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陡然升高的氣溫宣告着明海終于進入夏天。

在六月的尾巴上,理尖一班的說話聲,漸漸從有成無再到有。熱鬧和寂靜都能配得上現在的色澤,在這種情緒裏,就連周重遠也都多少帶了些不知所措的迷茫。

只是他自己覺着,小心髒充實着,就這麽些可以忽視不計的迷茫這玩意,算不了什麽。

“賀牧,”周重遠從教室後門邊進來,把手裏的牛奶往賀牧桌子上帶,“今早去買酸奶的時候看見的,你上次說好喝的那種。”

賀牧瞟了瞟包裝,“不是同一種味道。”

周重遠不幹了,“我好不容易這麽溫情一把,你他奶奶的還嫌棄,”說着手往賀牧那邊一探,“拿來,你不喝我喝。”

“今天來的早。”賀牧護住牛奶的同時擡手看了看手表,七點十分不到。

“我一直都很早的成不?”

賀牧已經目不斜視的開始背單詞。

“哎哎哎,”周重遠朝着賀牧嚷嚷,反正早自習,該發聲的一個都沒少,他樂意在這當中渾水摸魚,“這樣我多沒存在感你知道嗳,說着說着又不理我。”

賀牧漆黑的雙眸裏有些無奈,“你來那麽早,是和我扯淡的?”

“當然,”周重遠這聲說的頗有些用勁,“不是了。”

“那行,去看書。”賀牧的聲音裏不知道有多少無奈。

四周都是讀英文或是背語文的聲音,某某雷鋒又在哪條河邊上救了幾個小朋友,自己卻英勇犧牲的作文範本也有人在大聲讀着。賀牧帶着清晨裏涼意的手指輕輕擱到周重遠的額頭上,終于把自進門就在他耳邊唠叨的人,給轉了過身去。

難得安靜下來。

周重遠自己看了看賀牧給他做的語文筆記本,嘴角撇了撇,眼裏盛裝着滿滿的不快活。幹坐了會兒,索性拉開椅子手裏捏着本子就到教室外頭的走廊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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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裏是明海各班高三的學子,稀稀散散的在外頭各自看着手裏的書。周重遠已經拔高的背影,一眼望去,就算是融入其中,也能分明無礙的準确找尋。

這天是明海的清晨,和先前所有的日子一般,沒有多大的分別。

朝陽照樣東升,如果換上文科生的那些措辭,也許落在衆人眼裏日日毫無二致的方位,其實早已經在這種分秒壘成的歲月裏,換了經緯。

周重遠雙手搭在欄杆上,捧在他面前的是賀牧氣勢早已收發自如的楷行體,周重遠花了一個月都沒看完的語文字詞音、成語、必背默寫這些基礎知識點,也不知道是那個人花了多久又費上了多少心思,才拿出這麽厚的一本結果。

這麽想着,在難以看下去的東西,都有了沉下心的理由。伴着這幾率還殘留着清晨溫柔的陽光和身邊的朗朗書聲,一滴一滴的水珠,就這麽從心髒的石縫裏經過或長或短的等待,彙成人們用肉眼見不着的川流。

每次走在走廊裏,過道裏都是即将要畢業的學生。神色或是匆忙或是凝重,視線總是找不到焦點,腳步匆匆的多、悠閑的也不少。生活就是自己在多少個細節裏,改變成現在正在經歷的軌跡。

有些人身在其中而不自知,自己的小日子照樣過,頂多是把兩場球賽減成一場加長賽來打,這也能算作一種他世界裏的犧牲。

同樣,也有人已經斂去一身的青澀,走的每一步都讓人安穩。

如果幾年之後——這個幾年也許是四年大學畢業後,也許是工作幾年之後湊個路人數字十年——總歸是在這種種偶然的必然裏,要是被人問起,你曾經真正的為什麽事情緊張否?

回答該是什麽,才能把心髒裏永不斷絕的涓涓細流,慢慢說個通透,讓自己也明白過來,而後再感嘆一句,原來如此。

走的每一步,清楚的明白的,荒唐的迷茫的,都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了日後的未來之中。

而周重遠和賀牧走過的每一條路,那些路裏的景色還沒有一幾年後沖破雲霄的淩然,明海零幾年帶着青磚瓦顏色的低矮屋子,在賀牧單薄而又堅強的肩膀上,展出嶄新的水墨畫。

那些年的昏黃老街裏,兩個男孩子肩靠着肩,沒人知道在他們朝氣蓬勃而又青春稚嫩的臉上,隐約已經有的滿足是愛情的晃蕩。

在目标單一卻又不知死活的年紀,感情确實是最好的救贖。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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