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榮慶堂內, 氣氛一片凝重。賈母靠坐在內室的床頭, 雙目微阖的想着心事。鴛鴦站在床邊,端着托盤小心的勸着賈母用藥。
賈母雖然氣惱賈赦的質問,但到底卻并沒有真的被氣暈。看了一眼太醫開的太平藥, 賈母輕輕揮了揮手,“拿下去吧。”
活下來的太醫都精通世故, 常在內宅後院走路,這種太平藥他們是開熟了的。可吃可不吃,吃了于人體無用,不吃也無妨礙。賈母心煩,也懶得做樣子。
鴛鴦見了, 便先将托盤遞給了身後的丫頭,自己又去桌旁端了杯茶水遞給賈母。
這一回賈母倒是接了過來, 小口的抿了幾下,便握在手心裏繼續想着心事。
雖然她剛剛糊弄住了老大, 可到底讓老大知曉了一些事情。賈母擔心會因此讓賈赦心生嫌隙, 此時便想着要不要在一些小事上順一順賈赦的心思, 稍稍妥協一二。
比如二丫頭的百日宴?只是想到二丫頭那個能折騰的生母, 賈母就又有些暴躁......
鴛鴦侍候賈母也有幾年了,賈母真暈假暈, 真難受還是假生病, 不說鴛鴦看出來多少,只說她又配合了多少回,那次數就已經沒得數了。此時見賈母這個樣子, 鴛鴦給一旁的大丫頭使了個眼色,便接過剛剛交給旁人的托盤走出去了。
老太太被氣得傷心壞了,藥都吃不下去的事兒,還需要有人宣傳一二呢。
至于真相如何,她一個下人,哪管得了那麽多。
一時鴛鴦走出去做了一番手腳不提,只說這廂賈母又開始想着到底是哪裏出了纰漏,竟然讓人知道了那接生婆的身份。
這幾十年來,她每一次讓接生婆動手的時候,都擔心會被人發現。一直到賈代善去逝,整個榮國府成為了她和她兒子的,她才放下心來。可卻沒有想到,事情就會出在她最放心的時候。
摁死張氏,她從不後悔。當初張家出事,困住兩個孩子的時候,她便覺得她這一步走的非常對。榮國府憑什麽要受張家的連累?
現在的榮國府已經不能再有任何閃失了。
想到此,賈母就埋怨賈赦的不懂事。若不是他太廢物,她用得着這般費心算計嗎?
長長的嘆了口氣,賈母眯起雙眼,想着如何收拾在背後冒壞水的綠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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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那麽在乎二丫頭,那就別怪她了。
這麽想的賈母已經開始計劃着提前抱養迎春,并且如何離間迎春與生母的關系。一如以後王夫人如何教養賈探春一般。
當然,除去這些事情,讓賈母更加憂心的則是賈琏。
她不知道今天的事情賈琏會不會知道,知道以後會不會對她心生怨怼?
轉念一想,賈母又覺得以綠柳那盆禍水,怕是不會放過讓賈琏與她發生矛盾的機會。那麽現在,琏兒是知道了,還是不知道呢?
若是不知道,那也罷了。若是知道了,卻仍是沒有任何表态,十歲的孩子真有那麽深的城府,那倒是不得不防......
“老太太,大姑娘來了。”一時就在賈母想着迎春教養方針,提防綠柳,打壓賈琏的時候,屋裏的丫頭輕聲的向賈母禀報。
賈母聞言,一張面無表情的臉也在一瞬間變得溫和慈祥,“還不快叫姑娘進來。”
“是。”
元姐兒捏着帕子走進來,為了表示心中對賈母的擔心,在進入賈母內室的時候,她的腳步還故意略微快了幾分。
“老太太,元兒回來晚了。”三步并兩步的撲到賈母的床前,一屁股坐在床沿,雙手伸向賈母,整個人偎在她懷裏。
賈母看着元姐兒這般依偎在她懷裏,心裏倒是滿意極了這幾年自己在這個孫女身上下的功夫。
“我們元姐兒不怕,老太太沒事。”拍着元姐兒的背,賈母語氣中又多了幾分慈愛,“元姐兒今兒回來的倒比往日晚了半個時辰,可是路上不好走?”
元姐兒點頭,“城裏多了不少人,路過馨月齋的時候人又多了些。好在老太太愛吃的點心都買回來了。”
賈母‘說是’愛吃馨月齋的點心,元姐兒知道後,每次出府都會捎一些回來。
其實那馨月齋的點心正經沒有榮國府做得好吃,而據元姐兒的觀察賈母也不是真的愛吃那家的點心,不過是想要元姐兒的奉承罷了。
這點小要求,元姐兒還是願意滿足她的。于是每次去法源寺,回來的時候都會去馨月齋買上兩匣子點心給賈母盡孝心。
“你這孩子,有沒有,又有什麽打緊的。你呀,就是太有心了。唉,滿府上下就只有我們元姐兒最是孝順。”賈母飙演技似的先是一臉欣慰的誇了誇元姐兒,然後下一刻,就滿臉的神傷失望。
元姐兒抽了抽嘴角,一臉擔心的問賈母,“老太太快別這麽說,阖府上下哪個不盼着老太太千好萬好,健康長壽,活過老壽星。”
旁人她不敢肯定,至少她那對親爹娘卻是希望老太太長命百歲的。
萬一老太太有個三長兩短,他們二房可就只能搬出榮國府,退位讓賢了。
她老子十來年不升一官半職,要是離開了榮國府,呵呵,他老子的日子怕是不會太好過。官場上的那些人精,也不會再縱容她老子有事沒事的添亂了。
而她娘王夫人也沒辦法在幫着大伯母這個名正言順女主人管家的時候,努力的貼補自己的私房了。
就連她和她哥,估計也再沒辦法扯大旗的冒充國公府的大姑娘和大爺了。
也許沒了榮國府大姑娘的名頭,她連宮都進不了。
雖然她并不在意就是了。
“你老爺那人,雖有孝心,可過于方正。你們大老爺那人呢,耳根子軟,什麽話都相信。唉,罷了,罷了。我老天拔地的,能吃的吃兩口,能喝的喝兩口。總要看着我們元姐兒長大了才能放心的去找你祖父。為了我們元姐兒,祖母還有什麽苦不能吃的。”
對着親孫女說這話,您老這心思,這算計,忒特麽多了吧?元姐兒對于賈母這麽誇一個踩一個,還給她大兒子扣不孝愚昧帽子的行為,表示實在無法理解。不過她也不會說什麽,只又趴回賈母懷裏小聲的叫着‘老太太’,旁的話,一字不說,一句不問。
賈母:......
這丫頭怎麽不按套路出牌呢?
義憤填膺一下或是幫着辯解一二,表表孝心也能讓她下臺不是?
真真是白疼她了。
(→_→)
半晌,賈母半眯着眼又說道,“你妹妹是你大伯的長女,只你大伯母雖是一品诰命,但其人見識有限,你二妹妹記在她名下,身份上來了,卻很不必由她教養。祖母想将你二妹妹接到榮慶堂來,元姐兒覺得可好呢?”
元姐兒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賈母真誠的說道,“老太太覺得好,那便是好的。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字,我和二妹妹是嫡親的姐妹,我又是長姐,一定會好好相處的。”
這老太太,到底要幹嘛呀。說這些有的沒的,有嘛意思?消停的過日子不好嗎?
心忖了幾句的元姐兒此時心裏有些想不明白賈母的用意,只得小心應對。
然而元姐兒的說法和表情神态仍是沒讓賈母滿意。賈母眼神微沉,又說了兩句,便道了聲乏,打發元姐兒離開了。
看着元姐兒離開,賈母不得不承認一件事情,她放心的還是太早了。這個孫女可能并不像她像的那麽簡單有孝心。
賈母從元姐兒身上看到了有恃無恐,也因此,賈母開始認真的考慮抱養二丫頭并且‘好好’的疼愛二丫頭了。
抱養二蒍産,既能讓老大看見她對大房的重視和一視同仁,也能讓綠柳消停,最重要的是讓元姐兒産生危機感,讓她明白她的地位和自己的寵愛都不是非她不可。
好好的殺殺元姐兒的性子,也免得将來進了宮,就不聽話了。
元姐兒眼帶擔憂的退出榮慶堂後,腳步略微頓了頓,便去了榮禧堂準備去找親娘将這事跟親娘說一說,然後...若是親娘能夠阻止老太太抱養迎春,那就再好不過了。
活在親娘身邊,總比說在賈母這裏要痛快一些。
心裏嗤笑了一下自己的聖母情懷,元姐兒還是去了榮禧堂見王夫人了。
元姐兒是個接受過現代教育,并不多聰慧,卻有些小善良的姑娘。雖然內裏是個囧貨,但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也願意幫一些需要幫助的人。
總的來說,除了元姐兒那只與衆不同的手和性子中的魯莽囧性,其他的就跟所有的現代姑娘一個樣。
上輩子她不是獨生女,她也有一個哥哥。但上輩子的元姐兒是幸福的,無論是爸爸媽媽,還是哥哥以及其他的長輩,都是疼她寵她的。
也許就是因為上輩子得到的太多,讓元姐兒并不滿意現在得到的親情。
帶着算計與目的的,并且少得可憐的親情,讓元姐兒非常的不屑。
這輩子,元姐兒既沒有在王夫人這裏感受到多少母愛,也沒在賈政那裏體檢多少親情。就連賈珠那裏,賈珠對她,也是又怵又怕,兄妹情份極其淺薄。
說來也真是好笑,若說整個榮國府,唯一讓她感受到親情的人,那就是曾經一起養在碧紗櫥的賈琏了。
然後再仔細算一算這個世界,元姐兒便覺得這個世界讓她在乎的人真的太少太少了。
賈琏,于嬷嬷,還有...司徒砍。
剛來的時候,她不是沒有被原著誤導過,以為賈元春多得親人看重。然後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元姐兒終于明白這裏沒有她想要的親情,她們要的也是她付不起的。
于是從明白的那一刻起,元姐兒就收回了她的期待以及她已經付出去的親情。
她會加倍回報她在榮國府裏得到的一切,但其他的,她也很貧瘠。
在榮禧堂蹭了一頓晚飯,又将賈母的話學給了王夫人聽後,元姐兒就回了自己的小跨院。
她相信以綠柳的能力,一定可以保住自己和二丫頭。她也相信王夫人的本事,在弄不死二丫頭之後,一定有辦法可以阻止有人壓她閨女一頭。
并不是她有多在乎這個閨女,而是這個閨女于她們二房很重要。
果然,就如元姐兒想的那樣,府裏不知道從哪裏就傳出來賈母與二丫頭八字相克,不易親近的話來。
當然,也因此二丫頭的百日宴,還是沒有大辦成。這讓綠柳暗恨不已,也讓賈母對抱養二丫頭到身邊教養的事情心有忌諱。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時間回到初一的下晌,司徒砍頂着雷死人不償命的發型進了宮,然後在宮裏看了一圈自己那些帶着王冠的兄弟,心裏咯噔一下,一口銀牙差點咬碎了。
看到其他兄弟,司徒砍終于想明白自己為啥一直覺得不對勁卻怎麽也找不到問題的關鍵點了。
其他兄弟的玉冠都是戴在頭頂的,唯有他的,低到了後腦勺下面......
“...老七,你今日又做了什麽?”當今看着兒子那奇怪的發型,抽了抽嘴角。心中對于這個‘有病’的兒子也不願意過多的苛刻。
“兒臣,兒臣今日去了法源寺。”
當今一聽司徒砍又去了法源寺,眉頭就皺了起來,“你一個大老爺們沒事總去求什麽子?以後少去那些地方,你若是有時間,不妨多幫朕處理一下政事。”
當今是真的擔心這個兒子将來求子不成會一言不合就出家,于是便想着找出點什麽事來絆住他。然而讓當今沒有想到的卻是他這話被他的幾個兒子聽在耳朵裏都誤會了。
老頭子是想要将皇位傳給老七?
就老七那一身的毛病,有啥資格坐上龍椅?
幾位皇子面上不顯,心裏卻是都開始想着如何下絆子,不能讓老七這只大尾狼将皇位搶了去。
于是這個時候,幾位皇子都開始懷疑起司徒砍是不是真的有毛病了。
也或是裝的?
至于司徒砍,卻有些懷疑他老子的用心。
他都這樣了,皇帝老子不放他自生自滅,還要重用他,難道是想要将他豎起來當靶子?
司徒砍性情溫和,寬厚,不喜奢華,學識在衆位皇子中極為出衆,在治國理念上也非常得有自己的獨特見解。只是性格中缺了皇子應該有的霸氣和狠厲,這一點也注定了他的晉升之路不會太好走。
若無那幾個明顯的短板,說不定還真的是下一任儲君最有利的競争者。只可惜......
司徒砍神色不變的領了旨,便退到皇子列隊中,再不言語。
至少今天這個發型,他沒啥心情出風頭。不過有時候,并不是你不想出風頭,就可以不出風頭的。機會擺在眼前的時候,為了一個發型就錯過去,那是傻子才會幹的事。司徒砍是傻子嗎?
他自認...不是。
“......黃河兩岸數處堤壩決堤,淹毀莊稼無數,現在不少流民都陸續湧入京城......”
抛開讓人不省心的七子,當今便将這一次叫幾個成年兒子過來的目的道了出來。現在京城內外都是流民,若不及時将這些流民清出京城,怕是會容易在京城中造成一定的暴動。
再一個京城是天子腳下,是帝都,也沒辦法收留這麽多的流民。可如何安置,天子卻不想像以往那樣了。因此将這個難題推給兒子們,讓他們來想辦法。
早在聽說黃河決堤的時候,司徒砍就有想過應急方案。這種方案對于司徒砍來說,就仿佛一直存在大腦裏,随時等着他複制摘錄然後取用一般。
于是看着衆位兄弟都在想着對策的時候,司徒砍站了出來。
以前朝.廷遇到這種事情,一般都是開個糧倉放個糧也就了事了。可在司徒砍看來,光開糧倉是不夠的。
他提出了開放一部分糧倉,然後讓所有的流民回到家鄉,以工代薪的方法争得口糧以及種子。然後再弄一些藥材,防止疫病的發生,只要挺過秋收,這場天災就平安渡過了。
對于老百姓來說,只要吃飽肚子,他們就不會生異心。朝.廷提供工作崗位,并提供應急的糧食,讓這些流民有活幹,又能養活自己和家人。這樣一來,至少會減少百分之八十的□□。
将自己的想法說完,司徒砍又繼續說道,“......父皇,關于黃河決堤一事,兒臣有些想法。黃河堤壩年年修,但每隔一兩年便會大面積決堤。黃河堤壩長且廣,一般都分治于各個縣府,兒臣提議朝.廷成立專門的黃河堤壩修建部門,專門治理黃河堤壩的修建和維護。”
為什麽黃河堤壩有的地方決堤,有的不決?分治于各個流經的縣府,便會有偷工減料,陰奉陽違的事情。如果成立專門的黃河堤壩部門,專款專項,專人專治,想必也能更加的事半功倍。
旁人還在想着這事的時候,司徒砍就利用腦子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存進去的知識将這事從頭到尾計劃了一遍。
等到司徒砍說完,其他幾位皇子看向司徒砍的眼神中都是晦澀陰沉。
到底是小瞧了他。
大殿中還有不少官員,在聽到司徒砍的話後,都悄悄的松了一口氣。按着往年的套路,這會兒子必是還要打殺一批官員以平民憤。現在司徒砍直接繞過這個問題從善後以及以後的發展來說,如何不讓官員們松口氣。
官官相護,不是說假的。能在這種時候站在大殿說話的官員,其門生舊故家中子弟自有不少在外為官熬資歷的。若真的再一次追究起來,他們誰都要傷點筋骨。
于是這些大臣想明白後,就有人站出來附和司徒砍的提議,尤其是那個關于成立黃河堤壩專屬機構的想法,這些大臣都頗為動心。
每年修黃河堤壩,銀子都會一層一層的被剝減,最後落到下面縣府的時候,那銀子少得可憐。若是直接成立這個專項部門,雖然他們也撈不到什麽好處了,但卻杜絕了被波及。
當然,也有官員不願意多出一個部門,然後分了手上的權力。面上沒表态,可說出來的話,卻是句句暗示這種事情不可為。
官員們有的同意,有的不同意,可皇子們卻志同道合的都不願意同意司徒砍這個提議。
要知道一但成立了這個黃河專項治理的部門,那司徒砍的功績就大了。說不定還會因此被書記史冊。
于是皇子們想明白後,就沒哪個會同意司徒砍這個提議的。
當今本來就是想要看看幾個兒子的思路和建議,卻沒有想到七兒子會提出這樣一個建議。官員和皇子們在那裏各執一詞時,當今坐在上首開始仔細的分析有沒有必要增加一個黃河治理的部門。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為什麽這幾天就是困,白天也睡,晚上也睡。一天睡上十六七個小時,還是困得不行不行的,然後還頭疼。開始以為是睡多了,可是讓自己不睡吧,竟在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也能睡着。
我們老太太說可能是那天去火葬場沖撞到了,說全陰八字的人最容易這樣,還說作者小時候經常要叫一叫的。但這麽不科學的事情,不太願意相信。
下面是廣告時間,推個文哈
文名:《花瓶的職業素養[重生]》
作者:雪默
文案:重生之後,淩薇很機智地給自己找了個靠山,然而她發現,靠山老板居然是戲精本精,整天戲太多,演技直逼奧斯卡影帝!!
淩薇表示,天天跟一個圈外人飙演技,心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