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親征

只是我沒有想到,宋祁會選擇親征。

邊關情勢難辨,軍隊裏更是錯綜複雜,元臨是把雙刃劍,用好了滅敵一千,用不好自損八千,再加上軍心不穩,良将難尋,親征的确是很好的對策,只是寧王還虎視眈眈地留在京城。

“朕把于簡留在京城了,還有穆如林,一來姑母只有這一個孫輩,二來留他在京城,朕也放心,有什麽情況便派人去找于簡或者穆如林,安王随朕出征,你若是悶便傳安王妃入宮住一段時間。”

我聽着他絮絮叨叨的囑咐心底泛起一陣難過,不是怕,不是不舍,就是,他突然要出遠門,我很不習慣。

“然兒,抱歉,年關将至,我卻...”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肚子上,“你生孩子的時候,我一定盡量趕回來。這些日子,雖然咱們表面上看起來與從前一般無二,可你總對我若即若離的,眼神落在我身上都像是有心事。”

不是心事,只是有時候會懷疑自己走的路,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我自己,我們之間有一些無法忽視的東西,就像你明知京城也不太平為何偏要親征,為何要留我一個人在宮裏,這讓我沒有安全感。

如果說,每個姑娘都想嫁一個英雄,那她們一定更希望這個英雄是她一個認的英雄。

可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只能拿我能想起來的東西去一遍一遍叮囑他。

“你雖是皇帝,可行軍打仗,以你的性格必是要與将士同甘共苦,邊關苦寒,禦寒的衣物我會給你備齊,平常你貼身的人如今都不能帶,要照顧好自己,雖然有太醫随行,可藥材總歸不會帶的那麽周全,不要感冒生病了...”

他扶着我坐下,“朕也不是小孩子,知道怎麽照顧自己,倒是你在宮裏,産婆和奶娘都是朕親自篩選過的,但還是要小心。”

我頓了頓終是說道,“其實......”

其實,我不想你去,戰場上瞬息萬變,沒有一萬,總有萬一。

但我也明白,他雖以文治天下,心中卻依舊有血戰沙場和保家衛國的熱情,兵臨城下,鐵血男兒,非兒女情長可以阻攔,更不要說問這天下和我哪個更重要這麽可笑的問題了,我也不想用這些為他徒增無謂的煩惱。

所以我沒有說下去,千言萬語,只願你平安。

·

大軍已經啓程了,京城裏都靜悄悄的,宮裏也是一片死氣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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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鳶,昨日我讓你問的,聶明雅現在何處?”

日子過得太亂,我倒是把她給忘了,當日在圍場,還是多虧了她,宋妃死後她也被送回內務府重新安排去處,當時我忘了把她要過來。

“被分配到了燕嫔娘娘那。”

這我倒是沒想到,“怎麽會去燕嫔那?”

“燕嫔娘娘那裏的宮人按照定制一直都是有空缺的,故而宋妃娘娘死後就把她安排過去了。”

“她在那做什麽?”

“二等宮女。”

要說燕嫔,同燕國的這場戰打起來的時候,最尴尬的應該就是燕嫔,可她平時也不出門,偶爾出趟門還和以前一樣清清冷冷的樣子,衆人想看個笑話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去請燕嫔娘娘。”

“諾。”

·

這燕嫔往我面前一站,我就會無端升起一種感覺,那就是相比燕嫔玉瓷娃娃一般的冰冷樣,我身上的煙火氣也忒重了一些。

“你先坐吧。”

“謝娘娘。”

我換了個和善的笑,“不必拘謹,本宮今日也就是找你說說話。”

她低頭,“諾。”

可我還是從她微微攥緊的手帕上看出了她的緊張,孤身一人異國他鄉,又是這樣尴尬的境地,不緊張才讓人警覺。

她似乎很喜歡天藍色的東西,淡淡的顏色也很符合她的氣質。

“雖說是找你說說話,可有件事想同你說一下。你宮裏有個宮女,叫聶明雅,原是宋妃宮裏的,她去了之後便分到了你宮裏,她是同我一起入宮的,便想問你讨了這個人。”

她有些驚訝,大約是覺得以我那般“專橫”的風格,沒有必要要個宮女還特意同她說一遍。

“她能被娘娘看上是她的福氣,娘娘只派人來說一聲就是了。”

這還是我第一次聽燕嫔說這麽長的話,“畢竟是你宮裏的人,雖然只是要個宮女,還是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見。”

燕嫔抿了抿唇,“謝娘娘,臣妾如今處境尴尬,原不必如此的。”

我搖頭,“她們男人打他們的仗,與咱們有什麽關系,你嫁到楚國,便與燕國無關了,心就那麽大,裝不下的東西扔了就是,何必自尋煩惱。”

多日之後,我真的是無比感謝我的這番舉動。

·

聶明雅比從前瘦了不少,也黑了不少,現在乍一下放在人堆裏也無人看得出這是曾經那個熱熱鬧鬧美過的姑娘了。

“奴婢參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

“起來吧,這裏不比燕嫔那裏清淨,可我想你是願意的,方姑姑你也是熟悉的。”

她的眼睛依舊很亮,說話卻異常平靜,“奴婢謝娘娘,沒想到娘娘還惦記着奴婢,能來未央宮,是奴婢的福分。”

“你先随素鳶下去吧,看看你住的地方,日後就在內室伺候吧。”

“諾。”

聶明雅磕了一個頭下去了,我卻望着她的背影久久無法回神,她這樣的人,大約就是那種深入到骨血裏的善良吧,在沒有親情的環境下長大,被當成一個棋子培養了多年,被人安排來安排去的人生裏,卻始終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

·

因着皇帝親征,這個年過的很清冷,宮裏的女人沒有了搔首弄姿的動力,宗室裏許多人家的子孫也随軍出征了,更沒有過年的興致,該有的禮節都是點到為止,宮宴照常舉辦我也只是去露了個臉。

太後依舊是病恹恹的沒有恢複,一天裏有一大半得躺在床上,有時候我甚至怕她就這麽去了,此時若來一個國喪,那在前線的宋祁該怎麽自處。

欣柔大長公主前幾日一直都住在宮裏,日日陪着太後,姑嫂兩個說說話,聊聊家裏長短,至于那些擔憂,是不能放在臉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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