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星宿列張(十)

“正事?”謝容重複了一遍,然後投來一個詢問的眼神,“紀鳳來要殺你,天權要死了,紫薇被困在這裏。這三件都很正,你要我先做哪一件?”

……

我伸手朝武曲那裏一指:“先把他倆放出來吧。”

先碰天權的話,恐怕讓他死的更快一些。

謝容連頭也沒回,輕飄飄随手一揮,石臺外藍光一閃,仙障應聲而碎。裏頭的人立馬睜開了眼睛。還不等我有所反應,就坐了起來,疑惑道:“景昌?”

猝不及防一聲喊,我還沒想好說辭呢。

文武昀就一個個看了過來,沒見過的書生,回了老家的許公子。然後身邊一個人拽住了他的手,文武昀低頭一看,朱明軒揉着額角,小小打了個哈欠。

“這裏是哪裏?”

“……”

為什麽他們會醒?謝容無聲看我,我無聲看紀鳳來。

紀鳳來擡頭望天。

就在我絞盡腦汁斟酌如何和文武昀二人解釋,謝容已經當即立斷走上前,筆直走向兩個人。文武昀冷靜地看着他。

“你想幹嘛?”我心中頓時湧起一股不妙的預感。“等……”

等等兩個字沒說完,就見謝容指着文武昀,簡潔道:“開陽宮武曲星君。”

然後在衆目睽睽下指着朱明軒:“你的老大紫薇大帝。”

接着指我:“文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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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指天權:“你同僚。”想了想補充,“你還挺喜歡他的。”

我捧着腦袋快崩潰了。

文武昀神情沒有一絲變化,聞言只是看了看我,然後沉默了一會兒,擰起了眉頭。我的心也擰了起來。他應該不會相信吧。這種匪夷所思的事……

“有多喜歡。”

什麽?

文武昀一本正經:“你說我對那位同僚。”

謝容想了想:“也就比一般多一點。”

哦。

文武昀放松了神情:“所以呢,我們會在這裏,是誰的主意?”

“諾,那個看上去像個好人的。”

我一臉震驚地看着他們聊了起來,方才還喊打喊殺的紀鳳來竟然屁也不放一個。“你不管管他們?”我指着他們對紀鳳來道。

紀鳳來涼涼看了我一眼:“你的人你管不好,讓我管。”

這話說的。“你不是想讓我救天權的嗎?”

“你倒是救啊。”

他冷笑一聲:“我看小謝公子比你要靠譜。”

一頭霧水的朱明軒插嘴道:“我能幫什麽忙嗎?”

謝容淺淺一笑:“當然。醒着的人,總是比睡着的人要靈光。尤其是在我顧不上的時候。請二位各自保重吧。”

我聽這話的感覺就不大妙,眼尖瞟到謝容藏于袖中的指尖忽然泛起一點藍光。暗道他想幹什麽?他又想幹什麽!

謝容閉目輕嘆了一聲,然後長袖一甩,一股極大的氣浪卷過了整座青屏峰。

被震了一臉的我:“……”

原來他每次回來提升的不止是情話還有實力……

衆鳥飛離,山水枯涸,青翠蔓上枯黃。天空一下子暗沉下來,細蒙蒙的雨絲打在臉上,令人恍然一驚。

“沒有四百年前,只有現在。”

謝容轉過身來,沖我平和道:“這才是現在青屏峰的模樣。”

紀鳳來冷冷站在一邊,一言不語。

“紀鳳來。”雨絲中,謝容淡色的眼睛瞧上去有些冷漠,“虛假的回憶并不能給你帶來任何好處。你同天權的緣分同這青屏峰一樣,當年如何蔥蔥,如今就如何毫無生機。”

紀鳳來長笑一聲:“哦,現在輪到你來和我講道理。山水枯涸也有生機盎然的一天,何況我與他是如何斷的,你們不是最清楚嗎?他!”他伸手朝文武昀一指,“如果不是他挑撥離間。”

挑撥離間?

謝容面不改色:“那不過是一場試煉。然而你們彼此不信任,你以為天權一直在騙你。所以試煉失敗了。當你想對天權存了殺心時,便會受到這場試煉的反噬。”我禁不住看了謝容好幾眼,這個事他怎麽曉得的比我還要清楚。

我忍不住問紀鳳來:“你到底是怎麽死的。”

紀鳳來反問我:“我像死了嗎?”

“……好吧。”我換個說法,“你到底是怎樣仿佛死了。”

當然他可以不說。

不過謝容不放過他,他已經有些不耐煩。“他被自己蠢死的。”

紀鳳來:“……”

我算是看出來了。謝容和天權有一些相似,瞧上去是那種風花雪月一樣的人,揍起人來比誰都快。他心情好的時候你随便和他聊都可以,心情不好時,不理你是他的仁慈,他要是願意理你那你就完了。

不知道為什麽,我想到了劉仁情院子裏那棵屍骨無存的樹。

我還想再問,謝容卻說:“好了。多說無益。紀鳳來,未免你再有多餘妄想,我與你實說吧。當年魔軍大敗,你身為魔軍副使,替你主将承下天将所擊。傷你者正是天權。”

別說紀鳳來一臉不信,我都覺得像在聽天書。

謝容繼而道:“我與他同在戰場,瞧得分明。後來聽說天權在下界和一個魔軍餘孽糾纏不清,一時好奇看了一下,方知那人是你。”

“等一下。”我插個嘴,質問謝容,“你怎麽沒告訴過我。”

“你要知道這些做什麽?”謝容莫名道,“與你有何關系嗎?”

……是沒有。

見我無言以對,謝容才道:“你之命原來該在南天門戰場上就已注定。卻因天權命中所帶之劫,才讓你多活了一年半載,且與他多了一段情緣。若你與他真心兩不負,說不得受星力庇護還能活下去。你們情份既然斷了,就該各歸天命。”

“他是他,你是你,從此再沒關聯了。”

說實話。

我是覺得這些話聽起來不大中聽的。且由謝容口中說來,更令我心下複雜。我知道這天上的人,多半是無情者居多。我初初心悅謝容時,确也知道他平時我行我素,并不是一個很和善的人。只是因為喜歡他,所以怎樣都能接受。加之這些時日他像換了一個性子,不複從前的冷淡,反而又溫柔又親密,如今乍聽他如此無情的話語,一時有些不習慣。

人都是從簡入奢易,從奢入簡難。

隔着雨絲,瞧不清紀鳳來的神情,但我覺得他心中定然是不好受的。

“你是說。”紀鳳來壓抑着心口翻騰的情緒,道,“我不過是你們所踏無邊大道上,一道不為足奇的坎?需要時用一下,不需要,就不用了是嗎?”

謝容道:“不錯。”

我脫口道:“謝容!”

他疑惑地看我。

我抿嘴半晌,終是忍不住:“我不知道其他。我只知道,天權努力了這麽久,一直沒放棄過要找回他失去的記憶。天道如何,均不在你我掌控之中。它如何安排無人知曉,可自己想要的,還是能抓住的。”

“紀鳳來。或許與你的相遇确實是天權的情劫。但你們自己相處這麽久如何,難道你心中毫無判斷嗎?怎麽能僅僅依借外人所說,就去質疑他和你自己。若果真如此,謝容所說不錯。你們确實毫無信任可言。那你又求些什麽。”我幹脆道,“不如讓他死了,不是更能讓你趁心如意?”

紀鳳來沉默了一下,道:“不錯。我要聽他親口說。”

他看了我一眼:“雖然一無是處又蠢,有時候也能說點人話。”

“……”

我沉默了一下,現在收回之前那些話還來得及嗎?有些人就是不該同情。

雖然離得遠,可是我能感受到背後兩道有如實質的視線。我當衆打了謝容的臉,駁了他的話,不知道他會不會不高興。

誰料謝容道:“你想聽他親口說?我成全你。”

嗯?

雨越發大起來。

我擡頭望去,正見紀鳳來面色忽然大變,飛身撲去大吼:“住手。”

然而他速度又如何快過謝容。

謝容就站在天權與石臺的中間,擡手間就能将護着天權的那層防護給打碎了。被困在其中入不得出不得的仙元頓時找到了方向,轟然四溢開來。

紀鳳來根本想不到謝容會這樣出手,整個人都似肝膽欲裂,低吼一聲就朝謝容而去。我大喝道:“紀鳳來!你若不分輕重,天權就真的沒命了!”

紀鳳來硬生生停下手。謝容的手指正虛虛點在天權靈臺邊。

作者有話要說:

文昌:親愛的,當衆脫馬甲可還行。

謝容:脫難道還要有前戲嗎?

文昌(正色):這當然要了,比如要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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