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章

這天晚上,簡湛是在顧卿家入睡的。

顧尉的房間一如他離開時一樣的幹淨,桌子上他用的書都擺的整整齊齊。每一本書都保存的很完整,沒有一絲折角,也沒有一處破損。簡湛就在這張泛舊的桌子前,用手指一遍一遍的撫摸着那些書本,迷茫間,好似能看見那個陽光的男孩對他笑,問他這道題該怎麽做。

走到書架前看着上面的書,好似能看見他倚在牆上,指着書裏的內容對他說,這個故事多麽多麽的有趣。

躺在床上時,仿佛身邊還有着他的體溫,他的皮膚熨燙着他的心,他服帖的短發在晚上總是掃過他的臉頰。他會輕輕的擁抱着自己,嘴角帶着滿足的笑容。

這個房間太熟悉了,熟悉的讓簡湛快要窒息。

可即便這個房間再怎麽熟悉,再怎麽幹淨,都已經沒有了那個人的氣息。那種純淨的,仿佛呼吸後就會忘記所有煩心事的氣息。

獨屬于他的。

簡湛小心的躺在床上,夜風微醺,吹得窗簾慢慢揚起。簾角拂過的照片,帶走了沉睡的記憶。

“小卿,我會替他報仇的。”那時,他一臉堅定的站在顧卿的面前,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震撼那個女子。

他彎下腰将所有的錢全部整理起來,重新放在信封裏,然後遞到她的面前,“收着吧。”

她最終還是收回去了,簡湛看着她将信封丢在櫃子裏,用鑰匙仔細的鎖上。她的身影纖細,仔細一看,竟然是瘦了。瘦了,瘦了……白皙的肌膚仿佛一劃就能見骨見血。黑色的長發披散在肩上,拔高的身姿,越發襯得她清秀。

“報仇……”她喃喃着這一句話,“你能嗎?”

“這世界上沒有我做不到的事情。”

她沒說話,只是假裝平靜的走出門坐在沙發上,靜坐了幾分鐘才開口道,“哥已經死了,我不希望你再去送死。”

“你知道殺死他的是誰嗎?”簡湛知道顧卿已經冷靜下來了,他小心翼翼的走到顧卿的身邊,伸出手像是要去撫摸顧卿的頭,可是手伸在半空中,卻怎麽都落不下去。他虧欠這對兄妹太多,多到他怎麽都無法彌補。

他無法去彌補顧尉之後的輝煌人生,無法去彌補顧卿失去至親的痛苦,無法去彌補這所有的感情空缺。顧尉帶給他的,是無法用金錢來衡量的。

“我不知道……”顧卿像是看到了什麽,猛地閉上眼睛。頭上,一雙微涼的手蓋在她的頭上,顧卿伸出手用力抓住那只手,手指間,那手腕細的只需拇指和小指就能扣牢。她的手抖了一下,最後沒有甩開他,“我得到消息去的時候,他們正好離開。”

簡湛的眼眸一暗,如果是這樣,他根本沒有辦法去報仇。但他知道,這事情和徐家,或者說和顏家,都脫不了幹系。可他卻還是無法相信,原來人真的可以為了自身的利益,而去犧牲他人的性命。

“別想了。”簡湛嘆了一聲氣,他的臉上露出疲憊的神色,窗外的陽光炙熱,卻照不熱兩個人的心。

“我去打工了,你要是想要在這裏……”顧卿擡頭看着簡湛,嘴唇一抿,“就呆着吧。”

說完,她就雙手撐着大腿起來,步伐緩慢如同灌了鉛一般的沉重。簡湛就看着她換好衣服,然後換鞋出門。就在她打開門的時候,簡湛聽到她說,“不管怎麽樣,我還是希望你好好的。”

說完這話,她就将門一關,門帶起的風強烈的好似刀斬,只是在最後一刻,那門關的竟然只有一絲輕響。

記憶在一瞬間回到了腦海。

簡湛看着天花板,最後眼睛一眯,睡了過去。

室內的溫度很舒服,舒服的就像,顧尉正抱着他入眠,入眠……

顧卿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房間裏已經沒了簡湛。她看着那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神情蕭瑟。

簡湛出門的時候,鄭銘正好打電話過來。他接起電話,鄭銘那邊的吵鬧聲就傳了過來,聽起來似乎很熱鬧。

簡湛原本壓抑的情緒,在那一刻好似得到了釋放。他望着天吐出了一口濁氣,輕笑着問,“什麽事?”

“我朋友結婚,缺一個人。”鄭銘頓了頓,“你來麽?”

“婚禮?”簡湛有些詫異,“怎麽,那邊的人找不到伴郎?這說不過去吧。”

鄭銘沒有說話,氣氛一時間有些尴尬。幾秒後,鄭銘将電話交給了喬然,眼眸一冷,“你跟他說吧。”

喬然被他那一眼看的心慌慌,她本來都已經找到了伴郎了,鄭銘卻突然跟她說讓她空一個位置出來。喬然和鄭銘交情深,不同意也不是,拒絕那人也不是,一時間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她本來想對電話那頭的人說鄭銘弄錯了,但是看着鄭銘的眼神,這話只得憋回去。。她一臉要哭的樣子對電話說,“是啊,我這還缺一個伴郎呢,原本定好的那個生病了來不了,所以……嘿嘿,先生您要不行行好吧?”

簡湛聽着對方這要哭出來的聲音,嗤笑了一聲,“婚禮在什麽時候?”

“不遠,再一星期就要開始了。時間有些急……”

“沒事,我來。”簡湛應了下來,“讓鄭銘聽電話吧。”

鄭銘看着喬然蹲在一邊角落畫圈圈的可笑模樣,心情好了不少,他接過電話道,“晚上你有空嗎?出去吃頓飯。”

“晚上我還有事情,去不了。”簡湛一邊說着一邊朝前走,“你找別人吧。”

鄭銘倒也不為難,點了點頭,又和簡湛聊了幾句就挂了電話。簡湛看着手機,愣了一會兒後擡頭繼續朝前走。

簡湛晚上的确沒空,因為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沒有處理。

徐家和顏家一直都為了他而争奪,除了硬道理“一山不容二虎”外,還有一個原因,而那個原因的根本就是顏眉。徐家和顏家都妄圖利用他,将他作為踏板再登一層樓,那麽他為什麽不可以反借?不管是誰做的事,他都要為顧尉報了這仇。

而如今袁曉淑告訴徐時間顏眉住院,卻未曾告訴自己,這事情本身就有蹊跷。他與顏眉有許久未見了,袁曉淑比任何人都疼顏眉,她既然知道顏眉想要見自己,又為什麽要對自己隐瞞這個消息?很明顯,這是一個陷阱,袁曉淑在等着,是他自己先跳進去,還是她請着跳進去。

反正都是要跳,那麽還不如他先去,到時候,兩邊都不得罪,相反還能得到自己想用的東西。

所有的局,所有的人,最終都要碰撞在一起,無論是誰先發動,都有一方要被動的承受。他簡湛只做那個主動出擊的人,絕不做被動者!

…………

晚上,徐時間載着簡湛來到了醫院前。顏眉住的醫院離市中心并不遠。兩道大門,一道前,一道後。簡湛打算從後門進去。後門處,黑色的鐵欄杆攔住了不少的車輛,夜晚的醫院顯得格外的陰森。綠色的磚瓦上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看過去并不明亮。大道雖寬但并無多少燈光照着,走進去的時候,仿佛被籠罩在黑夜的鬥篷裏一般。

門外頭,一家鮮花水果店生意倒是不錯,不少來醫院探望的人,都會在這裏停步,然後買些果籃上去。徐時間此時正好去停車了,簡湛摸了摸口袋,朝着那家店走去。

“有鮮豔點的玫瑰花嗎?”簡湛看了一眼店,雖然小但是該有的全部都有。店長是一個略胖的女人,看着簡湛進來眼睛猛地放光,她帶着簡湛來到玫瑰花前,笑着說,“我們玫瑰花今天正好進來,你要多少?”

簡湛看了一下玫瑰花,從兜裏掏出一張一百,淡漠道,“給我十一朵,包好。”

那女人看了一眼簡湛,有些自讨沒趣的接過錢,兌好零錢後,迅速的把花包裝好,遞給簡湛。簡湛看着懷裏的花,滿意的離開了。

他剛出門,就看見徐時間走了過來,看到他懷裏的花時,眼眸閃過一絲驚訝,“送給她的?”

簡湛颔了颔首。兩個人相顧無言的走進醫院,徐時間的眼眸看着那束鮮豔的玫瑰花,眼眸暗沉。

顏眉在VIP病房,簡湛上去的時候,顏眉正躺在病床上閉着眼睛休息。簡湛就站在門口看着她。徐時間看着簡湛,那張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連眼睛都平靜的未泛起一點漣漪。他就這麽靜靜的在外頭伫立了會兒,然後輕聲推門進去。

顏眉未曾睡熟,她緩緩地睜開眼睛,看着簡湛穿着一件淺藍色襯衫,外頭罩着一件白色的馬甲走進來。他的臉原本就很精致,即便是如此簡單的打扮,也依舊被他穿出了一絲味道來。他的臉上挂起了溫柔的笑容,手上的玫瑰花輕輕的放在病床旁。

顏眉想要起來,簡湛立馬上前将顏眉的床位調高,“我來,姐躺着就好。”

“媽告訴你了嗎?我沒有什麽事的。”顏眉對着簡湛溫婉的笑了笑,“還要麻煩你過來看我。”

“說什麽話呢。”簡湛有些生氣,他握住顏眉的手,望着她的眼眸低低道,“這幾天我一直都很想你,要不是媽不和哥說,你就不打算告訴我你病情複發了?”

徐時間聽到簡湛提到他的名字,便也笑着過來說,“是啊,這事情不能瞞着,你沒看見湛湛着急的樣子。”

顏眉一頭青絲散在雪白的床上,她臉色雖蒼白,但精神還可以。她彎着眉眼,白皙的手撫摸着紅玫瑰,那紅,襯得她的手越發的白,“你能來看我我就很開心了。”

“好像又瘦了不少。”簡湛心疼的撫摸着顏眉的臉,那一雙眼眸晶亮幽深,透着淡淡的無奈,“好好養着身子,別讓我心疼。”

顏眉嘴唇一彎,她的唇色帶着一點嫩紅,柳葉眉緩緩舒展開,“我會的……太好了,我以為你讨厭我了……我是不是太任性了?明明知道你很忙,卻還是希望你能抽空來看我……”

作者有話要說: 已經存稿完畢,每天二更。另,這個只是其中的一部,整本叫《絕對陰謀論》,其中分為四部,這是第一部。後面幾部會陸續傳上來,但因為只有第一部修改過,所以可能有些地方會沖突,但是不妨礙噠!如果想要看完整的可能要等很久了,或者直接去看原版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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