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晉遙上仙從沒了主人的天界二公主住處淘來一個好寶貝。

望塵鏡。

可瞧見塵世間任何生靈的狀況。

晉遙上仙悠閑地躺在自己的榻上，吃着王母送的蟠桃，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打着鏡邊。

嗒，嗒，嗒。

思忖片刻，他輕撫鏡邊，想起許久以前自己的模樣。

然而凡塵俗世他已盡忘，相貌都已模糊不清，只是記得一個身份。

雲國二皇子。

晉遙上仙靜靜地看着望塵鏡，千百年來平靜無波的心中竟然微微泛起一絲漣漪。

望塵鏡中，仍舊只是倒映着他過分好看的面容。

難道因為他已脫離凡間，這望塵鏡對他無用？

晉遙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心中輕念好友玦冰上仙的前世名字：青玉璧。

鏡面仍舊倒映着他若有所思的面容，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果然。

這東西只對天庭之外的人間聖靈管用。

晉遙雙眼微微一亮，望向望塵鏡。

不如看看兔族中那只“收養”過玦冰上仙的的小兔子好了。

天界分外安靜。

衆仙平日裏都呆在自己的居所，無事絕不往來。

回到了天庭的玦冰上仙覺得，天界實在是有些安靜過分了。

總覺得少了什麽。

少了什麽自己習以為常，卻還不自知的東西。玦冰上仙微微想了想，卻絲毫沒有頭緒。

“玦冰，闊別天庭一年的感覺如何？”晉遙上仙一席青衣，悠哉地晃入玦冰院中，口中雖然喚着對方的名字，視線卻在自己手中的圓盤上。

玦冰淡淡看他一眼，視線在他手中的圓盤上停留一瞬：“望塵鏡？你把這個東西弄來做什麽。”

晉遙頭也不擡地沖他揮揮手：“看兔子。”

玦冰動作一頓。

心中某個角落，又無法壓滅的好奇在冒頭。

“什麽兔子？”

晉遙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唇角帶着些戲谑：“收養你的那只兔子啊。”說罷又繼續看着手中的望塵鏡，似是在顧左右而言他，“世間的兔子，都這麽單純呆傻嗎？”

世間兔子是否都呆傻玦冰不知道，但他卻知道，白渺确實足夠呆傻……

“整天重複一樣的事情，不覺得無聊嗎？”

說這樣的話毫無疑問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玦冰輕輕轉了轉大拇指上的剔透扳指，眸色漸深，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走到晉遙身邊，垂首看着晉遙手中的望塵鏡。

晉遙十分體貼地将手中的望塵鏡向後倒了倒，以方便玦冰。

望塵鏡中清晰映出的，正是那個雙眼明亮的白渺。

此時，人間正是一月中的十五，靈力充沛而月華充足。小兔子白渺蹿上樹枝，将自己卡在那裏，閉目開始吸收月華。

在他毛茸茸的脖子前，正挂着那塊純白卻不剔透的石頭。石頭上方一個小小的孔洞，一條紅繩穿過那個小孔，将石頭挂在了他的脖子上。紅繩略顯陳舊，原本的原色已經顯得暗沉，更不用說繩子身上稀稀疏疏的結了。

小兔子一夜未眠，天亮之後跳下樹枝，一個十□□十歲的少年孤零零地站在空蕩蕩的院子當中，他慢慢從脖子上取下石頭，動作輕柔地像是怕扯斷了陳舊的紅繩一樣。他将石頭拿在眼前仔細觀察了片刻，眸中原是奕奕神采的，卻最終慢慢黯淡。

他握住石頭，手中流光溢彩，與他有些黯淡的雙眸格格不入。

不出片刻，少年原本站着的地方，只剩下一堆衣物。一團白色的毛球慢慢從衣服中爬了出來。熟悉的瑪瑙般圓圓黑眸，不是白渺又是誰？

而原因竟是……靈力不支。

每月十五，白渺小兔子都會将自己整個半月的修行，都注入他的寶貝石頭裏面。

每月十五，這個空蕩蕩的院子中，這個有着圓潤明亮黑眸的少年，都會傾其所有，只為換的手中的石頭一次發光的可能。

玦冰千百年來未曾有過變化的眼中，輕輕泛起了波瀾。

他脖子上的那個石頭……明明不是自己。

天上一日，人間一年，通過望塵鏡看見的人間，光陰眨眼流逝。

是夜。

見兒子又靈力不支，白父白母又是一頓訓斥，然而白渺小兔子卻已經習以為常。他充耳不聞，只是飛快地吃完飯，然後又把自己關在了房中。

他的時間很緊，他要抓緊時間幫助他的石頭重新發光。

是了，他的石頭還在等着他呢。

“石頭，你要多久才能重新發光呢？”靈力透支的白渺有些疲倦，毛茸茸的前腿輕輕搭在石頭上。似乎透過他雪白的毛發都能看見他明亮眸子下方的黑眼圈。從前漂亮的黑眸，卻在此刻得不到回應的黑夜中，光芒黯淡。

白渺沉沉睡去。

日複一日，月複一月。

有着烏黑發頂，圓圓雙眸的清秀少年，日複一日地認真修行，卻會在每月十五的時候，失去他所有的靈力。

然而每十五天的期待，最終卻只換來第十六天的失望。

循環往複。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