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在生物鐘的驅使下, 姜绾起的一如既往的早。

幾乎是剛走出房門的那一刻，門鈴便跟着響了起來。

這麽早過來找她的，除了唐璟淮也沒別人了，姜绾邊打開門邊打了個哈欠，“你怎麽來這麽早？”

唐璟淮看到明顯剛起床的姜绾愣了一下，才順手帶上了門, 看了她一眼，低聲問道, “很困？”

姜绾點點頭, 因為打哈欠的原因眼角已經沁出了些淚水，她昨晚很早就睡了，可卻睡得很不安穩，做了些光怪陸離的夢。

明明在夢中是有意識的，也反複告訴自己要記得，可等到早上一醒來，什麽都給忘了。

似乎, 夢中出現過唐璟淮的一張臉, 很模糊, 地點也不是在臨市, 而在隔了半個太平洋的美國街頭。

她人生中極其少數地喝得爛醉如泥, 倒在了街頭, 而他出現了，并帶走了她。

這個夢，在之前也夢見過。

不同的是, 上次夢到的是一個簡單得看不清的輪廓，而這次，卻是更為清晰，甚至出現了唐璟淮的臉。

可她清楚地記得，在酒店突發事件之前，她和唐璟淮沒有任何的交集，除卻平時在國內參加的晚會紅毯同臺過幾次，她甚至沒見過他幾面。

應該是自己記錯了。

因為最近都和唐璟淮待在一起，所以潛意識中代入了他的臉。

何況有人說過，如果有一天你夢到了一個很久很久沒夢到的人，代表他在遺忘你。

她之前夢見過唐璟淮一兩次，她也不信唐璟淮在遺忘她。

唐璟淮摟着姜绾，将手裏的東西放在桌上，“你不是八點多的航班嗎？還不趕緊去洗漱好過來吃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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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绾聽聞捂住自己的臉，兩只手将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朝唐璟淮抱怨道，“你怎麽這麽早過來，我什麽都沒準備，都被你看到了我邋遢的樣子了。”

她剛起來，還沒洗臉，頭發淩亂地披散着，憔悴得很。

比素顏還難看。

心裏是有些緊張的，才在一起沒幾天，就讓唐璟淮看到這麽糟糕的一面，會不會被他嫌棄啊？

像是看懂了姜绾的小心思，唐璟淮笑了一下，推着姜绾走向衛生間，“你邋遢也很美，快去洗漱，不然你來不及了。”

在他眼底心裏，姜绾無論變成什麽樣，做着什麽事，都是最美的模樣。

何況比起她在人前精致的模樣，他更喜歡她在他面前一副剛睡醒邋遢的模樣。

讓他有股錯覺，仿佛是和她生活在一起，她在他面前沒有任何的防備，任何的遮掩，坦然相見般的隐秘的關系。

而她這副樣子，也只有他能看到，也只能給他看。

因為趕時間，姜绾也沒來得及打理自己，拿上必備的口罩和黑色帽子，吃完早餐後就準備和唐璟淮出門了。

十一月末雖有些冷，但卻不是臨市最冷的時候，甚至連雪還沒有下，只是氣溫有些變化無常，古城應該是差不多的天氣，姜绾也只是穿了一件純色的毛衣和簡單款的牛仔褲。

唐璟淮看到姜绾穿成這樣，覺得有些單薄，擰了擰眉，姜绾剛想開口問怎麽了，唐璟淮便徑直走向客廳的沙發。

沙發的靠背上放着姜绾昨晚回來随手扔着的外套。

唐璟淮拿起外套，朝姜绾走來，她伸手便想去接，唐璟淮卻是沒給她，看着她有些怔楞的眉眼，唐璟淮低頭，從喉骨滾出低沉的笑意，“張手，我給你穿衣服。”

他低着頭，唇息正好噴灑在她飽滿的額頭上，帶着暖呼呼的熱意，姜绾有些不自然起來，這幾天和唐璟淮之間很親密她也沒什麽其他的感覺，就是今天，他說這話，聽在她耳中總覺得有說不出的歧義。

忘了從哪看到的，男人之所以幫你穿衣服，是為了脫下你的衣服。

姜绾張着手，低着頭鼻尖抵着唐璟淮的胸膛，只露出了半個側臉和耳朵對着唐璟淮。

耳腔裏都是他呼吸和心跳的聲音，包圍着她。

一擡頭便會和他變成貼面的姿勢，側臉的肌膚會擦過他的臉頰，很親密的狀态。

似有若無的，往往最為撩人。

看着姜绾有些發紅的耳尖，唐璟淮極力地忍着才沒咬下去。

想抱她，想親她，甚至，想舔她。

想看到她因為自己變得不一樣的模樣。

愛得深了，也就只剩下最原始的欲.望。

最開始對她全是愛，舍不得碰，很想保護她，但感情久了，便會變了味。

舍不得碰，但更忍不住。

想要和她以任何親密的姿勢在一起，甚至她在身邊的時候，克制不住地想要親近。

這好像成了多年來的夙願，也只有待在她的身邊，做着親密的動作，他才敢相信，原來，姜绾是真的屬于唐璟淮了的。

自作主張地喜歡一個人那麽多年，始終得不到回應，心總歸是有些病态的。

但那些過往，他不會讓姜绾知道。

既然她選擇來到他的身邊，便不能給她有一絲逃離的機會。

不曾得到過還好，得到了再失去于他來說無異于是人間煉獄，便是怎麽也受不了。

唐璟淮幫她穿好衣服，還覺得不夠，将外套上的扣子一顆顆整整齊齊地扣上。

姜绾乖乖地張着手，也沒去看唐璟淮的臉，始終低着頭。

“想什麽了，臉這麽紅？”她的動作明顯有些局促不安，但仍是在配合着他，唐璟淮忍不住開口打趣。

看姜绾臉紅真的是不容易，他也從來都不知，看着高冷難以接近的人不過也是有着喜怒嬌嗔的女孩。

所幸，他看到了，也只有他能看到她的嬌嗔喜樂。

他等了這麽多年，也算是值得了。

等唐璟淮扣完最後一顆扣子，姜绾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便被一股力道撞得向後退了幾步，被跟前的人抵在門邊白色的牆壁上，剛一擡頭，男人強烈的氣息便跟着壓了下來。

後腦勺貼着的，是他帶着暖意的手掌，而非冰冷的牆體。

姜绾睜着眼睛看眼前的人，眨了眨。

這是，傳說中的壁咚吻？

記挂着姜绾的航班，唐璟淮也只是淺嘗辄止地親着，幾秒後便放開了姜绾。

要不是時機不對，他更想把人壓着親個天昏地暗，管他凡塵瑣事。

可是不行，姜绾一向是個事業心重的，這兩天因為他的事已經落下了好幾場戲，肯定是要趕回劇組的，再怎麽想，他也不會讓自己成為姜绾的絆腳石。

他能做的，便是看着姜绾一步步走向無人可及的頂峰，并且，在适當的時候伸出手。

只要最後，站在她身邊陪着她，牽着她的手的人是他，便就足夠了。

唐璟淮開着車，姜绾坐在副駕駛座上偷偷地打量着他。

不是說她很想，她以為剛剛唐璟淮會親她親很久的，誰知道他那麽快就放開了她。

被他一親，她整個腦海全是空白一片，噼裏啪啦地響着火花，心跳也跳得比平常都快，明明之前在節目上被他親時幾乎都沒有什麽感覺，到底是對他有了感覺，心境也不一樣了。

一想到剛剛唐璟淮放開了她，而她還呆呆地看着他，姜绾就覺得自己特別地蠢，像個失了智的傻子一樣。

越想越覺得丢人，姜绾有些煩躁地撥弄着自己的頭發，沒過幾秒，又忍不住低着頭，将自己埋進膝蓋裏。

唐璟淮自然每分每秒都注意着姜绾的動靜，察覺到她似乎有些低落的情緒，放慢了車速，薄唇微掀，嗓音低沉，“怎麽了？”

姜绾低低的應了一聲沒，頭卻是埋得更低了。

總感覺自己談了個戀愛，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做什麽都透露出一股傻氣，哪裏還有粉絲所說的霸氣。

看着姜绾柔軟的發頂，唐璟淮伸手，忍不住在她頭上揉了揉，眼神幽暗。

很早之前就想做的動作，終于在他二十七歲這年實現了。

他想了整整十年，以後，也會一步一步地走向最初他預定的樣子。

等到了機場，姜绾戴好帽子和口罩，才和唐璟淮一起下了車。

姜绾當初走得急，沒帶什麽行李回來，甚至連手機也扔在酒店裏，這兩天用的還是之前放在家裏的舊手機，只是背着一個小包就回去了。

唐璟淮原本是不放心姜绾一個人，想着和她一起去，然後再一個人回來，但最後到底是被姜绾給勸住了。

姜绾感覺唐璟淮似乎是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小孩子，居然還怕把她給弄沒了。

她也是真的不知道，唐璟淮有些不想讓姜绾離開，不只是因為在一起沒多久，這段感情來之不易，他怕姜绾一回去，想通了，又不要他了。

得到了肖想已久的，便是一種患得患失的心理。

所以哪怕姜绾提出要和他在一起，他也絕口不提房子遇的事情，就怕一提了，觸碰到姜绾藏着的心事，喚醒了她對房子遇的感情。

所以他根本不敢和房子遇比，姜绾在他心上住了十年，而房子遇，在姜绾心中住了七年，哪方面他都比不過，除了他對姜绾的愛，在歲月的掩蓋中愈演愈烈。

如果姜绾最終選擇離開他，那他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哪怕他站在娛樂圈的巅峰，于他來說，不過是讓他更為空虛的存在。

而荒蕪一片的感情，将會更加寸草不生。

他早已經将自己所有的感情滿腔托付給了姜绾，一切的決定權都在她的手上。

而他祈求的，不過是她對他所能有的一絲良善。

臨近登機的時間，姜绾伸手抱了抱唐璟淮，語氣輕快，“我走啦，你回去吧。”

剛想轉身離開，整個人卻是被一股力道拖住，唐璟淮将她抱得緊緊的，聽在耳邊是有些脆弱的語氣，“姜绾，答應我，千萬別走丢了。”

周身都是他壓迫着的氣息。

姜绾聽了，有些哭笑不得，“唐璟淮，你真把我當小孩子了？”

“不是，”他彎着腰，将頭埋進她的頸窩處，不留一絲縫隙的貼緊，“姜绾，你的心別走丢了，”他頓了一下，“也別讓我的一顆心找不回來。”

姜绾的動作頓了頓，知道唐璟淮仍是有些不自信，回抱着唐璟淮的力氣加緊，沉寂了幾秒，才開口說道，“不會。”

她的語氣帶着莫名的堅定，突然地，就讓他一顆上下漂浮的心安定了下來。

怎麽樣，都不會把他的心弄丢掉。

就這樣安靜地待在她的身上，無論朝夕或是百年，怎麽也走不出來了。

而他的人，一定會乖乖地待在她的心裏，她保證。

等看到姜绾過了安檢，唐璟淮在原地靜靜的待了幾分鐘，這才轉身離開。

他只希望，姜绾不要讓他失望。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多餘的心力去承受她的不喜與所帶來的折磨。

姜绾壓低了自己的帽檐，旁人看不到帽子下皺起了秀眉。

唐璟淮的不自信遠比她想的更為嚴重，一想到是自己當初的所作所為導致了如今他的不安全感，姜绾便覺得自己似乎應該多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僅僅是好好對他還不夠。

遠遠不夠。

古城不比臨市，一出機場就一陣冷風襲來，讓人頓時有些瑟瑟發抖。

下了飛機，姜绾打車去了酒店。

比起她自己，唐璟淮是真的很細心。

她猝不及防地就又想起了唐璟淮，明明才剛分開沒幾個小時啊。

可這感覺卻并不讓她厭煩，相反，有種甜蜜的感覺，記挂着他，也被他記挂着。

再想到他在機場說的話，姜绾止不住又是一陣心酸。

想念往往是相互的。

當你在思念一個人的時候，思念越深，便是那人也在想你。

這話沒有準确度，但姜绾相信了，一廂情願地相信了。

她在想唐璟淮，所以她相信唐璟淮也在想她。

等回了酒店房間，看到放在床上的手機，姜绾拿了起來。

她那天用唐璟淮的手機給陳曦打電話的時候就順便讓她找酒店人員拿房卡，進她房間把手機拔掉，免得會出現什麽意外的事情。

她是有點想給唐璟淮打電話的，但又想自己這樣的話會不會太黏人。

他那麽忙，哪怕最近是在休息，應該也不喜歡這麽黏人的女朋友吧？

可一打開手機，屏幕都是鋪天蓋地的消息通知。

未接電話來自于唐璟淮，看着時間，姜绾想原來那時候唐璟淮已經是處在安全的狀态了。

是她自己等不及跑過去找他。

但她內心卻無比感謝那樣的時間錯過，讓她能明白自己的內心，踏出那一步，走到唐璟淮的身邊去。

生活總是有些美好的意外所在。

修長白皙的手指随意地點着，姜绾的手忽地停在了一處，點了進去。

她關閉了微博消息提醒，出現在微博提示的只會是關注的人，莫名的，就想到昨晚自己發的那條微博。

有股不知從何而來的篤定，她知道自己點進去，看到的便會是唐璟淮的回應。

果不其然，一進去微博頁面，最前面的，便是唐璟淮最新微博的內容，轉發了她的微博，并附上了一句話。

“喜歡的話，以後都給你編，也只給你編，這是做為唐師傅的女朋友該有的福利。”

姜绾看到“唐師傅”三個字，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原本只是給唐璟淮取了個昵稱，誰知道他也會拿去用了。

評論經過一夜的時間已經有些消停了，但仍是在各種數據式地增長。

大概是因為這是第一次放在公衆面前的合影和互動。

評論幾乎是各種各樣，還有各種花式艾特她的。

【哇哇哇哇綁着麻花辮的姜大人，一下子變得好小鳥依人啊啊啊】

【這是第一張合照吧，兩個人未免也太好看了】

【終于不是存在于節目上的秀恩愛了，讓我感覺你們是真的在談戀愛】

【嘤嘤嘤我也要找人幫我綁個麻花辮】

……

姜绾捧着手機倒在床上，給唐璟淮發了條微信。

“你看到我昨天發的微博，你早上怎麽沒和我說啊？”

害她一想到自己沒和唐璟淮商量就發了兩個人的照片，亟不可待似的，早上對着他總是說不出的害羞。

唐璟淮的消息回得很快，聊天頁面上突然就多出了他的一句話。

“等你自己去發現，才會覺得有驚喜。”

姜绾看到這句話愣了一下。

他好像一直都在等她自己去發現，發現他的好，發現他的愛。

如果當初不是因為她為房子遇公被開戀情的事情去買醉，唐璟淮也不可能逼急了而和她告白。

房子遇。

姜绾默念着他的名字，自己似乎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