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暴風雪來臨

他不知道明笙為什麽會突然露出那種神色, 沈朝淵不敢往壞的地方想。

最後他将這一切歸結于,是她想推開自己,故意這樣的。

“說了這麽多, 你就是想要我不再糾纏你。”

明笙無奈笑了笑,沈朝淵真的是她見過最固執的人了。

沈朝淵見她不說話, 剛才慌亂的心開始趨于穩定。

“我知道你喜歡他,我沒有強求你和我——”

沈朝淵話還沒說完,明笙便擡眸打斷他:“我知道。”

她的眸光, 平靜極了。

明笙知道沈朝淵打的是什麽主意,他不是想要強迫威脅自己立刻和他在一起。

只是不管他是想強迫也好,亦或是收起他的狠厲對她低聲下氣也罷, 這些于她而言并沒有什麽區別。

她只是不想因為自己,而浪費他的時間。

沈朝淵停住話頭, 他不敢再說下去,害怕明笙又會說出什麽拒絕自己的話來。

一個人怎麽能做到絕情又深情,沈朝淵今日在明笙身上看個透徹。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 自己有一天也會有害怕膽怯的時候。

沈朝淵的脾氣其實是不算好, 近幾年算是收斂了許多,這和接受公司有關。

他也有過叛逆不服輸的時候,十幾歲喜歡趙薛一起飙車,穿越在各個大街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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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風呼嘯而過時, 沈朝淵腦海裏偶爾也會閃過那麽幾個年頭,如果,如果就這麽發生意外好像也挺好。

可惜他太不走運,又或者是老天爺不願意收他,就算再怎麽受傷,最後總能挺過來。

後來接手了公司以後, 這種心思慢慢就淡了,尖銳的性子被他收斂起來,逐漸開始喜行不于色。

也就從那個時候開始,那兩個人對他的态度從明目張膽的厭惡轉變成了虛與委蛇的讨好。

在沈朝淵過去的認知裏,只要你有了錢和權,沒有人會忤逆你,他們就算再讨厭你,也會因為你手裏的東西,對你極盡谄媚。

可明笙和他們不同,這些都不是她在乎的。

原來無能為力是這種感受,這是沈朝淵第一次體會,很不好受。

“那如果,我不聽你的話,繼續過來呢?”沈朝淵微顫着音,問出這句話。

目光也跟着望過去,他想知道她會不會生氣,就算是厭惡也好。

那就證明,她對自己并不是全然無所謂的态度。

畢竟讨厭也是一種感情的表達。

如果是這樣,那不就是代表她對自己也不是一點感覺沒有?

只不過要讓沈朝淵失望了,這一切并不能如他所願。

明笙的眸色依舊很平靜,在望向他的時候,無比淡然,仿佛他方才說的話并不會對她産生任何影響。

她說:“你來,我并不能阻攔,我方才的話,只是想讓你換一條容易的路走,如果你非要堅持的話,那我只能祝你能夠早點回頭。”

沈朝淵喜歡誰,是他自己的事。

就算那個人是她,也和她沒關系。

明笙勸他放棄,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他着想。

自己什麽性格,明笙一清二楚,沈朝淵在她身上,除了會浪費更多的時間,根本得不到他想要的。

讓一個有着執拗性格的人放棄,大抵是這世上最難的事情了。

明笙之前說的種種,沈朝淵一句也不想聽,更不準備聽。

明笙總是讓沈朝淵放棄,可她卻不知道,這已經不是想不想放棄的問題了。

在沈朝淵自己都沒察覺的時候,他就已經陷進去了。

陷得太深,他已經不想再掙紮退出,而是心甘情願地待在淵底。

明笙總說沈朝淵不了解她,但她又知曉沈朝淵幾分呢。

年底将近,近幾日也迎來了這一年來最低的溫度。

一場一場的雪,下個不停。

公寓樓下的花草樹木,都被裹上一層厚厚的雪色,一連幾日都化不開。

明笙每次出門的時候,都能瞧見放寒假的小朋友們聚在一起,打雪仗、堆雪人。

她那棟樓下就不知道被誰堆了一個,還有模有樣的插上了樹枝用來做它的手和鼻子。

第一天,還只是個簡易的雪人,可等過幾日,明笙從公司回來時,卻發現那個雪人不僅沒被破壞,還變得富有起來。

樹枝做的鼻子被換成了一根胡蘿蔔,頭上還帶了一頂紅色的帽子,更是搭配了一條紅色圍巾。

渾身上下透露着洋溢歡快的氣息,或許是雪人也知道馬上就要過年了,所以不想破壞這種氛圍,選擇主動加入大家。

林述言是後天下午的飛機,本來應該上周就該回來的,是他那位老師,一直想留着他,不想讓他回國,所以才耽擱了這麽久。

其實明笙能夠理解他那位老師的心思,林述言不适合娛樂圈,也不該待在這裏。

他的歸屬應該是在世界各地的演奏舞臺上,未來他本會成為一名傑出的作曲家、演奏家。

可這一切,卻因為一個執念,要生生地被無限期拉長時限。

明笙不知道該怎麽去勸他,因為她勸不了,她也被困于這個執念中。

現在的明笙不知道,除了幫杳杳完成那未完成的遺願,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麽意義。

曾經明笙以為,留在林述言身邊,自己就會慢慢活過來。

可她卻預料錯了,他的存在,只會讓明笙對自己的認知更加清晰。

她是不祥的、更是累贅。

她的存在會困住他、牽絆住他。

都說病得越重的人越矯情,她或許也是如此吧。

面對熟悉的人和事,明笙總是控制不住地想到很多。

結果不言而喻,都是壞的。

林述言回國的那天,正是風雪下得最兇猛的時候。

路面的積雪,鏟了幾次後,很快又被重新覆蓋上。

天氣預報上說,年關将至,這兩天有可能會迎來近十年來,最大的一場暴風雪。

馬路上厚厚的一層雪,車輛寸步難行,就算明笙想要去接也是有心無力。

傍晚,明笙見時間差不多了,便進了廚房,打算燒水煮面。

林述言過來的時候,明笙正好端着一碗牛肉面從廚房裏出來。

他滿頭的風雪忘記了擦,身上的米色大衣已經濕了個半透。

這裏不像北方,這裏的雪落在身上最後是會化成水的。

“你回來了,看來我這面煮的時間剛剛好。”明笙将兩碗牛肉面擺放好,然後轉身進入房間,拿了一條幹毛巾遞給林述言。

林述言接過,擦了擦頭發和衣服,嘴角含着笑:“難道不是我告訴你什麽時候會到家的?”

明笙笑了笑,見他整理地差不多了,便喊道:“過來吃飯吧,等下還要去買年貨呢。”

林述言坐過去,手碰了一下碗邊,有些燙。

明笙看着他凍得通紅的手背,有些失神,她想,等下一定不能忘記還要買一副手套。

吃了一碗面,總算沒那麽冷了。

廚房依舊是林述言收拾的,等明笙回卧室穿上棉服的時候,他已經将一切弄妥當了。

“現在就去吧。”林述言說着,就要将那件半濕的大衣穿上。

屋內開着暖氣,但這一會兒的功夫,衣服不可能幹得這麽快,于是明笙想了想勸道:“要不你回去換一件吧,濕的穿在身上,萬一感冒怎麽辦?”

林述言直接将大衣重新穿在身上,不在意道:“去換了,等下也是要被重新弄濕的。”

說完這句話,他走到明笙,仔細打量了她上半身,然後皺起眉,有些不滿:“太短了,進去換件長的吧,我記得你有過一件長到腳踝的那種棉服對吧。”

明笙:“......”

林述言見她一直未動,以為她是女孩子愛美的心性起來了,于是開始耐心勸道:“現在不是愛美的時候,聽話,進屋換了。”

此刻的林述言是真的将明笙當妹妹一樣愛護,眼底的偏愛,顯而易見。

只是這種偏愛,無關情愛而已。

明笙倏地垂下眸,掩下那抹悵然,裝作不在意地妥協道:“沒有臭美,我換就是了。”

等到倆人出門時,已經将近六點了。

冬日的天黑得很快,此刻外面已經呈現一種霧蒙蒙的狀态了。

他們沒有開車,畢竟這個天氣開車多少有點危險,好在超市離得也不算遠,最多二十分鐘的路程就能走到。

說是置辦年貨,其實就是看看還有什麽東西忘記了買。

家裏的冰箱裏,塞了滿滿的菜,大多數都是遠在南濘鎮的幹爸幹媽寄過來的。

自從他們知道林述言今年留在青市過年,今年寄過來的特産就都變成了雙份的。

明笙心心念念記得要買手套,所以進了超市以後,就直奔服裝區。

這會兒去商場買,有些遠了,明笙選了一個試起來最舒服的。

不巧的是,這最戴起來最舒服的只剩下兩副粉色的了。

明笙最後只糾結了幾秒,便将這兩副都拿了。

林述言則是選了一些小零食,他早就注意到了,明笙的家裏除了可以解決一日三餐的食物以外,沒有其他任何食物。

他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喜歡小零食,只不過他希望明笙将來有一天能夠喜歡。

就算不喜歡這小零食,其他東西也行,林述言只是想讓她以後不再像過去和現在這樣,永遠無欲無求。

林述言希望她變得朝氣一點,像平常人家的女孩子一樣,能夠笑得簡單些,活得輕松些。

她的人生也應該像這些有着五顏六色包裝的零食一樣,五彩缤紛。

二人來到結賬區,明笙看着收銀員掃過一包又一包零食,微微詫異:“你怎麽突然買這麽多零食?”

林述言将零食裝進袋子裏,一邊回她:“我覺得它們應該挺好吃的,就當做送你的新年禮物吧。”

明笙奇怪地凝視了林述言幾秒,總覺得現在的他好像變了一些。

依舊溫柔的性子裏,多了些許孩子心性。

他們是趁着雪停的時候,出的門。

沒想到從超市出來以後,才走了十分鐘,天上就又飄下了雪花。

紛紛揚揚的,仿佛要将空氣都染成白色。

還好明笙出門的時候,留了個心眼,帶了一把傘在身上。

好在此時并沒有風,兩個人撐一把傘,足矣。

明天就是除夕了,這一路上,林述言都在問明笙明晚除了餃子還想吃什麽。

明笙這幾年雖然都是一個人過的,但她的廚藝委實一般。

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下廚時,杳杳嘗了一口,差點沒直接吐出來。

杳杳說她可能所有的天賦都在藝術方面上,這廚藝真是短板到不行。

從那以後,明笙有刻意練過,可再好的食材,再精确的步驟,到了她手裏,做出來的菜最多只能算能吃的普通家常菜。

但林述言的廚藝很不錯,他是那種就算是第一次照着食譜做菜,也能做得很美味。

明笙忌口的不多,除了雞蛋以外,她并沒有什麽特別想吃的,也沒有什麽不喜歡吃的。

所以在林述言一連報了幾道菜後,她只是略作思考了一下就點了頭。

她對食物的欲望一向不大,只要能填飽肚子就好。

可林述言卻不希望她這樣。

雪還在下,他将傘又往她那邊歪了歪後,繼續問:“我看初姨好像還寄了一些幹菇,要不再做個幹菇雞湯?”

只是這一次,明笙卻并沒有及時應聲。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走到了公寓樓外。

這個點,大多數人都躲回了開着暖氣的房裏,路上更是沒什麽車。

氣氛安靜極了,夜色早已降臨,路燈霧蒙蒙地亮着。

橙白燈光交替亮起。

明笙停下腳步,眼神望向那顆槐樹下的黑色人影。

林述言顯然也注意到了,随即也停下來,同她一起看向那個打着黑傘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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