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魏管家,你的快遞。”
被傭人們簇擁着游刃有餘交際的人站起身,微笑着接過東西,對周圍的人道:“今天就聊到這兒,都去工作吧。”
傭人們今天和管家進行了愉快的聊天,個個都心滿意足地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
魏易塵叫住遞給他快遞的保安,“是你幫我簽收的?”
保安面不改色,“是的。”
“謝謝。”
很好,他的雇主果然起了疑心。
手機裏有三個未接來電。
貼身放置的手機在第一次震動的時候,魏易塵就察覺了,他一直端着咖啡杯,保持着平常不易見的随和态度,将屋內幾乎所有的傭人都留在了偏廳裏說笑,完全沒去理會手機的震動。
焦躁的快遞員急着讓人簽收,只能央求門口的保安,保安不敢随便做主,打室內的電話卻沒有傭人接聽,只好跑進室內,率先進到外面的餐廳,向他們的主人報告情況。
這位主人一向将屬下視為自己的所有物,從來沒有絲毫的隐私邊界可言。
得知情況後,他大概率不會纡尊降貴地親自來叫人,而是帶着怒氣先去簽收東西,之後再和莫名其妙失聯的管家算賬。
當然,事情進行到他所預料的尾聲之前,主人已經先發現他的管家購入的是他昨天在商場流連不已、給予許多關注的商品。
他的主人應該會疑惑他為什麽會購入這件他本身完全不需要的商品呢?
還是……以禮物的形式。
跟在這位雇主身邊三年,魏易塵深知他的這位雇主在商場上具有狼一般敏銳的直覺,之所以沒有察覺到身邊小情人的真面目,只是因為他沒有真正花心思在那個人身上。
這樣下去怎麽行呢?
既然昨晚都已經收到了那麽合心意的禮物,當然要回應同樣級別的禮物了。
他得幫他一把。
希望他的小裙子喜歡。
輕輕放下咖啡杯,魏易塵嘴角揚起淡淡的笑容,拎起禮盒上樓。
書房門打開,秦羽白目光不動聲色地落在晏雙的背上。
單薄是晏雙給人的第一印象。
一個身材單薄的男人很容易降低人的戒心,讓人下意識地覺得這個人是無害的。
手掌虛虛地落在晏雙頭頂,五指成爪,在腦海裏他已狠狠地揪起那縷烏發,将這個單薄的人從椅子上扯下來,掐着他的脖子問他——“你喜歡穿裙子嗎?”
掌心慢慢落下,輕揉了一下發頂,語氣平靜,“作業很多?”
“嗯……”頭微微偏了過去,躲開了他的手掌,“寫起來是要多一點。”
秦羽白輕聲道:“我給你買臺電腦吧。”
那張臉詫異地擡了起來。
白淨的臉一下就能望到底,無遮無掩,他的心事都寫在臉上,單純得像一張白紙,此時,他臉色微紅,嘴唇卻還是倔強地抿着,“我不要你的東西,”似乎是怕他壞脾氣的主人生氣,他又補充了一句,“我不想再欠你什麽了。”
真是倔得惹人憐愛。
秦羽白定定地看着晏雙。
那雙眼睛即使被薄薄的鏡片擋住看着也是那麽的清澈,他的眼裏一覽無餘,毫無心機,他是落入陷阱的羔羊,在獵人面前也會敞開肚皮任人宰割,于是獵人也不再忍心下手,而只是輕撫他的皮毛,甚至想将他作為私有物豢養。
驀地,秦羽白笑了一下,伸手輕輕撫摸了一下面前纖細的脖子,“我相信你還得起。”
書房鋪了柔軟的長毛地毯。
晏雙被推倒的時候,頭腦有點發懵,心想瘋狗不愧是瘋狗,說發作就發作,還沒等他掙紮,秦羽白已經先放開了鉗制他的手,雙臂撐在他的臉頰兩側,目光幽深,“你不願意?”
這是他第一次在這件事上詢問晏雙的意見。
晏雙目光震動,随後開始閃躲。
他已經對秦羽白“動心”了,只是不肯承認而已。
他只能咬着嘴唇偏過臉,不說願意也不說不願意。
這是一種默許。
秦羽白卻不覺欣喜。
懷疑一旦開始,所看到的一切都似乎變了樣。
他的臣服、他的柔順、他的關心……都是真的嗎?
手指輕點了點那兩片紅唇。
圓潤的唇珠緊張地顫了顫。
昨天他剛吻過這兩片唇,滋味很好,讓人欲罷不能。
真是奇怪,他憑什麽認為這張嘴就不會說謊?就像他憑什麽覺得擁有噬主前科的管家不會再次背叛?
越是憤怒,越是冷靜。
秦羽白站起身,将自己的手遞給晏雙,“起來。”
晏雙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低着頭将手放入那雙溫暖的掌心。
秦羽白把人拉起,卻沒有松手,而是一直拉着晏雙繞到了書桌後,他坐下,拉着晏雙的手,語氣柔和,“回答我,你願不願意?”
晏雙覺得有點古怪。
他和秦羽白之間的基調是虐戀。
秦羽白越是喜歡他,就越是要虐他,越是虐他,就陷得越深。
像這樣溫柔的詢問,壓根就不符合他們的這條感情線路數啊?
心有疑慮,晏雙還是不動聲色,盡職地演好自己該演的角色,低頭不語。
“不說話,我就當你是願意了。”
秦羽白慢條斯理道:“跪下。”
晏雙:啊,熟悉的味道來了!他放心了!
晏雙擡眼,不可置信地看他一眼,用顫抖的睫毛、面頰的紅雲來表達他此刻無聲的憤怒。
秦羽白卻是溫柔一笑,“又不願意了?”
“我付你酬勞,你聽我差遣,你情我願的事情,怎麽總是這麽不聽話?”
晏雙終于張口了,“不是你情我願,是你逼我的。”
所以你他媽就背着我偷人?!
暴怒的話語只是在腦海裏咆哮般地過了一遍,秦羽白依舊是和顏悅色,“好,算我逼你,”他的語氣逐漸缱绻,拉着晏雙的手放到唇邊輕輕一啄,挑起眼,笑道:“就算我求你,好不好?”
晏雙憤怒的表情慢慢變成了一種窘迫,他看上去略微有些慌亂,“你到底想幹什麽?”
秦羽白拉着那雙手,将人半拖到自己身上,仰頭,嘴唇與晏雙的嘴唇貼的極近,氣息若有似無地交纏,“我想你親我的……”
尾音散落在晏雙的耳邊,令晏雙整張白皙的臉都染紅了。
“你下流!”
晏雙羞憤道,雙手要掙開秦羽白的手,卻被秦羽白反扣住,強勢地吻上。
不愧是古早渣攻。
連吻技都進步得如此神速。
秦羽白口腔裏的味道清新又幹淨,接吻的感覺相當好。
這個吻來勢洶洶,帶着一種強烈的征服欲,他就是要讓你腿軟,讓你顫抖,讓你不自覺地匍匐在他的腳下。
晏雙很配合地漸漸滑落。
漫長的吻結束,他像只小貓般跪坐在秦羽白的身側,面頰酡紅,雙眼迷離,手腕依舊被緊緊抓住。
“試試看……”低沉磁性的聲音正在誘惑他,“真的讨厭,我們就停下。”
晏雙目光躲避着,剛一扭過臉,就被一根手指将面頰扭了回來。
那雙漆黑的眼睛正望着他。
深邃的眼藏在輪廓分明的眼窩裏,濃密的睫毛過濾掉了那雙眼中絕大多數冷酷的成分,只留下了熏人的黑,很容易就讓人誤會他對你動了情。
“寶貝,相信我。”
晏雙此時的腦海內又恢複到了一級警戒。
不得了,秦羽白連不入流的美男計都用上了。
他可不認為床上那點事值得秦羽白花這麽大功夫。
秦羽白這一款真的想要,應該是走暴力路線,這樣溫情脈脈甜言蜜語的哄騙實在太反常了。
到底出了什麽狀況呢?
晏雙在腦海內迅速複盤一上午的情況,截止到午飯結束都一切正常。
是秦羽白出去拿了個魏易塵的快遞上來後,就開始變成這副奇怪的嘴臉。
魏易塵買了什麽?怎麽就刺激到秦羽白了?
不對,像魏易塵這麽謹慎的人,為什麽會出現明明有快遞卻電話無法聯系到他本人的狀況呢?
嘴唇被拇指重重一按,晏雙回過神,秦羽白居高臨下,神色莫測地笑了一下,“在想什麽?”
在想你的管家是不是在坑他。
晏雙咬了下唇,依照人設,猛地扭過臉,“我不做。”
“那好吧,”秦羽白竟然就那樣輕輕揭過了,“你就坐在這兒陪我工作完,我不勉強你。”
還懂迂回戰術。
晏雙現在才發現秦羽白也很有一套啊。
他一直以為秦羽白是走簡單粗暴的無腦虐身風的。
真不該小瞧書裏的每一個人物。
就是不知道魏易塵到底幹了什麽。
晏雙跪坐在地上,依據他對魏易塵的了解,開始思考着各種可能出現的狀況和應對的措施。
冷靜,一定要冷靜。
他的人設有很大的發揮空間,只要不崩人設,感情線和劇情線可以調整步調慢慢去推。
小場面,不慌。
秦羽白伏案工作,餘光打量着晏雙。
晏雙的樣子很乖,歪坐着,眼神有些木木的,似乎還沒回過神。
看上去真是無辜又可憐。
秦羽白拿起案頭的電話,“你上來一趟。”
晏雙聽到聲音,眼珠不動,精神已經高度集中了起來,他相信前面那些都只是鋪墊,正菜這才要來。
門推開,光聽腳步聲,晏雙就知道來的人是魏易塵。
“先生,有什麽吩咐?”
“中秋家宴的賓客名單你拟好了嗎?”
“正在拟,先生急着要嗎?”
“盡快弄好,我要親自看一遍。”
“好的,今晚之前給您送到。”
主仆二人語氣平淡地交流着中秋家宴裏細枝末節的部分,從名單到當天的布置菜品都談得很細致,聽得出來,秦羽白很重視這次家宴。
魏易塵盡職盡責地扮演着忠誠管家的角色,這對他來說毫無挑戰性,就像他對歷任主人的背叛一般駕輕就熟。
他的現任主人說着說着,語速慢了下來,嘴角露出一點無奈的笑容。
晏雙正跪坐着,絞盡腦汁地想秦羽白讓他藏在這裏聽他和魏易塵說那些瑣事有什麽用意時,秦羽白的手伸了下來,用力捏住了他的臉頰。
那力道,即使他屏蔽了痛覺,喉嚨裏也自然地發出了生理性的“唔”的一聲。
寬大的書桌下那突兀的一聲回蕩在主仆之間,揭露出了書房裏還有第三個人的隐秘。
魏易塵面無表情地站着,看着他的主人輕搖了搖頭,将目光隐晦地投到書桌下面,寵溺地責備道:“別那麽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