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生産

燕國在兵力上一向是四國之首,楚國這些年雖然一直休養生息,強兵富民,但在兵力上仍舊是有所不足,而燕國雖兵力雄厚,卻在行軍布陣上有短板,因此在戰場上勝仗敗仗各自參半。

天氣逐漸轉暖,戰事卻愈打越激烈,我只聽說燕國的國君也親自上了戰場,古代通訊不便,京城裏接到的消息最快也是好幾天前的。

太後熬過了一個冬天,身子比冬日裏好了不少,偶爾能去花園裏散個步。

而我這邊,清玉公主會常來坐坐,偶爾燕嫔也會來走一趟,王遇的預産期在五月份,現在肚子也已經很大了,我囑咐她不必再入宮,安心在府裏養胎。

我每天都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可能發生的事情。

·

宋祁終究沒有趕在孩子出生之前回來,那是二月底的時候,比預産期整整提前了将近二十天,我在小院子裏散步,小李子慌裏慌張地跑過來說于簡和穆如林在乾元宮求見。

外男不得進入內宮,更何況宋祁還不在宮內,這時候他們同時求見一定是有什麽特別緊要的事,我的腦子裏劃過寧王的臉,寧王還留在京城,當下沒有任何猶豫,“備攆轎,去乾元宮。”

方姑姑卻極為不贊同,“娘娘,朝堂上的事情您現在還是少管,去乾元宮也是一段不近的路,此時正是要小心的時候。”

我搖頭,“誰都知道現下是最要緊的,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們兩個不會同時來找本宮,快備攆轎。”

一路平安無事到了乾元宮,方姑姑似是松了一口氣,我卻愈發擔憂起來。

穆如林和于簡束手站在禦書房內,都是眉頭緊鎖苦大仇深的模樣,見了我連行禮都忘了。

我來不及坐下就開口問道,“怎麽回事?”

于簡和穆如林對望了一眼,最終穆如林拱手道,“娘娘,這是前線新送來的加急戰報,臣等沒有權利單獨查看,為保險起見也沒有給其他朝臣看過。”

素鳶接過呈給我,我打開朱紅色的封漆,迅速看完,還好還好,不是宋祁出事了,只是安王卻在夜襲時失蹤了,還不知去向,不知道有沒有被燕國的人抓獲,甚至不知生死。

我把紙遞給穆如林,“你們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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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如林和于簡還沒看完,長生殿就傳來消息說太後有些不大好。

“太醫怎麽說?”

“太醫說太後娘娘是昨夜夢魇了。”

母子連心,莫非安王真的出事了,我猛地坐起來就感覺肚子一陣墜痛,乾元宮瞬間亂成一團,我只能掙紮着道,“回未央宮。”

·

日落時分,我在一聲嬰兒的啼哭中昏睡過去,醒過來已經是半夜。

“娘娘醒了,小皇子已經睡着了,娘娘可要見見?”

我依舊有些恍惚但仍舊是下意識地點點頭。

我懷孕的時候特意控制了飲食,古代的醫療技術孩子太大容易出問題,再加上早産了二十天看起來便瘦瘦小小皺巴巴的一團。

奶娘把她放在我的枕頭邊,我撐着手坐起來,他睡的很熟,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方姑姑在一旁小聲道,“長得像娘娘呢,這眉眼,也像皇上。”

這便是哄我了,但我仍舊是笑了,“這小小的一團,哪裏看得出像誰。”

想起太後,我又問道,“太後怎麽樣了?”

“娘娘放心,太後暫時無事,太醫開了安神的方子,聽說娘娘順利生下了小皇子很高興,欣柔長公主也進宮了。”

我松了一口氣,喝了一碗粥迷迷糊糊中又睡着了。

第二日欣柔長公主來看我,我已是很久沒有同她單獨相處過了,有些拘謹道,“長公主。”

她笑得和藹,一如從前,“該随皇上叫本宮一聲姑母。”

我點頭,“姑母。”

“昨日想你也累了,便沒有來看,今日太後着急,我也很想見見小皇子,便大早上來看你了。”

聽這口氣太後應當真的沒事,“來人,快把小皇子報過來。”

奶娘立刻抱了孩子過來,欣柔長公主接過,熟練地抱在懷裏又是好一陣誇獎,總之就是這麽小就能看出骨絡清奇智力超常文武雙全了,末了細細叮囑我不可大意,畢竟看起來并不壯實。

“不過你也不必太過小心,小孩子能吃能睡過兩天就白白胖胖了。”

“承公主吉言,我只願他平安長大。”

“孩子可有名字了,大名當然是等皇上回來再取,可小名,倒是可以先想一個。”

我看了看孩子稚氣的眉眼,“小名,就叫圓兒吧。”

“圓兒。團團圓圓,好名字。”長公主喊着“圓兒”又逗了一會兒孩子,而後沉默了一下道,“本宮知道你一向是看得開也是穩得住的,為何昨日...”

我看了眼放姑姑,“把小皇子抱下去吧,你們也都下去。”

屋子裏只剩我和欣柔長公主了,“昨日倒沒什麽意外,是我自己沒穩住,倒是想問問姑母,不知母後夢魇具體是個什麽情形。”

長公主嘆了口氣,“太後的這個身子啊,算是大大地不如從前了,從前一年四季都不見有什麽小病小痛的,如今...我也問過宮女,說太後夢魇時叫的事安王的小名。”

果然如此,這世上唯有血親之間的牽挂能夠跨越距離。

大長公主看了我的反應驚道,“難不成!”

我連忙道,“公主不必擔心,還沒有确定,事情也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安王爺總會平安無事的,只是此事卻萬萬不能在往外傳了,太後如今的身體狀況受不得一點刺激。”

長公主點頭,“我明白,我明白。”連着說了兩聲我明白又喃喃道,“我是最懂這種感覺的,當日林兒...皇上這一次沒有讓林兒再出征,也是照顧我忠勇侯府,林兒想請旨出征也是我拼命攔下的,只是,如此一想,我們竟也成了不忠之輩,國難當頭竟只顧全自己。”

“公主不必這麽說,京城也需要能獨當一面的人随時應對突發的狀況,戰場又豈止在邊境。”

長公主擦了擦眼角的淚,“昨日林兒回府便央求我入宮看看,自他回來以後我一直想再為他說一門親事,正經成了婚,也不要什麽高門大戶,知書守禮就好,可林兒卻一直不願意,我也不欲逼他,便一直這麽拖着。”

我垂下眼,這話不好接,“我明白公主的意思,只是,他想不想得開卻不是我能決定的,歸根究底還是他自己,他自己想要怎樣的人生,我幹涉不了,誰也幹涉不了。”

“是我想岔了。”大長公主搖搖頭,“太後那邊你放心,有本宮在,一定保太後平安無事,你還在坐月子,切忌多思多慮,小皇子身邊的人要一再篩查,一點都不能馬虎,有些手段,是防不勝防的。”

“我明白,多謝公主。”

“那我也不久坐了,回去同太後說說小皇子,讓她也高興高興。”

·

宋祁的家書一般隔着三四天來一封,安王爺時常給太後寫信報平安,雖然安王府側妃流産的事情一直沒有明确的說辭,但是安王也會時不時帶只言片語給安王府。

這日我正逗着孩子,書信又到了,只是這卻讓我頭疼起來,安王一直沒有消息,此刻是斷然不會寄什麽家書回來的,安王府那邊還好辦,索性安王也不是每次都給府裏帶信,可太後那邊,安王卻是一次不落的。

怎麽辦?仿寫一封?可我從未看過安王給太後的書信又從何寫起,太後那麽敏感的人,只要稍微有什麽纰漏就一定會被她看出來,到底該怎麽辦。

時間不多,往常我都是會第一時間派人把書信送到長生殿的,送信的太監又是大搖大擺來的,長生殿必然已經得到消息了。

反姑姑抱過圓兒交給奶娘示意所有人都下去,“娘娘這麽擔心也不是辦法,不若先看看皇上的書信上寫了什麽。”

我嘆了口氣打開信封,熟悉的字跡,滿滿好幾頁紙,對我的歉疚,對孩子的想念,對太後的擔憂,對京中局勢的剖析,最後,歸期未定。

而安王,依舊不知所蹤。

宋祁也是想到了太後收不到書信這一茬的,只是他也未曾看過安王給太後的書信,也不知道若是仿寫可以寫什麽內容,只說若萬不得已可以告訴太後,在這之前,可以先找欣柔大長公主想想辦法。

我正想派人去請欣柔大長公主,外面就傳來通報聲,長公主到了。

“快請。”

長公主笑着進來道,“太後聽說邊關的書信到了,我正好閑着無事,也好幾天沒有見到小皇子了,便不請自來過來替太後跑個腿。”

我正焦頭爛額也不想打太極,“你們都下去吧,姑母來的正好,我正犯愁呢。”

長公主嘆了口氣,“這事兒難辦,你別看太後平日裏與安王不親近,這親生兒子啊,是太後一手養大的,她對安王的了解,誰都及不上,此番,怕是不好蒙騙。”

我揉了揉太陽穴,只覺得頭疼,“不好騙也得騙,太後的身子若有個萬一,那局面就更難控制了,這京城,如今受不得一點變故。”

欣柔長公主想了想,“我倒是有個法子,不知道可不可行,但可以一試。”

“公主請說。”

“安王小時候喜歡給太後畫畫逗太後開心,只是太後卻不知道那是我教的,若此時畫兩幅小時候教給安王的畫,保不齊能騙過太後。”

時間不多,我房間裏正好有筆墨紙硯,長公主看了卻搖頭,“這種紙不對,這是雲母箋,安王從小就慣用虎皮箋。”

我點頭喚過方姑姑,“方姑姑,去我的小書房找找看看有沒有虎皮箋,悄悄地拿過來,不要讓別人看見。”

長公主看着方姑姑的背影嘆了口氣,“這樣的局面,難為你了。”

我的小書房倒還真的有虎皮箋,方姑姑悄悄地拿了過來,長公主接過也不廢話,徑直走到桌前蘸了墨水皺眉略略思考了一下就開始落筆。

我心焦地等待着,長公主不過一會便畫完了,我接過紙看了看有些艱難地擡頭,實在不是我誇張,而是這鬼畫符一般的圖......

長公主笑道,“不好看吧,可安王就這水平,我模仿出來也是忒難,好在太後時隔多年沒有見過,應當能蒙混過去。”

我抽了抽嘴角,這畫真的不符合一國王爺的風範,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我故意放大了聲音道,“光顧着和姑母說話了,方姑姑,去看看圓兒有沒有醒,我看沒有見到圓兒,姑母今日是賴在我這兒不走了。”

長公主很配合地嗔怪道,“偏你寶貝,我坐了這麽一會兒,好歹也讓我見一眼圓兒,見不到啊,我還真就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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