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醒來

吳國公一臉質疑:“在庫房睡着了?那你沒有去玉姐兒的屋?”

“我去玉姐兒屋裏做什麽?”吳蓉貞更是一臉怔然。

見她這副表情,吳國公倒是有些不确定,他問:“你确定沒有去過玉姐兒的屋?”

還未等吳蓉貞回答,春花就搶先一步,道:“國公爺,二小姐一直都沒踏出過院門,奴婢能作證。”

吳國公皺眉看她。

一個小丫鬟,能做什麽證?而且還是吳蓉貞的貼身丫鬟,她的供詞能有什麽用?

他全然忘了,吳婷玉在指責吳蓉貞時,也是她的貼身丫鬟小玉說的證詞。

吳蓉貞前世早就看透了這個便宜爹,重生後,她早就不對他做什麽指望,卻在見到他這般虛僞的臉後,還是惡心了一把。

“女兒身體不适,就先回房了,要是爹還有什麽疑問,盡可讓大理寺來審我。反正白大人與咱們家為鄰,再者,太後姑母後日要見我,所以還是得等女兒從宮裏回來,您再将我送去審,這才妥當。”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你是我的女兒,我如何會讓人審問你,還将你送去大理寺。”

“如此便好。”吳蓉貞斂笑,“那女兒先告退了。”

知道問她也問不出個勞什子,現在吳蓉貞又拿着太後來壓他,吳國公雖心窩惱火,卻暫且不敢難為她。

只是吳國公不明白,原本乖巧可愛的女兒,如今怎得變成了這副模樣。

綿裏藏針,讓他說句重話都要顧及一下。

偏巧,孟氏這時還來他耳旁添油加醋:“老爺,咱們家怕是養了只白眼狼。不然,想辦法将她打發了?”

吳國公最厭惡孟氏的愚蠢,這會兒也懶得裝恩愛了,直接呵斥:“頭發長見識短!如今她背後有太後撐腰,沒見着今兒的陣仗?小凳子可是顧廠公的人!這要不是被太後看重,能讓他前來特意請貞姐兒入宮?”

“老爺!您可不能讓玉姐兒白受了委屈,她從小長在莊戶家裏,多麽實誠的孩子,又柔弱,您難道覺得玉姐兒會撒謊誣陷了貞姐兒?玉姐兒可是我肚子裏掉下的肉!”孟氏眼裏淚花又翻滾。

折騰了一夜,吳國公也乏了,疲倦地說:“玉姐兒這不是毫發無損嗎?大哭大鬧個什麽?”

“玉姐兒受了這麽多委屈……”孟氏擦着帕子,趴在桌上哭。

吳國公被她嬌滴滴的哭聲哭得心頭都軟了,他聲音不禁放輕了些:“你別這樣。我自有我的打算。”

“如今玉姐兒雖已回府,認祖歸宗,但那日在貞姐兒及笄之禮上,哪個不是皇親貴胄,這樣的傳言沸沸揚揚,對玉姐兒的清譽總是有損的。現下,又接二連三鬧出這樣的事,你讓玉姐兒如何在京城貴女交際圈裏立足?”

孟氏覺得有理,停了哭聲,擡頭看他。

吳國公見她終于不哭了,反而眼裏懸着淚的模樣,更是惹人憐,不知怎麽的,他就覺得渾身血液都往下處跑,情不自禁,抱着孟氏更緊了。

“你聽話,我自有打算,誰是親女兒,誰是養女,難道我心裏沒數?如今先将玉姐兒藏藏,等貞姐兒這頭有了着落,再考慮玉姐兒。”

孟氏不依:“玉姐兒才是我們的親女兒,老爺你怎麽盡将好東西給別家的孩子。”

吳國公摸摸她的頭:“平日就讓你多看點書,你偏不聽,都成了國公夫人,還這般刁鑽。”

他又跟她分析現下的朝堂情形,道:“讓貞姐兒做玉姐兒的墊腳石不好嗎?如今蕭皇後還在呢,這靶子樹哪兒,敵人便盯着那打,難道你想讓你的心肝玉姐兒成為衆矢之的?”

“當然不了!”孟氏急了,倒也聽懂了吳國公的話,她腼腆一笑,躲在他懷裏不擡頭。

吳國公被她這麽一鬧,心裏的火早就蔓延到身上,也不管是白天還是夜晚,與孟氏在床上翻滾起來……

吳蓉貞回了院子,吳護正在那等她。

心裏有千萬疑問,但還未等她發出聲,吳護給了她一個噓聲的動作,讓她坐下,拍了拍手,一個小厮帶着女人進了屋。

吳蓉貞認出那人是小翠,又是一驚:“小翠?你怎麽在這兒?這……這是何意?”

小翠跪在地上,嘶聲力哭:“求二小姐救命。”

“你起來說話。”吳蓉貞就要扶她起來。

小翠卻不依:“求二小姐救命,大小姐要害您,我已經背叛她私底下悄悄通知了春花姑娘,這會兒想來大小姐已經反應過來了……若您不救奴婢,奴婢只有死路一條了。”

“害我?”吳蓉貞怔住了。

她這一覺睡的莫名其妙,醒來還未等她多想,又被春花上趕着去了吳國公那。

腦袋亂得很,在她沉睡的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小翠道:“二小姐您全不記得了?大小姐安排了一個小厮準備誣陷與您有染,還點了催情香……”

吳蓉貞愣住了,她身體有些僵硬,難道她已經被……

“放心,你沒事。”吳護似是猜到她在想什麽,白了她一眼。

吳蓉貞這才松了口氣。

倒是春花一臉奇怪地盯着吳護看,眼神在他與吳蓉貞之間來回挪動。

從什麽時候起,小姐同三少爺這般親密熟悉了?

小翠繼續說:“幸得二小姐沒有受到傷害,奴婢本想帶着春花姑娘一同前來救您,卻不知怎麽的,被一個神秘人引開去了另一處,等我跟春花姐姐再趕去假山那頭,卻不見一人蹤影。”

“後來我同春花姑娘趕到您屋子,卻見到一個男子……”

“行了。”吳護突然打斷她,“再交代一下玉姐兒還對貞姐兒做過什麽吧。”

春花心中起疑,深深凝視了吳護片刻。

小翠吓得一哆嗦,趕緊繼續交代,将吳婷玉那些矯情做作的事,以及故意讓吳文聽到康家隐瞞吳婷玉身世,導致吳文氣憤離開全部交代了。

“奴婢其實一直懷疑,為什麽大小姐早不說晚不說,偏要等到二少爺來她屋前時,說起康家這事。自那事後,沒過多久就傳出康家的噩耗。”

“還有大小姐讓我送給您的那堆首飾裏,有件東西,蹊跷得很……奴婢一次偷聽,聽到小玉說什麽紅……紅手串……”

吳蓉貞早已臉色慘白,必須仰靠着春花才能支撐下身子。

她一早就懷疑康家滅門這事跟吳婷玉有關,但苦于沒有證據,苦于前世她根本不知情,苦于她太蠢,她只能幹幹恨着,卻找不到石錘。

現在,吳婷玉的婢女親口招認,說她害了她的親爹娘。

害了她前世今生都未見過一眼的爹娘……

吳蓉貞渾身顫抖不止,她恨得牙齒打顫,氣兒都順不通暢。

吳護擔憂地瞥了眼她,很快眸子再一次恢複冷漠。

“什麽紅手串?”

他從不在乎那些已逝去之人,之事,也不在乎活着的人、事,但他現在而言,很在乎吳蓉貞,并不希望因為吳婷玉的詭計讓貞姐兒受到傷害。

如果非要用一個理由去解釋他的行為,可能就是他敬佩吳蓉貞的棋藝,在他還未打敗她,戰勝她之前,她不能有事。

小翠回憶道:“就那串紅瑪瑙手串啊,那次奴婢送來的首飾盒子裏最下面的那串。”

因為那串手串特別的美,所以她記憶深刻。

春花恍然:“就那串帶着香氣兒的紅手串嗎?”

她當然記得,當時小姐讓她跟秋月将這些首飾都變賣現銀,她還舍不得地抱着那串紅手串看了良久。

最後……最後那串紅手串去哪兒了?春花記憶有些模糊,不是很清楚是不是被秋月帶着那堆首飾一起賣了。

“她還真是好算計!”吳蓉貞倏然擡頭,跟變了人似的,冷冷一笑,“為了致我于死地,她還真是好算計!”

春花擔心吳蓉貞的身體:“小姐,您沒事吧?”

“大仇未報,我如何能有事!”吳蓉貞瘋癫了般,繼續笑,“原本我只是想讓吳婷玉在衆人面前丢個臉面,讓她不再有心思來成天算計我,可她,可她……”

“吳婷玉你好得很!你真是好得很!”吳蓉貞一口氣沒喘上來,癱坐在椅子上,突然又歇斯底裏大哭起來,“我讓旁人在京城上下傳雙皇後的謠言,也只不過想讓爹娘放棄她,趕她去莊子裏……我只是想讓她不要害我。”

“可她為什麽,可她憑什麽?康家之人難道不是她的家人嗎?她的心是石頭做的嗎?為什麽這麽冷血,為什麽要這樣對待我的家人……”

吳蓉貞突然就哭了,哭到抽泣,也不管吳護在不在這裏,更沒看到他眼裏閃過的詫異跟憐惜。

吳護身子突然僵硬,他雙腳跟定在地上,寸步難挪,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他的心在見到吳蓉貞寸寸眼淚後,倏然有一絲疼感。

他甚至想沖過去,抱住她,告訴她。

康家人其實沒死。

她還有家人的。

他還想說,縱然康家人死絕了,她吳蓉貞也不會孤零零的,因為她還有他。

他可以做她的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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