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怎麽感覺慕朝越來越像她爹……

耳邊湍急的水流聲漸漸變得平緩, 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到木板劃拉而過的聲音,一道強光倏然照入棺材。

江雪深剛要遮眼, 腰上一緊, 緩過神時已經被抱出了棺材。

久違的陽光落在身上,将身上的寒意盡數驅逐。

江雪深捏了捏發麻的臂膀,擡頭看了看天色。

也不知道過去幾天了。

那墓地雖然有白天黑夜, 但區分真不算強,也不知和真實的世界有沒有太大的差別。

想了想, 她有些抱歉道:“魔尊大人,我們在此別過吧,我得先回去參加比試了。”

說完,也沒等慕朝回複,便轉身朝林子另一頭走去。

慕朝看了她一眼,見她說話, 轉身, 離去, 三個步驟一氣呵成, 沒有半分猶豫,嘴角撇了撇, 到底沒有說什麽話, 反而悠哉惬意地坐在河堤邊, 指尖躍過棺材, 空氣中隐隐散發着火石的氣息,棺材“噼啪”了一聲,很快燃燒起來。

照紅了半邊天。

棺材明明就在河水之中,卻燃燒得比任何時候都要肆意。

耳畔的的腳步聲已經越走越遠, 那道赤紅瘦弱的背影化作微點,消失在林子盡頭,慕朝終于低聲“嘁”了一聲。

真是一個沒良心的小東西。

況且……魔尊大人?

在那場夢境中,江雪深所見所聞都是他經歷過的真實過去,而他,也能清楚地看到在那場真實夢境中,關于她的,一舉一動。

所以,魔尊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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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倒是喊他魔尊大人。那個時候分明喊他慕朝。

“……我們魔尊大人,是三界五行之中,獨一無二的存在。”

“所以慕朝呀,你是獨一無二的。”

當時分明是這麽講的吧。

對待獨一無二的存在,她就這?

啧。

光影從枝葉透過,落在河床之上。

慕朝輕叩着石板,默念着數字,待數到九百九十九時,最後一塊木柴也剛好化成灰燼,消失在微微蕩漾的河水之中。

而耳邊再次出現腳步聲。

從遠到近,急促地跑了回來。

慕朝支着下巴,懶洋洋地偏頭看去,就看江雪深又提着裙擺噠噠噠地跑到了跟前。

“好像走錯路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手合十,“魔尊大人可否帶路?”

“為什麽?”慕朝眼睫微擡,懶懶問道。

江雪深知道他是問為什麽他得幫她帶路,他憑什麽幫她帶路。

這個人真是……每次覺得兩人關系好像有近一點的時候,他總要清楚地提醒一下。

江雪深撇了撇嘴道:“我們不是朋友嗎?”

沒想到慕朝豎起食指晃了晃。

江雪深愣了愣:“不是朋友?”

慕朝又搖了搖頭,嘴角似乎噙了一抹不甚明顯的笑。

江雪深看不懂了,這不是,那也不是,那是什麽意思?

她發愣的時候,慕朝已經站起身,他個子很高,一起身便将頭頂的光遮去一半。

“先賒賬,想明白了告訴我。”

眼前一晃,慕朝已經躍過她往林子另一頭走去。

光線又直盯盯地落在眼裏,有些刺目。

江雪深揉了揉眼,想了一會兒也沒想明白他的意思。

只能先跟了上去。

二人趕到萬山之巅的時候,比試果然已經開始。

慕朝送她到了山頂,江雪深還在糾結剛剛的問題。

直到慕朝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

“好好表現。”

江雪深有些囧。怎麽感覺慕朝越來越像她爹了……啊,也不對,她爹好像也沒有對她這麽好。

江雪深用力點了點頭,又眨了眨眼道:“那……我去了?”

慕朝輕輕做了個“走吧”的動作,便轉身離去。

江雪深不知道他是不是要回赤海,也沒有再問,轉過身走到了待考區。

他們來得正是時候,臺上比試的是雲秀,比完這輪,就該輪到她了。

不過也還是來晚了一點,比試排號已經輪完,大多數人都提前得知自己的對手,抓緊時間去打探對手的優勢弱勢,對手的法寶武器。

而她,下一場就該輪到她了,結果她在比試前方才得知對手是誰。

雖然,其實也一早便猜到了。

按照話本常有走向,這種時候對決上的一般都是自己的宿敵。

雖然她和江文薏之間也不能稱作為宿敵。

只因宿敵好歹要勢均力敵,而她,明顯就是來給江文薏送溫暖的。

江文薏顯然也是這麽想的,在其他人各種臨時抱佛腳,打聽對手消息時,她正悠哉悠哉地喝着茶,同人談笑風生。

直到江雪深走近,她才恍然的驚詫了一聲,連忙沖她招招手:“姐姐,你終于來了。”

又是那般熟悉洋溢的熱情。

江文薏今日也穿了一身張揚的紅,沖她招手時,像一只燃燒的火蝴蝶,美得不可方物。

江雪深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裙擺,又覺得自己的舉動有些刻意,便微微捏住袖口,走到她面前。

她一走近,江文薏便要好地挽起她的手,沖着身邊的人道:“這是我堂姐,等會我和她比試。”

江雪深最為一個大家族的廢柴,早就臭名遠揚,在場的人沒有不認識她的,氣氛頓時有些冷場。

過了很久,才終于有人開了口:“你的武器是什麽?”

原本的劍被慕朝碎成了齑粉,現下她只有一柄不起眼的青銅劍。

眼尖的早就看到她那把“破銅爛鐵”,心中的嘲諷很快暈到了眼角:“不是吧文薏,你姐姐就用這破爛嗎?”

“你們江家可不厚道哦,你拿着的可是家主從極寒之地帶來的千年玄鐵鍛造了整整三年才成的霜華劍,你堂姐我記得不是嫡女嗎?怎麽……”

說到“怎麽”的時候,衆人的調笑恰到好處的停了半秒,視線齊刷刷地落在她的臉上。

江雪深捏了捏指尖,面上像是毫不在意這些調笑般,輕輕勾了勾唇間,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溫和微笑:“文薏一直比我更适合修道。”

這是她的答案,也是當初父親給她的答案。

江雪深很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答案。

只因這世界上就是有她這麽“傷仲永”的存在,真正修道的人絕不該如此昙花一謝,所以,江文薏确實比她更适合。

只是更适合,不代表她就要放棄。

見她一點都不氣,看熱鬧的便覺得有些無趣,話題很快引到了之後的比試上。

江文薏看了她一眼,湊近她道:“你真要用這破銅爛鐵同我比試?”

江雪深也看她,學着她将聲音壓得很低:“是呀,要是贏了就能證明我比你強太多,要是輸了,也正常,這破銅爛鐵不就是奔着輸來的嗎?”

“你!”江雪深蹙緊眉頭,“你就是這麽看待比試的?”

江雪深點頭:“是呀是呀。”

然後看着江文薏被氣得松開她,低罵她無恥,她捏着衣袖的手終于松了松。

其實無恥一點,也就沒有那麽累了。

可見,“無恥”也理性被納入學科,仔細研讀,造福全人類。

自從得知江文薏是她的比試對手後,江雪深便徹底絕了“臨時抱佛腳”的心。畢竟,她為了跟江文薏鬥,也不知抱了多少年的佛腳,都沒有任何成效,更何況離比試只有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

雲秀輸了比試,從臺上郁郁寡歡地下來。

江雪深剛想上前安慰她,便見她整個人頹靡得縮成一團,卻仍是瞪着倔強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劍,用力擦着劍身。

離得那麽遠,江雪深卻還是聽到了眼淚落在劍上的聲音。

她沒有再上前,這麽倔強的姑娘,是不會願意讓人看到她狼狽的一面,她是多麽想逃離人群之外,把眼淚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到。

而她,又怎麽能去打擾那份倔強的堅持。

又過了一柱香的時間,比試正式開始。

這場比試,觀衆席裏裏外外圍滿了人。

雖然江家廢柴的“威名”傳的人盡皆知,但卻仍抵擋不了衆人的好奇心。

這是江家兩位千金在公開場合的首次對決,所有人都在看熱鬧不嫌事大。

江雪深握着青銅劍的手微微有些發抖。

倒不是害怕,純粹是重的,這種劣等的普劍比有靈氣的輕劍要重上不少,扛着都嫌費力。

但也來不及再調整磨合了,擂鼓一起,江文薏劍身一轉,直直地便朝她刺來。

劍至跟前又驀地一頓,忽然展成數百把利劍,分不清真身假身,每一道都充滿了濃厚的殺氣,破空而來。

這才剛開局,江文薏居然便用了強大的威壓與招式,擺明了要速戰速決。

底下觀衆席上低呼不斷。

這招雖然狠辣,但是還不是此招式的最高等級,速度方面,肉眼可見地有些慢,只是數百把劍并駕齊行,縱使速度慢,也勝在滿場都是劍,無處可避。

不過因為招式等級不高,數百把劍齊驅并不能堅持太久,這招并非無處可躲,只要撐過前三回合就能找出破綻,但必須得先棄劍洩去自身三分靈力。

衆人屏息看着場上似乎被無線放慢的比試。

不棄劍洩靈就躲不過這一招!

臺上的江雪深,竟還是保持着方才的動作,執着劍,一動不動地站在場中央,目光坦然地面對着四面危機。

不知是誰先倒吸一口涼氣:“她沒想躲開!”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江雪深居然既沒棄劍更沒洩靈,她居然是要!靠肉身去硬抗這一招!

比試才剛開始,她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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