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不會有事的。」他應允了她的要求,強自撐着一口氣對抗體內的毒性。聲音雖然虛弱,語氣卻斬釘截鐵。
「是真的嗎?」聽到他保證,莫問靈原本慌亂的心思也跟着平穩了些。
「當然是真的。」即使在劇痛的折騰下,他依然試着露出一抹笑,奮力地擡起虛軟無力的手,用手背溫柔地抹去她臉上的淚痕。
他發過誓要補償她的,所以他絕不能再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他不敢想像,如果他真的就此離世,她将會怎樣的責難自己。
想到這裏,赫連蒼龍的心一緊。
縱橫殺戮的戰場多年,他從來不是那麽在乎自己的性命,但如今為了她,他知道自己得要活下去。
「記得,不論結果如何,你都不能責難自己。不是你命硬,是我沒福份,懂嗎?」生怕自己再努力也還有個萬一,所以他撐着一口氣,認真的交代着。
「怎麽會沒福份?你答應過給我一片天的,君子重承諾,你可不能食言。」向來怯生生的她難得大着膽子索讨,被淚水濡濕的雙眸既圓且亮,緊張地盯着他,等待着他的應允。
「會的。只要我活下去,我會給你一片天。」欠她的,他會還,即便傾盡全力,亦在所不惜。
聞言,莫問靈勉強自己止住淚水,收拾起心頭的驚慌,正色地瞪着他,然後一字一句的命令道:「那麽,你就給我好好的活下去,我等着你許給我的一片天。」
語畢,她深吸了一口氣,堅定地看着他。「我會救你的,一定會!」
此刻的她,滿腦子除了讓他活下去之外,再無其他的念頭。因為不願放他孤身一人,所以她主動的牢牢握住了他的手,絕不肯讓鬼差拘去他的命。
跟着,她突然朝門外放聲喊道:「來人啊!來人啊!三少中毒了……快來人啊……」
這就是她救他命的法子嗎?
他的小娘子……其實還真的挺可愛的,呵呵……
這是赫連蒼龍失去意識前,腦裏最後的想法。
三堂會審,好大的陣仗。
赫連蒼龍中毒的消息在最短的時間內,宛若燎原野火般傳了開來。
不僅市井小民全都議論紛紛,就連赫連宗族裏的幾位耆老,也被逼得不得不開了祠堂,好好商議此事。
「休離她,瞧她一進門,蒼龍就差點殡命,這個家還能留着她嗎?」
有人開了頭,附和之聲便源源不絕。
「是啊,聽說她命中帶克,不但克得木家家道中落,還讓木易然年紀輕輕就死於非命,這樣的女人斷然不能留在赫連府。」
「對啊、對啊。」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對於赫連蒼龍的中毒事件,矛頭卻非指向究竟是誰有那麽大的膽子敢在赫連府下毒害人,而是莫名地一齊指向了莫問靈。
原本肅靜的議事廳,也因衆人的你一言我一語而鬧烘烘地吵成了一團。
莫問靈蒼白着一張臉,靜靜的坐在下位,低頭不語。
習慣了逆來順受,所以即便被衆人如此言語撻伐,她也只是隐忍。
還好,在大夫的診治下,赫連蒼龍撿回了一條命。雖然目前人還虛弱的需要靜養,但至少不會留下什麽病根,只要好好地調養,又能是一尾活龍。
這不幸中的大幸,讓莫問靈的心安了。
「休離她!咱們赫連府家大業大,要媳婦兒還怕沒有嗎?幹麽一定得要招惹這種災星呢?」
「就是說,蒼龍可是咱們赫連府唯一的嫡傳子,要是他有個什麽萬一,那可怎麽好啊?」
嫡傳子?
聞言,莫問靈一愕,原本飄散四方的神志忽地警醒。
怎麽會是「唯一」呢?
就算她初進門,也知道赫連蒼龍上頭明明還有兩位兄長,這嫡傳子怎麽輪,都輪不到他的頭上吧?
「怎麽會是唯一呢?咱們還有蒼雲和蒼穹啊。」
有人開口輕叱,莫問靈的疑問很快獲得了解答。
「蒼龍當然是嫡傳子。誰不知道蒼雲和蒼穹雖然也是赫連府的血脈,但卻只是庶出,一般來說,庶子壓根就沒有繼承的權利。」
「這倒也是啊。」
「可雖然不是正房之子,但這幾年來,他們為赫連府盡的心力還少了嗎?」說着說着,也有人為赫連蒼龍的兄長發出了正義之聲。
衆人又持續七嘴八舌的讨論着,在這一來一往之間,莫問靈卻越聽越心驚。
原來,這不是赫連蒼龍頭一回遇襲了?打小到大,他已經不知從鬼門關中走了幾遍回來?
要不是赫連府無時無刻都備着救命金丹和妙手回春的大夫,赫連蒼龍只怕早已不在這世上。
目前為止,她總算多少知道了赫連蒼龍一直以來的處境。
他是個天之驕子沒錯,可是在這樣的大戶人家中,嫡長子固然嬌貴,卻也有更多潛在的危險。
每個人都想取而代之,那些偏房子孫,更是個個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就連這些耆老們也一樣,人人懷有不同的心思。
瞧他們這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的莫不都是家族的興衰,哪有一個人是真正關心赫連蒼龍的死活?
甚至,他們還讨論起了如果赫連蒼龍真的不幸殒命,該由誰來肩負赫連府的家業和繼承。
聽到這裏,一股從來不曾有過的怒氣,開始緩緩地在莫問靈心中醞釀。
原本,她只憂心自己在這兒的處境,可是現在,教她難以釋懷的卻是赫連蒼龍怎會受到如此的對待?
她為他心疼、為他不平,也為他覺得悲哀。
「他不會死的。」她輕聲的開口說,但那細微的聲音很快地就被埋沒在衆人吵雜的聲浪之中。
「他絕對不會死的。」她再次揚高聲量說道,可卻依然沒人理會她。
莫問靈皺起了眉。她可以不在乎自己受到怎樣的對待,他們要辱駡、要驅趕,她都可以由着他們,但是,她絕不容許那個認真許了她一片天的男人,受到這樣不厚道的對待。
她深吸一口氣,小手忽地重重拍在她身旁的幾案之上,那一聲怦然巨響,驀地讓四周陷入一片無聲的寂靜中。
頓時,數雙眼全都朝她瞧了過來,每一個看着她的眼神中都帶着濃濃的不敢置信。
有人率先端起耆老的架子,瞪着她說道:「你這娃兒好大的膽子,敢打斷爺兒們說話?」
在衆人的瞪視下,莫問靈的手心正緊張地冒着汗,如果可以,她真正想做的是轉過身去,落荒而逃。
不過,她不容許自己在此退卻。
他對她很好,還許了她一片天,雖然總是兇巴巴的,可是卻不曾真正傷害過她,就連中毒時的毒發之際,他也還記得要她別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面對這樣的男人,她知道自己得要做些什麽才行。
「赫連蒼龍是我的夫婿,我想我該有權利說話吧?」
在衆人的虎視眈眈下,莫問靈的雙眸一瞬也不瞬的環視着他們,直到每個人都讪讪的閉上了嘴。
「赫連蒼龍不會死。」她第三次的強調。
「這可難說,你不就克死了木家的長子?誰知道會不會有一天,咱們蒼龍也被你給克死。」
「你很希冀有那麽一天嗎?又或者,你其實很希望蒼龍殡命,将來等老夫人一走,這當家主事的位置或許就由你來坐了?」她冷眸一掃,犀利地說。
她話一出,衆人都吓了一跳,誰也沒有料想到這個看似溫婉膽小的三少夫人,竟然敢跟這些耆老們如此争論着,甚至,朝他們的頭上扣了奪權帽子。
「你別胡說……」
「我有沒有胡說,你們自己心裏有數。」冷眼觑着眼前這些各懷心思的耆老們,莫問靈霎時便得勇敢許多,只為了想保護赫連蒼龍。
「你這個克夫的女人,憑什麽在這兒大放厥辭?就憑你在洞房之夜就替蒼龍帶來了災禍,咱們就可以言正明順地把你休離了。」
「喔?請問,毒是我下的嗎?你們真有本事的話,就把下毒的人給找出來,別讓我的夫婿日日都得活在險境之中。」
她環視衆人的目光,帶着濃濃的不齒。
這世間,還有這種恬不知恥的說法嗎?擺明了就是不許任何人為赫連蒼龍出頭。難道,他們期望她會眼睜睜的瞧着他們錯待她的夫婿嗎?
這回,莫問靈不允許自己軟弱,至少,在赫連蒼龍還躺在榻上養病的時候,她不行。
雙眸再次堅定地環視着衆人,她不畏不懼,冷然的說道:「你們想要休離我,也得看看我的夫婿願不願意。只要他一天沒有休離我,那我就是赫連府的三少夫人,也會是下一任少主的娘。你們覺得,是你們有權利将我驅離,還是我可以将你們驅離?」
她厲聲反問,完全沒了以往那種畏縮膽怯的模樣。
「反了、反了!」
聽到她的話,衆人再次氣怒的嚷嚷,仗着自己是長者的身份,這些譽老們個個有着大老爺的心态,驕矜自持,從來沒有人敢這樣拂逆他們。
於是,圍剿莫問靈的聲浪再起。
「究竟是誰反啦?」
一記低沉的嗓音驀地從門外響起,一聽見那聲音,滿屋子的人頓時全都閉了嘴、噤了聲。
一個爾雅斯文的男人從容地自門外踏入,才進議事廳,那人就筆直地走向莫問靈。
「方才咱們弟妹說的,有錯嗎?」
此話一出,那人的身份便昭然若揭,他是赫連蒼雲,赫連府,名義上的長子。
雖是庶出之子,名不正、言不順,但他卻一手掌握了支撐着赫連府整個的經濟命脈,所以他一開口,那些仰仗着這個男人才能過大老爺生活的耆老們,自然全都閉了嘴。
「在下赫連蒼雲,因為在外巡視産業,所以一時趕不及回來參加三弟成親的喜宴,還望弟妹見諒。」
對於赫連蒼雲客套有禮的态度,莫問靈不置可否。
「大爺也是回來瞧瞧我夫婿死了沒的人嗎?」理直又氣壯,顧不得來者那足以震攝衆人的威儀,她語氣不善的問道。
為了扞衛自己的夫婿,小耗子搖身一變,成了頭母獅子了。
「非也。」對於莫問靈明擺着不友善的态度,赫連蒼雲絲毫不在意的一笑,望着她的眸中卻閃過了一絲激賞和佩服。
原以為老夫人為了拉他下位,迎進門來的必是個精明厲害的悍婦,誰知蒼龍娶進來的,卻是這般清靈可人、喜怒哀樂全都寫在臉上的性情中人。
深沉的目光跳向端坐主位的赫連老夫人一眼,赫連蒼雲眸中精光驀地一閃,随即朝着莫問靈朗聲說道:「老三雖然是個躁性子的武将,但無論如何終究是我的兄弟,我怎麽會希望看他命喪黃泉呢?」
這話可真是陰損,就連心思耿直的莫問靈,都聽出了赫連蒼雲那明褒暗眨的意味。他是在數落她的夫婿有勇無謀嗎?
這下子,莫問靈連笑臉也懶得扯了,直接瞪了赫連蒼雲一眼,才以不愠不火的語氣說道:「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就當你說的是真心的。但我警告你,不準對我的夫君打什麽壞心思,他心在沙場不願與你們相争,可不代表我這個做妻子的,會任由你們這些人欺負他。」
雖然和赫連蒼龍認識不久,但不知怎地,莫問靈就是隐約知道他之所以願意從軍,就是不想和在這一堆爛泥裏頭。
「弟妹好大的口氣啊!」赫連蒼雲語帶譏诮,眼中一閃而逝的,卻是一抹快得教人瞧不清的欣賞。
「我想,像大伯這樣的人,應該不曾有過自己想要守護的人吧?可我的夫婿赫連蒼龍,是我真心想要守護的人。」話說完,她擡眸再次在室內兜了一圈,然後才昂首闊步的走定了出去。
本來,她不願意嫁,現在既然嫁了,那麽,赫連蒼龍就是她今生的夫婿,不論付出怎樣的代價,她都要好好的守護他。
男人懶洋洋的躺在榻上,活像一只吃飽睡足卻依然貪着懶的大貓。
赫連蒼龍橫卧美人榻,炯炯的雙眸微阖,直到耳中傳來了莫問靈那輕巧的腳步聲,他這才又張開了眼。
這個赫連府,曾是他迫不及待想要逃離的地方,可如今因為有了她的氣息,反倒讓他的心靜了許多。
「過來。」人才踏進了內室,他就忙不疊地朝她招了招手。
「進過藥了嗎?」沒有太多的抗拒,莫問靈順着他的招呼走向前去。
她才開口問,眼角就瞥見榻旁的幾上擺着一盅烏黑的湯藥,當下,她眉頭一皺,很自然地便伸手取過了湯藥。「為什麽不進藥?」
「等你。」
等她做啥?莫問靈不解地看向他。
赫連蒼龍像是洞悉了她的思緒般,開口解釋道:「你突然被召到了一堆豺狼虎豹間,可又不讓我跟,我怎能安心進藥?」
生在赫連府、長在赫連府,他比任何人都更了解那些人可憎的面目。
在那些人的眼中,無手足、無父子,有的只是權勢利益的糾葛。
正因如此,個性豪邁的他厭膩了這些虛僞和矯情,才會放着公子哥的生活不過,寧願和他的好兄弟皇甫傲凡去邊關打仗。
本以為他已成功地脫離了這樣的生活,誰知道才自在沒幾年,就又硬生生地被祖母請皇上用聖旨召了回來。
還好遇到了她……才沒讓他在這場你争我奪的戲碼中悶得發慌。
還好,那時他忍了下來,才能得到這嬌妻美眷。
「我沒事的。」從他臉上看出遮掩不住的擔憂,莫問靈的心,驀地滲入了一股暖意。
這個男人,是真心疼寵她的吧?
雖然她不懂自己何德何能,能讓他這樣真心眷寵,但她卻早已漸漸管不住自己的心,汨汩的情意全都止不住地往赫連蒼龍的身上去。
原來,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陌生。以前在木家面對木易然時,她只有認命和無奈,可是面對他,她卻一點也不難的就生出了情意。
「真的沒事嗎?他們沒嚷着要将你休離?」他知道那些人會有什麽手段,要不是她很堅持要他待在院落裏好生休養,他絕對會同她一起面對。
「有。」
「那你怎麽說?」他很好奇,她這膽小的小耗子,怎麽有辦法和那些豺狼虎豹對峙,還能全身而退?
「我說……」莫問靈才開口,便頓住不語。
她怎麽能告訴他,她一個小女人在衆人面前誇下海口說要守護他?
男人對這樣的話,多半會嗤之以鼻吧?
以前,木易然就對他只能待在家裏靠她養活非常的氣怒難當。
她的話到了唇邊,卻不敢說。
「你說……我是你想要守護的人,就算沒了我,你也還是下一任少主的娘。」
他知道,她這番話是要把所有的焦點都移到她身上,她是在用自己的命換他的命。因為光除掉他是不夠的,如果那些人真想搬開礙腳的石頭,得先從她下手。
這個女人呵……笨啊,笨得讓人心疼不已。
「你怎麽知道?」由他口中聽到自己說不出口的話,莫問靈霎時驚訝地瞪大了眼。
他……他……他難不成有千裏眼、順風耳?
要不然,怎麽會對她說過的話一清二楚昵?
「娘子去涉險,為夫的我怎能無動於衷呢?」
赫連蒼龍本就不是一個安分的人,怎麽可能真的乖乖待在榻上,讓他的女人去為他冒險犯難?
所以,怕他們生吞活剝了她,她前腳剛走,他後腳便至。
只不過,她待的地方是屋子裏頭,而他則是待在屋檐上頭。
「你……」聽到了我說的話,還一字不漏?
意識到這點,莫問靈的臉兒驀地爆紅,恨不得地上現在就裂開個洞讓她往裏頭鑽去。
很可惜,地上自然不可能裂開個洞,所以她的腳跟忙不疊地轉了個圈,便想要逃離這個窘境。
輕易地瞧出了她的盤算,赫連蒼龍勾起嘴角,長手一撈,便将她撈進了懷裏。
她不知道,當他親耳聽到她那樣信誓旦旦的想要保護他時,他的心幾乎就要飛騰起來。
這不僅是赫連府的任何人未曾給他的感覺,甚至就連在戰場上殺敵,凱旋而歸,他也不曾感受過這樣的喜悅。
「你……該歇息了。」
「是有些乏了。」赫連蒼龍如是說,卻沒有絲毫想要松手的樣子。
「乏了就休息吧,晚膳的時候我再喊你。」瞧見他眼下的陰影,莫問靈有些心疼地催促着。
或許,等會兒她該去膳房炖個雞湯,替他養養身子,這一次的中毒,讓他整個人消瘦了不少……
見她怔怔望着自己,赫連蒼龍朝着那碗藥努了努唇,然後說:「我還沒喝藥呢。」
「那快喝吧。」意識到自己完全忘了這件事,莫問靈連忙端起了藥碗遞給他。
誰知他下接過,而是淡淡的說道:「喂我吧。」
「你……」莫問靈原是不依,但見他一臉的堅持,因為早已領教了他的固執,所以她只能認命的在榻旁坐下,一匙一匙地将藥汁送至他大老爺的唇邊。
不過……呵,明明藥那麽苦,可他的笑容偏偏燦爛得好此外頭熾熱的陽光。
這男人,總是有法子可以讓她的心裏暖烘烘的,讓她心甘情願地伺候着他。
不知不覺間,她的唇角也開始緩緩地上揚。
在那抹甜甜的笑意中,莫問靈溫柔體貼地喂完了藥,正要起身,赫連蒼龍卻伸手一把攬住她的纖腰,不讓她離去。
「你幹麽?」
她開口稍微想掙紮,但雙眸一對上他幽深的目光,旋即望進他眼底一片炙人的欲望。
她心一驚,卻動彈不得。
「別走,咱們的洞房花燭夜可還沒過呢。」
他渴望她,從來不曾有一個女人這麽令他渴望。
輕風微拂,雪紗飄飄。
赫連蒼龍一運勁出掌,原本大開的門扉立即合上,關住了滿室的春色,也阻去了莫問靈離去的機會。
就像被他那雙黯沉眸子深鎖,她甚至不知自己該做何反應,,只能怔怔地望着他,望着他的劍眉鷹目,望着他那宛若刀雕斧鑿出來的輪廓。
除了瞧着他,将他瞧進心坎裏,她什麽都不能做。
所以,當赫連蒼龍那雙帶着粗繭的大掌挑勾起她的下巴時,她亦只能輕喘一聲,任由那種陌生的感覺在胸口肆虐,擾得她既慌且亂。
這是一個在性命垂危之時,都不忘要她別将克夫的罪過往身上攬的男人。
心裏頭,她早已千千萬萬個願意成為他的女人,只因這個男人幾乎用盡了所有意志力,才能令自己由劇毒中轉醒。
「夫君……」她柔聲輕喚,從不曾将這兩個字喊得如此情深意動。
「娘子。」回應她的,是一抹沉着的溫柔。
四目交纏,再也不需要更多的言語,那一眼瞬間所承載的柔情,已夠讓她渾身虛軟,只願成為他真真實實的妻子。
所以,她任憑他的手指靈巧地挑開了她衣襟的盤扣,任由他炬目火熱地盯着她胸前的那抹紅。
「今兒個,咱們就要做真正的夫妻了。」他俯首,在她的耳際低喃。早已在心頭立誓,欠她的一個夫君,他會用自己一生的眷寵來償還。
「嗯。」凝望着他,莫問靈沒有半分猶豫的點頭應允。
不再需要任何的鼓勵了,赫連蒼龍一個傾身,一把便抱緊了莫問靈纖細卻婀娜有致的身軀。
他就像個情窦初開的少年郎,滿心滿眼只瞧得見懷中嬌羞滿布的女子,除了她之外,天塌下來了他也不想理會。
他的手輕柔地在她身上游移着,看似龐大的身軀,卻有着無比的溫柔。
而他的溫柔,帶來了一簇簇的欲火,令她忍不住輕喘、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