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雲翼僵住身體， 身邊人靠的太近，近到他偏頭便可?以與?其沒有距離。他不敢動作，怕把人吓跑了， 可?也不舍得躲開， 就想這樣離着他近一些。

進退兩難間他別開視線， “旁人代寫，模仿我的筆記。”他當然不可?能為那個人抄寫祈福經?文。

如淩犀所料， 他們?的翼王殿下雖然本性純良，可?絕對不是個以德報怨的主兒。

待秋千架搭好，淩犀圍着它?繞一圈，又坐到上邊試了試， 頭上有擋木，曝曬雨淋都?不必擔憂，果然是适合夏天待的地方?。

“淩犀以前可?玩過秋千？”雲翼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他身後， 雙手扶在繩子上，低眉瞧着秋千上的人。

淩犀歪頭想想， “都?是小?時候的事了，那陣子娘親身體還好， 偶爾會帶我到鎮子上去。”

“不妨現在也回?憶回?憶。”說着，雲翼輕輕拉動繩子，秋千小?幅度的晃悠起來。

淩犀無奈回?頭， “殿下，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小?孩子才喜歡蕩秋千。

雲翼控制着秋千搖晃的力道?，忽而打趣道?， “可?是有人喜歡吃糖，小?孩子才愛吃糖。”

淩犀一時語塞，找不到話來回?， 于是扭回?頭來不再?搭茬兒。

看來翼王殿下今個真?是心情不錯，都?知道?調侃他了。

他随意往遠處望，就見?一團棉花團似的東西沖着他滾動過來，定睛一瞧竟然是雪球。

雪球跑到淩犀腳下，努力往上竄，直到淩犀将它?抱起來才肯安生。

淩犀撫摸着雪球的皮毛，自打入夏以來就沒見?過他家雪貂如此活蹦亂跳了。

“定是因為殿下來了，雪球才這麽高興。”

雲翼扶穩秋千，低身坐到另一側，瞧見?淩犀臉側垂下一縷青絲，想也未想擡手便替他順到耳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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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犀突然定住身形，連撫摸雪球的手都?停在了原處。雪球等不到主人順毛，鬧起意見?，在他懷裏翻滾。淩犀回?神，抱緊雪球，眼睛不知道?往哪裏看。

也許是他所交朋友不多?的緣故，他見?別的朋友在一起不曾像他與?翼王這般親昵，即便是在沈府的時候，大哥都?沒有與?他親近至此。

淩犀将這份異樣感壓下去，興許是他大驚小?怪，朋友好到一定程度，親密一些也是正常的。

很快，到了聖上壽宴的正日子，宮中自正午便開始張羅。淩犀更是親自下場監督，主要?過目君蘭閣的布置。從君蘭閣往前望是臺戲，兩邊種?滿了君子蘭，是宮中慣常舉辦大型宴會的地方?。

聖上的位子自然是在正中，自中間往兩旁排開，右手邊妃嫔，左手則是王親貴胄，再?往後是滿朝文武。淩犀作為操持宴會的人，位子離的并?不算遠。誰去安排表演，誰去盯禦膳房上菜，他早已?調配妥當，當天檢查不過是為了萬無一失。

每一桌宴席都?大有講究，菜肴佳釀均根據不同人的喜好做過調整，比如聖上不愛吃牛肉，其案上就絕對不會出現任何牛肉類的菜色。故而從禦膳房準備的時候，就已?經?确定了每一桌宴席的佳肴酒釀，分毫不差。

壽宴于申時正式開始，淩犀知道?當今聖上最愛聽戲，特意安排了兩出戲分別放在開頭和結尾，中間插有歌舞奏樂，書法繪畫這些文人墨客喜歡的東西，同時也找來了雜耍班應景。

開頭一出八仙慶壽引得皇帝露了笑模樣，底下人見?到皇帝笑，也紛紛迎合着笑起來。

“這出戲是誰選的？”

太監總管迅速上前，弓着腰道?，“今年壽宴的表演都?是禮部淩大人親自過目，特別是關于戲的，也是淩大人親自挑選的。”

皇帝點點頭，“去把人叫過來。”

淩犀見?太監總管親自來尋，料到是皇帝叫他去，立馬起身同總管到了聖前。幾句話使得皇帝龍顏大悅，當即賜了禦酒。

“謝皇上。”

皇帝絲毫不吝啬惜才之情，不僅賜酒，一張口便是黃金千兩，布匹綢緞等更是不用?說。

淩犀再?次謝恩，皇帝未發話讓他回?去，他只好先站在一旁等候。餘光不經?意掃向身側，感覺到同樣的視線，淩犀轉過頭，正瞧見?也在看自己的翼王。

皇帝舉起酒杯，所有人跟着舉杯共飲，山呼萬歲。

頭一出戲落幕，緊跟着便是風竹賀壽舞。臺子上張開六扇空白屏風，舞姬翩翩起舞的同時，抓着沾了墨的筆往屏風上揮灑，不多?會兒便有了竹節的影子。

“此舞為何名風竹賀壽？”

淩犀颔首，“回?皇上，此舞乃是畫畫和舞蹈相通，舞如風，而下筆為竹，青竹意為長壽，故此得名。”

“好，說的好。”自從杭州回?來，因遇刺的事，皇帝已?經?多?日沒有這樣暢快笑過了，“淩犀這個禮部侍郎，朕果然沒有封錯。”

“淩大人自然是才高八鬥的妙人。”沐王舉着酒杯，眉宇間帶了些許醉意，笑呵呵說道?，“本王總想找大人讨教學問，可?總是找不到适合的時機，偏偏三弟一找一個準兒，你們?說這上哪說理去。”

淩犀但笑不語，一旁的軒王倒是突然插話，“皇兄今日怎醉的這樣早，還與?弟弟們?吃起醋了。”

沐王嘿嘿笑兩聲，本想繼續調笑，卻突然沒了聲音。手上一抖，酒杯掉落在地，碎的清脆。緊接着，雲沐像是中邪般揪住自己的衣襟用?力扯開，一把抓過旁邊的随侍胡天胡地起來。

“放肆！”

皇帝厲聲呵斥，沐王身邊的侍從趕忙上前拉扯，豈料沐王就和發了瘋似的，推開衆人，最後所幸把桌案都?掀開。他搖搖晃晃站起身，衣衫不整，步履蹒跚，目光一瞬不瞬的定在淩犀身上。

沐王沖過來的剎那，突然被另一股力量帶倒，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淩犀眼瞧立于自己身前的翼王，只見?對方?回?頭時給了一個安撫的眼神。

“皇兄喝的太醉了，怎可?如此驚擾父皇聖駕？”雲翼凝眉道?。

雲沐找不到人疏解，竟在衆目睽睽之下開始寬衣解帶，嘴裏還念念有詞。

皇帝臉色鐵青，一拍桌案，大聲道?，“來人！把沐王拖下去，酒沒醒就想辦法弄醒，丢回?他的沐王府去，即日起禁足三月，罰俸一年，以儆效尤。”

侍衛們?迅速上前，七手八腳将沐王重新裹好擡了下去。底下人不敢出聲，特別是德妃，更不敢在皇帝氣?頭上替兒子說情，只好咬牙忍耐。

淩犀回?位子前，與?席間的雲音公主對上眼神，雙方?略一點頭便互相移開了視線。

回?想方?才開席之前，雲音公主悄悄來找過他。後宮自然不得與?朝臣多?有接觸，可?雲音公主急色匆匆，直奔他而來，必然是有要?事。

淩犀避開其他人耳目，同雲音躲到假山石後，“公主殿下何故如此急切？”

雲音看看四周，确定無人才小?聲道?，“我剛才不小?心碰見?大皇兄的随從在宮中鬼鬼祟祟，就跟上去瞧了一眼，看見?他們?混進禦膳房，不一會兒又出來了。我一時好奇就繼續跟着他們?，結果聽說大皇兄吩咐他們?在淩大人酒裏下藥。”

“下藥？什麽藥？”

雲音搖搖頭，“後邊我沒聽清，想着趕緊過來告訴大人一聲，千萬小?心，大皇兄這個人心眼兒小?，大人要?是得罪過他可?就難了。”

難不成是因為幾次拒絕邀請，記恨上他了？

淩犀拱手拜道?，“多?謝公主相告，臣會小?心的。”

待雲音離開後，淩犀遣開衆人，用?輕功神不知鬼不覺直接去了禦膳房。他找到自己席間的酒壺，并?沒有尋到哪裏不對，可?再?看酒盅時卻瞧出了端倪，酒盅內側附有一圈細小?的粉末，如果不仔細看定然察覺不了。

雖然無法斷定粉末是何藥物，這樣偷偷摸摸放進來的能是什麽好東西。

淩犀轉頭将自己的酒盅與?送給沐王的對調，于是便有了聖前的這一出鬧劇。

原來那沐王是想他在禦前失儀，好治他一個大不敬之罪。為了辦他，堂堂親王連下三濫的招數都?用?上了。

沐王席上的東西早就摔的七零八落，慘不忍睹，被宮人草草收拾下去，再?也尋不到痕跡，無人知沐王是因為中藥才會如此。且其素來名聲在外，醉酒至此也不會被人懷疑。沐王自己本就做賊心虛，更不會主動要?求調查，此番鬧劇沐王府必定啞巴吃黃連。

只是這樣一來，他算是把沐王得罪透了。

淩犀飲下一杯酒，搖頭失笑，早晚都?得得罪，不在乎這一時。

“神仙哥哥。”

淩犀放下酒杯，擡眼就見?六皇子站在跟前，眨巴着大眼睛盯着自己。

“六殿下，你怎麽不陪着你母妃？”淩犀左右瞧瞧，見?其他人都?在觀看臺上表演，低聲問道?。

雲瑾傻傻笑着，“我剛才看見?神仙哥哥了，可?是神仙哥哥身邊的人臉色都?好差，我沒敢過去。神仙哥哥，你什麽時候有空陪瑾兒玩啊？瑾兒想出宮玩。”

淩犀抓了一把栗子給他，“等六殿下再?長高一點，臣就陪殿下一起出宮游玩，還有你三皇兄和皇姐，好不好？”

“好，我們?一起去！”

淩犀見?把人哄住了，趁着別人沒注意到這，三言兩語将雲瑾哄回?田采女身邊。

身邊剛清淨片刻，阿九突然繞過重重屏障跑到他身邊，俯首低耳傳了幾句話，令他臉色大變。

“公子，揚州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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