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黑色的轎車锃亮氣派,真皮座椅散發着淡淡的皮革氣味,哪怕外面烈日炎炎,車裏的溫度依舊清涼舒适。

梁桂花,哦,不,現在已經改名叫做岑思顏了。

岑思顏坐在轎車裏,雙手緊緊地趴着搖下來的車窗,目光不舍地流連在送行的養父母和半大的少年身上。

這一別,以後再跟他們相見的機會就很少了。

養父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卻會在下工回來的時候,從口袋裏給她掏一把鮮美多汁的野果,小時候還會讓她騎在肩膀上滿村子地轉悠。

養母為了一家的生計日夜操勞,風吹日曬讓她的外貌看起來起碼比實際年齡要老上二十歲,可是在難得去一趟縣城賣掉攢下來的雞蛋之後,卻會給她帶回來一截漂亮的紅絲帶。

半大的少年是她弟弟,小時候總是跟在她的屁股後頭打轉,一下瞧不見人還會哭鼻子,現在已經長得快要跟她一樣高了。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這家夥肚子就從來沒有被填飽的時候,一天到晚漫山遍野打野食,可是山上打來的野鳥身上最嫩的那一口肉,河灘上撿到的第一個野鴨蛋,最先送到的總是她的嘴邊。

岑思顏一點兒也不想到城裏去。

哪怕所有人都說,去城裏能住上高大的樓房,天天吃好吃的,還有穿不完的漂亮衣裳。

可是她知道,那個地方,給她的只是無窮無盡的絕望。

然而上輩子她卻不是這樣想的。

那時候的她,對突然出現的親生父母充滿了孺慕之情,對傳說中大城市的羨慕和向往沖淡了離別的愁緒,她是激動而期待的,甚至對那個素未謀面的姐姐也十分好奇和期盼能跟她友好相處。

岑思顏是三天前重生回來的。

回到了那個還叫做梁桂花,從小在這個偏遠而貧窮的鄉村中長大,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縣城的農村小土妞的身上。

當确認了這一切并不是做夢,而是真真正正地發生了之後,她狠狠地哭了一場,還說了一大通不要把她送走,她再也不要離開他們了的胡言亂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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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她阿媽吓得差點要找村裏的神婆過來給她叫魂。

緊接着岑家的人就上門了。

據說是當年岑解放在本地縣城工作的時候,妻子韓麗華在縣醫院臨盆,剛好她的養母也在縣城趕集的時候突然發作要生孩子,也被送到了縣醫院。

也不知道是怎麽樣的陰差陽錯,兩個同時出生的女嬰被抱錯了。

出身優渥,原本該被千嬌萬寵養大的千金流落貧瘠農家。

而真正的農家女,卻被帶到了省城,在良好的環境中錦衣玉食地長到了十八歲。

現在岑家已經發現了這個錯誤,自然是要撥亂反正,把自己的親生骨肉接回去的。

至于梁家真正的女兒,按照韓麗華的說法,養了這麽多年,早就處出感情來了,不是親生勝似親生,怎麽可能讓她回鄉下吃苦,自然還是要繼續養着的。

那個自稱是岑解放秘書的男人給了梁家一筆錢,算是報答了他們這些年對岑思顏的養育之恩。

并且不輕不重地說了一番敲打的話,無非是讓他們識趣些,拿了錢以後就不要再去打擾她的生活,岑思顏以後要在城裏生活,有這樣一門窮親戚并不是一件那麽光彩的事。

養母只知道抹眼淚,一再保證不會拖累她。

沒有人覺得有必要征求一下岑思顏的意見,就好像他們直接給她改了個名字上戶口,卻從來沒有問過她是不是喜歡這個名字一樣。

岑思顏之所以要叫岑思顏,只不過是因為一直養在他們身邊的那個女兒,叫做岑思靈,姐妹倆叫相似的名字,會顯得比較親近而已。

難怪從小村裏人就說,梁家的這個大閨女不像是他們農村人家生出來的孩子,倒像是觀音菩薩座下的玉女轉世投胎報恩來的,白白嫩嫩的小臉蛋一掐就能掐得出水來,長大以後也長成了十裏八鄉遠近聞名的美人胚子。

大夥兒都說,他們一家人将來可都是要傍着桂花這閨女享福的。

報恩才怪,根本就是一只養不熟的白眼狼,岑思顏想起上輩子自己離開之後對養父母的冷漠疏離,羞愧得無地自容。

養父母一家人不但沒有享到她的一點福,反而為她操碎了心。

這輩子無論如何不能再這麽忘恩負義了。

岑思顏拒絕了岑家要接她回省城生活的要求,表示就願意留在農村跟養父母一家好好過日子。

可是連養父母都不同意,狠下心來罵她不是這個家裏的種,不能再花費糧食養着她。

如果是上輩子,她就信以為真了,可是她現在知道,他們只不過是嘴硬心軟,希望她能到城裏過上他們根本無從想象的好日子而已。

但是知道了又有什麽用呢,現在的岑思顏,還沒有反抗任何人的能力,到最後只能乖乖地坐上了這輛來接她的轎車。

“走吧,開回去還得好幾個小時呢,別耽誤時間了。”坐在前排副駕駛位置上的姚秘書隐隐有些不耐。

轎車緩緩開始啓動,岑思顏趴着窗口喊了一聲:“阿媽,你們要好好的,等我安排了工作拿了工資,我就給你們寄錢回來!”

養母擡起袖子抹眼淚。

“姐!”少年向前追了兩步,卻又倔強地停住了腳步,緊緊地攥着雙拳。

鄉下的小孩子對轎車這玩意兒新鮮不已,對這種鋼鐵怪物完全沒有畏懼之心,嘻嘻哈哈地在車身周圍擠成一團,有的甚至還不怕死地鑽到車輪底下看它是怎麽轉動的。

司機怒吼着打開車門,把車輪底下的小毛頭揪出來狠揍一頓,趁着小屁孩們一哄而散的時機,趕緊把車開上了颠簸不堪的土路。

姚秘書好心點撥岑思顏:“小顏啊,以後可不好再這麽喊了,你只有一個媽媽,讓你媽媽知道了你還舍不下這邊,會不高興的。”

岑思顏清冷的目光直視着姚秘書,這個男人有點胖乎乎的,總是笑眯眯地看人,瞧着倒是一副忠誠的面相,誰能想得到他後來會做出那種狼心狗肺的事呢?

她的聲音也很清冷:“為什麽我只能有一個媽媽,可是媽媽卻可以有兩個女兒呢?”

姚秘書心頭跳了一下,在岑思顏的目光注視下有些莫名的不自在。

以他的身份,在那些鄉下人的面前,算得上是他們這輩子也未必見得着第二個的大領導了,在村子裏還沒有別人敢直接跟他對視的,就連村長,在他面前,也只能點頭哈腰地畢恭畢敬。

一個鄉下長大,從來沒有見過什麽世面的小姑娘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膽子?

何況在這之前,他打聽到的消息是,這姑娘性格膽小懦弱沒有主見,連話都不敢大聲說。

可這實際的情況跟傳言似乎有點兒不符啊!

果然不愧是岑副書記跟韓老師的女兒,龍生龍鳳生鳳,跟一般的鄉下姑娘就是不一樣。

姚秘書收起了輕視之心,斟酌着說:“小顏啊,你千萬別這樣想,岑副書記和韓老師留着思靈,雖則是因為從小養大有了感情,但更重要的也是怕你初來乍到,适應不了城裏的生活,有個同齡的姐妹陪着,也能帶帶你,沒有那麽孤單嘛!”

岑思顏沒有說話,姚秘書想了想又補充道:“你爸爸媽媽今天本來也打算親自來接你的,可是岑副書記今天省委有重要的會議走不開,思靈今天一早突然發了高燒,你媽媽放心不下,這才把這個重任交托給我,他們可都急切地盼着你可以快點回家呢!”

岑思顏淡淡一笑:“嗯,我知道了。”

不知怎的,姚秘書竟然在她平靜無波的語氣中聽出了不屑和無所謂。

他實在是有些意外,被親生父母接回省城,她的生活從此将發生天翻地覆的大變化,能得到許多從前根本想都不敢想的好東西、好機會,她難道就沒有半點的欣喜、激動和好奇嗎?

當然沒有。

經歷過最深刻的絕望之後,岑思顏對親情、對所謂的好生活早已經沒有了任何期待,不在乎,自然就無所謂。

她知道,她那對高高在上的親生父母想要的并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而是一個聽話優秀的孩子。

上輩子她為了能讨父母的歡心,咬着牙拼命努力地去做自己不擅長的事情,掐尖要強,拼盡全力想要活出他們希望的樣子,只為博他們一點認可。

到頭來卻只是一場空,她輸得一無所有。

想要得到的東西,就像是手中握着的一把沙子,越是用力地握緊,就越是加速地從指縫中流逝出去,她為之努力了一輩子的事業、愛情,在別人眼中,只不過是一場癞蛤蟆想吃天鵝肉的笑話。

所以這輩子,岑思顏不想再為任何人活了,她要做真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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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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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嘉瑤穿成了炮灰女配。

原書中,許家生意失敗,将許嘉瑤當成一枚棋子送上了大反派陸淮暄的床。

陸淮暄性格暴戾,手段殘忍,對原書女主,他的養女有着偏執的控制欲和占有欲。

許嘉瑤對原書女主因妒生恨,加害不成反被陸淮暄殘忍折磨致死。

在酒店床上醒來的許嘉瑤選擇了跑路。

不料飛來橫禍,她被一輛疾馳而來的汽車撞飛了。

再次醒來,許嘉瑤成了一個裝在禮品盒子裏的芭比娃娃,陰差陽錯被遺落在了陸淮暄的房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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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淮暄從監控中發現,自己房間裏多了個小東西,在他的茶杯裏洗澡,枕頭上睡覺,偷他的手帕做衣服,還把餅幹藏到他的衣櫃裏……

不知不覺,觀察小東西每天都做了什麽,成了陸淮暄工作之餘最大的興趣愛好。

可是有一天,小東西不跑也不鬧了,奄奄一息地縮在角落裏,陸淮暄急了,匆匆忙忙回家,将小東西捧在了掌心上。

童話裏,公主吻了青蛙,青蛙就變成了王子。

陸淮暄想,如果他吻了掌中的小嬌嬌,小嬌嬌能變成他的新娘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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