裏立刻描摹出了那人的相貌，端正清秀的五官，冰藍的發，明亮的眼。
哲也，我好想見你。
好想見你。
好想你。
“征十郎少爺！”女仆慌張地沖進來，“少爺，不好了！”尖細的嗓音打斷了赤司的思緒，他擡起頭，語氣沈穩中自有一番安定人心的力量，“冷靜點，出什麽事了？”
“少爺，你要回去的公寓，它……”
赤司眼底閃過寒光，他推開女仆，三下兩下來到駕駛室。這裏的視野是最開闊的，因此赤司也清楚地看到了自家公寓是怎麽一副慘烈的狀況。
漆黑的濃煙翻滾，鮮紅的火焰帶著吞噬一切的熱度盡情地肆虐狂歡。赤司盡可能平靜地問，“火的源頭在幾樓？怎麽燒起來的？”心裏抱著一絲希望，只要不是10樓，或者只是普通的著火，他的哲也應該也能夠平平安安的……
乘務員走過來，将頻道切到相關報道上。
“XX路XX地段XX號的公寓10樓突發爆炸，火勢嚴重，消防人員正在努力控制。現在11樓和9樓的火情已基本穩定，而爆炸中心的10樓現在還無法進入。據工作人員分析，按照火勢和濃煙情況看，生還可能性極低。本臺會繼續關注相關情況……”
赤司腿一軟，勉強用手支著身子，這才沒有倒下去。
不可能的，他的哲也一定好好的。哲也是那麽好的一個人，但凡神明有一點良知，就不會讓他受傷，不會讓他出事。
“少爺，您看……”
“我要回去。”
那是他的家，那裏有他的愛人，有他的家人。
即使已經淪為一片火海，那裏依舊是他唯一的歸處。
“少爺，我們沒辦法降落……”
“不能降落，就靠近浮空。”說罷，赤司轉身便走。
直升機靠近公寓，懸停在公寓上空的時候，赤司望著腳底的火舌，毫不畏懼地縱身跳了下去。
哲也，乖，不怕。
我馬上來找你。
※
消防員們在10樓走廊聚集著，均是一籌莫展。裏面的連環爆炸依舊在進行，爆破強度太可怕，正常人一旦進入沖擊範圍，根本承受不住。
“放棄吧。看這樣子，裏面肯定也沒有活口了。”其中一人說道。
“是啊，就算運氣好沒有被爆炸傷到，也一定被濃煙給嗆死了吧。”另一個帶著面具的人悶聲應道。
他們的領隊雖然沒有發話，卻也沒有對隊員們的話表示反對。
或許，他們真的應該撤離這裏，等火勢小些再……
“不想救人的話就滾。”
利威爾趁著立體機動最後一點兒燃料沖到了10樓，正巧遇到這群人在讨論撤退的話題，火氣當即蹭蹭地往上湧。
“可以不要擋在我家門口嗎？很礙事。”
赤司精确地操縱落點，降落到自家門前的走廊上。他手裏握著一杯大號的香草奶昔，赤色的發被火光映得發亮。
“你們是誰？難道沒人攔著你們嗎？這裏很危險，不穿裝備的話會喪命的！”消防領隊驚呼。黑發男人充耳不聞地往火焰裏走，領隊趕緊對部下們使了個顏色，一群人将他團團圍住，不讓他送死。利威爾眼神波瀾不驚，他力氣可不小，一群人一起攔他都相當吃力。
赤司倒是很有耐心地回答了那人的問題：“我是1002房間的主人。愛人在裏面，我要給他送香草奶昔，否則他一定會怪我不守承諾。”他淡定自若地往裏走，！──房間裏又傳出了爆炸聲，劇烈的沖擊将赤司逼得後退了兩步，他卻不甚在意地笑笑，平靜地往爆炸中心走去。
旁邊的人看得心驚膽戰，“快按住他！”
他們穿著厚重的消防服都受不了這裏的高溫和缺氧，何況這兩個裝備全無的人呢？
如果讓他倆進去了，真的會喪命的！
※
黑子和艾倫一道瞞著自家愛人打工，這會兒終於攢夠了錢，去IDO店鋪結了尾款。捧著定制的戒指往回走，一路上話題都圍繞著戒指展開。
艾倫挑選的是“天使之翼”系列款，羽翼的造型像極了調查兵團的紋章。艾倫幾乎在看到那款戒指的第一眼就定了下來。
“兵長會喜歡這枚戒指的吧？”他第十次問，手心的戒指被他緊握了一路，冰冷的鉑金竟被捏得發燙。黑子懂他的激動，很耐心地第十次安慰他，“利威爾先生一定會喜歡的。”
“如果兵長喜歡這戒指，他一定會心情很好。兵長心情好了，就有可能答應我的求婚……”艾倫已然進入了妄想模式，黑子無奈地看著他。
艾倫君，你應該說“兵長求嫁”才對。
如果你真的捧著戒指說“兵長嫁我吧”，那麽，希望你下周能夠下床。
和艾倫挑選的“天使之翼”系列不同，黑子選擇的是“純鉑純愛”，相當素的一款。沒有太多花哨的修飾，線條簡約流暢，自有一番無畏風雨的大氣雍容。黑子吻了吻那小小的金屬，嘴角勾起柔和的弧度。
在同性婚姻不合法的現在，他們沒有資格得到法律的認可，也沒有資格步入婚姻的殿堂。
但是，他們卻可以舉辦一個只有兩個人的婚禮，戴上戒指，立下不離不棄的誓言。
回到公寓附近，艾倫眼尖地看到了遠處的火光，禁不住呆了。黑子不解地問，“怎麽了？”艾倫憂心忡忡，“家那邊好像出事了。”
果然，公寓周圍裏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擠不進去，艾倫索性随便拉了個人問，“請問發生什麽事了？失火嗎？”
“是爆炸引起的火災。有兩個男人死活要進火災中心，火勢那麽大，進去不就是死嗎？”大叔搖搖頭。
旁邊的婦人補充道：“據說是他們的愛人在裏面吧，真可憐。”
難道……？
黑子和艾倫皆是一驚。
公寓正門完全被封鎖，他倆從側門偷偷繞了上去。剛到10樓，便聞到一股刺鼻的燒焦味道。黑子被嗆得不斷咳嗽，艾倫眯起眼，眼淚被煙熏得止不住地流淚。
“兵……長……？”
印象裏，黑發的軍人從來都是淡定冷漠的，部下的慘死，戰鬥的失敗，無謂的流血，男人親眼目睹過太多太多的黑暗，磨砺出的理智近乎殘忍。艾倫以為永遠不會看到男人失魂落魄的樣子，更不會看到他流淚的樣子。
看到利威爾臉上斑駁的淚痕，艾倫的胸口尖銳地疼痛起來。他飛快地沖了過去，“兵長，我在這裏！”不等男人說話，艾倫連珠炮般地坦白，“對不起！對不起！我說‘在家等你’是騙你的！我當時在外面打工，因為想給兵長你一個驚喜所以……”
利威爾愣了幾秒，不确定地開口，“艾倫？”
他眼前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清。
手指撫摸上身後那人的臉頰，細細摩挲著，眉毛，眼睛，鼻子，再到嘴唇……
“兵長……”艾倫哭著吻著男人的手背，面對短暫失明的愛人，泣不成聲。
赤司埋首在黑子的頸窩，貪婪地感受著他的味道，他的氣息。
“征君，你看，我還活著，好端端的在這裏。”黑子耐心地撫摸赤司的發，感覺他一直在發抖。
“哲也。”
“我在。”
“哲也？”
“我在這裏啊。”
“哲也……”
“我在你身邊哦，哪裏都不會去的。”
肩膀被淚水潤濕了一大片，黑子知道男人心中的驚惶，不言語，任憑他發洩。黑子攤開手，掌心，兩枚銀亮的鉑金戒指在火光下閃現著耀眼的光芒。
──尾聲──
他們搬了新家，依舊門對門住著。門牌號照舊是1001和1002。
利威爾和艾倫住左邊，赤司和黑子住右邊。
“艾倫，我好像變高了?”
“兵長，我說了很多次，量身高前要脫鞋。”
“……Fuck！”
“哲也，聽說潤滑劑出了香草味的。”
“所以？”
“我買了一箱，待會兒就會送到了。”
天氣很好，走廊上的金桔又長出了新的嫩芽，郁郁蔥蔥的很是讨喜。
湊過去聞一聞，談不上多麽芳香撲鼻，卻有股淡淡的甘甜，沁人心脾。
那是幸福的味道。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