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16)
器:“嫂子。”
林晚秋靜了靜,聲音裏帶了和藹的笑意:“小黎。”
“你等會,我換我哥聽,他正在——”
白小黎的話沒說完,林晚秋就打斷了,她說話有些急,好像十分害怕和白沭北通話似的:“不用了,你幫我轉告他就好。萌萌跑我這來了,我想、想帶萌萌回老家掃墓,只去三天,我會準時把萌萌送回去的。”
白小黎失望地垮了肩膀,她沒想到林晚秋現在對白沭北這麽生疏,轉頭詢問地看向一旁的男人。
白沭北依舊是蒼白的臉色,烏黑的眸子暗淡無關,他偏轉過視線,輕輕颔首表示答應。
白小黎看着白沭北隐忍的側臉線條,心裏痛的一陣陣發緊,微微有些沮喪地試探着:“嫂子,你不回家看看嗎?”
林晚秋那邊突兀地靜下來,白小黎知道自己逾越了,夫妻倆的事她不該随意插手,尤其這兩人之間的糾葛還真不是一兩句話便能說清楚的。
林晚秋卻只是含糊地說:“小黎,謝謝你。”
這之後她便挂了電話,寂靜的屋裏只剩電話裏那陣機械的忙音,白沭北已經背轉過身,繼續低頭收拾他的東西。白小黎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能猜想他心裏一定不好受。
“哥。”白小黎無措地捏着電話,腦子裏轉過無數安慰他的話語,最後只是蒼白無力的一句,“嫂子氣過勁兒了,肯定會回來,你別放棄。”
白沭北直起腰,少頃才緩緩轉過身看她,竟然勾起唇角擠出一絲微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他嘴角的笑并沒能讓白小黎放下心來,反而更壓抑了,白沭北拿起那本剛才寫字的本子:我給萌萌送換洗衣服。
白小黎愣了下,繼而咧開嘴狡黠的笑着:“原來大哥在這兒等着吶,一定要堅-挺住!嫂子肯定會原諒你的。”
她說完就跑去卧室給萌萌收拾衣物,白沭北看着她興高采烈的模樣,頹然地坐回了沙發裏。
他怎麽會輕言放棄?只是通過這些日子更加明白了一些道理而已,越清楚自己過去對她有多可惡,現在就越發的小心謹慎。
他好像才漸漸才開始懂得,*一個人究竟要怎麽做,不是狂妄自大的只考慮自己,更不是一塵不變地強悍掠奪……可惜這時候的林晚秋已經不屑于多看他是否會改變了。
白沭北只希望一切不會太晚,希望此生還有機會能找回她。
挂了電話之後,林晚秋就客廳卧室的來回走動收拾行李,萌萌一直小尾巴似的跟着。林晚秋轉身就險些撞到這小東西,不由擰了擰眉,俯身打量她:“寶貝,怎麽了?”
萌萌咬着嘴唇,說話時似是斟酌了很久:“媽媽是真的不準備原諒爸爸了嗎?小寶寶不能沒有爸爸,那樣會很可憐。”
林晚秋臉上的笑意凝固,萌萌知道自己很快會有個小弟弟或者小妹妹時,倒是沒有絲毫抗拒,可是也沒有一個正常孩子該有的反應,現在甚至拿小寶寶誘哄起她來……
萌萌緊緊盯着林晚秋的肚子,小手抓着林晚秋的手指:“媽媽,看在小寶寶和我的面子上,咱們看完外公外婆就回家好嗎?”
孩子澄澈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林晚秋反而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只是握着萌萌瘦小的肩頭:“萌萌,媽媽已經不生爸爸的氣了。”
萌萌欣喜地瞪大眼,随即臉上的笑意很快又收斂殆盡:“可是媽媽還是不回家,剛才都不願意和爸爸說話。”
林晚秋錯愕于孩子的敏感機靈,低頭想了想,接着用最簡單易懂的話解釋:“萌萌,如果一只小兔子在同一個地方摔了很多次,它是不會怨恨那個坑害它跌倒。因為是她自己走路不小心,但是它下次遇到那個坑,是不是該繞開走?”
萌萌還是一臉懵懂,歪着頭黑黢黢的眼珠轉來轉去,最後得出結論:“媽媽說爸爸是一個坑,害你摔倒。”
“……”
林晚秋想這麽複雜的感情孩子的确沒法明白,只是動容地撫了撫孩子的臉頰。
如果說開始時氣憤于白沭北的戲弄和欺騙,那麽這些東西早就随着時間漸漸地煙消雲散了。她接觸社會太早,小時候便見識了太多人和事兒的冷漠嘴臉,等工作以後,沒有背景沒有依靠,一個人在娛樂圈打拼,什麽樣的欺辱沒見過。
白沭北那些又算的了什麽,只是讓她更加看清了兩人間的距離。
白沭北不*她,那麽他做的一切似乎都無可厚非了。
她現在已經不想怨或者恨了,那樣太累,只會不斷記得自己曾經那麽*着一個人,可惜結果依舊屈辱。
林晚秋只剩一個認知,不敢再靠近那個男人,哪有人不怕疼的?哪有人的心被傷了一次次還會不趕緊學乖一些。
萌萌還是一臉嚴肅地盯着她,林晚秋無奈地笑了笑,起身進卧室準備東西。
萌萌鼓着腮站在原地,正好知夏拿了行李從旁邊出來,順手在她毛茸茸的小腦袋上揉了揉:“小家夥,東西都準備好了。”
萌萌掙開他的手,五官都寫滿了敵意。
知夏好笑的搖頭:“還真是和你爸挺像,連生氣的樣子都一模一樣。”
萌萌握着小拳頭,警惕地看了眼林晚秋的卧室,接着壓低嗓音嘀咕:“媽媽肚子裏有小寶寶,叔叔你沒機會了。”
知夏險些不厚道的笑出聲,他蹲在孩子身前,微微嘆了口氣:“傻丫頭,叔叔的确很*你媽媽,可是叔叔什麽都不會做。我可不是你爸爸的敵人,以後見我別總是豎着兩條小眉毛好嗎?”
“才不要。”萌萌一臉的不相信,小胖手指搖了搖,危險地眯起眼,“叔叔你總是偷看媽媽,我見過好幾次。別想騙我。”
知夏被這小丫頭的樣子逗得直樂,兩人正大眼瞪小眼客廳的門鈴忽然響了起來。
白沭北來的很快,林晚秋看到他手裏那個屬于萌萌的維尼小拉杆箱,意外地接過來,她還以為白沭北會像他以前說的那樣,再也不讓她接近萌萌,沒想到他突然這麽大度。
林晚秋站在門口和他面面相觑,遲疑着伸手指了指門內:“要進來坐嗎?”
她看得出來白沭北是準備回部隊,身上的軍裝一絲不茍地包裹着結實的身軀,風紀扣扣得很嚴謹,整個人都透着一股威嚴莊重的味道,只是他唇色偏淡,近看之下還能觑見極短的黑發下,那層淺淺的汗意。
白沭北看了眼端坐在客廳的林知夏,微微移開眼,顯然是沒打算進屋。他把手裏的東西遞給林晚秋,啞着嗓子艱澀地說:“萌萌交給你,多呆幾天也沒事。”
林晚秋簡直受寵若驚,随即又驚覺他的聲音聽起來實在有些……
“你都這樣了,還要回部隊?”林晚秋還是沒忍住勸了一句,随即怕白沭北亂想,又說,“你家人會擔心。”
白沭北無聲地笑了,眉眼間都蘊了一層溫和的顏色:“沒事,有人來接我。”
林晚秋就沒再多說什麽了,只見白沭北沖萌萌招了招手,小家夥蹦蹦跳跳地跑過來,抱着老爸的長腿:“爸爸,你又要去很久?”
白沭北俯身将孩子抱了起來,說話時眉頭鎖的很緊,大約是喉嚨當真痛的厲害,說話時聲音很輕:“萌萌乖乖聽媽媽的話。”
萌萌點着頭,小手摟得白沭北很緊。
白沭北沉默幾秒,忽然把萌萌的小臉轉過去,準确地對上林晚秋,接着一字字極慢地說:“寶貝,爸爸對你撒了一個謊。其實面前的,就是你媽媽,親生媽媽。”
萌萌被白沭北輕輕捏着下颚,黑葡萄似得瞳仁越睜越大,看着林晚秋驚訝的說不出話。
林晚秋也愣住了,她沒料到白沭北會挑這個時候來說這件事兒,心髒跳得很快,呼吸似乎也完全亂了節拍。
她警惕的看了眼面前的男人,害怕白沭北會說出當年的真相。
白沭北怎麽會那麽好心,讓他們母女相認呢。
可是白沭北沒有接着往下說,他只是低頭在萌萌頰邊吻了一下:“爸爸騙了你,對不起。”
萌萌張着小嘴,連睫毛都好像凍住了一樣,林晚秋緊張極了,看向萌萌的眼神帶着心虛和愧疚:“萌萌——”
萌萌安靜地呆在白沭北懷裏,兩人猜不透孩子的心思,時間過得太慢了,一點一滴的好像被上帝給按了暫停鍵。直到林晚秋都快覺得呼吸不暢,萌萌才“哇”一聲哭起來,透明的淚珠大滴大滴的落在了白沭北的手背上。
萌萌一邊哭一邊扭頭,雙手握成兩個肉呼呼的小拳頭,一下下用力砸着白沭北的胸膛:“爸爸壞蛋,爸爸鼻子會變長的,爸爸居然騙了我那麽久,我讨厭你!”
林晚秋手足無措,看着孩子哭得聲嘶力竭心裏難受極了,她幻想過和孩子相認的畫面,可是終究沒敢想太多,這是個無法實現的心願,一輩子都不可能實現的。
她賣了孩子,和顧安寧銀貨兩訖,這成了她心底永遠結痂的一塊心病。
想再認回孩子成了她心裏卑鄙又羞恥的念想,可是沒有一刻停止過,骨肉分離的痛楚折磨了她許多年。
然而眼下,它真的發生了,白沭北在一個她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告訴了萌萌,而且把責任全都攬在了自己身上。
林晚秋看白沭北的眼神複雜難辨,他到底在做什麽,在想什麽?為什麽她越來越看不懂了。
萌萌哭得幾乎岔氣,小臉上全是淚痕,白沭北任由她又打又撓,還在低聲哄着:“是爸爸不好。”
萌萌淚眼婆娑地望着白沭北,又看了看林晚秋,哽咽着說:“爸爸你怎麽可以這麽欺負媽媽,媽媽一個人該多害怕。”
白沭北沒有說話,孩子所有的指責全都默認了。
林晚秋想解釋,可是看着萌萌傷心的表情一個字都發布出來,真相何其不堪,說出來孩子會更傷心。
白沭北走後,萌萌依舊義憤填膺,坐在沙發上小臉氣鼓鼓的。林晚秋自己也思緒紊亂,白沭北離開時的背影讓她難受,那個強勢倨傲的男人,似乎變了另一副樣子,她竟然在他轉身的瞬間看到了黯然的神色。
“爸爸太過分了。”萌萌用力捶了捶抱枕,撇着小嘴看林晚秋,“怪不得媽媽不想理爸爸,我也不想理他啦。居然把媽媽趕出去那麽久!”
知夏坐在一邊,手臂搭在孩子身後的靠背上,嘴角噙着溫柔的笑意:“傻丫頭,你還小,等你大點就明白了。”
萌萌瞪了知夏一眼:“我哪裏小,我馬上就六歲,很快可以上小學了!”
知夏嘴角依舊翹着:“小學,又不是大學,這還不是小?”
萌萌說不過知夏,向林晚秋投去求救的目光,卻發現林晚秋一直雙眼放空地看着地板。小家夥爬過去靠上她的手臂,軟綿綿地喊了一聲:“媽媽。”
林晚秋回過神來,無聲地注視着她。
萌萌嫩生生的小臉在她外套上摩挲着,粉嫩的嘴唇微微嘟起,表情有些掙紮:“媽媽,怎麽辦?萌萌很生氣爸爸說謊,可是萌萌還是覺得爸爸可憐。連我都離開他,他就真的一個人了。房子那麽大,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林晚秋被孩子稚嫩又善良的想法說的心裏一陣悵然,低下頭,下巴壓住她輕柔的頭發:“那萌萌就,原諒爸爸。”
萌萌抿着唇,過了片刻怯怯地擡起眼:“媽媽,我們不和爸爸生氣了,以後讓他給咱們買好多好吃的做補償,好不好?”
孩子期待地注視着她,林晚秋望進她黝黑的眼底,裏面有盈盈水光晃動着,那麽澄澈透明的靈魂,讓她覺得自己滿是罪惡。
她嗓子一哽,終究是沉默住沒有回答。
接下來三天萌萌都和林晚秋在一起,他們回了老家掃墓,萌萌很開心,還會細心的照料林晚秋。除了晚上睡覺時小家夥會嘟囔幾句和白沭北有關的話題,其他時候都表現的很開心。
畢竟是孩子,沒什麽記仇的心思。
林晚秋有時很羨慕孩子的單純,如果她也能這麽容易遺忘該有多好?
從老家回來之後,林晚秋給白沭北打了幾次電話,可是一直都沒有人接。林晚秋以為白沭北還沒從部隊回來,于是就把萌萌給留了下來。
時間過的很快,不知不覺半個多月就過去了,白沭北依舊沒有打電話來說要接回萌萌,林晚秋本來樂的開心,她恨不能天天和萌萌生活在一起。可是時間久了,林晚秋總算發現了一點兒異樣。
白沭北的手機永遠處于無人接聽狀态,這多少有些不對勁。
林晚秋給白小黎打了電話,白小黎沒什麽心眼兒,要是有什麽事兒也一定不會瞞着她。她茫然地表示:“我不知道哇,倒是二哥前兩天還給我打過電話,說和大哥一起呢——”
接着白小黎直覺失言,急忙笨拙地補救:“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大哥可能又回部隊了。他很忙,對,很忙。”
林晚秋沉默着,這麽看白沭北是回來了,他只是不想接她電話而已。
林晚秋想不明白白沭北不接她電話的原因,他就是想和她泾渭分明也會關心萌萌吧?這和以前那個*女心切的男人差了太多。
林晚秋嘆了口氣,提醒自己什麽都別想,萌萌能在她身邊自然是再好不過的,至于白沭北,管他又在出什麽幺蛾子呢。
天氣越來越冷,白沭北一直沒有再出現,倒是萌萌開始變得有些沉默寡言,會搬了小凳子站在窗前往外眺望。
林晚秋站在孩子身後揪心地望着那小小的身影,昨天萌萌放學就是直接回的白沭北的家,可是家裏沒有人,空蕩蕩的沒有一丁點兒生氣。
林晚秋走過去摟住孩子,低聲哄着:“很冷,咱們回客廳。”
林晚秋伸手摸她的小臉,指尖觸到了冰涼的一片,她驚愕地瞠大眼,孩子轉過頭時果然一臉的淚痕。
林晚秋吓了一跳,慌忙把孩子抱下來:“怎麽了,寶貝別哭,告訴媽媽怎麽了。”
萌萌抽噎着,擡手抹眼淚:“爸爸是不是不要萌萌了,為什麽爸爸媽媽只能要一個,萌萌想和爸爸媽媽在一起,別的小孩子都有爸爸媽媽。”
林晚秋的眼眶也濕潤了,低頭不住的親吻孩子,用力摟緊她:“不是,爸爸最*萌萌了,萌萌這麽聽話,他舍不得。爸爸一定是有事兒耽擱了。”
萌萌泣不成聲,埋在她胸口嗚嗚的哭着,那哭聲像是要把她的心髒都撕扯開一樣:“萌萌想爸爸了。”
孩子畢竟從沒和白沭北分開過這麽久,哭得眼睛都腫了。
林晚秋決定去見見白沭北,不管這男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都必須給萌萌一個交代!
可是林晚秋還沒來得及去找白沭北,白家就來人了,而且帶來了那份她一直想要的離婚協議書——上面清清楚楚的已經簽好了“白沭北”三個字。
作者有話要說:這文虐的部分不多了,現在看的确是從頭虐到尾,算是我寫的真正意義上的第一篇虐文了,這裏我很抱歉!如果讓大家看得心情壓抑,我結尾會多寫點甜蜜番外,感謝一直支持的妹紙們,鞠躬~
接下來還有一點點虐的情節,然後馬上進入溫馨部分,不會虐完就完結的,大家放心O(n_n)O~
62 玩火
“先生,太太已經走了。”
身後的司機适時開口,白沭北點了點頭,微微偏轉過身,對上一旁剛剛出言喊自己的中年女醫生:“劉醫生?”
劉醫生是林晚秋的産檢醫生,這時候還郁卒地揉着自己被牆壁撞痛的肩膀,随即皺眉無奈道:“白先生,我只是來給你送個檢查報告,你太緊張了。”
白沭北但笑不語,司機适時地接過劉醫生手中的東西:“麻煩您了。”
劉醫生還在嘆氣,看白沭北的眼神充滿了同情:“你對林小姐這麽上心,即使被發現又有什麽關系?”
眼前這個男人,林晚秋每次産檢他都會提前到,可是他只是呆在她的休息室裏不出來,等林晚秋走了還會問她要一份産檢結果的手稿。
劉醫生也糊塗了,既然這麽關心,見一見又何妨。
不過這是院長親自安排下來的,劉醫生自然不好多問,她也并不希望這男人回應自己,只是想到他的身體情況,又忍不住問了一句:“要我再給你解讀下嗎?”
白沭北靜了靜,眉眼間暈了柔和的溫度:“不必,我剛才聽的很清楚。謝謝您。”
劉醫生便不多說了,她轉身欲走,白沭北忽然毫無征兆地說了一句:“請劉醫生一定幫我保密,我要這些東西,只是想好好保留我孩子的成長歷程,或許有天我眼睛複明,能彌補一些缺憾。”
劉醫生看他的眼神瞬時又加了一些憐憫,這男人英俊挺拔,即便失明了腿上還有傷,站在人群裏也依舊是醒目的那一個。
她微微嘆了口氣:“林小姐的預産期就快到了,身體非常好,白先生你放心,一定會母子平安。”
“謝謝你。”白沭北嘴角彎了彎,在司機的攙扶下慢慢轉身朝電梯走去。
司機一直目不斜視,只是在進電梯時彙報了接下來的行程:“先生,待會我們會去醫院做腿傷的複健。”
白沭北“嗯”了一聲,然後又再次确定道:“老三給林知夏配車了嗎?”林晚秋的預産期越來越近了,如果沒輛車會非常不方便。
司機挺着脊背回道:“是,三少都安排好了。倒是老爺那裏又在給您安排相——”
白沭北冷笑着打斷他:“我這種傷殘人士也有女人願意嫁?”
司機抿緊嘴唇,過了幾秒才小聲嘟囔:“我覺得要是太太的話,肯定願意。”
白沭北沒有任何回應,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不想回答。司機也就識趣地不再多嘴,白沭北現在的情況也的确不适合讓個孕婦回來照顧,到底誰照顧誰還說不準呢。
林晚秋回家時萌萌已經在家了,見她進屋急忙跑過去幫她拿拖鞋:“媽媽你別彎腰,小心摔倒。”
林晚秋好笑地摸了摸孩子的小腦袋:“哪有那麽容易摔啊。”
“你肚子那麽大。”萌萌體貼的把拖鞋放在她面前,背着手一臉嚴肅地督促她。
林晚秋本來有些郁結的心情,也因為孩子懂事兒的模樣煙消雲散了,還有什麽比能和孩子生活在一起更開心的呢?
生活又恢複了平靜,林晚秋的預産期還有一周,可是肚子裏的小家夥明顯已經等不及想要出來了,晚上林晚秋有些內急,去了衛生間發現自己的身體有些不對勁。
她畢竟是二胎了,倒是沒有很慌亂,還堅持走到了知夏門口敲門:“知夏,我好像羊水破了。”
接着屋裏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知夏頂着微微淩亂的頭發,一張俊臉滿是焦急:“現在就去醫院,你先躺着。”
林晚秋被送去醫院的時候臉色都很正常,倒是萌萌和知夏比她還要緊張。
兩人屏息凝神地跟着值班醫生到處轉悠,醫生都快跳腳了:“你們能不妨礙我辦正經事兒嗎?”
知夏和萌萌面面相觑,乖乖地靠在牆角。
接着值班醫生的辦公室門被推開,一串雜亂的腳步聲窸窸窣窣傳了進來,值班醫生頓時傻眼了:“院、院長?”
林晚秋也愣住了,院長一身風塵仆仆的樣子,身後還跟着劉醫生。
劉醫生是專家,怎麽會大晚上的突然趕過來?
林晚秋腦子裏冒出一個不合時宜的想法,再一想,其實也沒什麽好奇怪的。白沭北就是再惡劣,也不會完全不管自己的親骨肉,當初她懷萌萌時海鮮過敏不就是個例子。
林晚秋便安心讓劉醫生檢查。
劉醫生最後表情嚴肅地對林晚秋說:“宮口還沒開,但是羊水破了,剖腹産吧。”
林晚秋點了點頭也沒多猶豫,剖腹産術後不好恢複,其實比自然分娩還痛苦。可是為了孩子吃點苦也沒什麽。
劉醫生把林晚秋和知夏、萌萌三人留在了辦公室,她自己又急匆匆跑去院長辦公室找那個男人。
此時院長辦公室裏氣氛很沉悶,白沭北坐在那裏好像冰雕一般,渾身都散發着駭人的冷肅氣息,他旁邊的白湛南都不住翻白眼:“老大你放松點,又不是你生孩子!”
白沭北不說話,依舊繃着個臉。
白湛南想抽煙,打火機一動就被白沭北出言制住了:“這是醫院。”
白湛南心想這人也太緊張了,難不成他在辦公室抽個煙還會影響到林晚秋嗎?可是看到渾身戾氣,還是忍住了。
劉醫生推門進來,把情況給院長一說,白沭北皺着眉頭:“會有危險嗎?”他這段時間已經查了許多關于分娩的知識,越了解就越心驚。
劉醫生斂了斂眉,如實回答:“每個手術都不可能零風險的。”
白沭北眉心擰的更深,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被程諾忽悠的,腦子一熱就說:“要是有危險,我保大人。”
劉醫生還沒說話,白湛南就嘴角抽搐地揶揄道:“哥,你已經和林晚秋沒關系了,憑什麽發表意見啊。”
“……”白沭北的臉色馬上沉了下去,眼底微微有些黯然。
白湛南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想補救已經來不及了,劉醫生出來打圓場:“我就是來知會你們一聲,林先生已經簽字了,馬上就安排手術。”
白沭北緊張的站起身:“我、我能進去嗎?”
在場的人全都愣住,白湛南不怕死地再次出聲勸他:“你進去也看不到啊,她這是剖腹産,要打麻藥的。你以為和順産一樣大呼小叫地嚎着你能聽見啊。”
白沭北拿過一旁的手杖,“啪”一聲準确無誤地敲在了白湛南小腿上。
“我只是想陪着她——”
林晚秋一點兒也不緊張,相反的覺得很激動,這個孩子的出生對她而言意義完全不一樣。等待萌萌出生的那段時間,她一邊幸福着,可是也一邊備受煎熬。
既期待孩子出生,又害怕孩子生下來。
可是這個小家夥,她不用擔心,這是屬于她一個人的孩子,誰也搶不走。她要讓他姓自己的姓氏,看着他一天天長大,聽他喊第一聲媽媽。
麻醉打過之後,林晚秋開始有些暈眩,腦子還是很清楚的,除了下-身有些微微的麻痹感。
她安靜地躺在床上,腦袋也不能移動,只能腦子空白地看着屋頂發呆。她不知道的是,此時手術室的角落裏坐着一個男人,比她還要緊張一百倍。
白沭北不敢出聲,手指卻攥的極緊,他的世界依舊是黑暗一片,看不到林晚秋在遭遇怎樣的痛苦,可是他心裏也并不好受,看不到的總是有未知的恐懼,他腦海中早就勾勒出一幅可怕而血腥的畫面。
時間過得極慢,他能聽到器械撞擊時發出的細微聲響,林晚秋太安靜了,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他還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難受的幾乎想要沖過去牽住她的手,應該讓她知道,他還在的,他一直陪着她等着這個孩子出生。
白沭北的內心煎熬極了,而林晚秋卻滿眼幸福地憧憬和孩子出生。
直到一聲嬰兒的啼哭打破沉寂,白沭北感受到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這是他和林晚秋的孩子……
他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凍住了,身體也動彈不得,僵在原地左顧右盼,他很想去抱抱孩子,撫摸下他瘦小的身軀。
他長什麽樣呢?
耳邊一陣嘈雜,護士和醫生都在說話,劉醫生的聲音清晰地傳過來,帶着釋然的笑意:“恭喜你林小姐,是兒子。”
白沭北聽到了林晚秋虛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能再給我看一眼嗎?”
白沭北的整顆心都是顫抖的,他*的女人,他的兒子,而他看不到也碰不到,甚至不能讓她發現自己的存在。
他心裏從未這麽難受過,可是這一切怨得了誰呢?
林晚秋被安排住進了特護病房,知夏和萌萌趴在小床上一直逗孩子,林晚秋的麻藥還沒過,身體也疲累的一直想睡覺。
知夏看她一直執拗地睜着眼,輕聲安撫:“睡一覺。”
林晚秋的眼睛一直盯着身旁的小床:“我害怕,醒來他就不見了。”
知夏一怔,難過地看着她,伸手替她拂開額頭的那幾縷汗濕的發絲:“還有我呢,我保證你醒過來孩子還在。”
林晚秋實在扛不住了,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中途有護士進屋喊知夏去給林晚秋拿藥,知夏擔心萌萌一個人不安全也把小家夥帶走了,等病房空無一人,白沭北才在司機的攙扶下悄悄走了進來。
他先是在林晚秋的病床前坐了一會,就那麽沉默地握着她柔軟的小手,感覺道到她手指冰冰涼涼的沒有一點兒溫度,接着就把她的手包裹着塞進了自己衣服裏。
司機面不改色,自動忽視一切。
白沭北待了片刻,起身摸索着,低頭想親吻她的額頭,可是他看不到,吻輕輕地落在了她的鼻梁。
他保持着俯身的姿勢,輕聲呢喃:“晚秋——”
林晚秋忽然睫毛顫了顫,雙眼迷蒙地似是要蘇醒,她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距離太近了,根本看不清眼前的男人是誰?
可是他的氣息實在太熟悉了,她又慢慢閉上眼,亦夢亦真一般地回應他:“沭北?”
白沭北挺拔的身形陡然僵硬,直到她平穩的呼吸又漸漸響起,他才一點點地松懈下來,額頭早就被吓出了一層薄汗。
他心裏卻微微有些苦澀,只将臉頰貼上她的,說完剩下的那句話:“我*你。”
林晚秋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裏毫無疑問地出現了白沭北。
他還是那副高不可攀的冷漠模樣,忽然就微笑着,一點點親-吻她的臉頰,他還說着*她。可是轉眼就變了顏色,無情地将她轟出家門,洋洋灑灑地扔下一沓鈔票:“孩子已經出生,你可以走了。”
她沒出息地哭了,懇求他不要搶走這個孩子,可是白沭北不知道哪裏變出了一份代孕協議,英俊的面容忽然變得猙獰:“你的孩子?你再看仔細一些。”
林晚秋被驚出一身冷汗,倏地睜開眼,屋子裏的光線暗了一些,床邊倚着一個男人。
她稍稍偏轉過頭看了眼不遠處的小嬰兒床,确定孩子還在,這才暗自籲了口氣,虛弱地出聲:“知夏?”
知夏慢慢轉醒,擡頭看她:“醒了,餓嗎?”
林晚秋搖頭,病房裏只剩心電儀的滴滴聲,整個病房裏除了知夏便只剩睡在沙發上的萌萌。沒有別人,一切都是做夢。
夢醒了,可是卻被無盡的孤獨感淹沒了。
那種感覺很奇妙,明明他的氣息是那麽真切,連他的吻都是真實的可怕。
知夏在陰影裏注視着她,伸手幫她掖了掖被角:“想什麽?”
林晚秋搖了搖頭,笑着回答:“想孩子該叫什麽名字。”
知夏看着她故作微笑的模樣,什麽都沒說,只配合地挑了挑眉:“我回家把新華字典給你帶來?”
孩子最後取名叫林惜諾,林晚秋希望他長大能做個真誠的、正直的男人。
白湛南知道後又把白沭北取笑了一通:“林晚秋那是故意諷刺你呢。”
白沭北只是笑了笑什麽都沒說,他還是每天都去醫院,即使看不到也覺得心裏踏實。知道她一天天好起來,他嘴角的笑容也越來越多。
白沭北以為一切就會這麽發展下去,他和林晚秋從此真的會變成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然而,重逢總是來得那麽猝不及防。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二更,争取十一點以前,等不及的妹紙們明早看啊,下章重逢
63 玩火
住院的第五天,林晚秋總算能下床活動了,知夏已經不能再請假,臨走時不放心地又折回來,站在病床前皺眉看着她:“我還是找個護工吧。”
親戚們早就與他們斷了來往,現在生病連個互相照應的人都沒有。
林晚秋被他謹慎又糾結的模樣逗得好笑:“今天沒什麽特別檢查了,不用陪着,我一個人就能應付。”
知夏還是擰着眉心不肯走,林晚秋翻白眼:“護工多貴呀,你以後還得養我和兩個孩子呢。”
這話說出口,知夏果然斂了斂神色:“那,你有事兒打我電話。”
知夏走後林晚秋一個人在病房呆着,等諾諾睡着就自己看會兒電視,實在無聊的時候就小憩一會。
最後護士來抱諾諾去洗澡了,林晚秋一個人呆的快發黴,就準備在病房門口随意走動走動。
她沒敢走遠,一直就在病房門口晃悠,害怕護士把孩子抱回來時病房裏沒人,醫院丢失嬰兒的新聞讓她心有戚戚焉。
有電梯到了這個樓層,熙熙攘攘地湧出來不少人,林晚秋也沒注意那邊的情形,只是挑了門口的長椅坐下來休息。
這時候正是清晨最忙碌的時刻,周圍護士和醫生,還有病人來來往往地攢動,林晚秋坐的位置很隐蔽,以至于白沭北被司機攙扶着走出來,都沒能第一時間發現她。
司機往前走了幾步,這才猛地拍了下腦門:“先生,我忘記拿您的病歷本了,您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