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七零年代重生

五十年代末, 各地就掀起過返鄉的熱潮, 號召知識青年回到家鄉支援建設, 這部分人就是早期的知青, 也叫作返鄉青年。

這一次知識青年“上山下鄉”, 後來俗稱“插隊”,就是讓城市裏的知識分子深入農村基層去學習改造, 他們原本可能生活優渥,連五谷都不分,為了響應政策號召,被分批派往了全國各地的農村。

為了安排這些知青, 村裏用大喇叭通知了大家去開會, 要求每家每戶都要派一個人做代表, 務必把上級的精神通達到位。

會上村領導宣達了上級的指示,說這批知青是為響應政策來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要鄉親們積極配合。

大夥一聽是城裏來的,一個個覺得很新奇, 這城裏的娃會長什麽模樣呢?

農村的人很少出遠門, 去過縣裏就叫見過世面了, 他們對大城市裏的人和事都充滿了好奇, 只聽說他們都□□糧,穿得也體體面面, 住的是高高的樓房, 跟他們完全不一樣。

帶着這種好奇, 大家開始翹首以盼。

一個月後, 這一批十幾個知青到達了柳河鄉,分到泾柳村的是三男一女四個青年,大的二十出頭,小的只有十五六歲。

從牛車上下來,幾個人全都面色蒼白,看他們穿得很厚實,但還是一個個打着哆嗦,似乎很不能适應這裏的寒冷。

村長先是代表村民表達了歡迎之情,寒暄幾句後就讓四個知青介紹一下自己。

先開口的是個叫張冬梅的女孩,她說自己今年剛滿十七,高中畢業後主動要求來農村學習,一聽就是個覺悟高的。

而年齡最大的叫王強,今年二十二,他人如其名,長得很魁梧,原本是車間裏的工人。

和他相反,那個叫李誠的青年瘦瘦小小,大家以為他是那個最小的,不料人家已經二十,他原本是個印刷工,為了響應政策來了這裏。

而最小的是個戴眼鏡的小夥,名叫周晨,他個子有一米七,長得比同齡人高很多,看着白淨又斯文,笑的時候給人一種很腼腆的感覺。

介紹完以後,就要安排他們的住處。

村長說,原本給知青安排的是村裏的庫房,但過年下的那場大雪把庫房壓塌了一角,現在只能讓這些知青先到老鄉家裏住着,等天暖和些把庫房修補好以後,再把人安排過去。這期間,大隊裏會給這些人家一些補貼。

聽到有補貼,不少人家蠢蠢欲動,之前下雪讓很多人家裏都快吃空了。

最後幾個膽大的開了口,把那四人帶回了家裏。

莊母原本也想帶一個知青回家,莊恒走後,兄弟倆的房間還有一個空鋪,她覺得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拿來換點補貼。

莊熠正打量着那幾個人,見莊母躍躍欲試,立刻開口打消了她的念頭:“家裏有外人不方便。”

莊母一聽,剛要邁出的腳立刻收了回來,她差點忘了!

看過熱鬧後,村民們就散了。

回去的路上,莊熠他們遇上了隔壁的李二嬸,她旁邊跟着剛來的那位女知青,兩人正說說笑笑聊着天。

李二嬸家裏只有一對十來歲的兒女,大兒子和丈夫去了鎮山幫工,一個月才回來一次,家裏就空出了一間房,村長覺得女知青跟她比較合适,就讓她把人帶回去了。

莊母見那女知青兩手拎着一個皮質的大箱子,走得有些吃力,就主動開口說:“冬梅姑娘,我看你這箱子挺重的,要不讓我兒子幫你拿吧?”說着就示意莊熠去給人家搭把手。

張冬梅一聽連忙身子一側,把箱子轉到了另一邊,嘴上笑嘻嘻地說“不用不用,我能拿得動,謝謝你們了!”

莊熠看出她眼裏的戒備,什麽都沒說,只是快走幾步越過了她們。

莊母晚了好一會才回家,說是去李二嬸家坐了一會。等她回家後,一個勁地在那裏唠叨,說城裏的姑娘就是好,長得白白嫩嫩跟朵花似的,嘴巴又甜手腳利索,看得她恨不得也有這麽個女兒。

旁邊的莊小琴聽了,默默地回了房間。

莊熠也不耐煩聽這些,開口打斷說:“城裏姑娘多金貴啊,哪能吃得了鄉下的苦,那細胳膊細腿的,還比不上小琴能幹呢!”

“你——”莊母見兒子跟個木頭疙瘩一樣,心裏不由地着急,嘴上也就沒了把門,“我還不是為了你好,上次問你有沒有看上的姑娘,你怎麽說的?”

說到這,莊母就一臉的愁,前幾天還有人想要給她家做媒,她自己倒是看上了,可這兒子就跟個頑石一樣。

莊熠哪還記得自己胡亂搪塞的話,他只知道自己拒絕了莊母給他訂親的提議。

莊母看他那副樣子,一下就明白過來,不由惱恨地說:“你就氣死我吧!到時候好姑娘都說了人家,看你還能挑三揀四!”

莊母看上的,是村長大舅子王大富家裏的姑娘,幹活麻利長得也俊,身材一看就好生養,家裏還給她準備了不少陪嫁,她當時就覺得很滿意,配他們家莊熠正好。

結果呢,回來一說,兒子直接一口否了。

她追問緣由,問了好半天,莊熠才給她來一句,這姑娘長得不好看。

當時間她恨不得能戳開他的腦子看一看,人家可是方圓十裏出了名的好看,哪裏不入他的眼了?

“那王家姑娘你說不好看,這張姑娘長得水靈了吧,你又說人家吃不了苦,那你告訴媽,你到底想找什麽樣的?”

莊熠聽到王家姑娘幾個字,終于想起莊母說的是誰了。

這王春花放農村裏确實百裏挑一的漂亮,有個做木匠的父親,上頭兩個哥哥一個姐姐,确實比一般人家要好得多。但這不是重點,人家心裏已經有人了,還在後山打野戰來着,他是有多想不開才會答應?

可這話他不好明說,事情傳開來能要了人家的命,他和對方無怨無仇,沒必要趟這渾水。

想到這,他開口回道:“我現在才十六,還早着呢,多等兩年還有更多的小姑娘可以挑,急什麽!”

這話聽着不像樣,莊母仔細一辨,還覺得挺有道理,兒子現在才十六,長得也俊俏,幹活又是一把好手,哪裏愁沒姑娘嫁。這王家姑娘長得也就那樣,那張姑娘一看就不是能下地的,果然還是得再挑!

莊熠原本還準備了一籮筐的話,哪知莊母自己已經轉了心思。

這事就算過去了,但和莊母打着一樣主意的人卻不少。當然他們看中的不是人家姑娘長得好,在農村好看能當飯吃嗎?他們看上的,是人家手裏帶來的家當。

那張冬梅見李二嬸待她熱情周到,回頭就拿了一袋糖給她家的小孩吃,結果小孩子稀奇的不得了,當時就跑出去找小夥伴炫耀,接着一傳十、十傳百,村裏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件事。

大家一看,這姑娘大方啊,随随便便就拿出一包糖,鄉下孩子一年到頭都不定能吃到一顆,何況還是一包,縣城裏拿來送禮都夠體面了,這說明什麽?人家有錢啊!

而窮人最缺什麽?

自打這以後,張冬梅就成了村裏小夥們競相追逐的目标,不會幹活沒關系,一群小夥搶着幫她做,而她只需要拿着鋤頭在地裏走幾圈。

同來的男知青原本還和張冬梅說話,後來漸漸就疏遠了,而張冬梅自己并沒有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她在家時就沒吃過多少苦,下鄉也是她自己要求的,這會被小夥子們衆星捧月地照顧着,她就覺得理所當然,誰讓她長得好看又覺悟高呢!

後來是隊長看不過去,直接找她談了次話,這姑娘才真正拿起了鋤頭,但也只是裝裝樣子,多數的活還是村裏的小夥幹了。

直到來了第二批知青,事情才開始改變,但那是後話了。

天氣轉暖後,村長叫了幾個人把作為知青點的倉庫修了一下,等修好後,那三個男知青就搬了過去。至于張冬梅,只有她一個女的不太方便,李二嬸又特別熱情,就繼續住着。

三月底的時候,村裏陸陸續續出現了一些乞丐,起初大夥兒也沒在意,柳河鄉好歹也是魚米之鄉,比他們窮的地方多了去了。

可今年的乞丐是不是多了一點?往常一個月就見一兩回,現在隔三差五就能看到三四個。

有村民一打聽,原來這些人家鄉都遭了災,之前的大雪先是壓垮了他們的房子,後來冰雪融化導致水位突然上升,他們那裏整個鄉都被淹了,這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不得已只能背井離鄉出來讨口飯吃。

聽到這,村民們十分的同情,然而也愛莫能助。

有稍微好一些的人家,從口糧裏省出了一碗粥給他們,但也只是杯水車薪,後來這些人看農村裏也找不到活路,漸漸往城市裏去了。或許後來乞丐村的發展也有他們一部分功勞,但這個時候行乞的人,往往是真的活不下去。

這天晚上,莊熠睡到半夜醒了過來。

外面滴滴答答下起了小雨,風吹過窗戶帶起了一陣嗚嗚聲。他突然覺得心頭一陣煩悶,胸口處像是被泡在了熱水裏,一陣陣地散發着熱意。

怎麽回事?這種感覺就像是……但根本不可能,真是那樣的話,他早該發現了。

他起身下了床,推開窗戶的一霎那,外面潮濕的空氣撲面而來,比入睡前又多了幾分冷意。

窗臺上到處都是水,它們彙成了一股股小溪沿着牆壁外下淌,看起來雨已經下了很久。

莊熠吹了一會風,身上也有些冷了,他看外面的天色還很黑,決定回去繼續睡一會。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嗚咽聲,低低的,淺淺的,如果不是開着窗,他一定會以為是吹過的風聲。

他凝神靜氣仔細聽了聽,有一陣那聲音突然消失了,他以為是路過附近的小動物。就在他準備關上窗戶時,剛剛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這一回他聽清楚了,是有人在小聲地抽泣……

可是這麽晚了,外面又下着雨,誰會那麽想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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