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17)
等我一會兒,我馬上上來。”
他把白沭北安排在離電梯不遠的等候區,白沭北現在倒是沒什麽脾氣了,越來越随和的樣子,他坐在那裏一直微微垂着眼眸,旁人根本看不出他的異樣。
他今天沒拿拐杖,走路已經漸漸開始穩了,身邊沒有什麽依靠物,這讓他無端有些緊張和失了安全感,聽覺能辨認此刻走廊上人非常多,腳步聲很雜。
幾米之外就是林晚秋的病房,可是他一個人根本走不過去。白沭北便安靜地等着,他現在正是完完全全的廢了,沒有司機照顧着,什麽都幹不了。
面前有小孩子嬉笑着跑過,白沭北微微擡起眼,他看不到只能仔細分辨孩子歡樂的笑聲,不禁想起萌萌,不知道小丫頭是不是又長高了。
那個孩子忽然摔在腳邊,白沭北下意識想去扶他,手在邊上抓了很久才摸到孩子的小手。
孩子哭得很響亮,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白沭北緩慢地蹲在她身前,手一點點确認着她的膝蓋有沒有破皮。
林晚秋也本能地看過來,她只能看到白沭北背對着單膝着地的背影,心髒有些微頓,卻還是急忙否認了心裏的想法。
怎麽可能是他呢?這麽早,他來醫院做什麽。
她起身準備回病房,不知道是害怕還是逃避,走路的動作都有些局促。
然而下一秒走廊那端更大的動靜讓她徹底地停了腳步,“嘩”一聲,似乎是護士手中的托盤墜地的清脆聲響。
白沭北因為伸手拉那個孩子,方向感被破壞,等孩子離開後卻完全找不到身後的椅子,而這時候走廊的人實在太多,他伸手便掀翻了匆匆路過的小護士手中的托盤。
那護士臉色很難看,正想數落幾句,可是很快發現了面前的男人眼神凝滞,她仔細辨認了幾秒,最後悶悶地說了一聲:“先生,眼科在五樓。”
白沭北知道此刻想必有很多人在注視着他,那種被圍觀的羞恥感讓他神色微冷,卻還是倨傲地挺着脊背:“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他态度這麽好,小護士就更不好多說了,只是嘟了嘟嘴低頭揀東西:“您是不是走錯樓了,要幫忙嗎?”
白沭北手指緊了緊,臉上依舊沒什麽異樣:“不必,謝謝。”
林晚秋站在病房門口,周圍的一切都好像靜止了,她眼裏只能看到那個修長挺拔的背影艱難地移動,手指一點點小心翼翼地往前探。
她聽到了他的聲音,她看到了他的側臉,那是白沭北,是那個驕傲不可一世的男人沒有錯。可是為什麽會這麽陌生呢?
陌生到,她都不敢認,她都希望是自己看錯了——
林晚秋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向他的,每一步好像都費了極大的力氣,耳邊只剩自己紊亂的呼吸,心跳卻好像停滞了。
他英挺的眉峰擰的很緊,手還在空中無措地摸索,等終于觸到牆壁時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再極緩慢地坐在椅子上。
林晚秋離得他很近,近到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眼下的淤青。
他的皮膚比以前白了一些,似乎也瘦了,原本淩厲的五官此刻看起來好像柔和了不少,修長的手指一點點從椅背往下滑,那枚銀戒清楚地出現在她視線裏。
林晚秋緊緊握着拳頭,看到他這樣她應該扭頭走的,白沭北這麽壞,他現在不是活該嗎?可是為什麽心髒很難受,好像被人狠狠敲了幾悶棍似的。
他似乎察覺到了身旁有人,轉過臉來對上她的方向。
他的眼睛還是和以前一樣,瞳仁非常黑,睫毛也密密實實地排列整齊,他是內雙,整個人因為這眼睛看起來格外深沉穩重。
可是此刻那雙熟悉的眼睛“看着”她,卻沒有一點光亮,他唇角抿的很緊,似乎在努力确認身旁是否有人一樣。
林晚秋的嗓子幹澀的厲害,她想說點什麽,可是腦子裏空白的不剩一個詞彙。
“你要坐嗎?”白沭北忽然開口,手指攥緊扶手往邊上挪了挪,他嘴角有客氣的笑紋,說話很溫和,“應該還有空位。”
林晚秋木然地坐了下來,她一直看着他,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
她多希望這只是一個和白沭北長得像的男人,即使白沭北對她不好,即使白沭北不*她,她還是希望他健健康康地生活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為什麽要以這樣的姿态出現呢?
白沭北似乎覺察到了她的視線長久地落在自己臉上,有人一直在無聲地注視着他,這種感覺讓他焦躁不安,他寒着臉微微扭過頭,避開了林晚秋的視線。
林晚秋再也看不到他的眼睛,心髒卻依舊痛的厲害。
白沭北不知道旁邊這個人為什麽一直看他,但是這樣的人他遇到過很多次,或同情或好奇,或者還有憐憫,這是他最無法接受的。
白沭北倏地站起身,從口袋裏掏了煙盒想走到吸煙區。
可是這對他而言顯然是件難以完成的任務,他只能緊貼着牆壁走,手裏的打火機還是不慎掉在了地板上。
林晚秋想也沒想就起身撿了遞給他。
他的指尖很涼,輕輕地擦過她的手背,他說話時沒看她,或許壓根不知道她在哪個方向,只是表情微微有些不耐煩:“謝謝。”
林晚秋張了張嘴,卻什麽都沒說,她要是開口,白沭北是不是會覺得難堪?
這個男人有多驕傲,她是再清楚不過了。
白沭北一直扶着牆壁走到了走廊盡頭窗戶那裏,林晚秋跟在他幾步之外,腳步放的很輕。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跟着,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已經沒有一點思考的力量。
等看到白家的司機從電梯裏出來,林晚秋急忙躲到了一旁的茶水間,她聽到司機有些含糊的聲音道:“先生你怎麽又抽煙了?醫生說了要少抽。我們先去找劉醫生,待會再去腦科。”
腦科?
林晚秋脊背僵了一僵,聽着那兩人的腳步聲漸漸遠了,這才慢慢走了出來。
白沭北的失明和腦子有關?難道他得了什麽絕症?
林晚秋腦子裏閃過無數種可能,那些狗血的言情劇情節讓她越想越害怕,回病房時整個人都好像被人抽走了主心骨,直到送諾諾回來的護士喊她她才回過神。
“林小姐,你臉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謝謝你,我沒事。”
護士和醫生們對她格外關照,林晚秋知道這都是因為白沭北的關系,開始林晚秋以為白沭北是不想怠慢了自己的親生骨血,然而今天親眼看到他這樣,他怎麽還有心思安排她呢?
林晚秋覺得自己快混亂了,腦子完全不夠用。
白沭北不是說要開始新生活,甚至連萌萌都不要了,可是他現在這樣……她不想自以為是地以為白沭北是不想拖累她們,她在白沭北心裏似乎還沒那麽重要,可是為什麽隐隐約約又覺得自己想的是真的?
林晚秋這一個上午都在走神,腦子裏全是白沭北,她甚至幾次沖動地想要跑去找劉醫生問問情況。
直到下午知夏下班,他很快就發現了林晚秋的異狀:“出什麽事兒了,一直跟掉了魂似的。”
林晚秋有些慌亂地移開眼,她克制着不想說,最後還是沒能忍住:“我今天看到白沭北了,他似乎不太好——”
知夏停了動作,把打開一半的食盒又緩緩蓋上,他背對着林晚秋站了一會,最後轉身看着她,眸色深沉:“晚秋,我也有事要告訴你,和白沭北有關的。”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完成,接下來算是溫馨向的吧O(n_n)O~
64、玩火
知夏那個工作福利待遇都太好了,尤其連陪妹妹待産這種事兒主管都準了他五天假,他就是再遲鈍,也該猜到了其中的不對勁。
“這間公司的幕後老板是白湛南,難怪他們會主動向我伸出橄榄枝。”
知夏坐在夕陽的橙色餘光裏,深邃的眉眼都微微模糊了,可是聲音卻異常溫和,有如拂面的微風:“晚秋,我想白沭北離婚或許有些苦衷。他對萌萌那麽好,就是再混蛋,也不會完全不管孩子。”
林晚秋心裏的猜測在一點點被證實着,她說不上來此刻的心情,好像被一灣沸水煎熬着,又好像被溫柔的手掌摩挲過發頂。
既溫暖,又焦躁不安。
知夏把帶來的湯碗遞進她手中,順勢握住她的手:“既然這麽在意,就去看看。知道了自己本該知道的,如何選擇就由你的心來做決定。”
林晚秋看了眼面前眼神堅定的男人,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竟然神奇的慢慢沉澱下來,用力點了點頭。
第二天林晚秋先去找了劉醫生,從她辦公室出來,卻倚靠着走廊冰涼的牆面許久都沒有動彈。
雖然很多事都和她預想的差不多,可是得到證實的時候,還是有些動容。
劉醫生的每句話都讓她心弦顫動,他居然為她做了那麽多……
為什麽從知道白沭北失明開始,她都下意識排斥他離婚是為她好,因為在她心裏白沭北不是那麽隐忍的男人。可是他的确默默為她做了許多事,産檢這麽繁瑣的事情,他居然一次不落地參與了,即使這參與的方式有些特別。
還有劉醫生說的,白沭北居然還悄悄給她買了不少進口補品,而且把這些東西都摻雜在醫院開的藥裏邊。
難怪她之前一直疑惑為什麽自己産檢每次都大包小包,而別人只是常規檢查而已……
林晚秋緩緩閉上眼,心裏五味雜陳,過去那個驕傲的男人居然學會了默默付出,學會了無聲守候,這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狂妄自大的白沭北了。
林晚秋忽然開始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了?
下午病房裏來了人,是林晚秋打電話找來的白湛南,對方解了一顆西裝扣子,坐在她床前不遠的沙發上,表情冷淡:“我三點有個會議,你還剩一小時。”
林晚秋能感覺到他若有似無的敵意,從劉醫生那知道那些事情後,她便不難猜想或許白湛南這有更多內情。對方對她越冷漠,真相或許越難以承受。
她垂下眼簾,聲音很低:“你知道我找你的目的,不會耽擱你很長時間。”
白湛南眉心微蹙,無聲地打量她幾秒,随即諷刺地笑出聲:“我還真不知道。”
林晚秋對他這副故意刁難的樣子視而不見,微微擡起頭來,表情認真沉肅:“我想知道沭北的眼睛,為什麽會失明。”
白湛南斂了笑,黝黑的眼底有壓抑的情緒:“你還會關心老大嗎?我以為你再也看不見他了。”
林晚秋沒有回答,白湛南和白沭北兄弟幾人的感情有多好她最清楚,所以他對她充滿敵意都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上次你們辦離婚公正的時候,他就已經看不見了。”白湛南扭頭看着窗外,表情壓抑,可以想見他心底有多氣憤。
林晚秋驀地擡頭,驚訝的說不出話。
白湛南嘴角再次掀起譏诮的笑,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蒼白的臉色:“可是你壓根沒發現,不是老大演技太好,是你從進門開始就沒正眼瞧過他。”
林晚秋百口莫辯,那時的每一幕卻記得清清楚楚。
簽字後的一周,白家來人接她去辦剩下的離婚手續,那是她那麽久以後第一次再見到白沭北。當時他已經坐在了民政局的離婚辦理處了,他背對她坐的筆挺淡然,她進門時他并沒有回頭看她,她自然也看不到他的樣子,只是機械地走到工作人員跟前。
那個工作人員也沒有照例詢問太多,辦理手續的過程異常順利,整個過程白沭北都和她沒有任何交流。
似乎真的只是為了辦那個離婚手續而已。
“老大那天回去後,不顧醫生的叮囑,喝了很多酒。”白湛南說着,倒是好像在欣賞她的反應,“就差喝的胃出血了,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那樣。”
林晚秋低垂着頭沒有說話,只是呆滞地看着面前的被褥。
她和白沭北的感情似乎總是有時差,他們之間缺少溝通更彼此從未了解過,出了事,彼此不會想着相濡以沫共患難,這到底是該欣慰還是悲哀?
白湛南看她始終沉默地忍受着,也不想再為難她:“那次你帶萌萌回老家,他是帶病回的部隊。本來不會出事的,不知道為什麽老大非要親自上陣,結果出了意外從五樓摔了下來,好在還有防護措施,當還是傷了腿,在醫院昏迷了大半月。醒來就看不見了,腦子裏有血塊——”
林晚秋屏住呼吸,耳邊嗡嗡地只剩下白湛南清冷的聲音。
接下來白湛南說的話便和她猜測的差不多了,白沭北真的是不想連累她和萌萌,不想萌萌傷心,也擔心林晚秋想孩子,這才想了那個一舉兩得的方法。
林晚秋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直到白湛南的聲音停住,意味不明地注視着她:“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麽不原諒老大,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更何況,他真的從未對不起你。和你結婚後,他和顧安寧的交往始終止于朋友之情,過去傷害過你的,他也在努力彌補。”
林晚秋看着有些咄咄逼人的白湛南,輕輕合了合眼。
她該怎麽解釋呢?再多的解釋現在似乎都顯得蒼白,她只是唇角微微顫抖,啞聲擠出一句話:“我要見他。”
白沭北趕到醫院,剛出了電梯白湛南就迎了上來。白沭北額頭附着了一層晶瑩的汗意,看樣子是急匆匆趕來的,他開口便是焦急的一句:“怎麽回事兒?她怎麽會好端端地發起燒來?”
白湛南有些心虛地移開眼:“我哪知道啊,孕婦的身體比較神奇吧。”
白沭北一直被司機攙着往林晚秋的病房走,到了病房門口白湛南忽然伸手把司機給拽了回來。老實巴交的司機還一臉茫然,白湛南沖他使眼色,話卻是對着白沭北說的:“哥,嫂子剛睡,人太多會把她吵醒,你自己悠着點。”
白沭北一心只擔心林晚秋,想着此刻病床上只有她一個人,身邊連照看的人都沒有就心都絞在了一起,哪還有時間關心別的。
白湛南朝司機招了招手就走遠了,司機左右為難,最後還是被白湛南一個兇悍地表情給唬住了。
白沭北剛剛進了病房,敏銳地就察覺到身後有人,可是已經來不及了,病房門倏地就在他身後合住,還發出一聲清脆地落鎖聲。
白沭北心髒一緊,緊繃着脊背沒有回頭。
病房裏沒有多餘的聲響,下午的住院部也顯得幽靜安詳,走廊上偶爾有幾聲急促的腳步聲,除此之外,白沭北似乎只能聽到自己緊張的心跳聲。
身後的人一直沒有動,白沭北僵了片刻,驀地轉身朝門口跨出一步。
他離門口僅一步之遙,尚且能準确無誤地找準方向,可是門已經上了鎖,他焦急的姿态反而顯得狼狽慌亂,在黑暗裏摸索了許久也沒能一下就找到門把。
越是這樣,他心裏就越發的悲涼。
怎麽能讓她看到自己這副樣子?這麽不堪的他,他自己都接受不了。林晚秋就在他身旁這個認知讓他異常暴躁。
林晚秋站在離白沭北不遠的地方,看着眼前這一幕,眼淚毫無預警地落了下來,她緊緊捂着嘴,抽噎的聲音還是被他聆聽到了。
白沭北擰動門把的動作終是停了下來,兩人無聲地對峙着,誰也沒有率先開口。
這樣的重逢來得太過意外,白沭北不知道林晚秋是怎麽發現的,顯然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他了——
這麽想着,他漸漸垂下肩膀,低沉的嗓音劃破了一室寂靜:“你都知道了。”
林晚秋克制着莫名想要擁抱他的沖動,用力汲了汲鼻子,開口問的卻是別的話:“白沭北,你*我嗎?”
白沭北沒有回答,只是緊繃的脊背愈加僵硬。
林晚秋執拗地看着他的側影,視線早就模糊了,卻還是那句話:“你*我嗎?”
白沭北的拳頭越握越緊,最後猛地轉身,他無法精準地對上她的位置,只是表情滿是自嘲的情緒:“*又怎麽樣?林晚秋,我現在還有資格嗎?以前的我你都不*,難道你要告訴我你喜歡現在這樣一無是處的我!”
林晚秋悲傷地看着他,白沭北眼裏的脆弱和無助讓她最後一絲防線也徹底地坍塌了,他們的*不僅有時差,還有太多的問題,他對她沒信心,她對他亦然,這樣的*情還有出路嗎?
林晚秋擡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白沭北,我*了你很多年。從你還不知道我是誰的時候開始,我就已經在*着你了。”
白沭北難以置信地瞠大眼,他知道林晚秋喜歡他,可是原來那麽早?
“但是我為什麽退縮你知道嗎?”林晚秋還在低低地說着,“因為你讓我疼怕了,看到你我那些舊傷口都在蠢蠢欲動。”
白沭北表情微滞,唇角澀然地牽起:“我知道,我都知道。”
林晚秋不會再接受他,這和*不*已經沒有關心,而是一種本能地自我保護。
白沭北黯然地垂着眼眸,手指再次搭在了門把上,這個地方他待不下去了,一刻都忍不住了。這麽久了,心髒居然還會痛,聽她說這些話比她忽視他還讓他難受。
握在門把上的手卻被攥住了,她無力的手指此刻卻格外有力,緊緊包裹着他的手指,她紊亂的氣息在身側響起,似乎帶了些氣急敗壞:“你知道什麽!我以為我*着的男人堅強勇敢,他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男人。可是事實就是我一次次失望了,他不過是個混蛋,他玩弄我的感情,他在*情面前膽小的不敢承認他*我。”
白沭北垂在身側的另一只手用力攥緊,胸腔的疼痛化作一股壓抑的怒氣,他騰地擡起手,一拳砸在門板上。
與此同時,林晚秋微弱的聲音帶着哭腔,輕飄飄地傳來:“可是我還是*他,怎麽辦?”
骨節處的痛感他一點兒也感受不到了,耳邊那句孱弱的聲音讓他不敢相信,甚至懷疑是自己幻聽。
可是她再次開了口,像是要給他信心一樣:“這樣的一個男人,讓我傷透了心,可是看到他不好,居然比讓我傷心還要能讓我疼。白沭北,我就是這樣一個沒出息的女人——”
林晚秋微微仰着小臉細看着他,眼淚從下颚滴在了地板上,心底空洞洞的好像漏了風,說這些話卻是遵從了最真實的想法。
她和白沭北彼此間有太多的顧忌,她忌憚白沭北不懂*,一直小心翼翼地不敢再往前一步。可是現在這男人用自以為是的方法保護她,他真的懂*嗎?但是她發現自己已經不在意了,即使他依舊不會*,那又有什麽關系呢?
她的話還未說完,他的手忽然覆了上來,因為她握住他指節的那只手幫他确定了方向,他準确無誤地勾住了她的肩膀。
她驚得禁了聲,接着,他的唇冰冰涼涼地貼了上來:“林晚秋,不許你這麽說自己。你再不好,也只能由我來說。”
作者有話要說:更晚了,對不起大家,今天這章卡的很厲害 T T 啥也不說了,對不起等更的妹紙們
65、玩火
????這個吻并不美好,夾雜着鹹澀微苦的眼淚,林晚秋不知道兩個人接下來該怎麽辦,和白沭北将來如何她已經沒有勇氣幻想。
????她想,就這麽過吧,情情**的事情何必想那麽清楚呢?
????可是顯然她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白沭北自那天走後,再也沒來醫院看過她。
????林晚秋知道白沭北的驕傲,如果他心裏沒有一點芥蒂就不會輕易提出離婚,她并不着急,也不想逼他,他們之間已經錯過了那麽多時間,并不在意給他這點空隙來想清楚。
????林晚秋出院後回了家,做月子是白家找了保姆來伺候的。知夏忙不過來,林晚秋也不矯情,安心地接受了。
????她這麽做,白沭北也會更安心吧?
????而白家這邊并不寧靜,白沭北的選擇讓所有人都難以理解,就連一向不多事的白溍西也無語了:“哥,你什麽時候變這麽懦弱了?你和她有兩個孩子,這份感情永遠都割舍不掉,要說拖累,早他媽幾年前就拖累了!你以為林晚秋帶着兩個孩子還能有人要嗎?”
????白沭北不說話,只是背對着他們坐在陽臺的搖椅上。
????白湛南抽着煙,也忍不住說:“你不會是指望她那個繼兄吧,他倒是對她真好,可惜是個短命鬼。這麽想林晚秋還真是可憐,遇到的男人每一個——”
????他說着又意識到自己可能要觸到白沭北的禁區,便再次緘口不言了。
????白沭北始終默不作聲,白家兄弟二人幾乎要暴跳如雷,白溍西忍耐着壓低怒氣:“你是覺着過不了心裏那坎兒吧?沒事兒,林晚秋對你好,咱加倍補償她。我馬上安排給她哥配骨髓?這樣你也沒委屈她。”
????終究還是有着天生的優越感,白溍西并未覺得自己說這話有什麽問題。
????回應他的是白沭北用力掃翻在地的藥瓶和水杯,他低沉磁性的男音緩慢卻格外有力:“都給我滾出去。”
????林晚秋哪能再由着他這麽糟踐,看吧,連他這些兄弟們都覺得林晚秋照應他是天經地義。
????天氣越來越暖和了,還能聽到窗外叽叽喳喳的鳥叫聲,卧室裏卻死一般沉寂,一地的藥丸和玻璃碎屑,到處都充斥着壓抑的窒息感。白家兄弟二人對視一眼,終究是沉默地出了卧室。
????他們很清楚,這男人倔強又倨傲,失明之後所有事情都要倚靠旁人,換做其他人他或許能安心接受,可是如果這個人是林晚秋……
????答案不言而喻的,白沭北這個男人向來都不好說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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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秋和白沭北的關系便一直這麽僵持着,偶爾林晚秋會打電話過來,白沭北一次也沒接過。
????萌萌應該還不知道他失明的事情,和他聊天時倒是輕松又愉悅,還總是對他說起諾諾的情況:“你不知道諾諾有多醜!爸爸,他肯定長的不像你,我覺得也不像媽媽,是不是醫院抱錯了?就像電影裏演的那樣。”
????白沭北沉重的心情微微有些松動,嘴角輕揚:“胡說,你小時候也很難看。”
????“怎麽可能!”萌萌覺得很不可思議,提高音量嚷嚷着,“諾諾的小臉皺皺巴巴的,真的好像小老頭啊。爸爸我小時候會那樣嗎?你确定,你看我的臉多光滑。”
????萌萌馬上要上小學了,牙尖嘴利的,白沭北含笑不語,只是腦子裏不時幻想着孩子的模樣。
????諾諾應該長的像林晚秋吧?兒子都像媽媽。可惜他看不到,兒子将來會長成什麽樣,他大概一輩子都沒機會見到了。
????萌萌每周兩次的電話,成了白沭北的寄托,保姆有時也會向他彙報林晚秋和孩子的情況,比如諾諾晚上醒了多少次,林晚秋的身體恢複如何。
????白沭北能做的只剩這些了,他除了會躲在後面關心林晚秋,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為她做些什麽,他恨不能把全世界的好都補償給她。
????除了不能再拖累她,讓她繼續照顧他這樣一個瞎子,他願意為她傾盡所有。
????這天,照顧他的司機忽然向他提出辭職,原來他老家的妻子待産了,必須回去看一看。白沭北豔羨的同時,還給了他不小的一筆獎金,這份尋常人家該有的幸福,于他來說也是一種奢侈。
????白沭北的飲食起居一下子便沒了人照顧,白友年要給他安排人過來,白湛南率先幫着解決了。
????午後,白湛南帶了個人過來,白沭北第一感覺便覺察出這是個女人,他臉色瞬時變得鐵青嚴厲,轉身就想上樓:“換成男的。”
????他不喜歡陌生女人出現在屬于他和林晚秋的家裏,更不喜歡別的女人觸碰他。
????白湛南還沒來得及說話,跟來的女人就低聲喊住他:“我想我很了解白先生的生活習慣,會比其他人照顧的更好。”
????白沭北脊背一僵,倏地回過頭。
????他看不到,可是聽覺是異常敏銳的,他想過她會忽然再出現在自己眼前,只是沒想到以這種方式。林晚秋做的每一件事都讓他既吃驚又無措,更多的是無地自容和慌亂。
????她為他做的,始終都比他還要多。
????白沭北的臉色更加凝重,連聲音都變得冰冷低沉:“不需要。”
????他僵着脊背上樓,手指用力抓扶着樓梯,腳下的步子遲緩笨拙,有一步還因為踩滑險些摔倒。林晚秋驚得低呼一聲,情急之下便想沖上去扶住他。他卻蒼白着臉,咬牙喝住她:“別過來,如果你想我摔下去,你就繼續。”
????林晚秋擔憂地看着他,心裏卻難受極了:“白沭北,你真是個膽小鬼,我都不怕你還怕什麽?你為什麽永遠都不能為我多跨出一步!”
????白沭北身上只穿着一件單薄的黑色針織衫,身形越發的清瘦冷傲。他微微側過臉,嘴角勾出自嘲的笑:“對,我就是膽小鬼,林晚秋你千萬別*我了,我不配。”
????林晚秋牙關咬的死緊:“是啊,你真的不配——”可是那又怎麽樣,心都掏給他了,想收也收不回來了。
????白沭北挺拔的身形幾不可見的微微晃動一下,撐着扶手慢慢上樓:“馬上離開,否則你以後再也見不到我,我說到做到。”
????林晚秋不可思議地瞠大眼,白沭北居然拿這個威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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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沭北一路摸索着回了房間,這條路其實他早就能自己走了,可是今天卻一路磕磕絆絆的差點兒摔倒。
????他知道自己很混蛋,對林晚秋怕是一輩子都要辜負了。都這樣了,他居然還是讓她難受,他真的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
????白沭北在房間裏呆了很久,醫生早就遵囑過不能抽煙,而且他看不到不方便,所以也漸漸把抽煙這個習慣給戒掉了。今天卻忍不住連着抽了很多根,他把煙灰缸放在扶手旁,中途因為點煙和彈煙灰都不慎燒了自己好幾下。
????那種被烈焰灼傷的疼痛感,卻讓他有種扭曲的快意。
????這些比起林晚秋的疼,簡直是天淵之別。
????整個宅子安靜極了,樓下似乎一直沒再有響動,直到幾分鐘後有人開了大門離開,接着是門鎖落下。屋子裏再次恢複死寂,白沭北摸了摸胸口的地方,比手背上那些被灼傷的地方還要痛了許多倍。
????他早就習慣在黑暗裏沉默,自從看不到以後,時間對他來說便成了最富裕的東西。每天都過于漫長了,而且概念越來越模糊。現在是幾點他一點兒也不關心,肚子餓不餓,是不是該睡覺,這些事情好像一點兒都不關心了。
????直到卧室門忽然被輕輕地叩響,他聽到了開門聲,心跳也随着那輕盈的腳步陡然加快。接着是她溫柔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可以開飯了。”
????白沭北坐着沒有動,周身都是缭繞的灰白色煙霧,林晚秋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聽到他沙啞的嗓音:“林晚秋,你非要這樣嗎?”
????林晚秋靜了靜,又往前走了幾步試圖靠近他。
????白沭北感覺到她的意圖,腦子一陣混亂,倏地起身想避開,可是掀翻了一旁的煙灰缸,狼狽地撒了一身煙灰不說,還有幾個沒熄滅的煙頭落在了褲管和腳面上。
????林晚秋急忙上前扶住他:“別亂動。”
????她已經矮身在幫他查看了,白沭北掙了幾下,以他的力氣推開林晚秋不是件難事兒,可是她剛剛生産完沒多久,現在身體或許還很虛弱……他分神的空檔,她已經伸手開始解他的皮帶。
????白沭北吓了一跳,沉了臉色:“你幹什麽!”寬厚的掌心驀地壓制住她,慌亂間一按就将她的手壓在了某個敏感部位。
????“……”
????兩人都尴尬地沒說話,白沭北掌心下就是她軟綿綿的小手,似乎連肌膚相親的部位都發生了詭異的化學反應,好像産生了無數電流,攪得人心癢難耐。
????林晚秋臉上火辣辣的,低聲回答:“換個褲子吧,已經燒了一個眼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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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妻給自己換褲子這種事兒,說起來或許并不丢人,可是白沭北還是覺得無法忍受,所以他拒絕了林晚秋幫自己。林晚秋還想再勸他時,白沭北的臉色完全黑了下來:“我還沒有完全殘廢,這點小事我能做好。”
????林晚秋等他出來才扶他去餐廳,白沭北的身軀始終都是僵硬緊繃的,就連吃東西也是一副如臨大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