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姜淮沒心眼, 不妨這府上苑兒裏有幫她留意的, 只不過一整日下來姜淮累身又累心的, 蘇媽媽便讓她歇下, 到了第二天早上梳頭的時候才告訴她。一聽又是姜姚氏整的事兒,姜淮起火地尋去, 也不顧是在老夫人的苑子裏, 沖着姜姚氏發了頓脾氣。

莫說旁的,這六皇子皇家貴胄, 庚書合了,若是再反悔, 豈不是戲弄皇家,還是那姜姚氏原本就打着這反悔不了的主意。只要想到這個, 姜淮就更心氣不順,當然也就沒給姜姚氏留一點面子,撂完了再管不客氣的狠話, 急匆匆地又出去了。

周轉了幾個地方最後才到的蘇府, 卻沒想蘇闵兒還沒見着,就看到了候在廳房的蕭令儀。

“你怎麽在這?”姜淮看見她是納悶。

蕭令儀淡淡瞟了她一眼, “你忙着替你那夫子謀取宏圖偉業,我自然只能來找闵兒了。”

這拈酸的話被她說出口就滿是調侃意味了,不過已經臊不着姜淮,反而追問了一句“闵兒呢?”

“我也剛到一會兒, 道是剛起洗漱呢, 且等等吧。”蕭令儀說完又把目光轉回了她身上, “你這急吼吼的,是有何事?”

姜淮頓了下,想着這破事兒鬧的蔫蔫唔了聲,“等闵兒來了一道說。”

“說什麽?”正說着話,那人就冒了聲兒,一下掠了兩人注意。蘇闵兒一襲淡粉的裙衫,臉上氤着一抹薄紅,妝容得宜,蓮步款款,那自是美得很。

姜淮眼前一亮,也是被迷了心神,不過很快反應過來連忙解釋,“闵兒,你莫聽昨個那婆子胡說,這事兒都是我二嬸嬸誤會鬧的,我跟六皇子壓根什麽都沒有!”

蕭令儀正欣賞,卻聽姜淮提及的猛地嗆咳起,“什麽?六六哥?!”

姜淮沒管她,只盯着蘇闵兒反應,“是真的!!”就差指天發誓了。她一眼不錯地盯着蘇闵兒,一顆心因為蘇闵兒冷清的神情越來越往下,這一瞬,可真是冤極了。

“阿妧”

姜淮委屈巴巴:“我知道,若要換了我,我也肯定”

蘇闵兒被她緊緊抓着,像是懵了好一會兒才噗嗤笑出了聲。“你肯定什麽?”

“”姜淮緊張了半天沒料着這反應,她還以為闵兒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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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副神情好像覺得我會如何?”蘇闵兒跟着坐到了蕭令儀旁邊,笑盈盈的半點不像傷心的樣子,直把姜淮看得一愣一愣。“你有你心心念念的夫子,如果真要說親,你怕是先能鬧一波。”

姜淮摸了摸鼻子,想到臨出門那遭可不就鬧完了。她嘆了一聲,“是我二嬸自作主張,六皇子那邊我也去解釋了,人家是怕姑娘家的面上過不去才應付的。你說說,就這事鬧的,要是還讓你誤會了,我還要什麽面子,我連裏子都沒了!”

她這話說得發自肺腑,恨不得剖心給她看,一點都不敢想闵兒因此同她生嫌隙,不理她的情景。

蘇闵兒的笑靥只有在提到六皇子時才不自然的變化了下,不過快得令人根本察覺不到,笑道:“六殿下本來就是很溫柔的人。”

“京城裏的姑娘說起來哪個不是這評語,又愛在外游歷,也不知欠下多少風流債的,照我說浪子才對!”蕭令儀涼涼潑了冷水,“你看我那幾個皇兄,正妃之外有多少夫人,淑人,我看六哥也不例外。”

蘇闵兒咬了咬唇。

姜淮難得有眼力見兒地拄了下蕭令儀,就聽着蘇闵兒幽幽問,“待人溫柔還不好麽,難不成要像沈夫子和賢王爺一樣冷冰冰才好麽。”

“”

“”

姜淮與蕭令儀雙雙一噎,又是雙雙答道:“那是你不知道!”

蘇闵兒顯然是不服這回答的,神情似乎在說哪兒不知道。不就是對誰都高山遠雪,寒意凍人麽。

姜淮心說,那是你沒瞧過他在深夜裏抱着自己親吻時眼神狂熱的模樣,不過那是絕對不能說出口的,就好像兩人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想起就會甜絲絲的。正歪着心思,就看到對面蕭令儀也是魂不在的模樣,一對上目光:“”

“再者說,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尋常,尤其、尤其是皇家,當然”當然要比尋常人家更看重

姜淮啞然,好像沒想過這問題,就那麽有點傻氣地直白看着說這話的人。

蘇闵兒臉一紅,複又小聲繼續,“一生一世一雙人哪是能輕易奢求的。”

“可我爹就只愛我娘一個!”姜淮打小就是那樣以為的,所以才說得那般理直氣壯。

蕭令儀嘴唇嚅動不知是想說什麽可又什麽都沒說,反而沉默了些。

“平陽王是少有的例外。”蘇闵兒吶吶。她雖是小輩,可也聽過平陽王與王妃的事,當時有多少人不看好的,後來就有多少豔羨的。她忽的一頓,遲疑問道:“話說回來,你爹還沒回來麽?”

姜淮搖頭:“月初時收到過信,說是那鬼醫居無定所,即便是知曉在南召,找尋起來還得費時日。”她說這話時已經比最初時要心态放平許多,但凡要是好找,就不用父親親自出馬了。

“其實,少羨底子弱,這些年重是調理,也不急在這一刻”蘇闵兒這時開口。

“嗯?”姜淮露了狐疑。

蘇闵兒也不知該如何說,停頓了一會兒才籌措開口:“我的意思是,太後華誕這麽大的盛事,南召、烏孫等其他小國都來了使臣,說不定會像之前那樣刁難,平陽王不在,感覺都少幾分氣勢了。”

“那倒是,我爹在,一定讓那些家夥都不敢造次!”姜淮得意說道。“還有京城裏那些猜忌來去的,讓我知道是哪家的小人在背後嚼舌根,回來一定讓爹都收拾了!”

“你知道?”蘇闵兒大為訝異。

姜淮蔫了點,“那個說我爹這節骨眼去南召動機不純,還說聖上猜疑的,被我才拿鞭子抽過。”

“”蘇闵兒倒是沒意外姜淮這麽彪悍,換作是她,想想也是忍不了的。須臾,她才又啓口道,“皇後娘娘被押了冷宮,聽說是弄了巫蠱之術,妄、妄圖操控”她像是越說越害怕的感覺,聲音也越來越小,本來就是她聽了一耳朵的事,若是平常,她也不敢拿出來說道的。

“操控聖上,傳位太子可對?”蕭令儀替她把話接了下去,蘇闵兒抖了一個機靈,睜着一雙大大眼睛惶恐瞪着她。

“怎麽可能??!”姜淮直言駁道,怎麽都不相信是皇後能做的事,“皇後娘娘身子不适,年初就去了鳳栖山”

“休養?那也就是蒙蒙你們這些個的,眼下太後壽辰在即,當是不能出亂子,養病恰是最常用的。巫蠱之術在宮中非是一般小事,而是皇家最忌諱的,當初前皇後便是因此全族盡滅。”說到最後竟是有一絲暗淡。

蘇闵兒心想這事可是再機密不過的,更別說前皇後了

“你還有什麽不知道的”

“有,德妃娘娘傳喚你當真是為了那曲子那麽簡單?”

姜淮心裏正揪着皇後的事,冷不防聽到她這問的詫異地咦了一聲,便聽到她繼續,“平陽王去南召是為子求醫,本是解釋得通的事為何會被傳成南召城會王儲。”

“因為這時機太子被廢,二皇子與四皇子之間的暗鬥轉到了臺面上,兩個都想拉攏平陽王,不過據聞都碰了壁,平陽王府自開朝以來俱是忠君護主,從未有過二心。”

姜淮不住點頭,“我爹是絕不可能通敵叛國的!有腦子的都知道!”故她才覺得這傳聞簡直匪夷所思!

蕭令儀瞟了她一眼,摻雜一絲憐愛,在心底嘆了一聲。

“既是一塊難啃的骨頭,又不能撈了自己碗裏,你猜那骨頭最後會如何?”

蘇闵兒接口:“與其讓對手得到,不如毀了。衆口铄金,毀人也非易事。”等話落,就看到姜淮驀地僵硬住的身子霎時收口。

蕭令儀卻沒停,“一個人說聲音并不大,但一百個人說,那發出的聲音足以振聾發聩,何況是龍榻上本就多疑的帝王心。”

姜淮臉色又白了一分,“你說這是什麽意思?”

“阿妧,眼下平陽王不在京中确實不利。你防得住臺面上的明刀明槍,未必防得住臺下的陰謀詭計。”蕭令儀直視她,“而我說這些,是給你提個醒,也是同你幾個哥哥提個醒,你那四哥不是出了名的足智多謀麽,總能周全到的。”

蘇闵兒颔首,“我也是偶然聽到德妃娘娘提到皇後,當時就覺得不該聽,便退了出來,回頭想了德妃娘娘對待我的态度,總覺得裏頭有蹊跷,而且還有幾次提了四哥,雖是閑聊話的意中人與否,但我總覺德妃娘娘似乎對四哥有些不一樣的”

這就是她知道的全部了,一字未隐瞞的,而原本昨兒個去平陽王府便是與姜淮說這個的,誰料

姜淮迷糊中仿佛揪住了什麽線頭,可一晃神又難以抓握,就那麽愣愣的不知作何反應,“德妃娘娘,那位四皇子”

蕭令儀點頭,攏着眉道:“我那四哥跟你的不同,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

姜淮抿唇,恐是有人已将主意打了平陽王府上了。

姜淮是急着出門的,回來又是急趕着回來,一口氣都沒歇直奔了姜少飏的苑子,也不知是什麽緣由,眼皮子跳得厲害,偏偏是在被蕭令儀分析了之後,姜淮揣着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唉,五娘,四郎剛歇下的,您就被往裏頭跑了,不合适。”一當差的婆子連忙攔住了人,瞅了一眼屋裏頭。

“這還青天白日的,歇什麽?”姜淮直覺是要見了姜少飏才穩妥,口氣不免有些沖的,“四哥、四哥?”

“唉喲姑奶奶,四郎這幾日多應酬,要招待使臣,喝得可不少,好不容易逮着空兒您就讓他歇會兒吧,這晚上還得去陪呢!”婆子繼續道。

姜淮仍是往裏面去,那婆子就一面退着攔,直到最後,姜淮從推開的門隙看到擺在床榻前的長靴,和床上隆起的一塊,咬了咬唇。

“喏,老奴沒騙您罷,就看在四郎疼姑娘的份上,這回讓四郎好好歇歇罷。”

姜淮那推了一半門的手就此擱下,轉身離開,四哥在,她這心裏莫名踏實了一分,應當也不差這一會兒的。

而在姜淮離開後,門旁的暗影中走出一道婦人婀娜身影,顯露出的赫然是姜姚氏,給了那婆子一吊的賞銀,眉眼裏盡是不善的銳利,猶是一口惡氣堵在胸口。這丫頭這麽下自個面子當是什麽東西,待我兒出息,諒她敢對自己大呼小喝!

“你在這利落看着,別讓那小蹄子來煩我兒,來了就打發她走。”她說完,又蹙了蹙眉,“還有,等四郎回來,來通禀一聲。”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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