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回來了

明笙走得幹脆。

将沈朝淵遠遠地抛在身後, 毫不留戀。

從計劃這場求婚開始,沈朝淵預想過很多種結果,卻始終沒有想過會是如此情景。

她為什麽不答應。

沈朝淵眼底流露出困惑和不解。

還有一絲絲陰郁, 像外面忽然風起雲湧的天。

她拒絕了。

拒絕了。

沈朝淵倏地反應過來,快速轉身, 可身後早已沒了人影。

半晌,趙薛悄悄上臺,走到他身後, 一只手擡了又擡,最終無聲落下,垂在一側。

“哥, 你是不是惹嫂子生氣了?所以嫂子才賭氣走掉了。”

趙薛沒有提分手兩個字,而是用‘走掉’代替, 他害怕沈朝淵聽到那兩個字,會受到刺激。

“生氣?”沈朝淵視線瞥向趙薛,似在考慮他話裏的可能性。

眸光冷靜異常, 趙薛瞧了, 卻感到後脊發涼。

“對啊,你想想是不是之前你有什麽事讓嫂子誤會了,所以……”趙薛越說聲音越小,他編不下去了。

方才嫂子的眼神, 哪裏像是在賭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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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分明就是不愛。

可本來不是這樣的啊,明明之前嫂子看哥的眼神,就連他這個縱情酒色裏的浪蕩公子都為之動容。

圈子裏只要在一起組過局的人,哪一個不說他哥身邊跟着的是個癡情種。

究竟什麽能讓一個癡情種忽然就變成如此決然模樣。

趙薛此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現如今這個結果,是他沒有預料到的。

沈朝淵眼神晦暗地望着手裏的戒指。

在燈光的照耀下, 璀璨奪目。

可他卻覺得刺眼極了。

下一秒,鑽戒被甩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然後沿着舞臺邊緣咕嚕嚕地滾。

鑽石不規律的形狀,促使它很快掉落下去,同時掉下去的還有那個本就欲墜的戒盒。

沈朝淵看都沒有再看一眼,直接轉過身,往外走去。

趙薛被他的動作吓到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沈朝淵已經到了門口。

他的視線沿着戒指滾落的方向慢慢移向沈朝淵的背影。

沈朝淵是驕傲的,這和他從小到大的生長環境有關。

在他的世界裏,從沒有誰敢拒絕他。

所有人為了巴結他,各種違心的話都說過,包括那對生他的父母。

因為他們認為在他身上,有利可圖。

明笙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給予他,讓他嘗到甜頭後又無情地将一切收回。

種種一切,就像是故意将沈朝淵狠狠戲耍了一番。

所以他憤怒很正常。

可趙薛卻從他的背影上瞧見了無盡的落寞。

就好像,一個人被反複抛棄了很多次。

——

明笙從學校禮堂出來以後,頓了頓腳步,回頭。

一切都結束了,她想。

從此以後。

她還是她,他卻不再是他了。

他們從來就沒有在一起過,一切不過她自私又貪婪偷來的一場夢而已。

這一場由她親手編織的情愛幻夢,終于醒了。

未來,他們依舊會并肩前行,卻永遠只能以朋友和家人的身份。

明笙到達機場的時候,林述言剛剛下飛機。

機場外,她看着那個模糊的人影逐漸變得清晰,男人襯衫黑褲,簡單的衣着,烏黑的頭發,剛過眉額。

時光并沒有改變他一絲一毫。

一切都是記憶中的模樣,一樣的熟悉,一樣的令人心動。

明笙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才遏制住自己內心那股壓抑了許多年的情感。

面前的人,她真的喜歡了好多年。

遺憾的是,這輩子,他們都不可能在一起了。

“笙笙,我回來了。”男人開口,聲音如少時溫柔。

林述言松開手中的行李箱,将眼前紅着雙眼,眼淚止不住流下來的女孩擁入懷裏。

動作輕柔,就像在擁着一件易碎的瓷器。

“抱歉,讓你一個人承受了這麽久。”

明笙在他懷裏,貪戀這幾秒鐘的美好。

她知道林述言一直把她當做妹妹和朋友,所以在他看得見的地方,明笙從未有過半步的逾越。

不想讓他擔心,明笙搖頭:“我這幾年過得很好。”

林述言沒有說話,覆在她肩上的手,慢慢上移,最後落在她頭頂。

一下沒一下的順撫安慰她。

熟悉的動作,讓明笙一下想到了很多往事,那時他也是這樣安慰自己的。

太多的記憶湧現在眼前,明笙突然間泣不成聲。

果然,有些東西壓抑太久,總會分崩離析的那一天。

為了防止自己有這麽一天,明笙偷偷給心閘開了個小口。

從他懷裏出來,明笙抹了抹眼角的淚,有些哽咽:“不是說九月才回來嗎?怎麽突然提前了三個月。”

林述言從口袋裏拿出一早備好的濕紙巾,幫她擦了眼淚,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很淡:“就知道你會哭,還好我一早準備了。”

“我平時不怎麽哭的。”被揭了短,明笙有些站不住腳地否認。

現在的她也只有在林述言面前才會露出這麽孩子氣的狀态。

林述言失笑,沒有反駁她,而是揉了揉她的烏發,說道:“走吧,我們回家。”

家這個字,真是讓人向往又傷神。

明笙是開車過來的,林述言将行李箱放進後備箱後,徑直走到駕駛位旁,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明笙則是坐到了副駕駛上,順便将車鑰匙遞給了他。

這輛車她買了半年不到,當初入手的時候就是考慮到他以後回來,倆人進入進出的,有輛車會方便些。

“這車你買了多久?”林述言熟悉了下這輛車後,轉頭問道。

“沒多久,年前才買的。”明笙回。

林述言啓動車子:“你應該和我說的。”

明笙瞥開頭:“我有錢的。”

路上車輛很多,林述言直視前方:“又去偷偷賣畫了?”

明笙低下頭,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就只剩下他了。

“我很久沒賣畫了,去年年初我把明街巷的老房子賣了,用那個錢買的。”

她這一句話,一下牽扯出許多往事,時間如洪流,抹掉了許多傷痛,卻抹不掉那些因為傷痛而留下的傷痕。

它就像釘子嵌入牆裏,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而明笙和林述言身上留下了相似的烙印。

他們都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車內的氣氛一下到達了最低點,無聲的沉默最讓人窒息。

前不久才有了歡聚的喜悅,在這一刻被生生淹沒。

車子漸漸開向人煙稀少的道路上,沉默了許久的林述言終于開了口:“聽阿姨說,你今年沒有回南濘鎮。”

明笙目光望向窗外,加了速的風景不停地往後退,她神情忽然有些恍惚:“我想和你一起回去。”

“往年都是我一個人回去,杳杳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

這句話,她在心底重複了一遍又一遍,卻永遠無法真情實意地說出口。

“我回來之前訂了下周回南濘鎮的飛機。”林述言看了一眼副駕駛上的人,靜靜開口,“我們一起回去。”

“好。”

這麽多年過去,他們還是如此默契。

明笙的公寓只有一間卧室,所以她在租了這間公寓時,順便将對面那間也租了。

五年前,林叔叔和許阿姨的公司做大,後來公司項目重心慢慢移到國外,最後索性舉家搬去了國外。

再後來林述言也出國深造了,國內的房子便都轉賣出去了。

“你這幾年一直都住在這裏?”林述言進到客廳,環顧了下四周。

明笙給他倒了杯水,他接過之後,她才回答:“之前一直住在宿舍。”

林述言喝水的動作頓住:“一直都是?”

明笙點頭。

只有在他面前,明笙才不會那麽極力掩飾自己的脆弱。

林述言于她而言,就像是一棵可以依靠的參天大樹,讓她擁有了最堅實的避風港,卻也讓她永遠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愛。

就算不能做戀人,明笙還是想要留在他身邊。

即使是以家人或者朋友的身份。

說她自私也好,不擇手段也罷。

這份對他的愛,她如果舍棄掉,會死的。

“你為什麽不和我說?還要去騙他們?”

這個‘他們’指的是林述言的爸媽還有初杳的爸媽。

“我不是沒有錢,只是覺得住哪裏都一樣,不想麻煩罷了。”

明笙的這句話裏浸滿了無數的心酸。

林述言懂。

可是他除了言語上的安慰,別無他法。

林述言永遠都無法忘記那年他從國外趕回來,在醫院走廊盡頭,看見她蹲在牆角,孤苦無依,默默流淚的模樣。

他不是神,沒有能讓阿姨重新活過來的辦法,也不能命令她将過往的悲痛通通忘記。

人這一生最難掌控的就是感情,他們都深陷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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