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百日誓師之後,各種高校研究的高考密題層出不窮。流傳到明海的更是數以百計,其中內容還包括他們自己高二某次測試過的試題。
期間周重遠本還想過要不要試着認真看兩張,後來看了看全是些亂七八糟的難題間夾着幾題毫無邏輯可言的題目,索性也就自己扔開了。
課間的時候和賀牧說起,賀牧對此倒是贊同,當時語氣有着無法明察的欣喜,“可以不做,晚上我幫你在中間挑出幾題重要的出來,練練手就行。”
照理說,兩人自高一暑假成型高二上學期确定,這麽一路走來也算是難得,鬧別扭的次數極少,就算有也是兩人不約而同的各讓一步而翻了頁。周重遠始終不大喜歡賀牧管着他,也許就是現在這個脾氣使然,你越要管着我越不爽。
上學期兩人就為了這件事鬧過一次,只是之後是周重遠耍了個寶,算是堪堪過去。之後賀牧略有節制,大部分事情也是放着周重遠自己去做。學習這一塊也向來都是周重遠主動提及賀牧才傾盡全力的去補上一兩分。
不然怎麽說,兩人要在一起,這得是彼此互相的作用。周重遠和賀牧都不大懂這些談戀愛的各方寶典,他們只是在一起走路的過程裏,摸索着最為長久的那一條路,而後再堅定的走過去。
就像當初,兩人确定在一起,還是在有了跨越同學這身份的好幾月之後的事。
發生那件在正常狀态下說不清的事之後,周重遠照常面色不改、流氓依舊的在賀牧家住到暑假結束。
等他回家那時候腿傷已經完全好了,借着賀牧先前一個多月雷打不動的慢跑加晚飯後的漫步,本就已經愈合的腿傷也已經在這些适度的鍛煉裏恢複了個大概。
兩人是一塊兒去學校報到的,交完學費賀牧和周重遠一起回家,賀牧幫着周重遠來時不多走時滿滿的行李箱,兩人間難得的沉默。主要是就連話多如周重遠,都沒有說些什麽。
似有若無的離別,即使是明天再見,也依舊沒法釋懷個一兩分。
就在這個時刻,你拉着行李箱,踩着初秋的步伐走出你進進出出不知道多少次的屋門,從這之後,你再要進屋,就成為我嶄新的客人。
盛裝而來,盡興而去。
就是再也不是陪伴我度過這麽一段時光的朋友,以及,那再也沒法說出口的稱謂。
賀牧送人到院子門口,周重遠轉身就走的潇灑背影讓他心口頓頓的痛起來。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即使賀牧自己已經理順,他也沒法奢求對方也能接受和理解。看周重遠對那天偶然條件下發生的那個吻的忽視态度,最好還是不要提及得好。
卻沒想到倒是一直沒有說話的周重遠回頭,就這麽順着當天的陽光,眯着眼睛,讓他的月亮這麽光明正大的挂在賀牧的心上,“嘿,我說你都不挽留一下,好歹我都是陪你那麽久的人了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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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氓最大的本是,就是把黑的說成白的,把錯的說成對的,還有就是,把你的,說成他自己的。
周重遠這麽一陣子住在賀牧家裏,且不說物質上他花了賀牧多少。就說賀牧對他的照顧,幾乎每餐都是做好精心搭配的食物讓他吃完之後再去洗好碗筷,回來陪着人散步,好生着養腿。
現在讓周重遠這麽一提,賀牧頓覺,其實對方犧牲十分之大,斂了眉目裏的情緒,說道:“歡迎再回來。”
賀牧的聲音淡淡的,不過是幾個月的相處,從兩個半是陌生人變成現在分開住都要回頭來望的關系,周重遠拉着行李箱的手指不自覺得就下了狠力,關節處泛出青白色,卻在這時候安靜的什麽都不說。
賀牧自然是看到了這一幕,他怎麽能看不到?周重遠的手指就在他眼前,被放大了無數倍而後倒映到心間的那潭小水潭裏,泛起的波浪讓他一遍一遍的對自己說,只不過是行李太重,而不是在意你。
偶爾情況下,自欺欺人還是有幾分效果。
賀牧走上前,語氣裏帶着自己都無法察覺的寵溺和妥協,“等我一下,我去關個門,還是送你到公交車站。”
從賀牧住的地方到主街道,不過是兩條小街的距離,走路十分鐘不到就能到打車的地方。但偏偏就是這麽句說再送你走走的話,讓周重遠松了手指,青白的地方開始回血,卻只是有些迷茫的應道:“好。”
再流氓,他還是一個涉世不深的十六歲少年。在真情實意之下,只能放任自己心髒,聽他如何做出他下一步的選擇。現在的周重遠,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感情真來的時候,過往小打小鬧的那些經歷,都被忘了個透徹。
賀牧去關門的時候腳步幾乎是小跑去的。
這在後來想來幾乎是能令人發笑的一幅場景:兩個半大青年,一個提着傻乎乎的行李箱站在賀牧身後看着他跑向家門的背影,目光裏是他自己沒法選擇的生活,另外一個背朝着提着行李箱穿着人字拖跑向屋門,僅僅為了早些到他身邊,陪着他走走下面不過十分鐘的路。
而他們,明明第二天在學校就能見面,還是坐一起的同桌。
不知道是什麽,才會讓人在這種情形下,品嘗這無法忍受難過的撕扯。
過去他們曾在一起千萬個十分鐘的時光就這麽悄然逝去,而在不知道的未來他們還有多少時間,在面對兩人第一場算不上什麽的分離時,也會這般緊張,緊張到賀牧不知不覺就握緊了拳頭,沖進屋子裏翻箱倒櫃的找鞋子。險些就踩着鞋帶自己絆倒了自己。
緊咬着下唇,手指尖都在顫抖。心髒都是無聲的吶喊,怎麽辦?怎麽辦,你就要走了。
明天就要相見,可現在,你就要潇灑的對着他揮揮手,不在意的轉過身,漸行漸遠。
遇到了你,再和你分開,他們就變成了傻瓜。
這年頭,只有抱着心間殘留的餘溫才能繼續相信愛情,才能在一切問題都還不是那麽尖銳的時候,過上一場場像是童話的曼妙路途。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