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都說了別碰這兒!

這大晚上的兩個男的在床上磨磨蹭蹭,多少都會有點身體反應。

如果說一個正常男人對着欄杆磨蹭也能有反應的話,那麽他被江昀一通亂搞導致升旗就再正常不過了。

只不過後半夜江昀還真聽了林楷的話,手只放在膝蓋上,不做其他走位。

一直到第二天哨聲響起來的時候,他的手也一直都是放在林楷的膝蓋上。

“起床了。”江昀下床,把其他舍友喊醒。

被捂了一個晚上的林楷覺得膝蓋舒服了很多,他坐在床上盯着自己的膝蓋發了會兒愣。

……校霸這人還挺紳士。

江昀喊完了其他人很快把衣服穿好,然後就把林楷的被子鋪在地上開始疊。

林楷下床把衣服穿好,然後走到他旁邊幫他一起疊。

兩個人的速度比一個人快很多,他們兩條被子疊完,人家才剛疊了一半。

他們六點半晨跑,完了之後吃早飯,七點就直接開始訓練了。

在這裏軍訓一個月是有任務的,走正步站軍姿,向前向後轉,這一個月就是完完全全的高強度,不能像初高中時候七天軍訓那樣摸魚劃水。

每練兩個小時就休息四十分鐘,休息的時間小賣部擠滿了人。

林楷感覺膝蓋還是使不上勁,休息的時候就往地上一坐,反正劃水大家一塊兒劃,誰也別起勁兒。

江昀去小賣部買了兩瓶汽水,丢了一瓶給林楷。

自從第一天他們兩個有過交換食物的動作之後,好像就一直沿用了這種模式似的,林楷會把零食扔給江昀,去小賣部的時候江昀再給他帶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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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教官跟其他教官聚在一起說笑,偶爾朝林楷跟江昀這邊看一眼。

第一排離教官最近的是絡然,他仰頭灌着水,黃毛非常嚣張。

陳敘陽就坐在裏林楷不遠的地方,趁教官不注意穿着個迷彩服就蹭過來。

“我就奇了怪了,怎麽你跟絡然倆人打架只罰你一個?”陳敘陽盯着絡然,恨得咬牙切齒,“關系戶biss。”

“褲子褲子,”林楷把他坐在屁股底下的褲子扯了扯,“別蹭破一個洞等等還要你賠。”

江昀看了他一眼。

“要命一條。”陳敘陽才不在意,“就這破迷彩服,他還能讓我掏個千八百萬嗎?”

确實,這迷彩服劣質得太過于直白,制作迷彩服的廠家似乎壓根就沒想把這個迷彩服做好,連外觀都不屑于整的精致一點。

整個兒就是一件粗布麻衣,充其量不超過二十塊。

林楷屁兜裏的手機一直在震。

訓練累了,起初他還不是很想接,但是那手機就是不停,一遍打完之後打第二遍。

屁股都被震麻了的時候,他終于拍了拍陳敘陽:“我去接個電話。”

“去呗,給你看着呢。”陳敘陽說,“放哨這種活兒我在行。”

國防基地這一片,樹和草都比較多,牆上有一圈高壓電線,還有一張網,豎着密密麻麻的刀片。

林楷啧了一聲。

他一邊麻着屁兜一邊想,學校為了防止學生偷跑出去還真想了不少辦法。

這萬一真有哪個學生想翻牆出去刀片得拉花褲|裆吧……

江昀在林楷出去之後就有點心不在焉的。

前排那個黃毛絡然終于在回頭不下十幾遍之後,慢悠悠地坐了過來。

坐到了江昀旁邊。

陳敘陽立馬瞪着眼睛瞅着他。

然而絡然壓根就不理他,坐到了江昀旁邊之後就拿着手機開始刷了起來。

陳敘陽瞪到眼睛酸痛,然後氣呼呼起身離開了。

絡然根本不在意其他人怎麽看,等陳敘陽離開之後,他從兜裏摸出盒煙問江昀:“煙?”

那煙很名貴,光看包裝上讓人看不懂的英文就不是三位數能買得着的。

他的肩膀有意蹭着江昀,身上的男士香水味充斥在江昀的鼻尖。

“戒了。”江昀往旁邊挪了一下。

絡然注意到他的動作,身體僵硬了一下,蹙眉:“不開心?”

“困了。”江昀說,“昨晚沒睡好。”

絡然看着他,若有所思,他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問道:“江昀,你最近跟那個林楷,是不是走得也有點太近了?”

“所以這就是你跟林楷打架的理由?”江昀說。

絡然反問道:“他不該揍麽。”

江昀喝了口汽水,看了他一眼,發現他右耳垂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個耳環:“耳環什麽時候去打的?”

絡然摸了摸耳垂:“上周,你沒在學校的時候。”

“還打單孔的。”江昀說。

“你不是知道麽?”絡然盯着他說,“右耳朵什麽意思。”

江昀沒說話。

汽水喝不下去了,江昀拎着水瓶站起來。

“你幹嘛去?”絡然喊住他。

“上廁所。”江昀擺了擺手。

這邊操場角落有個公共廁所。

這地方一般是教官來上,學生很少知道。

要不是那天江昀看見宋教官往這邊走,他還不知道這犄角旮旯的地方居然還藏着一個幹幹淨淨的公共廁所。

廁所在一片樹林裏面,從外邊兒看很容易讓人以為這是什麽廢棄的雜物。

沒味兒。

教官真精啊,還挺會藏。

江昀洗完手出來叼了根煙,他照照鏡子。

黑眼圈兒是有點重,臉色不太好,沒表情的時候臉往下那麽一耷拉,也怪不得絡然以為他心情不好。

昨晚林楷那一通叫确實挺勾人的……他為什麽會用勾人這兩個字?

這個想法讓他思維少見地卡了一下。

想到昨天晚上林楷因為膝蓋酸痛睡不着覺的樣子,突然讓他覺得有一些心疼。

小心翼翼的,生怕讓人發現的樣子……

江昀看着鏡子裏叼着煙的自己,穿着這件衣服滿身痞氣。

一看就挺不好惹的樣子。

他頓了頓,往水池裏甩了甩手上的水。

煙他早戒了,過個嘴瘾就是。

江昀叼着煙,出門的時候突然聽到旁邊有輕聲說話的聲音。

挺輕挺細的聲音,不仔細聽還聽不見。

像是有人偷摸着給家裏打電話的聲音。

樹林的旁邊是一個幹了的小池塘,裏邊兒全是苔藓,池塘上橫了一個橋,上面有個人倚着欄杆站着,像是在打電話。

哪個好學生這麽不怕死,跑這地方接電話?

一想到好學生……

江昀往前了幾步,看清那個人是誰之後,他愣住了。

林楷?

江昀離林楷距離不是很遠,他看着林楷走到小橋的欄杆上坐好,仰着頭,脖子一截雪白空蕩蕩的,這會兒江昀才發現這麽冷的天,林楷迷彩服裏面也只是穿了一件半高領毛衣。

江昀:“……”

看來這位好學生不僅不怕死,還不怕冷。

林楷過來已經有一會兒了,他故意等到林建民的電話,響到自動挂掉才重新打過去。

他盯着手機未接來電的頁面,想起在那個家裏異常壓抑度秒如年的時間,他突然胸口發悶,就是想再拖一點時間,讓自己跟那個男人少一些接觸。

林楷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淺白的霧氣在眼前飄茫了一陣,又散了出去。

他撥通了林建民的電話。

音樂夢中的婚禮在林楷耳朵裏聽得像噩夢的喪曲。

鋼琴鈴聲播了一會兒,林建民的聲音就從手機那側傳過來:“放學了?”

聲音低沉威嚴,帶着點中年男人的沙啞尼古丁顆粒音色,鋪天蓋地的壓抑席卷過來。

還沒來得及讓林楷說話,林建民又陰仄仄地道:“打你多少個電話不接,我還以為你人死了。”

林楷安靜片刻,應道:“在軍訓,這會兒才休息。”

林建民哼了一聲,從鼻腔裏發出一股不屑:“規矩倒是忘得快,打電話給你非要到現在才回,連人都不知道怎麽叫,皮癢了是不是?”

林楷捏緊了拳頭,忍不住顫抖。

他還是改不了一聽到林建民的聲音就會覺得害怕的反應。

這種恐懼已經深入了他的骨髓裏面,是釘在骨骼裏的,只要和林建民有關的任何東西出現,都會條件反射,害怕得渾身僵硬。

心裏那股作嘔的感覺努力被他壓下去。

林楷垂下眸子,身形也跟着低了下去,佝着背,整個身體單薄到透明。

他聽見了林楷低聲說了一句:“爸。”

那頭林建民還沒說話,一個女人在那頭尖着嗓子道:“叫不叫人哪還用得着你管啊,想看看你那兒子現在還活沒活着?哎呦,還能接電話那就是死不了,是吧,林楷?”

這句話指名道姓就是和他說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給林楷聽到,是後媽邱雪娉。

林建民也不掩飾什麽,冷着聲音和邱雪娉說話,聲音頗具嘲諷意味:“死是死不了,誰知道他是不是拿着錢在外面揮霍,過幾天又跟我說沒錢了,再讓我打錢過去。”

林楷知道這話旨意就在諷刺,吃的穿的用的,全是自己從林建民那裏讨來的,要讓自己明白他是完全臨駕于自己之上的。

是願意從他親生母親手裏接過來,生他養他的父親。

林楷沒有說話,被這一番話絞得胸口一陣發疼,蹭着手機的耳朵發着燙。

“你們班班主任剛剛打電話給我,說你在學校不認真,這段時間狀态不好,是這樣嗎?”

看似是一個疑問句,實則根本沒有在問林楷事實的意思。

不管別人說的是對是錯,他從沒想過要問林楷事實如何。

林楷沉默了一會兒,心知反駁無用,于是道:“我會認真學的。”

“認真學是要學出個名堂來的,不是來這個學校混日子!你連重點高中都沒考上,在這個學校還不能表現好點,就真是個廢物!”

林建民在“廢物”兩個字上着重咬了下音,有些咬牙切齒的感覺:“我看你期中考試能有多好!”

說完也不管林楷會不會給出回應,直接挂斷了電話。

手機屏在通話界面上停頓了幾下,自動跳到了桌面。

林楷盯着手機屏出了會兒神,突然鼻尖一陣酸澀。

江昀站在旁邊,看着林楷從小橋欄杆上跳了下來,然後背對着他。

林楷站在滿是苔藓的池塘裏,低着頭,手插兜裏,他擡眼看着灰蒙蒙的天。

片刻之後,林楷肩膀聳了一下,擡手抹了一把臉。

江昀愣了愣。

……哭了?

林楷垂着頭,時不時擡手抹一下。

江昀叼着煙背過身去,靠着牆咬了一下煙嘴。

身後小橋上的抽泣聲越來越濃重,跟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似的,聽得讓人心疼,有些可憐。

江昀把煙丢到了角落,離開了。

他沒有興趣窺探別人的隐私。

他對林楷再有好感,說到底他們也不是什麽特別親密的關系。

那天過後,江昀沒再在小橋這兒看見過林楷,平時交流的時候也看不出什麽異常,林楷還是該吃吃該喝喝,該揍嘴欠陳敘陽的時候一點不手軟。

還是那副非典型學委的樣子。

吊兒郎當的,懶懶散散的,在訓練過後會偷摸着跑去小賣部撈兩根香腸的學委。

山裏的溫度很低,現在已經十一月初,氣溫已經直逼零下,很多同學們不得不把寬大的棉襖塞進迷彩服裏面,每天出操訓練臃腫得像一只只狗熊。

不過林楷這個人很神奇,大晚上天天和江昀擠同一條被子,說怕冷所以勉強讓江昀一起睡,結果一到白天依舊只穿件毛衣在迷彩服裏面。

“你每天就穿這麽幾件真不冷麽?”休息的時候江昀拎了拎林楷的迷彩服,捏了一把他的後頸,“脖子都冰涼了。”

林楷打掉他的手,不太自在地縮了縮脖子:“你別動我。”

休息時間教官不管他們,教官也累,不想看到這群兔崽子。

“你玩兒這個麽?”江昀拿出了一個小方塊的鑰匙扣。

林楷看了一眼:“魔方?”

“你閉上眼睛。”江昀說。

“幹嘛?”林楷這麽說着,但還是依言照做了。

“十秒鐘,你數完了睜開眼睛。”江昀說,“快點數。”

“幼不幼稚啊。”林楷當然他不太相信江昀會把魔方還原回去,他逼着眼睛很快地數着,“十,九……”

“三,二,一。”

林楷睜開眼睛,看見江昀攤着手,手上放了一個還原好的魔方。

“操,你到底是不是校霸?”确認這是江昀手動還原的而不是臨時拿了一個新的來欺騙他,林楷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你到底是不是學委?”江昀也看着他,呼嚕了一把他的後脖子,“說髒話,你帶頭作用呢?”

他說話也帶着笑,氣息撲灑到了林楷的脖子上。

林楷後脖子瞬間一陣細密的癢,他推開江昀:“我說了別碰我這兒!”

江昀眯着眼睛看了他一會兒:“你這到底什麽破爆竹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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