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拍賣會當天,拍賣進行完兩輪,晏思道與辛百城在現場都未有交談,僅在冷餐會上碰了一杯。

第三輪即将開始,辛百城的助理來對喬放講了幾句耳語,喬放便過去跟晏思道說:“四哥,可以了。”

二樓會員室的門一關,喬放就挂上一塊表示休息中的警示牌,與辛百城的人守在門口。

室內有一大塊單向玻璃,可以看到樓下拍賣現場的場景,而外面無法看向裏面,隔音也效果極佳。他們的位置就在窗邊。

晏思道擡手看了眼表,對正在拿茶壺倒茶的辛百城說:“今天的藏品沒多大意思,辛總有沒有相中哪件,既然來了,說不準我能幫您。”

将今日的私人交談先行定義為“幫”,便是定了兩人此次的位置。晏思道有把握辛百城不會對此有所反駁,目前從任何角度上來說,他都無需再有所顧忌。

辛百城早有心理準備,晏家老四向來不是個循規蹈矩的人,那時候敢對辛裕起那種心思便足以說明。他放下茶杯,另一手不斷盤撚着佛珠手串,“既然拍賣是要做慈善做好事,沒意思有什麽關系,至少來的人個個體面。你要是真有心幫,就別跟不幹不淨的人攪和在一起。晏家近十來年走的都是白路,也算是給晏老先生和你阿姐做些好事。”

拿晏文佳和晏岐真作提醒,做法又何談體面。

晏思道倒是不生氣,從容道:“您既然知道我們晏家的規矩,怎麽會覺得我身邊能容下不幹不淨的東西。”

誠心向佛之人該靜心戒躁,屋內佛珠之間的磕碰聲卻愈發沉悶。

從海外代孕機構通知辛百城有人去查了幾十年前終止代孕的情況,再到抽絲剝繭查到那個孩子竟然沒死,被代孕母親瞞天過海輾轉送去孤兒院後,後來不知怎的頂着那張與辛裕相似的臉出現在了晏思道身邊,這期間辛百城沒有一天得以心寧。那家孤兒院的院長十多年前就因遭遇意外槍殺案而慘死在國外,姜葵如何成為了“姜葵”,又如何淪落為被眷養的金絲雀,通通無從查知。只當是晏思道幸運尋得姜葵,且好巧不巧,知道了他極力隐瞞的真相。

對于“死而複生”的兒子,辛百城百感交集。

姜葵不該出生,更不該再出現,尤其是帶着那種身份。

但……或許出現得又正是時候。

“姜葵。”

辛百城無心繞圈拉扯,開門見山:“你帶去鄭天明他兒女家吃飯、養在半山的那個,叫姜葵吧。”

見晏思道仍面不改色,他斂起笑,繼續說:“他究竟是什麽人,你阿姐不清楚,你清楚。我直說了,姜葵不能留。”

自打辛百城口中講出姜葵二字,晏思道便注意着他的反應,而這辛百城似乎一點兒異樣都沒有。仿佛姜葵是個徹頭徹尾的陌生人,與其他被老板們包養上床的情人男婊無差別,僅僅是他口中、心中“不幹不淨”會污了家族名聲的東西。

養的小狗被羞辱,沒有主人能夠容忍。

晏思道不悅,卻沒表現過多,不緊不慢地讨要不留姜葵的理由。

辛百城把佛珠扣到桌上,告訴他:“辛裕就是理由,夠不夠。你晏思道帶出去的人跟小裕相像,別人對我們會怎麽想,小裕看了又會怎麽想,對他公平嗎。”

“辛裕怎麽想跟我有什麽關系。”晏思道倒了杯茶,推到辛百城面前,一字一句冷聲反問,“辛總,丢掉姜葵,對姜葵公平?”

既是問幾十年前的丢棄,也是問今日的丢棄。

杯中茶水起伏,辛百城一時無語。

佛珠再次在手中撚動起來,沉默片刻,辛百城直視着樓下成交了新的拍賣交易,緩聲說:“小裕身體不好,想必你知道了。你過得自在,無所謂別人的态度,但你當真舍得小裕再遭一層痛苦?好歹他見面還真心實意叫你聲叔叔。況且……”

他本欲說“況且你從前待他那麽好”,想了想,覺得不合時宜,還是換言道:“不是丢,只是姜葵留你身邊不合适。”

“今天這些說白了是我個人的意思。如果真有下次,來談的就不止我了,會是整個辛家,包括辛裕。晏思道,你阿姐常誇弟妹裏面你最聰明,你也不希望因為一個他,生出兩邊人的不愉快吧。”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明明簽過代孕終止,孩子仍被生了下來,但辛百城的話讓晏思道徹底确定了姜葵的身世。

姜葵若是與辛百城無關,辛百城根本沒必要以個人名義前來,辛家代表人直接去找晏岐真即可。而且他帶姜葵出門不是一兩日的事情,沒見着哪個姓辛的真的敢上門來管,現在找來,還提出不能留下姜葵,辛百城必然有所企圖,不會是要保守個身世秘密或保住辛家名聲那麽簡單。

晏思道笑了,“我記得辛裕的這聲叔叔,是辛總替我争取來的。”

就在辛百城以為他要以自己斬斷他們之間的可能性而舊賬重翻時,晏思道話鋒一轉:“既然當初應了,我自然會管他管到底。”

言語中似乎帶有妥協的意味,辛百城無聲松了口氣,這才揚了嘴角,喝下晏思道推來的那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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