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燕國大帳
夜幕逐漸降臨,道路兩旁是綿密的樹林,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月色下依稀可見前面的轉角處出現了一人一馬,那人一手牽着缰繩一手執着劍。
我随暗七勒住馬,暗七戒備道,“娘娘小心,待屬下前去查看一二。”
暗七的話音剛落,那人便牽着馬慢悠悠朝此處走過來,暗七已經拿起了手中的劍,卻見那人單膝跪下,“臣穆如林參見皇後娘娘。”
我放心下來,冷着聲音問道,“你為何在此處?”
他徑自站起來,語調沉穩,“臣鬥膽,擅自做主,願與娘娘同往邊境。”
我抿着嘴不說話,他又道,“娘娘放心,臣出京沒有人知道,平日裏臣在朝堂上也并不活躍,剩下的,祖母會安排好的。”
見他提起欣柔長公主我也無可奈何,“是姑母告訴你我要去邊境的?”
他沉默了一下,“是。”
“罷了,趕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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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又趕了一天的路,天色亮了又暗,我們在一處山坡地停了下來,夜裏有些冷,暗七去揀了柴火,點燃後爬到樹上去放哨。
穆如林處理着剛捉到的兔子,我撥弄着火堆攏了攏身上的披風,“這次從邊境回來,便找個姑娘成婚吧。”
他的動作頓了頓,只一下便恢複如常,“臣不急,男兒應當先建功立業。”
我暗自翻了個白眼,“齊家治國平天下,功業哪有那麽重要,一個人內心若是沒有牽挂和寄托,活着也就失去了希望,你有了功名,又為誰掙呢。”
篝火下他苦笑了一下,“娘娘從前不是這麽說的。”
我從前是如何說的?我不記得了,那些遙遠的仿佛是上個世紀的事情,如同我前世的事情一樣,被我遺忘在了歲月的角落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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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不再說話,對于曾經的我而言,我對穆如林真的談不上男女之愛,但是對他而言,那也許就是愛情,他走過荒漠戈壁,流落他國,歷經生死,輾轉的無數個日夜裏,往昔所有的溫情都可以被放大無數倍,支撐着他面對所有屈辱和苦難,所以他念念不忘,在隐忍中畫地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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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邊境越來越近了,這一路卻異常平靜,平靜地讓人心中不安,可不安歸不安,我只能不停地往前走,如果援軍不到,對于宋祁而言,就算燕國敵兵不至,他們也會在日漸匮乏的糧草中面臨山窮水盡的危險。
按照路程推算,還有兩天,就可以到達西北守軍的駐地,趕了一天一夜的路,又是照例歇在荒郊野外,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今夜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而我的第六感總是格外的準确,半夢半醒間被兵器打鬥的聲音吵醒,我一個機靈轉醒就見五六個黑衣人與暗七穆如林正陷入混戰,看的出來,他們的目的是生擒。
有兩個黑衣人正試圖朝我接近被穆如林擋住了,他一個回身将我拉上一匹馬,猛地一拍馬屁股我便往前沖去,回頭見他也騎馬追了上來,暗七受了傷,但顯然已經突出不了重圍了。
黑衣人緊随其後,穆如林喊道,”他們人數衆多,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你先走,我拖住他們。”
我猛地拉住缰繩,穆如林也停下,我将頸間的玉佩取下來扔到穆如林手裏,“你先走吧,憑我到不了那裏。”
他急了,“不行,那些人是燕國的死士,你根本對付不了他們。”
我喝道,“那你就可以麽?你不是說要建功立業麽,這樣的情況傻子都知道怎麽選,快走,再不走就來及了。”
他還欲與我争辯,“我曾經被燕國囚禁了将近一年,你不知道燕國的人...”
我猛地抽向他的馬,馬兒受驚往前跑去,我們所處的是一個彎道,穆如林一晃就消失在了我的視線裏,于此同時黑衣人也逼近了。
手心裏已經出了細細密密的汗,但我仍舊故作鎮定地坐在馬上,從始至終我都沒有出過手,所以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是提劍圍着我打轉。
其中一個人向另一個人打了一個手勢,低語了兩句,那個人騎馬往前奔去,應該是去追穆如林了。
什麽都能輸,氣勢不能輸,我輕笑了一下,刻意壓低了聲音,“各位在我大楚的地盤上如此肆意妄為,是挑釁我大楚無人麽。”
晚上看不清楚,我又是控制了聲音的,倒是也沒人發現我是女子。
方才做手勢的那個黑衣人用生澀的楚國話道,“你是什麽人。”
我嗤笑一聲道,“這話該我問你們才是。”
那黑衣人眯了眯眼,打了個手勢,我眼看他們要動手立刻道,“不勞駕各位動手,在下文弱書生一個,沒什麽反抗之力。”
說罷自顧自下了馬,一把劍剎那間架在我脖子上,“剛才與你同行的人呢?”
不用試也知道那把劍的刀鋒淩厲得很,我一動不動,苦笑道,“他本是我請的保镖,見敵你們不過便自顧自跑了。”
方才往前追去的黑衣人回來朝領頭那人搖了搖頭,他危險地看着我,我卻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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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們綁住了手腳,蒙住了眼睛扔在一輛馬車上,我能感覺到身邊還有其他人,雖然環境惡劣,但是我還是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來的時候在一個大帳裏,蒙眼睛的步已經被取走了,外面不時有整齊的腳步聲走過,這裏大約就是燕國大帳了。
我打量了一下四周,這裏被關押了不少人,形形色色各式各樣,有的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有的面色冷峻視死如歸。
我調整了一下姿勢在地上滾了一個圈,臉上沾滿了泥灰瞬間又多了一份安全感。
一個士兵模樣的人闖進來,随手在地上一指,“他,還有他,帶走。”
被指到的兩人一個瞬間面如土色,哭着求饒,“官爺我是個普通百姓啊,官爺放過我吧...”
另一個抿着嘴不作反抗,輕蔑地看了一眼那個打滾求饒的人。
大帳裏突然充斥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我用餘光看着那個被吓得失禁的人,等待他們的,到底是什麽,或者說,等待我的,又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