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還好還好,少女心還在……

江雪深, 你很适合紅色。

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他們只以為她不喜歡紅色,不喜歡那般張揚又熱烈的色彩,只以為她如月如雪, 不争不搶, 喜歡淡雅清素的顏色。

好像一個人這一輩子只需要那一種單薄的色彩。

但現在,有人告訴她,江雪深, 你很适合紅色。

江雪深眨了眨眼,在冰冷的墓室中臉頰忽然有些發燙。

“好看嗎?”她嗫喏着問。

慕朝點了點頭:“這樣沾上癸水, 也不會明顯。”

江雪深:“……”哦。

夜還很深,江雪深換完衣服的時候,石床已經被清理幹淨。

江雪深縮在被窩裏,擡眸就能看到近在咫尺的慕朝,只覺得這夜也太長了一點。

“我們明天要怎麽離開?”沒有什麽睡意,她沒話找話道。

慕朝正半垂着眼, 百無聊賴地卷弄着她的烏發, 聞言, 懶懶地擡起眼皮:“我記得我說過這個結界是我設的。”

“我記得, 只是……待你休息一晚,恢複了精氣神, 難道也無法打破嗎?”

“無法, 我設結界從不留後路。”慕朝道。

江雪深眨了眨眼:“那我們出不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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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有些呆愣的表情, 慕朝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臉, 吓她道:“在這裏一起當個活死人也不錯。”

本以為江雪深會吓得花容失色,卻沒想到她只愣了半秒,就扯了扯被子,遮住了臉:“也行吧, 那我提前适應一下黑暗。”

慕朝不知道她在順着他瞎說,還是真這麽想的,一時也不知說些什麽。

半晌,才聽到她的聲音從被子裏悶悶地傳來:“那些過去都是真的嗎?”

還沒忘記這一茬嗎?慕朝有些失笑,這個人總是對不該在意的事過多在意,不過也難怪。

他收起笑,盯着桌上的燭臺,淡淡地想,那般與正道相傳全然不同的過去,她不會信也是應該的。

想想正道會說什麽呢?

他自誕生以來便為禍一方?手下沾滿了無辜性命的血?好像也不能算錯。

他出神着,藏在被窩中的指尖卻忽然有些癢,緊接着被握入一個溫軟的掌心。

江雪深的指腹輕輕摩挲着他的手背,聲音還悶在被窩裏。

“都過去了。”

都過去了,這是一句蒼白的安慰。往往是發生于廢物中的對話。因為無法改變,所以只能告訴自己,都過去了。

但發生過的事,即便過去了,也是發生過的。

他應該要嘲諷這句話,吸了一口氣,卻到底沒有說什麽。

江雪深的聲音繼續傳來:“我幫你呼呼。”

慕朝愣了愣,下一秒,溫熱的氣息輕輕拂過他的掌心,像棉絮輕觸,又癢又麻。

有那麽一瞬間,他似乎回到了那暗無天日的雷雨之夜,渾身上下遍布了傷痕,疼得他有些茫然。

然後,有那麽一個人,輕輕拂在他的傷口,對他說:“我幫你呼呼。”

慕朝心底一顫,深吸一口氣,反手抓住了她不安分的指尖,低聲道:“睡吧。”

第二日一早。

其實也沒有一早,畢竟這鬼地方即便過了黑夜,也是陰沉沉一片,沒有陽光,沒有烏雲,只是很單純的陰暗。

醒來之後,江雪深便沒看到慕朝,不知是出門做什麽去了。

她沒有跟着出去找他。

她的靈力在這裏一點用都沒有,萬一碰上了什麽危險也是拖累他,不如就在墓道裏呆着比較安全。

江雪深坐在墓碑邊,呆呆看着烏壓壓的天,不知過了多久,陰沉沉的天忽然被照紅了半邊。

像是爆竹炸開似的,才一瞬間,火舌便游過冰冷的黑土,順着暗風,跳躍在每一寸土地,不多時便掃蕩到墓碑前。

耳邊是各個墓室中發出尖利扭曲的慘叫,江雪深聽得眼皮一跳一跳。

慕朝做的?

火燒到了腳下,江雪深被燙了一下,立刻轉身進了屋,但那火像有生命似的,跟着游了進來。

剛游入墓室,很快被踩滅了苗頭。

江雪深怔忪着擡頭,正看到慕朝從外頭拖進一個大木箱。

江雪深:“你這哪來的?”

慕朝扔下木箱,擡眸落在江雪深臉上:“隔壁的。”

……這是把別人棺材偷來了嗎。

慕朝坐在棺材上不知道在等待什麽。

江雪深便開始祭拜與大護法同穴的親人,過了一會兒,火勢越來越大,她忍不住擡眸看了他一眼,正好撞到他望向自己的眼神,忙提着裙擺,噠噠噠地跑了過來:“怎麽了?”

“躺進去。”慕朝指了指木箱。

說是什麽木箱,其實就是一副空棺材。

江雪深不解其意,但還是聽話地躺了進去。見她乖乖躺好,慕朝這才跟着躺了進去。

一副棺材躺一個人還算寬敞,兩個人就有些勉強了。

江雪深只能勉強側身,靠在他的胸膛。

慕朝打了個響指,棺材的蓋子便靜悄悄地遮住了他們。

世界又恢複一片黑暗。

直到熒光緩緩綻放在阒靜的黑暗之中。

江雪深眨了眨眼,勉強适應了這個環境。

“現在要怎麽做?”江雪深問道。

慕朝:“等下雨。”

下雨?江雪深愣了愣。

過不了多久,待附近的尖利叫聲消失以後,忽然雷聲轟鳴,暴雨傾盆而下。

慕朝薄唇微抿,沒什麽情緒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怔忪。

雷鳴忽然被隔得很遠,落在耳畔,悶悶的,沉沉的。

江雪深埋在他的胸膛,伸手擋在他的耳畔,心裏思考着慕朝的意思。

如果縱火是為了将這些活死人灰飛煙滅,那下雨是為了什麽?

很快,她便知曉了原因。

随着水位越漲越高,棺材仿佛墜入了狂風驟雨中的大海,快被吸入漩渦深處。

這個村子早在三百年前就毀于一旦,至今還存留着墓地,不過是一場假象,一場怨念與對生的渴望制成的假象。

現在假象的源頭消失了,假象也即将崩塌,雖然假象的結界卻破不了,但在崩塌之中,還是可以陷入河床之下,借着地下水離開。

大致猜到了原因,江雪深松了一口氣,将整個身子靠在慕朝身上。

與慕朝互換身體幾乎也什麽都看過了,躺在一張床上也常有,江雪深靠得很順勢。

過了一會兒才驚覺自己太順勢了,趕緊擡頭去看,她的角度正好看到慕朝緊繃的下颌線。

趕緊捂了捂心口,吓死她了,還好還好,少女心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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