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魔尊沒有武德

慕朝回到雁歸山的時候早就大天白亮,錯過了早課的時間。

他慢悠悠地走上山門,打算回房間睡個回籠覺,剛走沒幾步,就見前方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地從身邊掠過。

慕朝眼神一動,伸出了腳。

那人渾然不覺,一個趔趄,“砰”地就摔在地上,額頭猛得撞在地板上痛得他耳朵嗡嗡直叫。

王知勇哆嗦着從地上爬起來,剛想說話,卻被人反咬一口。

“我好端端走着,師兄何故撞上來?”

碰瓷碰得如此明目張膽,任憑誰聽了這話都會覺得不要臉,奈何王知勇是個老實人,他臉“噌”的一下紅到了耳後根。

“師妹,對不起,我下次會注意。”他支支吾吾道。

慕朝瞥了他一眼,該說正道的傻子特別多,還是這人特別傻?

被人欺負到臉上了還要道歉。

突然有些索然無味。

收回視線,慕朝擡起腳剛要離去。

王知勇忙喊住她:“師,師妹,出大事了。”

“哦,好事還是壞事?”慕朝微微偏頭問道。

王知勇撓了撓頭:“有人來踢館了,所有同門都去論劍臺了,各宗長老也都趕去了。”

慕朝終于笑了一下:“大喜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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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知勇:“啊?”

論劍臺周圍已經烏泱泱得圍了一圈人。

陣營畫風明确。

白藍衣的是雁歸山弟子,黃衣的是長冢門弟子。

來的路上慕朝已經聽王知勇磕磕絆絆地描述了一下。

大概就是隔壁長冢門的那群廢物昨日在赤海沒讨好,今天便來雁歸山找場子了。

長冢門要說有什麽大本事,在慕朝眼裏可能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但要說是群烏合之衆,也不盡然。

這些年長冢門不斷擴充,無論是內室弟子還是一些門客,五湖六海的倒也聚集了不少能人,這次擺明就是來打正道臉的。

人家上門踢館,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小輩較量”,各宗長老想出手都沒那個臉,不然傳出去以大欺小,連名聲都沒有了。

雖然也不知道這名聲有什麽用。

總之最後上場的就是一群小輩。

比試共五場,勝多者贏。

慕朝過來的時候第一場比試已經結束了,江文薏對陣長冢門的樂女。

江文薏也算是正道同輩中的佼佼者,但實戰經驗薄弱,上場沒多久,就中了幻樂,在臺上傻笑了一刻鐘才清醒,下場的時候眼眶紅彤彤的,快繃不住眼淚。

她這輩子,還麽有這麽丢人過,這群魔物!

剛下場便看到慕朝抱着劍饒有興致地笑了一下,做了個無聲的口型。

那個口型是“廢物”。

江文薏氣得臉都紅了,要不是周遭人太多,她真想上去撕了那張幸災樂禍的臉。

長冢門贏下第一局,二當家肖白蓮坐在高位上,容光煥發,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譏诮道:“雁歸山,也不過爾爾。”

前些日子在赤海受的氣,終于舒緩了一些。

一旁雁歸山的劍宗長老臉色陰沉,嘴抿成一條直線,并不搭理,只死死地盯着戰局。

第二局是顧輕塵,對面是長冢門第一劍。

不消多時,顧輕塵輕松贏下戰局。

第三局是蕭圖南,對陣長冢門的客卿,稍稍吃力,好在有驚無險。

長老緊繃的神情才總算松了一下,瞥了一眼肖白蓮道:“看來長冢門還是差些火候。”

肖白蓮氣得險些握碎了茶杯,半晌,又擠出一個笑來:“我們長冢門的招牌是力大無窮的力,不知你們力宗又能招架幾分?”

第四局便是武莽對陣贏英英的親傳弟子。

贏英英其實不是很贊同來與正道樹敵,奈何他那二弟一哭二鬧三上吊,非要來這裏找面子,樹立威信,他只好答應陪同,只是從頭到尾沒有加入唇槍舌戰,一直安靜地看着論劍臺。

武莽是力宗的好苗子,奈何剛受過傷,臨危受命,最終還是不敵,敗下陣來。

如此一來,二比二平了。

最後一局定輸贏。

長冢門派出的是陰陽雙修的合歡宗門客,曼柔。

從名字到身材到談吐,都柔媚到空氣間都多了份灼意。

她的美相較于江文薏,更多了一份張揚與嬌豔。

“怎麽,你們雁歸山不是沒人了吧?”曼柔半依在臺柱邊,聲音像在空中九曲十八彎地扭轉了一番才落到臺下人的耳裏。

顧輕塵面色冷漠。

曼柔故意扶着臺柱,彎下身,離到他面前一寸之處,才微微頓住,口吐蘭香:“不如,道長再與我對戰一局可好?”

顧輕塵面色不變,江文薏氣得面若桃紅:“魔女休在我雁歸山勾引人。”

“哦?”曼柔似有不解地眨了眨眼,仿若天真無辜地盯着顧輕塵,“道長被我勾引到了嗎?”

顧輕塵終于眼睫一顫,轉頭看向人群中的“江雪深”,卻見他抱劍半靠在王知勇身邊,似乎對眼下發生的事情一點都不在乎。

他心中忽然有些郁結,退後半步,看着曼柔的眼神更冷了:“望姑娘自重。”

“自重?”她笑了,“我不會啊,道長教教我?或者,在場有哪位敢上臺來教教我的?”

“偌大的雁歸山,不是沒有一個能打的吧?”

曼柔看着柔媚,實則陰狠。

之前與其他散修比試的時候,對方都認輸了,她卻不肯停手,活生生地在臺上将那人化成了屍水。

她的那些惡名,在場沒有一個人不知道。

誰還敢上?

況且最後一局,如果輸了,責任也就是最後一個人的。

更沒有人敢去做那個出頭鳥。

顧輕塵在人群中掃了一眼,最後落在“江雪深”身上,他依舊不為所動地仿佛在看戲。

難道不會吃醋嗎?不會生氣嗎?

他忽然想起百花臺那天,她跌跌撞撞離去的背影。

“那婚約也可以作罷。”

她回:“好。”

顧輕塵心中一沉,有團火在燒,他忽然擡眸道:“不知江師妹可願一試?”

慕朝正覺得無趣,剛想回去睡覺,便被點名。擡起眼皮看去,對上了一雙深沉如古墨的眼眸,那眼裏還夾着一層難以理解的情緒。

啧。

他剛想說沒興趣,餘光卻突然瞟到高臺上的贏英英,昨晚那袋蝴蝶結又驟然闖入腦海,太陽穴微微跳了跳。

半晌,他眯了眯眼:“來吧。”

說完,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之前便躍上了論劍臺。

霎時,臺下一片嘩然。

“讓江雪深上不是死定了!”

“上次武莽師兄不是輸給她了?”

“呸,你還真信啊?武莽師兄為人那麽和善,定是不與她一般見識,讓她的!”

“況且這是曼柔啊!誰知道她會不會突然使陰招,江雪深會不會死在臺上啊?”

“顧師兄……這樣是不是不大好,畢竟是未婚妻啊……”

“顧師兄給他選擇的機會了,他自己同意的,搞不好就是想出風頭啊!”

“……”

臺上還沒開打,臺下就叽叽喳喳地嘈雜起來。

顧輕塵抿着嘴唇,死死地盯着臺上的人。

他是……一時郁結,以為他會拒絕。

為了與自己賭氣,居然寧願以身犯險嗎……

曼柔柔若無骨地起身又靠到了臺柱上,打量了一下來人,驀地笑了一下:“煉氣期也敢上場?”

慕朝将劍抛給了王知勇,懶洋洋地看向曼柔。

曼柔看着他的臉,膚若凝脂皓齒朱唇,眼尾那點朱砂痣像粒紅豆似的,一下子晃進了眼裏。

她笑了一下:“弱是弱了點,這張臉我喜歡,要是你輸了,我要親手扒下你的臉,做成面具。”

她的聲音莺聲燕語,風風韻韻。

說出的話卻像是三九嚴冬中的陰冷。

臺下瞬間炸開。

顧輕塵的臉色有些不好。

鑼鼓響起。

曼柔十指如刃,瞬間像對面襲去。

煉氣期,呵,她一招就可以制敵,只是得小心別刮壞了他的臉皮。

她這麽想着,忽然面前一陣氣流對擊。

曼柔愣了一下,下一秒她看清對擊的氣流中,有什麽向她襲來!

“砰!”

“啊!!!”曼柔尖利地叫了一聲,捂住鼻梁,不可置信,“打人不打臉!你不知道嗎!有沒有武德!”

慕朝居然赤手空拳地一拳打中了她引以為傲的高挺鼻梁!

武德?(麗)

顯然,慕朝不存在這種品德。

曼柔被那一下打得失去了理智,不管不顧地要揍回去,完全忘了自己不是體修這回事,下一瞬間,胳膊一痛,竟被一個過肩摔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她想爬起來錘爆這個人的狗頭!

但,她爬不起來。

那人居然一腳踩在她貌美如花的臉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服不服?”

淦他娘的!

服個屁!

見她不甘心,慕朝又召回了劍,慢悠悠地拔出劍刃,比劃了兩下,好奇地問道:“要怎麽割才能完整的卸下整張臉?”

“……”

慕朝:“服了嗎?”

曼柔:“……我服。”

臺下的雙方弟子都被眼前的場景震驚得一愣一愣。

原以為會是江雪深單方面被虐,結果,曼柔……就這?

高臺之上,耳邊滿是“不會吧,你們長冢門就這?”的嘲諷,肖白蓮氣得把茶杯擲到了地上。

雁歸山的各宗長老倒是容光煥發,雖然也沒意料到江雪深能贏。

不過到底不是憑借什麽劍術道法的真本事贏的,也沒什麽好多瞧上一眼的。

總之,贏了就好。

慕朝拍了拍手,從臺上下來,百無聊賴地準備回去繼續睡回籠覺,驀地被面前的少女攔住。

少女低着頭,面色微微泛紅,緊張地一直卷着衣袖。

他回憶了下,這兩天并沒有見過,有些不耐煩:“讓開。”

被他冷冰冰的語調吓了一跳。少女抿了抿嘴,還是鼓起勇氣道:“那個……江雪深,你剛剛挺厲害的。”

“所以明天的妖市集會,你願意跟我們一起去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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