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姜淮思來想去, 最後還是去找了大哥, 就像蕭令儀說的那樣提個醒也是好的。

“既是搖光公主說的, 多些小心就是了。”姜少恒沉吟啓口, 随即又寬慰一笑,“不過阿妧也不用太過擔心, 合着就是些喜歡搬弄是非的跳梁小醜, 翻不起風浪。姜家經的事兒多了去,不差這一件, 小叔不在,還有我和四郎, 早晚能讓那些人都閉了口。”

他說這話時眼底劃過陰翳,仿佛淤着一口氣。

“嗯。”姜淮點頭, 概是因心裏想的也是将躲在暗處的人揪出來好好料理而錯過了。

此時,姜柳氏拎起紅泥爐子上的茶壺,估摸是想給兄妹倆沏茶, 這一舉動驚着愣神的那個。姜少恒忙是搶了去, 動作殷勤地讓人無法忽視。“放着我來就是,你少操勞。”

“只是一點小事又不礙的, 你莫要小題大做了!”姜柳氏嬌嗔。

姜淮眨巴眼瞅,越來越覺得這幅畫面甚是眼熟,下意識就在屋裏找尋了遍卻發現小寶不在,難怪就覺得都冷清不少。而姜少恒一點沒覺着自己舉動過分, 反而護着姜柳氏更是殷勤了

她不由地就順着姜少恒護着的地方瞄了眼去, 詫異眨了眨眼。

“大嫂”

姜少恒掩不住笑意, 咧着嘴角,笑得頗是傻氣,又帶着獻寶似的口氣,“你大嫂又有了,剛兩個月,府裏頭還沒什麽動靜,等是出了三個月才宣的,不過你曉得了就曉得了,正好能叫你小心,莫莽莽撞撞驚着你嫂嫂。”

姜淮登及就被這好消息沖散了郁念,也是不由地咧了嘴角,聽到他那後半句話就呲牙反駁了回去:“這都是第三個了,我好歹也是有經驗的,前兩回可沒多見你在,還不是我幫着大嫂一塊的。”

姜少恒撓頭,面上露了幾許愧疚,“這些年是我虧欠嬌嬌的,既是調回了京都,這次無論如何我都會陪在你身邊,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受苦。”

“”姜淮搓揉了兩下胳膊,“大哥,大嫂,我還在,你們顧慮一下我?”

姜少恒摟着面上飛起霞紅的嬌妻,姜柳氏看着是想掙出來,難為情地喚了聲“阿妧”

“得我這就不礙着你們了。”姜淮幽幽說道,可憐巴巴地望了一眼姜柳氏,留給他們一道孤零零甚是凄涼的背影。

等到走出還能聽到大嫂嬌嗔發話,讓大哥去睡書房。她等出了門,就揚起了嘴角,一掃那頹唐模樣,分明就是故意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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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有孕,可真真是件喜事了。

而後第二天她就見着姜少飏,兩人說的話意思差不離,都說了能解決就不用她操心的事兒。姜淮把一顆心放回了肚子裏,天塌了,也有她這些哥哥們頂着,雖還有那麽一分的不确定也還是壓了心底裏頭,暗暗企盼父親早日尋回鬼醫。

整個二月裏,皇城上下似乎都因為皇太後的壽辰忙碌,當今聖上對皇太後是極孝順的,值此大壽之際,更是直接免了大梁百姓兩成的雜稅,博了一片叫好。而因着各國使臣到訪,為彰顯泱泱大國風範,舉國一心自是往這門面上捯饬了。

皇城內外俱是披紅挂彩,随處可見福祿壽的字樣,洋洋喜氣鋪天蓋地,觸目可及。而這看不到的地方已是暗潮湧動,如一條隐匿在黑暗中的毒蛇吐着鮮紅芯子伺機而動。

二月正日,酉時剛至,皇宮裏前來赴宴的絡繹不絕。宴席設在頤和宮,朝中三品以上重臣可攜家眷參加,還有來賀壽的各國使臣一同出席。姜淮是随姜家大哥一道入宮的,臨到入宮前還被交代了一番,要謹言慎行,莫再惹出亂子。

“我曉得的,那麽多人呢,我會顧着的。”姜淮一面應聲,一面在人群裏搜尋常駐心裏的身影。小臉上興奮的紅暈未消,襯着那宮燈投影下來的輕薄紅色,漾開一片柔膩光暈。

顧盼生輝,着實惹眼得很。

“說歸說你哪個照做了,白日裏比試就比試,作何比試完了把虞家小子揍成那樣?”姜少恒清楚知道她沒走心,忍不住叨念,“也就虞将軍大人大量不計較”

“有什麽計較的,本來就是我占理,說好的公平競賽,他暗中偷耍花招這麽不要臉的事情都做了,我看就是跟着那曹征學壞了的!”姜淮嗤鼻,想來還忿忿,要不是夫子中途發現那兩人異樣,要不然還不知道虞忨他們竟用市井下三濫的法子給那倆喂了藥。

即便是沒出岔子最後也肯定會被逮個弄虛作假的名聲,可萬一要是驚擾了聖駕虧得替換了兩人,還以一分險勝了比試,旁人不知裏頭兇險,就好像皇太後瞧得高興賞得又多,故才最後收了點手。

正是說着話,姜淮就尋到那一抹俊逸出塵的身影,隔着人潮兩人對視上一眼,彼此都有些怔愣。姜淮定定瞧着,不由就想到贏了那一球時自己沖那人眨眼示意,卻瞧見那人耳脖子爬上的一抹淺紅,襯着那張玉白的俊俏面龐,着實是讓人移不開眼,這一想的就控制不住嘴角弧度,愈發往上,笑得那是一個燦爛。

夫子怪會害羞的,嘻嘻嘻。

然後就看着沈崇似乎是與什麽人撞了一下,面上的冷清再維持不住,同人道歉。姜淮就那麽笑捂着嘴,暗自竊喜着尋了女眷席去。

只是走到半路,就察覺像被一道目光鎖定一般,她下意識回頭尋去只看到後面黑壓壓的一片人頭,“”

而殿內,蕭令儀獨自占了一席面,以搖光公主的面子位置必定是絕佳的,而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她後面那一張桌子卻比尋常第二排要往後挪了許多,幾乎要融進了陰影裏。

姜淮走過去,就看到了那張席面上坐着的恰是倆張熟面孔,一胖一瘦,前些日子才見過,可不眼熟!

“不好意思,我這身份是聖上親封的,上了牒,就是你們口中麻雀飛作鳳凰的,你們服也好,不服也罷,都且受着!”

姜淮登及瞧見那兩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尤其是那吳郢之女吳若曦連聲道不敢。這麽一聽哪裏不知道是倆人慣犯又在背後議論人家被逮着,心道活該,理也沒理就坐了蕭令儀身旁。

“剛抽的鞭子,看來有些人是不漲記性。”姜淮涼涼發話,惹得蕭令儀又多看了一眼,眼神發暗。

吳若曦心中叫苦不疊,下意識就往後縮了縮身子,頗是畏懼。姜淮抽鞭子那次真是把她吓壞了,怕真毀了自個的臉,對姜淮這人是又恨又怕。誰想不過是想尋個前面一點好露臉的位置又撞了蕭令儀上,私下抱怨又被聽了去這才惹上的麻煩。

她嘴唇嚅動幾許,半晌說不出個字來,而周旁那些打量探究目光更是讓她臉上臊得一陣陣,不敢想明個會有何傳聞出來。她愈想,臉色愈是一層白過一層。

“闵兒還沒來麽?”姜淮收回心神,沒再理會這等不入流的,反而舉目眺看問道。

“估摸也就這會兒了。”蕭令儀一邊答,同樣掃了去,“不在那兒麽?”

此時已經入座了大半,蘇闵兒到得晚,一路牽着裙擺已是用最穩妥卻又加快的速度趕到了坐席,方坐下暗暗籲了一口,白皙額頭上都沁出了汗珠,小臉也紅撲撲的。

“再晚一會兒,你估摸就得和那些賀壽的使臣一道入殿了。”蕭令儀打趣。

蘇闵兒拿帕子秀氣擦着腦門的汗,像是想到那萬衆矚目的畫面打了個寒噤,弱弱道,“你就莫要吓我了,方才進來的時候我就被人吓得魂都飛了。”

“怎麽了?”姜淮給她倒了杯茶水潤口,打量她今個穿着不禁笑意更甚,“蘇媽媽制的衣裳咱們可算是一道穿了,我就覺得這桃紅的顏色更襯你。我都能瞧出蘇媽媽偏心,美得都跟小仙子一樣。”

兩套衣衫都是桃粉的,只在領口,袖口與裙擺花紋上有所改動,同樣精致,百裏挑一的手工而制,可想在人群裏有多惹眼了。

“你且造謠傷蘇媽媽的心罷,不曉得是哪個身在福中不知福。”蘇闵兒難得怼回去了一句,一面回答了道,“剛才有人在門口拉着我不放,烏拉拉的不知道說什麽,好在後來四哥經過解了圍,那人手勁兒可大,我這手腕現在還疼呢。”

她說着露出一截玉白皓腕,果然上面有一圈紅痕,稍稍露了下便又用袖子遮了回去,放在了膝蓋上悄悄揉着,“可倒黴。”

“那你可得小心些,聽說來的那幾個小國,最喜歡的就是像你這樣嬌滴滴的姑娘家,萬一給瞧上”姜淮故意壞笑,就被蘇闵兒暗暗拄上。

“再鬧,我就告訴沈夫子你小時候”

“我家蘇姐姐貌美如花,心地善良,一定能覓得如意郎君,疼之入骨,呵護備至,求人得人!”

蘇闵兒對上她那意有所指的目光,連忙去擋了她的視線,又怕鬧出大的動靜,羞紅着一張桃花面,小聲示弱,“好了好了,你別鬧了,等會兒都看過來多不好。”

姜淮笑,很是識趣地不逗她了,三人說笑間席面已開,本就是個與民同樂的意思,聖上道了一句不拘禮數,稍坐之後便送太後一道離席,餘下之衆各自盡興。

一甕青瓷的梅子酒,微酸之餘,回味卻是甘甜,姜淮淺嘗了一口便喜歡上。只這麽喝着,目光卻是鎖定對面不遠,仿佛是拿人下酒似的,可是直白。

“光這麽坐着?”

“嗯?”姜淮聽到話,側過頭去卻看到蕭令儀那一雙微是閃爍的鳳眸,狹長風情,拎着一小吊瓶子,喝得無比撩人風情。

她不由咕咚咽了一口。

蕭令儀招了宮娥來,不多時便塞給姜淮一甕與桌上梅子酒無異的瓶子,“過一會兒禦花園裏有煙火可觀,帶上這個一道。”

“去、去做什麽?”

“自然是同你的夫子好好慶祝——”蕭令儀頓了頓,笑得頗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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