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晚上不睡覺在這兒幹嘛……
經過幾天的訓練,林楷勉強算是适應了這種木板床的軍訓生活。
順便把每晚和江昀擠同一條被子形成了習慣。
有時候林楷也覺得挺神奇的,一個gay居然能和一個不知道是不是直男的男人睡在一張床上。
而且都這樣了他居然還不硬。
定力真棒。
真牛。
江昀作為舍長也沒有半點校霸的樣子,沒有什麽七零舍友的不堪事跡。
他努力地讓宿舍不被罰,早上舍友六點鐘醒,他勤奮到直接四點多起來就開始洗漱了。
有時候順帶着把林楷也吵醒了,然後他們就慢慢悠悠花兩個小時的時間疊兩個豆腐塊。
不知道是不是覺得江昀的脾氣很剛,宋教官這段時間很少着他們宿舍的麻煩。
“聽說明天咱們學校的領導要來,說要連着視察一個星期,還安排了宿舍給他們住。”今天吃完晚飯,陳敘陽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大家。
“消息靠譜嗎?”胡斌傑問。
“我剛剛經過樓下教官宿舍聽見的,我說的話什麽時候不靠譜過?”陳敘陽往床上一躺。
江昀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熄燈之前不允許躺床。”
陳敘陽馬上彈了起來,尴尬地擺着手坐到了地上:“哎不好意思啊,忘記了,忘記了……”
“領導來跟我們有什麽關系嗎?夥食會變好?”嚴峋皺着眉很愁,“我這輩子的番茄炒雞蛋都快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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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得美吧,要好也只是領導的夥食好,跟我們沒有關系。”陳敘陽微笑,“但是我聽總教官在下面讨論,說可能要搞一個活動,讓領導看一看以示他們沒真的有在虐待學生。”
“什麽活動你知道嗎?”胡斌傑坐在床上打了個哈欠,說話就跟唱美聲似的,他已經等熄燈等得快困死了,就等哨子一響掀被子睡覺。
陳敘陽這一次都沒藏着掖着,直接了當說:“運動會。”
衆人迷茫了一會兒,發現事情可能不是很簡單之後,慢慢轉頭盯着他。
“什麽意思?我們訓練這麽辛苦,還要抽時間準備運動會?”一邊的趙飒正在小桌旁泡面,聞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概率是,如果教官好心的話,可能會給我們降低訓練難度,如果不好心的話可能得兼顧兩邊。”陳敘陽想了想,“但我覺得他們應該是後者。”
林楷嘆了口氣。
嚴峋生無可戀:“反正不管是哪一種累的都是我們呗。”
“那能怎麽辦呢,我們贏了比賽食堂也不會給我們開小竈。”陳敘陽坐在地上,狠狠摸了一把旁邊林楷的腿,“天天紅燒肉,我都快吃他媽吐了!”
林楷正在吃江昀給他的小海苔,被這麽一摸差點兒擡腿蹬過去。
江昀淡淡地掃了過去。
陳敘陽又摸了兩把,視線往上一看,突然看到一個冷飕飕的目光盯着自己。
他看了看江昀,又看了看林楷,莫名松開了自己的手。
陳敘陽看着江昀收回了視線才松了口氣。
……不對,他為什麽要松口氣???
“哎喲,那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胡斌傑往床上一倒。
江昀又看着胡斌傑,再次重複:“不允許躺床上。”
晚上,熄燈哨一響,林楷迅速咕嚕嚕鑽進了被窩裏面。
鑒于前幾天下來發現被子太難疊,大部分人睡覺都是穿着迷彩服直接躺進去的,這樣第二天起了床,洗了臉疊完被子就可以走,不至于跑操的時候遲到。
不過林楷覺得不舒服,每天都恨不得把自己的衣服脫光了睡似的,非得換上自己的貼身睡衣。
他就是豌豆公主!他認了!
現在就他媽是馬上起來開夜會他也不會再穿上那個紮人的劣質軍訓服了!
江昀每天都會等林楷睡着之後再睡,這是林楷通過這麽些天觀察出來的。
而且校霸這個人很守男德。
起碼在林楷看來是的。
雖說他們倆睡一起,不過江昀從來沒越過界。
比如前一天晚上江昀入睡的時候是什麽姿勢,第二天醒來還是什麽姿勢。
這時候就算有小道消息告訴林楷說江昀不是直男,他也得在這一瞬間也狠狠心動了。
隐忍克制,堅守男德的校草學霸,真往他審美點兒上直戳。
就是今天有點反常,江昀熄了燈之後去洗漱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江昀在走廊盡頭已經站了有一會兒了,他靠着牆,看着拐角處玻璃窗照射進來的路燈光,遠遠的地方暖黃的樣子,那也是距離這裏很遠很遠的村落。
人多的地方才會熱鬧。
軍訓悄摸着帶手機過來的人挺多,他也是偷偷帶了手機過來的人。
不過他不打游戲,偶爾只翻看一下家裏的微信群,看看老爸和老媽有沒有誰能記得起他。
老媽是個女強人,一個人撐起了一個公司,老爸是當年倒插門過來的,在一個私企上班,996制度,每天加班,不定期出差。
江昀感覺自己從小到大見到老爸的次數屈指可數,感覺逢年過節就算在家也有忙不完的事,老媽那邊也半斤八兩。
很多時候就是在這樣的夜晚,江昀一個人在家面對空蕩蕩的屋子。
生日不知道什麽時候過,睜眼閉眼都是白花花的牆壁,張姨定了時間會到家裏來打掃一下,除此之外沒有什麽活人在屋子裏了。
窗外操場上有一只夜貓飛了過去,然後戛然而止,對着空氣開始撓撓撓……
他看了一會兒,啧了一聲,覺得自己像古代喝醉了酒沒事兒幹想寫詩抒發惆悵情懷的老頭子。
此情此景,江昀真的想抽根煙來解解悶。
“愁什麽呢?”有人在背後說了一句。
江昀回過頭。
林楷披了件羽絨服就出來了,裏邊是貼身的睡衣……還有短到膝蓋上面的睡褲。
前幾天這人好像才因為膝蓋疼在被窩裏嘶嘶哈哈的來着,今天就穿了條短褲出來晃蕩。
江昀快給他氣笑了:“朋友,現在山裏已經零下了,你穿成這樣?”
他覺得林楷這人真的挺神奇的,天氣預報上的氣溫播報在他這兒仿佛就是個擺設。
“我穿那不舒服……而且熱。”林楷煩躁地扒拉了一下頭發說,“問你呢,大晚上不睡覺在這兒幹嘛?”
他可能是真的熱,臉都被蒸得有點紅。
“借酒澆愁。”江昀說。
“那酒呢?”林楷問。
江昀把手空心握成了一個圈,在他面前比劃了一下:“喏。”
“……神經病。”林楷走到他旁邊,跟他一起趴在窗戶那兒。
林楷就披那麽一件衣服,不太好吹風。
江昀把窗戶關上了。
“哎,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林楷突然這麽問。
江昀看了他一眼,今天的林楷挺奇怪的,感覺表情也沒平常對他的時候那麽別扭,被暖和的路燈光一照……還挺柔和的。
他頓了頓,開了句玩笑:“你睡你的不就成了,這麽關心我幹什麽,怎麽,沒我睡不着?”
“少自戀,我貪圖的只是你的被子。”林楷問他,“你從熄燈那會兒狀态就不對,誰找你麻煩了,還是……”
“地上的娃娃想媽媽。”江昀打斷他的猜測,嚴肅地說。
林楷一時半會兒說不出話來,他瞪大了眼睛瞅着江昀。
江昀也一臉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江昀說的這麽文藝,其實總結起來就四個字:想媽媽了。
校霸想媽媽,校霸孤獨,校霸半夜出來借酒澆愁……
這也他媽太好笑了吧!
get到這個點之後,林楷也不管校霸本人是否還沉浸在悲傷抑郁的情緒裏,偏開頭對着空氣就是一通狂笑。
江昀看了他一會兒,也笑了起來。
兩個人就在樓道裏對着冰冷的空氣,無聲一通狂笑,跟倆傻逼似的。
笑完,江昀呼嚕了一把林楷的頭發:“我還以為你會安慰我,是我多慮了。”
林楷張開雙臂:“來吧,哭一場吧,魯冰花。”
江昀笑着推開他:“邊兒去。”
這一通樂把魯冰花睹物思人都惆悵都笑完了。
“平常我媽下班的時候也都這個點兒到家,外面也這麽燈火通明的,但大部分時間還是我一個人住。”江昀摸了摸口袋,想掏出一支煙,不過最後一根煙在半天已經被自己扔了。
江昀又把手拿出來。
“掏什麽,打火機?”林楷眼尖地發現了他的動作。
“啊。”江昀應了一聲。
“你抽煙啊?”林楷問。
“都說我是校霸了,那不得有點兒校霸樣嗎?”江昀看了他一眼,“以前不學好的時候解悶兒用的,現在戒了。”
“我之前一直以為校霸都是那種天天打架抽煙頂撞老師那型的。”林楷說,“你還真颠覆了我對校霸的印象。”
“本來我就不是校霸。”江昀嘆了口氣,“你們這傳言太離譜了,手上那點兒地方綁了個繃帶就成校霸了。”
“所以說啊,小道消息有時候還是不可信的。”林楷說。
“那真校霸在你們眼中什麽樣兒?”江昀想了想,“絡然那種?”
林楷轉頭看着他。
江昀也看着他,很長時間才明白過來:“你是不是覺得我跟絡然的關系很不一般啊?”
林楷反問道:“不是嗎?”
江昀盯了他一會兒:“算……是吧?”
林楷啧了一聲。
“我們是發小,幼兒園跟小學一直在同一個班。”江昀又說。
林楷很想說一句,所以關系這麽好嗎,絡然上高中也一定要買通了學校跟你同一個班是嗎。
但是這種莫名的醋勁很奇怪,你看想了想,覺得自己沒有理由非要這麽說。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在這邊站太久了,林楷覺得自己特別困。
“哦。”林楷迷迷瞪瞪地說。
江昀看着林楷。
林楷看向了窗外。
他清冽的眸子瞳色偏淡,被窗外透進來的光糊成了琥珀色,眼睛裏細小的紋路被映照得清清楚楚,像環在一起的松針。
江昀被小小震撼了一下,忽然覺得林楷的眼睛真的很漂亮。
“你不困嗎?”林楷閉了閉眼睛。
“有點兒。”江昀偏開了視線,“回去吧,馬上淩晨了。”
“說不定已經淩晨了。”林楷說。
回到宿舍之後,林楷強撐着睡意特地看了看時間,還真的過了十二點。
一沾床才覺得特別累,林楷放松地嘆了口氣,把被子蓋上了。
“今天別發出奇怪聲音了,”暗處,江昀的聲音傳來,“不然今天誰都睡不了。”
屋子裏的其他同學酣睡着。
“嗯。”林楷也沒力氣再發出什麽怪聲音了,他躺着感受江昀身上傳過來的熱度。
今天可能是在外邊兒站久了,江昀身上都沒有前幾天那麽舒服,裹着滿身冷氣就進來了,硬邦邦的。
他掀開被子進來的時候,林楷凍得哆嗦了一下。
兩個人一塊兒躺了一會兒之後這種感覺才逐漸消失。
林楷感覺自己的膝蓋很燙,兩個人靠在一起的肩膀也很燙,連呼出來的氣都是燙的,和冷氣碰撞在一起,把周圍的冷都驅散了。
幾秒之後,林楷遲鈍地反應過來。
這個燙的感覺好像不是來自江昀,而是來自他自己。
為什麽會燙呢……
就像個人肉暖手寶一樣,他現在就是充滿電渾身散發熱量的狀态。
前幾天都是他把江昀當暖手寶,今天反了。
所以報應來了麽。
好不對勁……
不只是林楷,很顯然江昀也發現了這一點。
“你怎麽這麽燙?”江昀坐了起來,用手心貼着林楷的額頭。
林楷呼吸聲很重,沒有回答。
“林楷?”
林楷遠遠地聽到有人在喊自己,在天邊兒似的,虛無又缥缈。
“你發燒了。”江昀說,“我帶你去醫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