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後腦勺,他身邊的少年倒是毫不避諱,向他靠近幾分:“我和阿叔住在一起。”莊翟指了指躲在他身後的少年:“先替我照看一下他。”囑咐妥當,他氣定神閑地擡眼觀天,這才從容淡定地飛身躍至太後殿的屋脊上。
謝少牧看了一眼少年,篤悠悠地開口:“真是急驚風撞着慢郎中。”
皇宮內,是禦馬監的小太監最先發現異樣的,玉曦宮的皇帝片刻功夫也察覺了異樣,內侍憑着臆測,啓奏道:“這走水的地方,怕是太後的仁壽宮。”宮內的禦林軍兼消火指揮使和宮外的錦衣衛雙雙出動,東廠提督紀公公也聞訊趕去仁壽宮。等黑壓壓的一隊人馬聞訊趕到仁壽宮并将其裏三層外三成地團團護住時,尹素璧已經護着太後從宮中脫身。除了東廠的之外,禦林軍個個都是虎背熊腰,從外表上看頗有威嚴,指揮使上前肅拜,聲音宏亮且中氣十足:“臣等救駕來遲,罪該萬死。”
如墨的夜色包裹着屋脊上的身影,火焰犼掀起前蹄,接着連連後退。立在它面前的莊翟将手探入它周身燃燒着的火焰之中,火焰犼低頭嗅了嗅他,瞑目蹲身,朝夜空嘶鳴一陣,将身一縱,沖向雲霄消失不見。
風驟起,黑雲四至,彙聚京城上空,接着大雨傾盆而下,這才澆滅了兵部尚書顏大人宅子的大火。
那間被燒過的房子,毀得一塌糊塗、慘不忍睹,而與風火牆相隔的另外一間房屋卻安然無恙、毫發未損,如此異樣遮蓋不住京城紛飛的議論,以致甚嚣塵上。火焰犼突現京城,以致帝都不安,翌日,皇上下诏将此案交至欽天監處理,同時,尹氏尹素璧受封,贊其年少英武,臨危不懼于前,護救王族于後,聖上嘉悅,實憐其忠,故拜為正六品女侍醫,招入宮掖侍奉太後,以酬其德,且特允其自由出行,皇族無召時,亦可行醫民間。
第二夜(四:番外)
? 第二夜(四:番外)
燈火連天的花街流麗至極,夜晚是最窮奢極欲的時候,琉璃瓦耀眼,朱紅欄杆曲折,可等到那浮光掠影的絢爛一晃眼涼下去之後,光陰裏浮華的冷油便是凜冽光陰裏的唯一調味料,驕奢淫逸與放縱奢侈掩藏着對一具具肉體的踐踏以及一聲聲陪酒賣笑的辛酸血淚。
那是半月前的事,熙春樓的玲珑染上了花柳病。
卿九娘吊着一副尖細的嗓子說,既然沒用了,還留着作甚?
行醫的也多不願診治,怕誤了自己的名聲,玷了自己的清譽,花樓姑娘唯有活生生拖着,不管最終能否扛得過去,都會被逐出花街。
既然生得如此頹靡放浪,就活該良人不得。
玲珑不是花魁,也并非名妓,只是一個地位低賤的舞妓。
收留她的,是城中偏南角肉鋪的啞巴,他被左右稱為“啞巴阿實”,憨厚老實的一個漢子,無妻無子,四十餘年如一日守着家裏傳下來的肉鋪。
阿實和玲珑只有一面之緣,那是兩年前仲夏的一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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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春樓的老鸨帶着一隊歌妓舞妓奉某位大人之命前往王爺府助興酒宴。姑娘們還未來得及進馬車,一隊經商的隊伍成群結隊地迎面而來,為首的馬兒受了驚吓,将背上的商人甩到地上,揚起蹄子一陣嘶鳴,姑娘們也被吓得驚慌失措,四散而逃。推擠之中,玲珑被搡倒在地,腳腕緊接着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
舞,她自然是跳不成了。
王爺府的晚宴上,玲珑被臨時安置在一間下房等候酒宴終了,她咬着牙忍受着腳腕的疼痛,漸漸昏睡。
等一覺清醒,才覺自己被遺忘在王爺府。匆匆告退之後,慘淡的月光照射着泥濘不堪的道路,玲珑拖着一只受傷的腳一瘸一拐蹒跚而行,濺起的污泥粘附在裙邊,她扶着牆邊踉跄地沒走幾步,腳踝便疼得再也無法邁開半步。無奈之下,她敲開了身後的一扇門。
開門的人,正是阿實。
翌日再回到熙春樓,錯位的骨頭已經複位了。
從此之後,她經常獨自緘默不語地望着窗外,時不時問:“有沒有可能離開花樓?” 身邊的姐妹笑她:“離開這裏,你能去哪兒?”
那是半月前的事,熙春樓的玲珑染上了花柳病。
行醫的也多不願診治,怕誤了自己的名聲,玷了自己的清譽,花樓姑娘只能活生生拖着,不管最終能否扛得過去,都會被逐出花街。
收留她的,是城中偏南角肉鋪的啞巴。
救她的,是宮中的女禦醫,尹素璧。
見到薛太夫人時,阿實陪同玲珑一起前來,她素着一張臉,指甲剪的短而幹淨,沒有染紅蔻丹。面目清秀的女子雙手呈上一個瓷碗,裏面盛着一塊肥美多汁的鮮肉。
在旁人看來,一旦接觸了“輕薄桃花逐水流”這樣的風塵豔類,便會落下一個敗壞門聲、有傷風化的話柄,因為在世俗眼中,風塵,終歸是難登大雅之堂的,但尹氏身為儒門之女,更皇上欽點的六品女官,對此卻并不避諱。她直言,我不是什麽大小姐,更不懂得什麽官職品級的,行醫救人,何來貧富貴賤之分?
薛太夫人接過那一份微不足道的謝禮,仰起頭看着複蘇的晨雲緩緩流動着,如今“因”已轉化成“果”,懸壺濟世的行醫人,心裏絕不能被功名二字所驅策。老者銀色的發絲在一片燦爛耀眼的陽光下泛着明澈的亮,心境明朗一如晨曦照耀的露水。?
第二夜(五)
? 第二夜(五)
婉娩寂靜的子時時分,可以清晰地聽見一片落葉離枝,破風,落地的聲音,甚至連落下滾動的生息都清晰可聞。“火焰犼”雖然在那晚沖入夜空消失不見,可依舊不能算是塵埃落定。皇帝以為不詳,遂口谕欽天監監正同禦林軍一并巡夜。
禦林軍指揮使帶着一隊衛兵先行開路,尹監正跟随其後,與他并肩而行的,是身穿朝服的謝侍郎。
“那只火焰犼是怎麽回事?別拿什麽‘陪鸾伴駕’的鬼話搪塞我。”
“莊翟救過它,所以他來謝恩。”尹肅清将手攏進袖子裏。
“這叫謝恩?它可把顏大人的宅子都燒了。”
“兵部尚書的宅邸被燒絕不是偶然,衆人心知肚明。”
“朝廷裏哪個不是飽讀詩書的?怎麽因為所謂的天象而信以為真呢?”
“就是因為沒人敢說,所以他才……”
“肅清,”不待他語畢,謝少牧兀自打斷道:“朝政如此,多言何用。”
二人之間的氣氛忽然有些緊張起來,一時間,兩人都緘默了。良久,尹肅清轉了話題開口道:“家母同意素璧師從李先生了,她讓我替她……謝謝你。”
“明兒個太陽不知道要打哪邊兒出來?”謝侍郎的眉眼彎彎,低下頭咬着尹肅清的耳朵悄聲道:“那你呢?也謝謝我?”
二人的距離近在咫尺,尹肅清臉上微微一熱,推拒開他的手:“沒有的事。”
月色皎潔,禦林軍的帶刀護衛分為兩隊,一隊由右統領帶隊朝東華門方向,另一隊由左統領帶隊朝西華門方向,尹監正随副統領一并朝太和門的方向去。少頃,謝侍郎神色嚴肅地說藏書的文淵閣附近有異樣,讓尹監正随他先行去看看。他拉扯着尹肅清的袖子,走得很急,力度卻不小。
“哪裏有異樣?”尹肅清問。
謝侍郎忽然笑了,陰陰的,不懷好意的一笑,明目張膽地将尹肅清逼退到牆邊,從身後反剪住他的手,緊貼着他的後背,将他的雙腕牢牢扣住,另一只手不安分地游走于他的腰際,游到胸前,再游過他纖細的脖頸,撫上他的臉頰,五指靈活地捏着他的下颌,掰開嘴,将手指伸入他的口中,一絲一點不緊不慢地挑弄着軟舌,在他的耳畔徐徐吐氣:“肅清,你喜歡我嗎?”
尹肅清嗅到了隐約的酒味,眼神即刻黯淡下來,欲要點頭,卻又搖頭。他知道,即便是小酌,那人從不貪杯,亦不會醉到口出孟浪之言的地步。
“你讨厭我嗎?”低低附耳,語落時,面上帶着輕薄的表情。
他搖頭,輕輕地阖上雙眸,剛想搖頭,卻又點頭,神智在他醉人的嗓音裏一點點迷離。
真的是個适合肆意縱情的好時候,比起□□裸地雲雨巫山,謝少牧向來喜歡私底下的纏綿。
男人并未作罷,反倒愈加放肆,一腳放在他的雙腿之間:“那你恨我嗎?”
尹肅清一時頓默,任由他緊緊束縛住自己的身軀。
“是因為我把素璧引薦給太後嗎?”謝少牧終于松開禁锢在他身上的束縛。
夜深,靜谧阒然;心跳,已然鼓動成雷。
尹肅清開始不安地轉動手腕,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