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四)
宿舍裏的室友像看怪物一樣看着她,她就像病毒一樣,她們不敢再碰她的任何東西,甚至有人對她喊出了:“走開,你這個沒有禮義廉恥的女人,我一來就知道你是個妖媚的賤貨,果然吧,你離我遠點!”那是宋歡,宿舍裏最後一個到來的人。聽說是因為身體不好,總會經常請假、缺課,但是她這個人卻沒有一點柔弱的樣子,處處都顯示着她那極端的争強好勝的心,從她嘴裏吐出來的話,總是那樣的尖酸刻薄。她見不得別人比她漂亮,比她受歡迎等等,反正只要是比她好的,她都讨厭。
曾經的那些日子,或許因為周圍的人都對她很好吧,香雪并不覺得宋歡有多少讨厭,即使整個宿舍的人都不喜歡宋歡,她也只覺得宋歡是坦率的可愛,如今,卻是怎麽也不懂自己當初到底是怎麽想的。
那流言兇猛的兩天,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熬過來的,在學校裏,沿路走過,總是伴随着各種各樣的指指點點,耳朵裏飄進的滿滿都是閑言碎語,那樣污穢的語言,仿佛是黏貼在她身上的,走到哪裏,哪裏都有,怎麽甩都甩不掉。
所有的這一切,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如何忍下來的,她只能在心裏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假的真不了,為了梅梅,為了梅梅,為了梅梅!至少眼前的梅梅依然巧笑嫣然如初,對梅梅來說,這一切,似乎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依然如故,只是偶偶遠遠地望着她露出的憂傷的眼神是曾經不曾有的。
這樣兇猛的留言,在第三天終究傳到了相惜的耳朵裏。不管過了多少個日日夜夜,她猶自記得,那天他的眼是血紅血紅的,額前的青經暴起,那樣兇狠的表情,仿佛地獄出來的惡魔一般,絲毫沒有平日裏的溫柔可言,他兇狠地将她扯下了宿舍樓,任由她跌跌撞撞的,一點不顧她被撞得青黑,磨破皮,汨汨流出鮮血的身子。
他将她拖到車上,粗暴地丢在後座,猛得大力關上車門,踩上油門,猛猛地沖回了家,那樣快的速度,那樣不管不顧的行車,她甚至以為或許她會撞死在路上,那樣恐怖的行車速度,将同行的其他車輛遠遠地甩在了身後,有好多次,甚至離橫行過來的汽車只剩下幾十厘米的距離就要相撞而上,可是她竟安全地回到了那個家宅。接下來發生的事,讓她恨不得自己被早早地撞死,也好過經受這樣的恥辱。
窗外依然是細細密密的蒙蒙的煙雨,地板上有微微的潮濕,空氣裏仿佛是蝕骨的粘膩。
他将她拖回房間,丢在沙發上,兇狠地掐着她的脖子問:“是誰?是誰??是誰???”那樣兇狠的表情,她從未在他的臉上見過。他的聲音如悶雷,一聲一聲直轟轟地敲打在她的心上。
“沒有!”她咬着牙,望着這樣的癫狂恐怖的他,忍不住瑟瑟發起了抖!
“沒有?沒有,那你為什麽要騙我?沒有,那這是什麽?”他從口袋中扯出的赫然是那張用她的身份證登記的醫院表格,那白紙黑字,這樣顯眼地注明着:人流手術。他狠狠地将單子拍到了她的臉上。這一刻,她就算有千言萬語也說不清,這一刻,她是多麽的後悔,後悔用她那該死的身份證去登記。
“真的沒有,不是我!不是我!”眼淚順着眼角,直直地滴落在沙發上,那樣決堤的淚水,仿佛洪流一樣,瞬間沾濕了一大片沙發。
“不是你那是誰?不是你那還能有誰?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他是這樣子的恐怖、癫狂、仿佛發了瘋一樣,直直地搖晃着她的身子,不停地在她耳邊吼着。
她真的很想說是梅梅,是梅梅!是梅梅!!但是終究能沒說出口。心裏仿佛有一個聲音在說,你只要說了,他肯定就會去學校澄清謠言,梅梅就活不下去了,她死了,就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她不敢說,一點兒都不敢說,仿佛梅梅那樣一條鮮活的生命,死死地架在了她的脖子上,讓她怎麽都說不出口。
那一天,他瘋狂地扯開了她的衣裳,那樣的兇狠而又粗暴,她的反抗起不來任何的作用,她仿佛是一只提線的木偶,完完全全地□控在他的手中。他将她拖到浴室裏,在她的身上,倒上了滿滿的一大瓶沐浴露,那曾經是她最喜歡的味道,如今,那充滿鼻尖的濃郁的味道,是如此的讓她作嘔。他那樣使勁地揉搓着她身上的肌膚,絲毫不顧她疼痛、委屈的淚水,直至皮膚泛起了血色的光,一大片一大片泛着紅黑相間的血絲,腫腫地仿佛粗大了一圈,他才停下了那暴力的搓揉。
他望着她毫無遮擋的身子,滿是血絲的目光空洞而無神,嘴中喃喃地念着:“這樣就洗幹淨了吧?這樣就洗幹淨了吧!......”那樣瘋魔的他,是那樣噬人的恐怖,她害怕地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他喃喃地念了長長的一段時間,那空洞無神的眼睛再次充滿了熊熊燃燒的怒火,那扭曲抽象的臉,仿佛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魔,那樣的駭人。他粗暴地将她拖到床上,狠狠地占有了她,他的表情是那樣的兇暴,動作是那樣瘋狂的不顧一切。他絲毫不在意她的反抗,她揮動的手腳,是那樣的無力,對他絲毫起不了任何的威脅。他壓着她,那樣瘋狂的占有,她的淚沾濕了身下的一大片床單,她瘋狂武動的雙手和雙腳漸漸地垂在了床上,滿是憂傷、恐懼的眼神漸漸變成了深深的空洞,黝黑的沒有一絲亮光。她整個人死氣沉沉地躺在床上,仿佛是一個死去多時的人一般,除了不斷起伏的胸膛,那咚咚的依然在跳動的心髒,甚至連所有的感覺都從她的身上消失了,她覺得自己仿佛是透明的,沒有任何知覺,那樣濃烈的疼痛,她都仿佛是毫無感覺的一樣,直挺挺地躺在那裏,沒有一絲反應。
過了長長久久的一段時間,理智終于回歸了他的腦子,他望着那些從她的腿間遺落的紅色血水,将雪白色的床單沾染成一點一點的梅花紅,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什麽,這樣徹地不可挽回的事,她永遠不會原諒他,那樣深刻的悔恨淹沒了他,那一刻,他狠狠地打了自己無數個巴掌,直至臉上腫起厚厚的兩大片,嘴角流下鮮紅色的血水,他依然沒有停下,望着眼前一動不動仿若死人的她,那一刻,他恨不得自己生生世世受車裂淩遲之痛。
“對不起!對不起!......”他抱起她,眼裏蔓延而下的淚水劃過她的背,沾濕了雪白的床單,将床單上的一點一點梅花紅暈染成一片一片的淡紅色,仿佛用紅色的墨汁畫的一副水彩畫。
窗外,依然是清明時節的那種蒙蒙的煙雨,天地間仿佛籠罩着一層薄薄的紗霧,空氣仿佛都凝固了,那樣沉悶地讓人透不過氣來。
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像墨汁一樣濃黑的夜,沒有月亮,沒有星子的的夜,蒙蒙的煙雨濺落到窗臺上,一滴接着一滴,聚集成大大的水滴,從玻璃窗戶上滾落,流過窗沿,流過貼着磚的牆體,流入濃濃的墨汁樣的夜色中,留下一條條長長的水線。
她的淚就像水滴樣流過眼角,流過脖頸,流過身上紅腫的擦破皮的肌膚,滴落在床單上,暈染成一大團一大團淺色的水漬。她的身子是那樣的疼,徹骨的疼痛,就連心尖上都仿若被鋒利的小刀一刀一刀不間斷地切割着,直疼到仿佛渾身都已經習慣了那樣的疼痛。
她望了望躺在身邊抱着她猶自暈睡着的他,輕輕地将他的手扯開,站起身,将衣服穿得整整齊齊地,遮蓋上身上除了臉之外,所有能遮蓋的肌膚,就連手都套上了薄薄的一層手套。
她靜悄悄地搜走了家裏所有能帶走的現金,就連一塊都沒有放過。她小心地開上門,閃身出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她覺得,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回到這裏,再不會踏進這個城市,這個噩夢般的城市。
在深深地絕望的那一刻,她是想就讓她死去好了,死去就不用面對那樣殘忍、那樣羞恥的痛苦。她是多麽的想一死了之,可是她終究醒了過來,她是這樣的膽小,這樣的膽小,她沒有自殺的那種勇氣,她不敢,她只好用自己的方式遠遠地離開他,離開這段再也不想記起的深切的悲痛。
在她離開的那一刻,其實他是醒着的,他根本沒有睡去。在她醒來,回神的那一刻,他閉上了眼睛,裝作是睡去的,他是那樣膽小,他不敢面對她,他究竟怎麽了,怎麽會做出如此不可挽回的事,他清醒地看着她穿上衣服,看着她一點一點拿走了那些所有她能找到的現金,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出家門。他一直都是清醒着的,他用最快的速度跟在她的身後,躲藏在所有她看不見的角落中,跟着她前行,那雨一點一點的澆灌在他的身上,這樣黑的深夜,那一滴一滴冰冷而又粘膩的水滴,一滴一滴滴在他的心尖,仿佛在指控着他做下的惡行!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