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六章
車窗外的雨變大了，雨變成雨幕，沖刷着冰冷的玻璃。溫暖的車廂裏，氣氛卻凝滞成冰。
“你究竟要和我說什麽。”
“湛湛，恨不恨你現在的立場，讨不讨厭這樣的環境。”徐時間的聲音在這時就好像是最舒緩的音樂，輕柔得好像有一雙手在撫摸你。簡湛愣了愣，随後撇開臉道：“不管怎麽樣，一直存在了，沒必要有那樣的情緒。”
“你本來可以過得很好，可以是徐家的小少爺，錦衣玉食，什麽都不用愁。想要什麽就有什麽……”徐時間的話還未說完，就被簡湛快速打斷了：“難道我現在不是嗎？”
“我是指，真正的徐家小少爺。”徐時間看着簡湛的側臉，“意思就是，你無需參與這場殘酷的戰争，無需被迫和顏眉結婚，亦無需每天都要算計。”
那是全然自由的生活！簡湛扭頭看向徐時間，看着他唇角邊的笑容，似乎明白了什麽。
徐時間看着簡湛睜大的眼眸，笑出了聲：“你想的沒有錯，這幾年你不是一直在想，為什麽會有現在的生活，為什麽自己要被逼着參與進來……為什麽，明明要和顏眉的結婚的人是我哥，現在卻成了我。”
“湛湛，你不該恨這個世界，也不該恨袁曉淑他們，你真正該恨的人是我啊。”同樣的話，同樣的反應。鄭銘聽到這話時的不可置信，簡湛聽到這話時的憤怒與驚詫。
“八歲那年把你安排進顏家，婚姻的轉讓，包括之前的那一場陰謀，全部都是我的設計啊……”徐時間靠近簡湛，他看着愣住不說話的簡湛，伸出手将他小心地擁進懷裏，“記得前不久前的那場追逐戰嗎？追着你的是我的人，逼迫你選擇徐家的是我，傷害鄭銘的人也是我，這一切都是我設計的……”
“徐時間……”
“知道了真相的感覺是什麽樣呢？是想像這樣掐死我，還是……”徐時間将簡湛的雙手放在自己白皙的脖頸上，他臉上的笑容好像在告訴簡湛，即便你的手放在我的致命處，你也不會下手。那是自信，或者說是自負的笑容。
簡湛的手在顫抖，他的确想要這樣用力掐死徐時間，可是手停在那裏，卻怎麽都不願意下手。他看着徐時間溫潤卻帶着一絲得意的笑容，心裏的所有黑暗猛然滋生，他的眼眸終于不再平靜，指尖觸碰着溫熱的肌膚，牙齒緊緊地咬着，簡湛痛苦地看着徐時間，随後大笑出聲：“哈哈真是太可笑了……口口聲聲說給我時間，任由我思考的人，最後卻是逼我走入絕境的人？！”
“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你的……全部都是你，哈哈哈。”簡湛笑得眼睛都要溢出眼淚，他的手掐住徐時間的脖頸，他看着那個男人嘴角的笑容，憤怒飙升，他貼近徐時間的臉，眼淚順着眼眶流下，“你真的是徐時間嗎？真的是那個時候的徐時間嗎！”
“那年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爺爺是不同意的。你大概是明白的，爺爺啊，對你總是有着一種莫名的寵愛，他甚至比寵我更寵你。那年金融危機，我提出了這個方案，他并不願意執行，那時候你太小了，又太依賴我們。”徐時間的雙手覆上簡湛的手，他輕松地将禁锢住自己的手扯下來，那雙墨玉般的眼眸帶着致命的蠱惑，“但是我一直堅持，我堅持着要把你送出去。”
“一定要等我，等我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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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持了那麽多年的信仰，每當難過每當孤單每當想要回家的時候，他總是在深夜裏一遍一遍呢喃着這個承諾，可如今，當真相血淋淋地展現在自己的面前時，簡湛卻說不出一句話。
“我真的，真的把你當作哥哥看！我真的……”眼淚想要被克制回去，可最後卻還是流淌入唇，簡湛瘋狂地反抗，卻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溫柔的男人，力氣大得讓他無法掙脫半分。他以為，他才是惡魔，他才是那個害人無數的殺人惡魔！卻沒想到，真正的惡魔，是徐時間……
那如同毒咒的聲音在他的耳邊呢喃，呢喃：“我知道，我知道，我那麽愛你，怎麽會不了解你呢。你可是我寵出來的。”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簡湛瘋狂地喊着，他看着那張柔和的臉，情緒崩潰。
“為什麽……嗯，讓我想一想，湛湛你還真是問倒我了。”徐時間竟然還真的做出思考的模樣，幾秒後他對着簡湛笑道，“大概是愛你吧，如果你不在我的控制下，你就真的會和他在一起，不，不管是哪個男人……我都不會同意的。你這性子那麽嬌縱，除了我還有誰能夠忍耐。”
“你說顧尉？顧尉并不适合你。或者鄭銘？”徐時間猛地捕捉到簡湛的表情，他看着聽到鄭銘這兩字時簡湛眼眸裏射出的殺意，坦然地笑了，“原來他還真的沒說錯，看起來，他在你的心裏還真的有一些地位。”
“那天的電話是你打來的？！”
徐時間不置可否，他用力地将簡湛摟入懷裏，牙齒輕輕地啃咬着簡湛的脖頸，慢條斯理地說：“我說，顧尉占據你的心那麽久，就連我都無法侵入，他怎麽可能做到。你猜他怎麽說，他說，不過三年罷了。湛湛，他在嘲諷我呢。”
“可惜他忘了！不管是顧尉還是他，在你的心裏永遠是會搖動的！哪怕顧尉住在你心裏那麽多年，他都會消失！只有我不會，只有我……”徐時間将簡湛的臉撥到自己的面前，嘴唇微微地貼着簡湛的唇，然後撬開他猛地長驅直入。簡湛看着眼前的那雙眼眸，即便是接吻，他的眼裏依舊沒有任何□□。
這究竟是什麽樣的愛？
簡湛迷茫了，他閉上眼睛，腦海裏曾經的過往一片一片飄過，仿若一場夢，夢得太真實。
“我要你真正地屬于徐家，真正的，在我的身邊。”簡湛在此刻才知道，自己的那些計謀，或許在徐時間的眼裏，不過是一些小把戲。他能夠在那麽小的時候就懂得謀劃，就懂得狠心，就懂得利用，這是他無法比上的。甚至在此刻，他應該氣得發瘋，氣得想要殺死他，可是當他看到他的那張臉時，他卻怎麽都下不了手。
這是根深蒂固的束縛，唯獨屬于徐時間的束縛。
“累嗎？徐時間，這樣每天算計人，你累嗎？”簡湛疲憊地睜開眼睛，他看着徐時間滿足的笑容，扯開嘴角嘲諷地問。
“擁有自由，你累嗎？”徐時間反問，“你一直都想要自由，一直都想要遵從自己的內心潇潇灑灑地活着，可你始終都忘了，自由永遠是短暫的！一旦放縱，就再也收不回來了。湛湛，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自由。”
簡湛沒有再說話，他只是沉默地望着徐時間，眼底裏竟然有了一絲同情。他側開身子，打開拉開門離開，卻沒有想到徐時間說：“想要逃了嗎？不過在逃之前，我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和你說。”
簡湛的一只腳已經跨了出去，外頭的大雨淋濕着他的身體，他的眼眸寒冷如冰，他就這麽望着徐時間，冷聲道：“你還有什麽事情要說。”
徐時間但笑不語，他從一邊的公文包裏抽出一份文件遞到簡湛的面前：“我想，你會很樂意看這個資料的。”
簡湛瞥了徐時間一眼，他顫抖着手将文件打開。嚴詢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已經站在了簡湛的身後，為他撐着傘，他有些擔憂地看着簡湛，似乎有些不忍心往下看。
簡湛看了，入眼看到的那張照片就讓他的手指猛地一捏！他的嘴唇在顫抖，他的手拼命的翻着眼前的所有的資料。徐時間雙腿交叉，淡然地對着簡湛笑，直到對上簡湛那仿若要殺人般的眼神。
“你……”簡湛的呼吸一滞，嚴詢猛地托住簡湛卻被他甩開，他捏着文件，看着車裏的徐時間，放肆地笑着，“我不相信！”
“不相信事情的發生，還是不相信，事情是由我做的？”徐時間湊近簡湛，他暴露在空氣中，雨水打濕了他的臉，可他的臉在簡湛的面前，依舊可惡的清晰。
“顧尉是我殺的，是我親手殺的。”徐時間的聲音冷冽了無數度，他摸着簡湛的臉，手指落到他的下颚，他的眼神高傲，卻帶着淡淡的溫柔，“湛湛，聽清楚了嗎？你這一生，最愛的人，你這一生付出最多的人，是我徐時間親手殺死的！”
“你混蛋！”簡湛猛地将文件甩在徐時間的身上，他的拳頭也在那一瞬間揮到徐時間的面前，可是被徐時間攔下了。他側頭看了一眼簡湛的手，緊緊地用自己的手包裹住簡湛的拳頭，緩緩地說：“我混蛋？嗯，或許是吧。但是湛湛你想清楚，不是我殺，就是顏誠或是袁曉淑……”
“你夠了！不許再說了！”看着聲嘶力竭痛不欲生的簡湛，徐時間驀地覺得很開心，他将簡湛的頭發撥到一邊：“別逃避了，湛湛。”
“為什麽殺他，為什麽殺他！他做錯什麽了！他不過就是一個普通人。”雨水遮掩住眼眸，可那雙泛紅的雙眼卻死死地刻進了徐時間的心髒。他看着眼前這個突然脆弱下去的男人，笑容漸漸淡去：“就因為他接近了你。”
“你大可以仔細想想，他活着，究竟是對還是錯。”徐時間看着簡湛蒼白的臉色，溫柔地吻了吻簡湛的額頭，“這就是你一直想要知道的所有真相，我現在全部告訴你了。”
“你這是在逼我！”簡湛咬着牙面目猙獰地看着徐時間，他想要将眼前的這個男人揍死，想要讓他生不如死！害了他，害了他，他居然害死他！他最依賴最相信的哥哥居然害死了自己的愛人！
而且面無表情，絲毫沒有愧疚。
“徐時間，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嗎？啊？！”簡湛攥緊了拳頭，他渾身都在沸騰，卻又無助的絕望，他不馴地看着徐時間，聲音慢慢地變輕，“這就是你所謂的愛……把我當棋子，從小就利用我，殺死我最愛的人，設計我讓我選擇你，為你做事情……對了，你現在還害了鄭銘，你一直不阻攔我和他，也是想要通過我利用他吧？顏家的聚會讓你看清了什麽？”
“看清了鄭銘的身後，還有上流三家？”簡湛感覺無法呼吸，他的睫毛微顫，聲音也越來越弱，“原來這就是你，我總算，看清你了……”
“你認為這不算是愛嗎？還是覺得，有利用，有算計，有雜質的，就不算是愛了嗎？”徐時間抱住幾欲暈過去的簡湛，笑得純澈，“你錯了湛湛，這，恰恰就是我最真誠的愛啊……”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