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隔天, 姜绾剛醒的時候就接到了唐璟淮的電話。

他打過來的時間掐得很準，仿佛和她心有靈犀一般。

古城的天氣有些冷冽，何況是清晨時分，姜绾看到是唐璟淮的來電時再次陷進被窩裏，用床被将自己包得嚴嚴實實，探出頭來, 聲音有些甕聲甕氣，“喂？”

耳邊是他低沉到有些性感的嗓音, 明明是透過冰冷的電話線傳來, 聽在耳邊猶如貼面的呢喃，“你還在睡覺嗎？”

“剛醒，等會就要去劇組，”她頓了一下，“你打電話給我什麽事呢？”

唐璟淮坐在客廳的黑色真皮沙發上，擡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扣着玻璃桌，聲音很輕, “提醒你記得去吃早飯。”

之前沒有注意, 和她待在一起幾天才發現她有這個缺點, 要拍一整天的戲, 還不補充點能量, 真怕她哪一天在片場直接暈過去了。

他不在她身邊, 怎麽都不放心，既然放心不下，那就給她打電話确認和提醒她。

“知道了, ”姜绾應道，“我要早點去劇組，先挂了。”

“嗯。”唐璟淮說着，等到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聲平穩的嘟嘟聲，才挂斷了電話。

能夠名正言順地關心她，而她又接受，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姜绾握着手機，又在床上躺了幾秒，才起身下床。

來到衛生間，動作很迅速地擠牙膏刷牙，看到鏡子裏的那張臉，楞了一下。

就連做一些日常的動作也能彎起嘴角。

平常一張面無表情的臉，清晰可見眉梢的笑意，張揚的都是甜蜜，姜绾看着，慢慢地伸出手，用着沾着水的手指在鏡子上點了點，原本微彎的嘴角弧度更加明顯。

自從和唐璟淮待在一起，她的整個人變得真的很不一樣，仿佛一下子找回了從前缺失已久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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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從小就告誡自己一個人要堅強自立地活着，可在他身邊，似乎就能卸下所有的防備，所有僞裝的一切。

她面上的高冷，就只為了掩藏心裏的脆弱，對着他，卻早已經分分鐘地自動皲裂。

就這樣一直下去，也挺好的。

姜绾洗了把臉就聽到手機響起來的聲音，用毛巾擦了擦手，快步走過去拿起手機，以為又是唐璟淮有什麽事忘了和她說，看也沒看屏幕一眼便接通，“喂，還有什麽事？”

那邊安靜了幾秒，姜绾納悶着，正想看一眼屏幕，聲音卻是傳了過來，“绾姐，我是陳曦。”

姜绾愣了愣，陳曦這麽早打給她什麽事？

“怎麽了？”

“《蕭綽傳》的副導剛剛打電話過來，绾姐你今明兩天先不用去劇組了。”

姜绾聽了沒說話，在等着陳曦解釋，“周易今天淩晨被抓了，這兩天在找能救場的明星重新拍周易之前的戲份。”

周易飾演的是劇組一個将軍的角色，所幸他的戲份不多，重拍也不會需要太多時間，不過是多浪費些錢。

“被抓了？”姜绾一臉訝異，她是知道圈裏潛藏的肮髒事，也一向不太理會這些事情，但怎麽也沒想到會發生在自己身邊。

何況，這種醜聞被曝了出來，影響的不只是周易自己，還有整個劇組，甚至電視劇能不能正常播出都成了問題。

“嗯，那我先和方哥商量确認一下你接下去的行程。”

姜绾挂斷電話，才發現網上鋪天蓋地全是周易的醜聞，連帶着《蕭綽傳》的劇組和衆主創人員也跟着上了微博熱搜。

周易是前幾天就殺青了，回去後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勁，參加了那種所謂的聚會，碰了些不該碰的東西。

怎麽可能不把人給抓了。

底下的評論幾乎是一邊倒，全是謾罵。

【希望原地爆炸，滾出地球】

【粉絲的錢就是讓你們去買那麽些東西去吸是嗎？辣雞】

【活着都是在浪費空氣】

……

姜绾揉了揉太陽穴，滿是疲憊。

至于她上了熱搜的那一頁都是粉絲在吐槽和抱不平。

【我去，姜大人回歸小熒屏的第一部劇就攤上了這麽個破事？】

【當初怎麽選的演員，選了這麽個辣雞玩意】

【要是審核不給過，到時候播不了，我真的他媽的詛咒死周易】

……

姜绾倒進身後的被子裏，嘆了口氣。

她不否認自己的野心，她本想憑借這部劇再度拿下視後，打開國內的市場，畢竟她離開國內市場那麽久了，不保證還有許多人會記得她，再加上今年接連上映的電影，成績都不會差到哪裏去，可怎麽也想不到會遇上這種事情。

點開社交軟件，顯示是和唐璟淮聊天的頁面，想和他倒些苦水，但到底是忍住了。

不想把負能量帶給他，不想他替她擔心。

姜绾猛吸了一口氣，而後眼睛亮了亮。

既然沒有事情，想他又沒辦法找他的話，那就看一些他的視頻吧。

說實在的，她之前都沒有關注過他，如今在一起，對他之前經歷過的，還真是十分感興趣。

特別是看他之前演過的角色，想想就有種特別不一樣的感覺。

如今他接的全是一些極富大框架的，可姜绾記得他當初似乎是憑借一部小清新愛情電影直接嶄露頭角，一炮而紅。

也難怪她會了解到，那段時間，網上幾乎滿是他的通稿，甚至打開手機，跳出來的也是關于他的新聞。

男色當道，何況他又迅速向大衆證明了他的演技，直接引起了多方關注。

姜绾看着唐璟淮出道的處.女作，忍不住又是一陣感嘆。

明明自己出道比他早，雖然年齡比他小，但好歹也是前輩，卻混得不如他。

還好，唐璟淮是她的呢。

姜绾戴着耳機看着手機屏幕，主打年輕人市場的愛情電影裏，唐璟淮穿着一身幹淨利落的白藍色襯衫黑色西褲，露出大半個腳踝，是時下流行的打扮。

那時候他不過才二十歲，飾演一個剛步入社會的年輕人綽綽有餘。

無關演技，劇情，只要他頂着那張臉觀衆就會買他的帳，如同一開始所預料的一般，這部電影成了當年暑期檔的黑馬，唐璟淮拿下了年度最佳新人演員獎，獲得了“最佳男主角”的提名，也憑此踏入演藝圈。

愛情片裏一貫的套路，可看到唐璟淮在電影裏為女主角提了分手買醉的時候，卻好像感同身受一般的，心揪揪地難受。

在她的印象中，似乎從沒有看唐璟淮喝過酒，哪怕是在節目組的應酬上，他也一一婉拒，而她也沒來沒在他的身上聞到過一絲煙味。

純粹的幹淨。

想着，對唐璟淮的喜歡又深了一度，她遇到煩心事時就會想要喝酒，算是入行之後染上的惡習，但她從之前最為欣賞的，便是煙酒不沾的男人。

到現在也一直未曾變化，所幸她遇到的是他。

姜绾伸手往下一拉，都是與唐璟淮有關的視頻，她随手點了一個進去。

是某個娛樂節目的專訪。

關于節目會提出的采訪問題姜绾不用想也知道，無非就是喜歡什麽東西，不喜歡什麽，平時做些什麽，以及粉絲最為關注的理想型。

這些問題她不知道已經被問了幾遍了，每次都是胡亂地說了一通。

屏幕上看不到主持人的臉，只能聽見她的聲音從耳機傳來，聽來還挺是激動的語氣，應該也是喜歡唐璟淮的迷妹“方便說一下你的理想型嗎？好讓粉絲參考參考。”

安靜了幾秒，姜绾看到唐璟淮有些意外的表情，就在她以為唐璟淮不會開口回答時，他的聲音卻是傳了出來。

“我的理想型嗎？身高要有1.68米，一頭茶色的長卷發，喜歡運動健身，面容高冷，偏向冷豔，不太喜歡笑，對待別人特別是不熟的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會彈鋼琴琵琶各種樂器，會畫畫……”

【卧槽只是要求說個大概而已，為什麽說得這麽仔細？？？】

【這麽清楚的要求真的沒鬼嗎？我不信，手動再見】

甚至那時候的屏幕上已經有些人在刷姜绾的名字。

【這這這，說的不就是姜绾嗎？我記得姜绾官方身高1.68，圈內有名的大長腿，也是茶色的卷發，舉辦過畫展，之前不是還和國際知名的鋼琴家同臺表演過……】

【總感覺越說越像姜绾，男神不會是姜绾的迷弟吧？我去】

【我覺得可能要去幫忙艾特一下姜绾了……】

看到屏幕上的字，姜绾愣神了，滑到底端特地确定了下時間，确實是唐璟淮剛出道沒多久的采訪啊，怎麽可能說的是她啊？

那時候她雖然小有名氣，但遠遠沒有如今衆所周知的知名度，唐璟淮應該聽都沒聽說過她啊。

可不是她的話，唐璟淮那時候是喜歡誰了，才能說得這麽仔細。

想着，姜绾的心生出隐隐的不舒服。

對于唐璟淮之前的感情生活，她真的是毫無了解，連他之前喜歡過別人，她也不知道。

不舒服，可一想到自己之前也喜歡過房子遇，卻是變成了一股無力感。

只能怪相遇得太晚了？

可姜绾清楚，哪怕更早之前遇到唐璟淮，她應該也是不會喜歡他的。

時機太重要了，他恰好和她在酒店被拍，被迫以情侶身份示人，如果不是在節目上的多次接觸，姜绾想自己也不會接受唐璟淮。

她不喜歡一開始立馬的接近接觸，更向往的是細水長流般的感情。

她對于唐璟淮，算是日久生情。

先是一點一點地入侵，等到發現的時候，便是怎麽也離不開了。

等到視頻播放結束了，姜绾剛想關掉手機，卻是直接跳過廣告播放了下一個視頻。

只能怪視頻的标題太吸引人了，或者說，太吸引她的注意力了。

圈內衆多女星，唐璟淮最欣賞誰？

視頻一開始就直接切入主題，應該是某個綜藝節目的cut。

“節目組臨時選了十幾張和你合作過的或者沒合作過的知名女星的照片，等會提出的問題就和這些有關。”主持人說着，手裏拿着ipad，照片以放大的姿态在唐璟淮眼前一一滑過。

“江依依和徐矜，都是和你合作過的女演員，她們之間選一個的話，你會選擇誰？”

江依依便是唐璟淮第一部戲的女主角，當時因為電影的火爆，甚至出現了兩個人的cp粉。

唐璟淮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而後開口說道，“江依依。”

主持人滑了下ipad，幕布上的照片換了換，“那江依依和程玥呢？”

“程玥。”

“程玥和蔡夢潔？”

“蔡夢潔。”

……

繞是主持人也看出了唐璟淮的答案所在，真的是誰也不得罪。

幕布上的照片又換了幾輪。

主持人的臉上帶着笑容，“宋歡和姜绾？”

唐璟淮的眼睫毛掃了掃，擡眸看了一眼幕布，攝影機跟着他晃動，因此姜绾也看到了那張照片。

節目組放的是她幾年前給《vogue》拍的雜志封面，她穿着紅色的毛衣，下面是牛仔短褲，露出一雙大長腿，妝容精致，披散着頭，斜靠在塗鴉的牆壁上，眼神清冷地看着鏡頭。

“姜绾。”他頓了幾秒，不緊不慢地說道。

主持人明顯沒在意，很快跳過，“姜绾和南音？”

“姜绾啊。”這次他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開口說道。

主持人愣了愣，似乎沒想到唐璟淮會這樣回答，但又立馬回過神來，直覺會問出些什麽東西，語氣激動，難掩興奮，“姜绾和高妍？”

“姜绾。”

又問了幾輪，唐璟淮的回答無一例外全是姜绾。

這麽明顯，任誰都看得出來。

【所以男神是對姜绾很有好感？】

【我真的懷疑他幾年前說的理想型就是暗指姜绾】

除了觀衆，主持人也不免打趣道，“璟淮你私下和姜绾有過合作嗎？對她這麽有好感？”

“沒有。”

“那你們……”主持人明顯有些不解。

“我認識她，她估計不認識我。”唐璟淮笑了一下，“或許你們可以幫我艾特她問問？”

姜绾完全愣住了，這視頻明顯是兩年前的采訪，唐璟淮那時候就已經是處在頂級流量的位置了，對待這種事情一向都很小心，怎麽可能會暴露人前，而且她跟他是真的沒有任何的接觸。

她是記得兩年前有一次一打開微博，艾特她的顯示數據比之前來得更為龐大，難道就是因為這件事？

一想到關于理想型描述的視頻，在聯想到這個，真的太容易讓人多想了。

難不成，唐璟淮老早之前就注意過她了？

可是不應該啊，那酒店那天他的表現又是怎麽回事？

想得頭疼。

直到察覺到了餓意，姜绾才發現她看了幾個視頻，一早上差不多就過去了。

答應某人的早餐也沒吃。

現在似乎做什麽，都能輕易地就想到他了。

姜绾本想着直接點餐，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她透着貓眼往外看，像是被堵住了，一片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到。

還沒開口詢問，熟悉的聲音卻是傳了進來，“绾绾，開門。”

怎麽也想不到唐璟淮會過來找她，連開門的動作都帶上了迫不及待。

一打開門，首先看見的不是唐璟淮的臉，而是嬌豔欲滴的紅色玫瑰。

黑色的包裝盒，簡單卻獨特，盛着一株株新鮮的，經人處理過的玫瑰花。

PreservedFreshFlower，象征着亘古不變的愛情。

正是唐璟淮之前代言的那家玫瑰品牌。

姜绾接過唐璟淮手中的盒子，探出頭向走廊上望了望，才将唐璟淮拉了進來，“你怎麽來了？”

才分開了半天，他就找了過來，姜绾真的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雖然她也很想見他，但距離才能産生美，他們這樣整天膩在一起，彼此真的不會厭煩嗎？

唐璟淮她不知道，但她，應該是不會厭煩的。

她伸手摸了摸花，又問道，“你怎麽送我玫瑰花？”

唐璟淮捏着姜绾的手，注意力顯然沒在姜绾的話語上，有些慵懶，“你喜歡嗎？”

“喜歡是喜歡，”姜绾說道，應該沒有哪一個女人不喜歡玫瑰花的吧，“可是你為什麽送我啊？”

他來了就讓她很欣喜了，居然還送給她玫瑰花。

玩情趣？

“想送給你就送了，你喜歡就好。”唐璟淮明顯不太在意，摟着姜绾，看到她愛不釋手地摸着玫瑰花，眼底才慢慢彌漫着笑意。

看到新聞的時候，他怕她一個人會多想，幾乎是立馬訂了機票馬不停蹄地趕過來，正好給她預定的玫瑰花也到了，便順手帶了過來。

算是姜绾回歸電視劇的熒屏首秀，他怕姜绾受到新聞的影響不開心，畢竟努力了好久的作品蒙上了塵埃，誰都不會開心。

姜绾将盒子放在桌上，叫了兩人份的午餐。

放在床被上的手機屏幕上呈現的還是唐璟淮的臉。

唐璟淮隔着不遠一下子就看見了，走到床邊拿起她的手機，看了一眼節目，皺了皺眉。

姜绾站在唐璟淮身後自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一想到被他看到了她在看他的節目，仍是覺得有些尴尬，拿過唐璟淮手上的手機，不自然地解釋道，“我随便看看。”

唐璟淮順手抱住姜绾，“你想知道什麽問我就行，別去看這些有的沒的。”

他雖然幾乎沒什麽緋聞，但在出道時還是有那麽一兩個，甚至某些粉絲也會強行湊cp，不想姜绾看了糟心，胡思亂想些別的。

本來姜绾沒想問，聽唐璟淮說了倒是來了興趣，“我剛剛看節目看到你的訪談，你之前的理想型是不是就是我啊”

唐璟淮也沒什麽特別的反應，嗯了一聲。

不是理想型是她，而是所謂的理想型要求，從來都是因她而變。

“那你是不是之前就有關注我了？那酒店看你的表現怎麽覺得你好像很讨厭我”

“讨厭你”唐璟淮反問道，聲音有些淡，“那估計是你的錯覺。”

他怎麽可能讨厭她呢，他只是怕，他的愛，他的喜歡太濃，在怎麽也克制不住的時候會吓到她。

因為一靠近，他就怎麽也忍不住了。

呵，姜绾，這個名字所代表的意義早已經在十年前刻進他的心上，融入血液中循環。

沒有一分一秒的停止。

她大概也不知道，他進這個圈子，目的從來都只有一個。

姜绾。

接近她，靠近她，擁抱她，親吻她，最後擁有她。

他這一生，所有的不可能，全都給了姜绾。

十年起，也只能終止于她來到他的身邊。

所有的一切，不過轉換為唇齒間缱绻的兩個字。

姜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