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怎麽會來這裏？”我倆面對面，同一時間，問了同樣的問題。

“我是好久沒有回學校了。剛才從你家出來，聊起當年的事情，我突然想來學校看看。于是我坐公交車，來學校這邊特意看看。”蔣月先回答了我。

“我......，我也是。”我有點不好意思，因為剛剛心裏想着她，沒想到我倆随後居然來到同一個地方。

“沒想到這麽巧。我來了一會兒，剛想走，居然你也來了。”蔣月眼睛睜的大大的，臉上有點興奮的紅暈。

“真是，這也太巧了。”我心中其實也很驚喜。

蔣月看着我，突然擡起手，指着學校的門口，輕聲的問我：“對了，大鐵，你還記得那天發生的事情嗎？”

“嗯，我記得。”我知道她是指高考前的那個雨天。

蔣月看着校門不遠處的一個地方，眼神有些迷離，她大概是想起來當年的樣子，喃喃的說道：

“我當時為了追你，就在這裏，摔了一跤，等我再爬起來，你已經消失在雨裏了。我忍不住，就站在這裏，一邊喊“我喜歡你”，一邊在雨中哭。”

她突然察覺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扭過頭，臉上一紅，對我說道：“啊，不好意思，我剛才有點失神了。”随後她趕緊把背包背了背，低頭說：“那......我先走了。”

我看她轉身走開，突然間，一股不可抑制的沖動，讓我對着她的背影大喊一聲：

“喂，蔣月。”

“嗯？”蔣月停下腳步，扭身看着我，正好陽光打在她的臉上，顯得那麽的清純，和當年的她，一模一樣。

“你下午有事嗎？”我大聲問她。

“沒什麽事。”蔣月回答道。

“那你陪我去買個新手機吧。”

“嗯，你買新手機幹什麽？”

“不買新手機，怎麽給你打電話呀？”

蔣月身子頓了一下，她沒有說話，但是我已經看到，她的眼睛裏，已經出現了激動的淚花，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我蹿上了二八大車，蹬了兩步，來到了蔣月身邊。随後我用腳支着地，停了下來、我沖着蔣月，往後面一努嘴。

“你要幹什麽？”蔣月不解的看着我。

“來，我帶着你。我就當你同意了。”

蔣月笑了，笑得無比燦爛。她點了點頭，往車後輕盈的一跳，穩穩的側坐在我的身後。

我突然感覺腰部一緊，低頭一看，蔣月已經摟住了我的腰部，随後一個柔軟而溫暖的身子，緊緊地貼在了我的身後。

我順着當年的公路，搖搖晃晃的騎了起來。我的背後，依然是當年的校門。但是不同的是，有一個當年站在雨中的她，看着我漸漸離開的背影哭泣，而現在的她，卻在我的車上。

當然我是一輛自行車，而不是汽車，但是沒有關系。

我從來沒有這麽開心過，我知道，蔣月也像我一樣開心，因為我從沒有被人抱得這麽緊。

再見了，我的母校，感謝你。是你，讓我倆再一次相遇，并給了一個不同的結局。

我本來說帶着蔣月回我家，一起吃個午飯，然後讓她下午陪着我進城去買手機。但是蔣月害羞，說她剛從我家離開，一會兒又和我回去了，會讓我媽我爸他們感覺奇怪。

我說沒關系，我在村口把她放下，讓她等我。然後我把車騎回家，和我媽說了一聲不在家吃午飯了，要進城去買個新手機。

平時要是這樣，我媽非說我不行。但是她今天看我精神頭好，她也就沒說啥，大概也希望我能去散散心。她扭身給我取了三千元，叮囑我別再搞丢了。

我臉一紅，說知道了，然後一路小跑，到了村口。一看，蔣月正在等我。我倆一起坐公交，進了城，找了一家蘇寧電器，準備去買個新手機。

我倆逛了一會兒，走到了一家華為的手機銷售櫃臺前，只見幹淨整潔的臺面上，放置着好幾款新款手機。我挨個挑選起來，有兩款覺得還行，但是我有點猶豫，不知道是買一個貴一點的，還是便宜些的。

我心裏是想買那個便宜些的，因為我覺得自己前一段花的太多了。

說實話，我也挺心疼我家裏的錢，我知道，其實我媽我爸攢錢不容易，只不過那段時間，是為了讓林翠高興，我也就豁出去了。

之前要是林翠，一定會讓我選個貴的，而現在我也不想在蔣月面前，顯得太寒酸，怕她看不起我。所以我拿起那款貴的，對蔣月說道：“要不......我買這款？”

蔣月卻搖了搖頭，她指着另一款便宜的手機，對我說：“其實我覺得手機這個東西，能打電話就行。你幹嘛不買個便宜點，夠用就行了，何必再多花一千多元買個貴的。”

“你不覺得用便宜的手機，會顯得比較沒面子嗎？”我心裏很高興，因為我也想買個便宜些的，但是我怕蔣月覺得我比較窮，看不起我，故意再問下。

蔣月笑了，說道：“咱們農村出來的孩子，有啥面子需要裝？”

“行！那我聽你的。”

我拿起便宜的那款手機，結了賬，高高興興的出了門。

出了電器城，我的肚子“呼嚕呼嚕”叫了起來。我一看表，哎呀，都下午快兩點了，剛才光顧上挑選手機，都忘了沒吃午飯這事。

我急忙對蔣月說：“蔣月，抱歉，光顧着買手機，都忘了請你吃午飯了。”

蔣月笑了笑，說道：“沒事，我不餓。”

我心裏實在是不好意思，對她說：“走，咱們趕緊吃飯去吧。咱們吃什麽好呢？對了，我請你吃日餐吧？”

其實這話，我是咬牙說的。

我的工資早就花光了，現在手裏的錢，就是我媽給的錢，這剛買了一個手機，再吃一頓日餐，估計又剩下不了多少了。

但是這是我倆的第一次正式約會，而且之前的好幾次沖突中，都讓蔣月替我受了委屈，我心裏總覺得對她有些愧疚。于是想請她吃頓好的，多少能彌補一下我的歉意。

“大鐵，不用了。這個日餐很貴的，你別這麽破費了，咱們就随便吃點午飯就行了。”蔣月趕緊搖手，不讓我花這個錢。

我心裏不落忍，非要堅持請她吃個日餐。蔣月看我堅持，換了一個說法，說她是農村出來的，吃不慣這個日餐。

她這樣一說，我就不好說什麽了。最後我只好妥協，去了附近的一家肯德基，她只要了一份套餐，我心裏覺得這也太寒酸了，點了一個全家桶，又點了一些薯條和雞翅，還要了一份蛋撻。她急忙拉住我，說她夠了，別再買了。

我怕她生氣，只好就買了這些，然後找到一個空着的二人的情侶座，坐了下來。我一邊吃，一邊半開玩笑對她說：“蔣月，你這點的也太樸素了吧。是不是怕我請不起你呀？”

蔣月有點不好意思，說道：“嗨，從小習慣了，吃這些就挺好的了。”

突然，她擡頭看我一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奇怪的問她：“嗯，你怎麽了？”

她沒有說話，拿起一張餐巾紙，擡起胳膊，給我輕輕的給我擦了擦嘴，然後給我看了下餐巾紙。只見白紙上面，有好幾抹紅色的番茄醬。

“哈哈，你就像一只饞嘴的貓。”蔣月舉着紙巾，笑嘻嘻的看着我。

我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剛才我吃薯條的時候，不小心抹了一嘴角番茄醬。

我看着她，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傻乎乎的也笑了。不知道為啥，與蔣月相處，我有一種從來沒有的輕松和親切。

吃完午飯，我倆走出快餐店，我對蔣月說：“你再陪我去一個地方。”

“去哪裏？”蔣月問道。

我往前面一個寫着“中國移動”的營業廳一指，說：“去這裏。”

“奧，對，你需要補一下原來的手機卡。”蔣月點點頭。

“不，我要重新辦一張新卡。”

“嗯？”蔣月眼中是不解的神情。

我笑了笑，看着蔣月：“我，想讓一切重新開始。”

“啊？”

蔣月吃了一驚，但是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她帶着一絲絲的喜悅，遲疑的問我：“那，過去的那些事，你都準備忘記了？”

“是的。”我點點頭。

蔣月看着我，沒有說話，突然之間，她悄悄的拉住了我的手。

蔣月的手指纖細修長，我牽着她的手，感覺溫潤如玉，好生舒服。她随即緊緊貼在我的身邊，那股淡淡的女兒香氣，又隐隐傳來。

我情不自禁，忘了邊上還有別人，猛地一低頭，親了她一口。

蔣月吓了一跳，急忙把手松開，她羞紅了臉，緊張看着四周是否有人注意到。她發現大家都沒留意到我這個舉動，方才放心，她看着我，眼眶裏居然急出了淚花。

她低聲嗔怪道：“大鐵，你幹什麽......羞死人了。”

我剛才是一時沖動，沒想到吓壞了蔣月，我大窘，急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剛才沒忍住，就親你了。你千萬別生氣呀。”

“我，我之前......從沒被親過。”蔣月低下頭，用蚊子大的聲音支吾着。

“啊，你長這麽大，之前從沒談過朋友嗎？”我驚訝的脫口而出。

蔣月沒說話，頭紮得更低了，臉更紅了，一看就是默認了。

“你.....不會是一直在等着我嗎？”

“嗯”。隔了好久，蔣月終于擠出了一個字。

“蔣月，我有什麽好的？值得你對我這麽好？”我激動極了，把她的手緊緊的抓在我的胸前。

“我......我不知道，但是我總是忘不了你的樣子。”蔣月突然擡起頭，看着我說道：“我......我只要看見那件雨衣，就忍不住想起那個下雨天......我就忍不住想起你。”

我無法控制，一把把蔣月抱在懷裏，泣不成聲：“蔣月，你真是個傻瓜，居然為了一件雨衣，等了我那麽多年.....而我，卻從來都不知道......”。

蔣月把頭輕輕的靠入我的懷裏，低聲說道：“是呀，我也覺得自己是個傻瓜......”

我倆此刻，都是淚流滿面，但是內心之中，卻又浮動着漫長等待之後相逢的喜悅。路上行人看着我們像兩個石樁子一樣，站在街邊，一動不動，紛紛繞行。

我聽見一對小情侶走過，大概是嫌棄我們礙事。那個男的對我倆翻了個白眼，然後對女的說：“看這兩人，一看就像是對傻瓜。”

請原諒，各位行人，我倆此刻都已經變成了傻瓜，兩個一直等待愛情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