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死的人是周國公夫人周夫人, 因在鬧市影響頗大, 沈崇的馬車被堵了一會兒道就看到大理寺的人趕來, 避讓到了一旁。

“聽那掌櫃的說原先三樓那就該修補修補, 工匠都找好了,就這陣兒生意好緩了幾日結果就出事了。”

“哎喲, 就這麽砰一下吓也吓煞了, 作孽啊,難怪那小夥計吓得尿褲子了。”

“”

人群裏你一言我一語的很快就把事情說道完了, 而清和茶樓那掌櫃打扮的正戰戰兢兢同官差說話,一臉得懊悔, 可已經是于事無補,很快茶樓就被貼了封條, 那些人證物證一并被帶走。

“大人,怎會這般巧合的”沈牧瞪着那處,已經随着主子往後又再退了退, 仍是一臉震驚, 就在前兒個主子才吩咐多增派些人手探查周國公的事,怎麽今個周夫人就死了?

沈崇未作聲, 眉眼深沉地睨着左巷旁,那兒正有一人鬥篷兜頭蒙罩,匆匆疾行離開。

沈牧順着他的目光瞧去,登時皺眉道, “大人, 那人剛在人堆裏就鬼鬼祟祟的, 要不要小的讓人去跟着?”

“去兩個,莫打草驚蛇。”

“小的明白。”

沈牧讓去的當然不是尋常家仆,而是沈崇自南召回來就着手招募身邊的,各有本事。他隐約覺得主子要做的事非同尋常,往深的就不敢胡亂揣測,他一小卒只管聽主子的即是。

馬車疾行回府,沈崇徑自去了書房,還吩咐人不準打擾,就連沈牧都擱外頭候着,還沒片刻,就見府裏最不好惹的那位施施然而來。

“三、三娘,大人在裏頭辦公,忙、忙呢。”沈牧沒出息的慫了。

沈三娘瞥了他一眼,在門上輕輕叩了叩,“子阆,是我。”說完便領着丫鬟直接推門進去了。

“”沈牧賠着笑恭送,一面機靈地去沏茶。

沈三娘也不是無事叨擾,給了随行的婢女一個眼神示意,那婢女就把捧着的畫軸擱到了桌上,正正是沈崇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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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這兒沒你們的事,都出去罷。”沈三娘發話,原先在書房裏侍候的都走了幹淨,只餘下她同沈崇對了眼。

“姑姑有何指教?”沈崇掃過桌上的東西一眼,端得是氣定神閑,淡淡問道。

“這是我精挑細選出來的幾個,京城裏适婚女子,曉得你挑剔,專程先讨要了畫像讓你掌掌眼,有些雖是小門小戶,但重在品德好,溫柔賢良,與你才是般配。”

“姑姑”沈崇有些無奈喚了一聲,“我說過我不會娶妻。”

“你拿那套說辭糊弄別人還成,糊弄我可過不去。我曉得的,你情路波折,淼淼與你青梅竹馬最後落得那下場,長樂郡主為你又可你也不能就這麽賠上下半輩子,這後半生沒個知冷熱的陪着,更何況,你當老夫人泉下有知能安寧否?”

沈崇因她的話陷入沉默,神情微微觸動。正當沈三娘以為他被自己說動之際,卻聽他道,“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會娶妻,若是娶,也只當娶一人。”

那人即是長樂郡主。

沈三娘瞪着他,心頭堵得厲害,那長樂郡主都瘋了,莫說沒瘋,就平陽王府那态度,就根本成不了事。“你何必在這事上犯倔,誰憐你苦處了,這幾年你暗中為平陽王所做的,也夠還的,不然就依他們那般處事還能安然無虞,可他們是怎麽對你的”

“姑姑好意,子阆心領,但這事就這樣罷。”沈崇打斷,顯然是不想在這話題上繼續下去。

沈三娘被堪堪氣着,又帶着恨鐵不成鋼的,“我選這麽些個就費了半月功夫,就想着給你尋個合适中意的,又不作假的,這會兒可同早先不一樣了,這一個個的畫過的同沒畫過妝容的,簡直就是兩個人,為此,我去了瓊山苑不下十趟,一泡了溫泉什麽都顯出形了。”

沈崇眉宇緊緊皺起,又随着她的話兀的展開,仿佛是得了一線靈光,“我怎麽沒想到呢!”

“想到什麽?”

“姑姑,我今個還有事忙,有什麽咱們改明兒說。”沈崇面露一絲振奮欣喜,一面與沈三娘說着,一面請了她出門。

“不是,你莫不是拿這話搪塞我——”

“豈敢豈敢,改日一定好好探讨。”沈崇話落,态度極是恭敬地‘請’了人。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沈三娘即便覺得他更像是在應付自己,可到底拗不過,“先看畫像,萬一、萬一看中意了呢。”

沈崇虛應,恭送人離開後快步折回了書桌前,鋪開一幅空白畫紙。揮毫潑墨,不多時便有一抹身影躍然于紙上,那般鮮活,竟是令作畫的都愣了神。

他怔了會兒神,又從一側取了另一幅,畫上的少女烏發像男兒那般高高束起,紅衣玉帶,蹴鞠場上的意氣奮發,卻獨獨少畫了眼睛。沈崇阖上眼就能想到當時的畫面,那眨眼的瞬間,大抵這輩子都忘不掉,可愈是如此,他就是始終不敢添上去。

而今對着那幅新作的,沈崇猶豫片刻,便又重新提起了筆畫上,添完的一瞬,他的手竟禁不住微微顫抖。随後便是在兩幅畫之間,筆墨游走,漸漸,像是還原出一個真相

周夫人的死在京城裏造成的轟動不小,概因其生性爽朗,人緣極好,出殡當日蘇回夫婦也前去吊唁,看到靈堂前跪着的小女孩兒披麻戴孝哭着發出啊、啊的聲音,卻是個啞巴,瞧着都怪是可憐,

“周夫人這一走,可是線索斷了?”回去路上,蘇霓蹙着眉道。“話說起來,周夫人不是受那些夫人所托,問我們定了一些脂膏,約我在甘露寺碰面,日子就是她死後第二日。你還記得麽,我同你說過,周夫人似乎提到元葑皇後有一丁點相關的事就十分緊張。”

“你可問多了?”

蘇霓搖頭,“不過我倒覺得她像是在猶豫,那日子既不是初一也非十五,去甘露寺”

“畏懼、猶豫源自于她說出之後所受的威脅,又或者,她已經受到威脅了。”蘇回沉聲,惹得蘇霓怔怔。

“你的意思是周夫人是被滅口的!”她一說完就忙捂住了嘴,覺得一顆心撲通撲通都跳得快了。又壓低聲音極小聲道,“什麽人能這麽神通廣大,在天子腳下殺人,大理寺不是說”

“原來的大理寺可不是什麽正經辦事的地方。”蘇回淡淡道,眉頭攏了深色。

她撩開簾子,沖馬夫吩咐,“去甘露寺。”

臨到宅子門前,蘇霓自是不肯下馬車,兩人遂一道去了,時值傍晚,雲霞漫天,暈染開一片血色,在寒風相襯之下,甚是驚心。

城門外官道上,馬蹄噠噠,起初只有一輛,便是蘇回與蘇霓乘坐的,而後從夾道兩旁忽而又沖出幾輛,跑動帶起的聲響交疊在一起,兀的添了幾許緊張激蕩。

馬夫揚了馬鞭陡然加快速度,後方依然不落,只覺得那聲音已經近在耳畔,響起一道陰鸷且鬼魅的桀桀笑聲。

“不留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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