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誰都知道左都禦史沈崇過了而立之年都未娶妻, 孤身寡人, 想是克親的傳聞太厲害, 也有說這些都是幌子, 實際是那沈崇那方面不行,掩人耳目罷了, 直到眼下傳出沈崇是個斷袖, 在六皇子成婚大典同一男子拉扯不清,形跡暧昧, 大家竟也不覺得有差。
斷袖嘛,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 都不能人道了,還指這什麽呢。
可景和帝最痛恨的便是斷袖, 概因先皇三子即後來的郕王性別錯置,宮廷,為人不齒, 故景和帝對這類的事都視作腌臜, 就是不知以後會如何看待這位朝廷新貴了。
“當是多正經的人,不也是好那口的, 跟我搶人,我倒要看看他有沒有這能耐!”身材圓潤的男子抱着一名纖細美少年坐了他腿上,而他正把手伸了少年原本就松垮未系緊的袍子裏狎玩。
那名少年不知被碰觸了哪兒,發出一聲甜膩聲音, 身子宛若無骨地靠在司馬詹身上, “殿下不要了”
站在下首不遠的長衫客低眉垂首, 眼觀鼻鼻觀心,站得甚是規矩,仿佛是對這幅場景司空見慣,可眉心仍是皺了皺,最終只沉着聲音道,“沈崇才思敏捷,功于心計,能受聖上賞識自有緣由,殿下莫要輕看。”
司馬詹被說教神色顯了不虞,“我知道,我是那意思麽?”
那人不敢吭聲。
“愈是咬人的狗愈不叫,這道理倒是沒錯,先前還真是小瞧他了,現下當着個左都禦史查這個查那個,攪和了我的事,我非整得他下半生都不得安寧。”
“唔,殿下,你弄痛奴家了”那小倌撫着自己被攥住的手腕,一臉委屈巴巴說道。
司馬詹瞧着,不知怎的就失了興味,剛才還覺得我見猶憐的小模樣現下就不耐了,一把把人推甩開,“滾滾滾。”
小倌一臉莫名,身上衣服更是散亂開別提多狼狽,又被喝了一聲滾,咬着唇跑了出去。
司馬詹沒來由地有些煩躁,他這人一旦看上什麽不管用什麽手段都要先得到了再說,而他看上的是那一手回春,風骨清絕的神醫蘇回,“你只管幫我想,要怎麽弄到那小神醫就好。”
“殿下明知聖上那位蘇神醫眼下碰不得。”
“你真當那老不死的還有多少日子能活,太醫院裏的都說不行,莫不是憑靠他就能治好,哦不對,或許還真有幾分本事,畢竟這些時日瞧着确實轉好了氣色,這不還去了老六的婚典。”
司馬詹說着神情漸漸轉了陰郁,他這身形配上神情,無端令人覺得森冷扭曲,“現如今的京師是虎狼之地,不是一介鄉野郎中能胡來的,他若老實點,順着點,我還能保了他,若不然,你當老四能放過他?”
Advertisement
“萬事總謹慎些的好,那位神醫的底兒已經着人去查探過,跟了鬼醫十數年的孤兒,并無可疑,殿下若喜歡得緊,再緩些時日照着老法子将人弄來了就是,莫急了一時,徒惹事端。”那人謹言慎行,勸誡道。
司馬詹擺了擺手,“行了,倒來倒去都是這個話,我也聽膩煩了,且把禦和樓的事情辦穩妥利落了,父皇高興了,少不了你的打賞。”
“是,殿下。”
“老四那繼續派人盯着點,別跟上回一樣讓人當了槍頭使,什麽好處沒落着還沾了一身腥。”司馬詹想到上次在老四手裏吃癟,就一肚子氣,這回的禦和樓是為父皇祈福而建,掙的是帝王心也是面子,又多加囑咐了遍。
那人垂首應是,回頭出去替主子善後去。
司馬詹玩得混,不管男女之分,又顧着景和帝不喜的緣由在,只敢私底下放縱,可就是這放縱反而玩出了興味,他們阻不得,只能将此事包圓了,不敢洩露出去半分。
至于那位讓殿下惦記上的,且自求多福罷。
這廂,正在養元殿替景和帝複診的蘇回揉了揉鼻子,一陣無端發癢,像是被人念叨起,不過眼下都不及龍榻上的景和帝重要,只停滞片刻,便回了話道,“針灸術主疏通脈絡,聖上日理萬機憂國憂民,身子勞碌,草民先以施針調理,配以食療藥補,循序相輔以見成效。”
“朕已經服用神醫的藥方有些時日,确實覺得身體良多,看來朕養了太醫院一幫庸才”
蘇回屈膝跪下:“聖上恕罪,草民師傅是一介怪才,若他在,許是有成的把握。草民學淺,不敢全憑而論,為聖上診治也是沿用師傅的藥法,另辟蹊徑,不敢居功,眼下未必有成,草民惶恐。”她說得保守,可也是實情,景和帝的龍體受損厲害,當中又牽涉了旁的,她一再謹慎,生怕踏錯。
景和帝沉默,整個養元殿陷入一片可怕靜默。
蘇回依然跪地不起,請罪姿态。
良久,反而是景和帝嘆息了一聲,吩咐她起,“這也才開始,蘇神醫無需自責,但凡你說的,且都試着,來日方長。”
蘇回心頭暗松了一口氣,随着那聲‘無須多禮’方是規規矩矩起身,正好迎上景和帝打量目光,那是久居上位者自成一派的顯貴威嚴,若是尋常的恐要吓得腿軟,蘇回好歹記着自己身份,只一眼便又垂首發憷杵着,眼底卻是湧起暗色。
京城裏頭的傳聞并無遮掩,難保不傳到景和帝耳中,而這态度
“蘇神醫好像很怕朕?”
“天子龍顏,天生威儀,乃是敬畏之心,不敢有失。”蘇回辨道。
景和帝似乎是暗暗發笑,驅散些許眉眼陰鸷,此時居高臨下睨着她道,“這話朕委實聽得多,可從你嘴裏說的,好像就不一樣。”
“實乃草民發自肺腑之言。”蘇回仍是繃着,一本正經了道,
“哈哈哈哈”這一笑,又牽動了心肺,引發一陣咳嗽。
蘇回在下首擰眉,“自草民進來起,就聽聞聖上咳嗽幾多,是從何時起的?”
“聖上前兒個批閱奏折,受了些風寒,也就這兩日功夫。”站在景和帝身邊侍候的心腹福公公代為答道,對于蘇回提的有問必答。
“既是如此,還請勞煩公公将聖上的食單予我一份,以便在藥膳上加以改善。”蘇回趁機提出道。
福公公得了景和帝示意,自然就命人去備了,蘇回跪安,正是要離開之際,一抹窈窕纖細的華貴身影從旁經過。那女子親自端着一紅漆方木盤,淡淡瞥過蘇回一眼,徑自往殿上去。
蘇回方才是規矩避讓的,而那人經過攜帶起的一陣淡若空谷幽蘭的香氣卻令她驀然僵住。
這香氣
“聖上,臣妾親自給您熬得吊梨湯,是臣妾跟太醫院讨要的方子,您趁熱喝着可舒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