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更)

林風回到相府, 就去書房找他爹,正看到他爹從書房匆匆出來。

“爹!”

馮相一邊系着腰帶一邊往外走,“風兒回來了。”

“爹你這是急匆匆要去哪?”

“去政事堂,西北一縣出現地動。”

“啊, 地震?”林風驚道:“嚴重不?”

“發生地人煙稀少, 倒沒太大傷亡, 只是一地動, 周圍勢必人心惶惶, 再加上如今臨近年關,影響不小,陛下急召我進宮議事, 你休沐了?自己呆在家玩,這幾天我可能沒空回來了。”

林風聽了地動發生地人煙稀少松了一口氣, 看着都快走到門口的他爹,想起李叔, 忙說了一句,“爹, 我剛剛在外面看到李叔了,李叔說之前托李虎将軍的事。”

馮相腳一頓,“這事你和他說我知道了,有空我寫個條子去兵部, 你讓他先回晉陽老家呆着,到時兵部會發任令給他, 還有, 告訴他什麽該說什麽別說, 讓他心裏有數。”

說完, 就匆匆走了。

“知道了爹, ”林風看着已經沒人影的他爹,轉身去了後院,先叫來管家,收拾點衣服送去政事堂,林風目測他爹接下來幾都要住那了,然後轉身回自己屋裏,收拾了份盤纏,準備去客棧找李叔。

客棧,李叔盤腿坐在床上,一邊等着馮相相召,一邊想着今天的事。

“風兒的爹,怎麽會是馮相呢?”李齊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我以前猜錯了?”

李齊和林家母子相識多年,可有件事,李齊一直沒說,就是當初他受傷意外遇到林情兒,并不是他第一次見林情兒。

他第一次見林情兒,其實是在教坊。

只不過他當時是侍衛,所以林情兒才沒注意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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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那次護衛,讓他後來對林風的身世有隐約的猜想。

當然,開始也只是猜想。

畢竟當初林情兒當時恩客不少,哪怕時間正對上,李齊最初也沒抱太大希望,直到後來林風越長越大,隐隐有那位的模樣,李齊才心裏嘀咕,不會真是那位的種吧!

猜測到可能是那位的種後,很長一段時間,李齊都心思浮動,想帶林情兒和林風進京認親,畢竟一旦林風被認,他不僅可以洗脫先帝舊将的身份,不用逃亡,還能因為帶回皇孫,加官進爵。

這對于他,簡直是當時擺脫困境最好的出路。

只是這些心思浮動,都在深思熟慮後,被他放棄了。

因為,他沒證據。

當初這事不過是先帝醉酒後幹得一件荒唐事,當時在場的,就先帝、金槍指揮使和殿內當值的他,而這前兩位,都死在了宮裏,這樣一來,簡直死無對證。

偏偏林風打小還長得像他娘,要不是他當年和那位一起做過同僚,天天見,他真不一定看出林風有點像那位。

沒證據,林風長得也沒多像,再加上他先帝侍衛的身份,李齊都能想到,他帶林風進京,會遭遇什麽。

十有八九會被當成冒認皇親,居心不良吧!

所以這麽多年,李齊只敢把這件事藏在心裏,誰都沒給說,就連當初林風說出來尋爹,李齊都沒敢多言。

只是李齊沒想到,林情兒臨終前,居然給了林風一塊信物,還是玉佩。

李齊做夢也沒想到,林情兒居然還留了這麽一個後手。

而林風還真拿着玉佩,找到了他爹。

只是讓李齊不解的是,林風找到的親爹居然是馮相。

為什麽會是馮相呢?不該是金槍指揮使麽?

李齊撓撓頭,簡直滿腦子問號。

突然,李齊想到林風說“陛下很喜歡我……封我做銀槍指揮使”,又想到林風敘述的他在大殿上認親的過程,李齊一個激靈,突然想到一個可能。

皇帝不會是覺得小風母親身份有礙,怕墜了皇室的名聲,讓馮相頂鍋吧!

李齊瞬間恍然大悟,對啊,小風的母親畢竟是青樓女子,聽小風說當時又是被一個朝臣當衆揭出的,皇帝為了臉面,哪怕認出玉佩,只怕也不願當衆承認吧!

肯定是示意宰相頂鍋,所以林風才認親認成馮相。

這麽一想,李齊瞬間覺得所有的事都能解釋通了。

為什麽林風會說他很得皇帝疼愛,為什麽皇帝會封林風為銀槍指揮使,畢竟是親孫子,哪怕明面上不能認,暗地裏,皇帝肯定也不會虧待。

自覺猜到真相的李齊瞬間心情好起來,想不到林風這小子,出來一趟還真認到了親爹。

林情兒也是,你有玉佩早拿出來啊!

要早拿出來,我帶着你們娘倆進京,你們娘倆也不用在鄉下受罪,我也不用天天窩山溝裏。

不過好在現在也不晚,如今皇帝認了林風,他教養林風這麽多年,沒功勞也有苦勞吧!

想到這,李齊頓時高興起來,說不定他這次回來能借着這個功勞官複原職呢!

正美滋滋地想着他不小心撿到的這個金疙瘩,突然,李齊覺得有些不對。

皇帝雖然認了林風,可并沒有直接認林風,而是讓馮相頂的鍋,那這是不是說,皇帝為了皇家顏面并不想讓林風的身世被別人知道。

而且李齊想到了之前李虎蒙面襲擊他的那天晚上,雖然李虎後來認出他沒對他動手,可怎麽看,那晚上也不是去請他的吧!

李齊一個激靈,站起來,皇帝和馮相不會想掩蓋小風的身份吧!

那身為知道真相的他……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小二的聲音,“小郎君,你說的那位李叔,可能就是這位……”

李齊忙走過去,打開房門,就看到林風跟着小二上來。

“李叔,果然是你!”林風一看到李齊,忙跑過來。

小二看到林風找到人,笑着說:“那小的去給兩位準備茶水。”

說完,下去了。

李叔側身,讓林風進了屋,關上門。

剛才還興奮地心情有些忐忑,小心問:“馮相可要見我。”

林風把包袱放在桌子上,“我爹本來應該是要見你的,不過西北剛出了地動,我爹忙着出去,他讓我轉告你,說他到時會出個條子給兵部,讓你先回老家,到時兵部會給你任令,不過他還說了一句好奇怪的話,說我叫告訴你‘什麽該說什麽別說,讓你心裏有數’,李叔,是什麽事啊?”

李齊一個激靈,心道果然,皇帝和馮相不希望小風的身世被世人知道。

李齊忙打了個哈哈,“沒什麽,大概是說我以前是先帝禦林軍副指揮使的事吧。”

林風恍然大悟,是哦,他叔這身份确實別亂提的好,要是被一些有心人知道,确實容易生事。

林風就說:“李叔,雖然你以前是禦林軍副指揮使,可好漢不提當年勇,你也別抱着原來的身份矜持,等接到兵部任令,還是當自己是新人去入職的好,省得弄出事端。”

李叔聽了哭笑不得,他都在山溝窩了十七年了,早沒拿自己當禦林軍副指揮使,不過面上還是說:“我還用你教,你叔我都懂。”

林風說完正事,把帶來的包袱給李叔,“李叔,我爹讓你回晉陽等通知,我想着晉陽路途遙遠,你雖然等任職後有俸祿,可畢竟現在沒有,我就自作主張替你準備了行李,你可千萬不要推辭。”

李叔霎時間感動得淚流滿面,孩子果然沒有白養的,真可以養老的!

李叔接過行李,想着皇帝和馮相,也不敢在京城多留,幹脆和林風當場告別,“晉陽路途遙遠,既然馮相說了給兵部遞條子,想必不日就有任命,正好也見了你了,我看不如我等會就啓程吧!”

“這麽急?”林風驚訝。

“我好多年沒回老家了,也不敢回老家,如今既然身份無礙,也想早點看看。”李齊笑着說。

林風頓時不好說什麽,“那李叔你一路小心,對了,晉陽的河東節度使盧質是我先生,我爹之前送我去上過學,你要有事,也可以找他幫忙,到時說我名字就行。”

李齊眼前一黑,盧質,那不是先王爺的掌書記,先帝和當今皇帝的老師麽!

馮相特地把小風送去給盧質教,這要不是皇孫,盧質會纡尊降貴教麽!

李齊麻溜提起包袱,和林風告別,一溜煙走了。

林風看着李齊離開的身影,搖搖頭。

唉,李叔果然好多年沒回家太想家了!

看這歸心似箭的樣子!

李叔和林風前後腳出了客棧,不遠處,一個巷子拐角後,一雙怨毒的眼睛緊緊盯着兩人。

“我說這鄉下人怎麽突然有底氣不幹了,還突然住得起客棧,原來如此。”

此人,正是李琪府的管事。

之前他被李叔推倒摔了個屁股堆後,就大怒不已,可等他爬起來,李叔已經出了府,而等他再追出去,想找人收拾這個不聽管的護衛時,卻發現李叔進了客棧。

當時管事就驚訝,這窮酸鄉下人,居然住得起客棧,可別被客棧丢出來。

可他在遠處看了一會兒,李叔居然也沒被丢出來,管事頓時大氣,好家夥,這人一定是偷了府上的錢。

要不憑他那窮酸樣,怎麽可能住得起客棧。

所以管事當即就要回去叫人,去抓這個賊,可沒想到他剛要轉身,卻看到林風提着包袱過去,對門口的店小二詢問李叔是否住在這,并且一番描述後,管事知道,這小子是來找那個鄉下人的。

管事當時就奇怪了,這小子不是馮相家的庶子麽,怎麽和他府上的侍衛認識?

難道是馮相想對付他家老爺,管事于是也不再回去,而是偷偷靠過去。

結果過了一會,兩人一前一後出來,李叔手上,居然提着林風之前提的那個包袱。

管事瞬間怒了,好啊,姓李的,你果然是收了馮家的錢來我李家卧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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