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七零年代重生
莊熠仔細聽了聽聲音的來源, 發現就在離他很近的地方。
他看着空空蕩蕩的院子, 最後将視線落在角落裏的稻草堆上, 那是秋收後剩下的。一捆捆稻草整齊地碼在那裏, 平日裏要燒火就從旁邊抽一捆, 幾次過後,草堆上就會有一個小小的凹洞, 有時小貓會躺在那裏曬太陽,也有躲貓貓的孩子拿稻草一擋自己躲在裏面。
莊熠低眉沉思了一會,将窗戶關上,轉身走出了房間。
院子裏很黑, 地上有些濕滑, 他站在屋檐下頓了頓, 邁着步子朝稻草堆走了過去。
兩米、一米……
抽泣聲突然消失,稻草堆裏窸窣聲一晃而過。
莊熠凝了凝神,腳步一跨轉過了拐角,果然在稻堆裏看到一個灰蒙蒙的影子。
也就在那一瞬間, 對面的身影突然竄了起來, 猛一下撞到了他的肚子。
莊熠悶哼一聲, 一把揪住了那個“賊”, 只是入手卻是小小的肩膀,細細的手臂——原來是個孩子!
“你——”他的話還沒有問出口, 手下的小人就開始掙紮起來, 但那點力氣就跟小奶貓一樣, 他輕輕一拎就把人提了起來。
“你是哪家的小野猴子, 怎麽還不回家?”莊熠想到去年的一件事,有個人家小孩不見了,大人心急火燎找了一夜,結果第二天那小孩興高采烈地跑出來,問大人在玩什麽游戲。
他想這孩子可能也是貪玩躲在這,結果醒來看到外面一片黑就被吓到了。
這會雨勢漸大,他不顧對方的掙紮,拎小雞一樣把人放到了屋檐下,又伸手揉了揉那濕漉漉的小腦袋,問道:“你是哪家的,我送你回去?”
“嗚嗚——”那小孩突然哭了起來,把毫無防備的莊熠吓了一跳。
這時,莊父披着衣服從屋子裏走了出來,他一眼看到兒子站在屋檐下,不由問道:“你也聽到哭聲了?”
說到這,莊父“咦”了一聲,“怎麽聽着那麽近呢?”
莊熠讓開一步,露出了身後的小影子,他開口解釋說:“我剛剛出來一看,不知是誰家的孩子,正躲在稻草堆裏哭呢!”
說話間,屋裏的燈亮了起來,莊母聽到動靜,舉着煤油燈走了出來,她嘀咕道:“怎麽了這是?”
莊父趕緊招手說:“你把燈拿近點照一照,這不知誰家的孩子。”
聽到是個孩子,莊母立刻奔走幾步,手裏的燈往前一舉,三個人同時驚訝起來——
“這哪來的孩子啊?”
莊熠見過村裏所有小孩,可一個都對不上號。莊父莊木認得的人更多一些,他們也只是搖頭,根本不認得。
面前的小孩五六歲的模樣,臉上灰突突、髒兮兮的,頭發也亂蓬蓬不知多久沒打理過,一張小臉瘦得幾乎看不到肉,此刻他睜着一雙小鹿般的眼睛,怯怯地看着他們,時不時抽噎一下。
再看他身上的穿着,一身褐色的粗布衣服,上面的補丁一個挨一個,幾乎看不到完好的地方,可能是下雨的緣故,半邊的衣服有點潮濕,下擺處還沾了些泥土和稻草。
活脫脫就是一個小乞丐!
這麽一鬧騰,幾個人都沒了睡意,莊母說她先去廚房燒水,莊熠就和莊父把小孩帶到了堂屋裏。
“坐吧。”莊父拿過一把小椅子放在門口,自己則拉了條長凳坐在了對面。
莊熠直接半蹲在那裏,他看那孩子瑟縮着不敢動,伸手将人按在了小椅子上,說:“你不用怕,我們不會吃人的。”
說着他變戲法一樣掏出了一樣東西,一顆彩紙包着的糖,随後手心往前一放,循循善誘地說:“告訴我們,你是誰,為什麽會在我家的稻草堆裏?說好了,這顆糖就是你的。”
莊父聞言奇怪地看了眼兒子,平常也沒見他哄小孩啊,怎麽地跟專門騙小孩似的駕輕就熟?
那小孩看着面前的糖,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小手不安的抓着衣服,眼裏流露出一絲渴望。
莊熠看了他一眼,伸手剝開了糖紙,裏面是顆圓圓的像小棋子一樣的硬糖。
“吃吧。”他捏着糖紙遞到小孩的嘴邊,見他猶猶豫豫的,索性送到了他的嘴裏,就聽得牙齒碰到糖塊發出一聲輕響,小孩子的眼睛一下瞪得大大的。
莊父輕咳一聲,問道:“你不是這村裏的孩子,你爹媽呢?”
椅子上的小人一下僵住了,他原本還沉浸在甜蜜裏,聽到莊父的話以後,眼睛一下就紅了,眼淚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父子倆以為他不會開口,卻在這時聽到了一個軟軟糯糯的聲音。
“媽媽死了……嗚嗚……爸爸……爸爸不見了!”說到後來他垂下了頭,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看着十分的可憐。
莊熠看了眼莊父,兩人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這孩子是個小乞丐無疑了,聽他的口音像是從外省來的,可一個孩子能走那麽遠路嗎?
“那你爸爸去哪了?”莊父開口問道。
小孩哽咽着看向了院子裏,小手指着剛才的稻草堆,說:“爸爸讓我睡在那,等我醒來他就不見了。”
稻草堆後面是籬笆做的院牆,一米多高的竹架上爬滿了藤蔓,成年人要翻越很容易。
這下就清楚了,小孩子的父親把人帶到了附近,趁着夜色将孩子遺留在這裏,自己一個人走了。
“這就麻煩了。”莊父手往腰上一摸,結果摸了個空,剛剛起得匆忙,他忘了把煙杆帶上。
莊熠起身去了屋外,這時外面已經有了一點微光,但天還是黑的。他返身拿了煤油燈,說了聲“我去看看”,就朝屋外走去。
小孩想要跟着,莊父一把将他拉住:“外面下雨,你別去。”說着他就站到了門口,外面的雨沒有緩和的勢頭,看起來一時半會不會停了。
過了有一會,莊熠帶着一身濕走了進來。
莊父趕忙問道:“怎麽樣,看到人了嗎?”
莊熠搖搖頭:“有一竄腳印,往村子外面去了。”腳印很匆忙,沒有絲毫逗留徘徊的意思,他走了一裏路就沒再往前。
煤油燈重新放到了桌子上,堂屋裏一下多出了三個影子。昏黃的燈光下,小孩木呆呆的坐在那,小小的身子微微的打着顫。
這時莊母走了進來,手上拿着兩碗地瓜粥,她把粥放到桌上,對着父子倆說:“你們先吃吧,我帶他去洗洗。”說完拉着小孩去了廚房。
兩人一走,莊父開口說:“我看這孩子的父親多半是不要他了,等天亮後再看看,要是一直不回來,就把他送去村長那吧。”
莊熠點點頭:“是要和村長說一下。”說着他拿起地瓜粥吃了起來,粥還很燙,就和他心口處的熱度一樣。
片刻過後,莊母興匆匆地帶着小孩走了進來。
莊父當場愣在了那裏:“這是?”
莊熠聽到動靜擡頭一看,嘴裏的粥差點沒嗆到:“你——”
莊母一看,樂了!
她笑着說:“你們吃驚就對了,這孩子洗幹淨後多讨喜啊,我就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小孩!”
莊母說的一點不誇張,她原本是想給他洗個手和臉,誰想用毛巾一擦,那灰撲撲的臉蛋一下變得白白淨淨,露出了原本精致的五官。她索性替他把頭也洗了,再換了件女兒小時候的衣服,剛剛髒兮兮的小乞丐,立刻變成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兒。
莊熠看着,心裏漸漸起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