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謝疏寒壓低的聲音又沉又冷, 與往日溫柔恬靜的音調一點兒都不同。
沅芷仙子觀他面色慎重,一顆心不由提了起來,“……是怎麽了嗎?”
“此事我一時半會解釋不清。”謝疏寒無法言說楊铮的貓膩, 正色道:“若你信我, 便将小姝即刻召回、放在眼皮子底下照看着。”
謝疏寒也不确定楊铮會不會對小姝下手。但性命攸關, 慎重些是最好的。
還有陳長生……
陳長生是楊铮發話讓他去平岐山的。
仙尊的命令無人能違背置喙, 謝疏寒也不能突然發號施令讓陳長生折返天衡宗。
即便下令了, 也無人敢應。
思及此,謝疏寒不禁嘆了口氣。
楊铮以前表現得非常大男子主義, 不許自己在外行走、只讓自己乖乖待在天衡宗裏。
彼時謝疏寒人在屋檐下只能接受現狀, 像個花瓶一樣, 除了頂着仙尊夫人的身份保持社交之外,插手不了楊铮的任何決定與命令。
當時倒也沒有深思。
可是現在看來, 楊铮大男子主義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但借此有意削自己的影響力、不讓自己羽翼豐滿是必然的。
如今的謝疏寒便無奈又無力, 他甚至沒有能力召回一個出門在外的記名弟子。
只因陳長生是楊铮親指明令派出去的。
而他是個沾了朔星仙尊光芒的“仙尊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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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疏寒心念電轉間, 沅芷仙子已從儲物戒中找出了千裏傳音鏡。
“我将小姝召回來。”她一邊傳喚愛徒小姝,一邊向謝疏寒道:“雖不明緣由, 但我自然信任你。”
沅芷仙子清楚謝疏寒的性格和為人,他不是無的放矢之人。
謝疏寒點了點頭, 慎重道:“待我多尋到幾份證據,再将原委一一告知于你。”
沅芷仙子應下, 轉頭看向千裏傳音鏡。
她已然呼喚了半晌, 對方卻沒有給予任何回應。
與此同時。
平岐山脈附近的平岐城。
天衡宗距此地路途遙遠,風雪天寶船又行駛較慢, 因此過了許多時日後,陳長生等弟子才在這天清晨抵達平岐城。
陳家的府邸、族地等地方,在天衡宗的囑托下, 已被當地的小宗族盡心盡力看管保護起來,以待查找線索。
有這份情面在,天衡宗弟子抵達平岐城後,免不了應對一番想與天衡宗交好的各家人物。
待寒暄結束,被邀往一家劉姓宗族。
午宴劉家是設宴款待的。
菜色爽口,果露清甜,飯還管夠,天衡宗的弟子們很喜歡。
平岐城屬北方地界,席面上卻有幾道南地菜色,天衡宗的弟子不認識,陳長生卻一眼就認了出來。
他多伸了幾次筷子,嘗到口中,依舊是兒時記憶中的好吃味道。
劉家的大管家帶着仆從在旁邊為這些大宗弟子們添添菜、加加飯,做些小事情,收獲好多聲道謝。
在幫陳長生添了碗滿滿的靈米,将碗遞回給陳長生時,大管家的視線與陳長生交彙了一瞬。
旋即兩人的目光又各自錯開,陳長生道了聲謝,管家和藹應聲後退下。
“哎,長生啊。”弟子中的為首之人邊扒飯邊問:“你也姓陳,是哪個陳氏宗族出身的?跟平岐陳家有什麽姻親緣屬關系不?”
他後知後覺自己隊伍裏也有個“陳家人”,擰着眉頭關心道:“要是有關系的話,你還來調查此事,豈不是觸景傷情?”
“怎麽會有幹系?陳是大姓,宗族遍布全天下,哪有那麽巧。”陳長生旁邊坐着小姝,她嘀咕道:
“仙尊夫人故地的浣溪城還有個陳氏呢,你怎麽不說陳長生跟浣溪陳氏是同宗?”
陳長生聞言動作一頓,又繼續泰然自若的吃菜。
領首弟子沒有得到回答,仍然看向他。陳長生這才搖頭回答:“我是散戶小家出身,與哪個陳氏都搭不上邊。”
“原來如此。”領首弟子點點頭:“那就無事了。”
“管家還姓謝呢。”有人聽聞管家的姓氏,說笑道:“可巧了,咱們仙尊夫人也是姓謝。”
“有緣分,說不得千萬年前是一家呢。”
謝管家惶恐擺手,連稱不敢:“諸位折煞我了,我小家小戶,哪能與仙尊夫人并提宗氏。”
衆人也只是席間的一句玩笑話,事關師長總不好在背後過多議論。說過後便不再提,又繼續其樂融融的幹飯。
但擋不住有弟子竊竊私語:“是一家也不錯。謝長老孤身一人總歸是寂寥的,多個親屬也好。”
謝管家與另一位嬷嬷不禁往聲源處看了一眼。
陳長生低頭用食,沒有再管其他事。
只是他耳力極佳,在熱鬧的席間仍然清晰的聽見有人說:“陳嬷嬷,這果露好喝,能勞煩你再為我拿幾瓶嗎?”
“自然可以。”
“說起來我們仙尊夫人也愛喝果露呢,她要是喝到了這種好喝的果露,一定也會像我一樣特別喜歡的。”
陳嬷嬷蒼老的聲音中染上慈愛笑意:“是嗎?”
“是呀。”
陳長生往那邊看了一眼,又克制的轉回頭,繼續夾菜吃飯。
·
飯後,天衡宗的弟子們換到小花廳裏去喝茶談事,讨論着從何處下手探查、要注意的事情有哪些。
這些事情确定後會列出個章程告知衆人,因此談論時不聽也無礙。
眼看着有幾個弟子離席出去透氣,陳長生想了想,也悄然離去。
別人在劉家逛逛花園還需仆從引路,陳長生卻熟稔的在劉家中東繞西走,直到來到一扇院門前。
他推門而入,裏面是等他已久的謝管家與陳嬷嬷。
謝管家見他到來,阖上院門,又分別設下禁制和隔音陣法。
旋即,垂垂老矣的謝管家與陳嬷嬷俱都變了模樣。
謝管家原貌是個龍精虎壯的中年修士,陳嬷嬷則是中年美婦的樣貌。
陳長生在席間顧及外人不能多看幾眼,如今能夠光明正大的打量二人,細細看過見他們都安好後,心中松了口氣,臉上也露出笑意:
“爹、娘。你們近來可好?”
“都好,都好。”陳女修應聲之後,便上前一把抓住了陳長生的胳膊,急急的問:“你呢?你在天衡宗裏如何?可見到……”
陳女修突然卡了下殼,清咳一聲,才繼續道:“可見到小少爺了?”
“我席間觀你們宗門弟子都是赤忱之人,應當很好相處。”謝管家沉穩些,語調不急不緩,但問的事情與陳女修差不離:
“小少爺在天衡宗裏不難過日子吧?有沒有受到欺負?”
“爹、娘……”陳長生聞言,面露遲疑之色。
他确實是帶着爹娘的囑托前去天衡宗打拼的,但獲知的情報卻與爹娘的話有些出入:
“……仙尊夫人是位女修,應當不是你們要找的小少爺。”
謝管家和陳女修對視一眼。
此事個中內情尚不便告知親子,知道得越多便越危險,他們只能含混過去。
“朔星仙尊英雄救美的故事誰沒聽過?”陳女修冷哼一聲:“他帶走了謝家最後一個活人——那不就我們的小少爺?”
陳長生擰眉不解,辯論道:“仙尊夫人當真是女修,不是男子。爹娘你們是否找錯人了?”
“無需與我啰嗦這些!”陳女修霸道的一揮手,說:“你只要告訴我仙尊夫人是否安好便夠了!”
陳長生辯不過親娘,思索片刻後如實道:“我觀師尊待師娘極好,師兄和師姐也都孝順。于我看來,應當是極好的。”
“那便是面子上風風光光處境優越,”陳女修一針見血,字字珠玑:“內情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陳長生:“……”也有幾分道理。
三人又談了許久的話。
陳長生還将自己曾被邪魔之物擄走噬咬血肉一事,知會給父母。
他的血肉之軀受邪魔之物青睐一事,謝管家與陳女修早早便告知過他。因此陳長生當年被擄走後雖驚訝,卻也不慌張。
他因臨危不亂被謝疏寒記住,後來幸運的進了開陽峰。
這次來平岐城還要多虧楊铮助他一臂之力,否則陳長生自己還得安排安排才能進得了隊伍。
謝管家聽聞後,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叮囑道:“往事歷歷在目,你更要警醒些。這平岐城裏不安生,陳家……”
謝管家嘆息一聲,繼續道:“陳家覆滅後,有邪魔之物藏于城中。我與你娘尚未尋到他們的行蹤,你與你的同門切記謹慎行事,明白嗎?”
“明白。”陳長生慎重應下。
謝管家微微颔首。
他與陳女修又問了許多關于謝疏寒的事情。
聽着陳長生說宗門弟子對謝疏寒恭順敬仰,聽他說謝疏寒境界已至大乘、師兄陸衍待謝疏寒極其孝順、師姐沈懷夢很會哄謝疏寒開心——
兩人那顆擔憂的心才稍稍安寧。
末了,陳女修略遲疑後,詢問陳長生道:“長生,我與你爹想要秘密見仙尊夫人一面,你可有辦法引薦?”
陳長生緩緩搖了搖頭。
他在開陽峰只是個記名弟子,仙尊夫人高高在上,他所經營的人脈權力尚且做不到爹娘期望之事。
陳女修雖心知願望尚不能實現,但得到否定的答案,面上依舊免不了流露出失落之色。
陳長生心中不忍,正要出言勸慰,卻猝不及防收到小姝的傳音。
天衡宗的弟子已議完事,正要向劉家告辭離開,前往城中下榻的客棧。如今在把外出遛彎放風的弟子找回來。
陳長生只好告辭:“爹、娘,我要去與同門彙合了。”
“去吧。”陳女修伸手摸了摸陳長生的腦袋。
這孩子自出生起就跟着他們受苦,長于颠沛流離。如今都這般高大了,“無需憂心我和你爹,自己保重便是。”
謝管家道:“有事便告知我們。明日劉家應當還要去拜訪你們,屆時我再過去看看你。”
陳長生一一應下,轉身離開。
他跨出院門時回頭看了一眼,謝管家與陳女修又變回垂垂老矣的模樣。
待陳長生的身影消失在視野裏,許多不能在兒子面前言說的話,陳女修這時候才毫無顧忌的吐露出來:
“呵,這楊铮滅我謝家門,又囚我謝家仙,還将其困于天衡宗裏不得外出,斷了我等私下相見的機會。”
“迫害我等至此,真是萬般該死。”
“還向世人聲稱什麽自小定下的婚約、什麽未過門的未婚妻。”
陳女修面露厭惡之色:“可笑至極,我跟在謝夫人身邊打理謝家後宅幾百年,可沒聽過有這樁婚事!”
陳女修脾氣火爆,氣性上來了以後,直接一拳捶在身旁的枯木樹幹上出氣,“什麽勞什子正道仙尊,不過是個滿口謊言的卑劣之徒罷了!”
謝管家點點頭,沒有半句反駁的話。
在他與妻子眼中,楊铮可不是什麽朔星仙尊,只是個窮兇惡極的該死之人罷了。
謝管家猶記得滅門那一夜月色皎皎,可比之利劍冷光卻黯然失色。
也記得家主長老進入秘室開啓禁陣時的孤注一擲,更記得自己迎敵時被一劍封喉那刻的震驚。
死前印在腦海中的兇手模樣不會忘。因習秘法死而複生後,目光所及血流成河的謝家的情形,更不會忘。
彼時月輝鋪灑,滿堂寂靜。偌大的一個謝氏宅邸聽不見其他人的呼吸聲,唯有謝管家幾乎跳出胸腔的震耳心跳聲。
他去秘室裏看過,供奉之物沒有了,裏面空空如也。而謝家小少爺的屍首也未看見。
謝管家心下了然,随後便逃去了陳家。
他的妻子與謝夫人同屬陳家人,作為謝夫人的陪嫁親眷來到謝家,幫謝夫人打理事務已有百餘年。
彼時陳女修懷胎十月恰好在娘家臨産,逃過一劫,而謝管家也因妻子之故在陳家藏了起來。
可面對謝家滅門慘案,陳氏只作壁上觀。待天衡宗那邊的消息傳來,才覺有利可圖,急赤白臉的去求見“謝家遺孤”。
謝家仙不肯面見外人。
朔星仙尊又下了拒令。
謝管家當時便心生不妙,告知妻子緣由後,帶着妻子與出生不足月的孩子于暗夜中潛走。
果不其然,浣溪陳氏覆滅。可世人不知緣由,只以為是陳家遭仙尊不喜,無顏再待下去,舉家搬走了而已。
謝管家與妻子眼睜睜看着一個又一個與謝氏有關聯的宗族覆滅。劊子手在抹去所有線索,讓謝氏成為一樁懸案。
顧及性命,謝管家帶着妻兒一路逃亡,狼狽輾轉到離天衡宗甚遠的平岐城裏,改頭換面後借着同姓的便利,在平岐陳家讨了份生計安定下來。
可沒過兩年,謝管家便意外得知陳家有一仙靈之體。
彼時謝管家便覺事情不好,陳家這尊大廈遲早傾頹。他只好再找出路,在當地尋到主家敦厚的劉家,依附至今。
往事在心頭打轉,謝管家阖了阖眼:“還是得尋機會,見仙人一面。”
·
陳長生與同門弟子一道回去下榻的客棧。
途中他假作打聽到陳氏慘案的消息,告知衆人城中有魔、切記警惕慎行,大家都應下,紛紛向他道謝。
客棧的大堂裏有修士在吃酒喝肉,言談間熱鬧非凡。
天衡宗弟子此次出行穿着統一的宗門校服,他們一行人往樓上客間走,散修們認出人,朝他們問好。
對方友善,衆人自然不能視若不見。陳長生與同門一起抱拳回應時,特意掃視堂中一圈。
他總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待走上樓階時,他故意落在最後一個,又往大堂中看了看。
大堂裏的每個人看起來都很正常。
可為什麽心裏犯嘀咕?陳長生一邊推門進去自己的房間,一邊心不在焉的思索着事情。
他草草的看了一眼房間,見幹淨整潔便未理會了。轉而去打開窗戶,本是想随意往外看看景色,哪不想視線卻死死定住,再也無法移開。
冬日的風吹過,陳長生站在窗戶旁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寒意,幾乎冷徹心底。
窗外是客棧的後院,積雪覆了一層潔白,因此顯得上頭的血跡格外鮮紅刺眼。
躺在雪地上的屍體死不瞑目,瞪大的雙眼訴說着死前的驚駭與不可置信。肢解零落,鮮紅的血滲在積雪上,蜿蜒成畫。
陳長生認識這個人。是方才回客棧的路上,還一起說笑聊天過的同門弟子。
屍首旁掠來一團黑霧,将其慢慢吞沒蠶食。
陳長生閉了閉眼,不忍再看。
他身後有魔氣襲來,陳長生臉色一沉,頃刻間拔劍而出,反手朝身後揮去。
劍氣鋒利,朝他席卷而來的偌大一團魔氣被一分為二,可卻未受絲毫影響,飛速掠至近前将陳長生吞噬包裹在內。
眼前驟然陷入黑暗,魔氣作祟,陳長生丹田中的靈力如瀑布般轟然流失。
黑霧中仿若有實質之物将他捆束起來,陳長生逐漸失去力氣,手中握不住劍柄,長劍哐當落在地上,
失去意識前,他隐約聽見外面傳來的尖叫與厲喝:
“——魔修!是魔修!!有魔修啊啊啊!!!”
“天衡宗弟子不是在那邊嗎?怎麽都不見他們逃出來——啊!!”
“……還不快快将此事告知天衡宗!!”
……
…………
陳長生想象中的死亡并沒有降臨。
他不知道被扔到個什麽地方,仿佛是地底的妖獸洞穴,四周潮濕又黑暗,還有滴滴答答的水聲。
陳長生被法繩捆着動彈不了,靈力幹涸,身上任何能用的東西都被搜走了,是個無力反抗任人魚肉的狀态。
一片黑暗中,牆角忽然有東西亮了一下。
短暫的光芒照亮洞穴,陳長生借機看清楚周遭的環境。
他看見離他不遠處還有一個人,是同門弟子小姝。
她似乎是掙紮過,身上有不少傷痕。如今被囚釘呈大字型釘在石壁上。
小姝頭顱低垂,手腕腳腕血跡斑斑,但傷口處仍不斷淌出血液,滴答、滴答落在地上,彙成一小灘血泊。
陳長生不由怔住。
原來他聽見的不是水滴聲,而是血液滴落在地的聲音。
“……小姝?”陳長生喊了一聲。
沒有回應,小姝尚在昏迷中。
剛才角落處一閃而過的光芒,如今又亮了起來,光影不停的閃爍。
陳長生定睛看去,才發現角落裏堆積着從他們身上搜出的各種法寶法器,連儲物戒也扔在那裏。
閃爍之物是一面千裏傳音鏡,鏡面光芒急促的明滅着,彰顯出對方急切想聯系上人的心情。
小姝忽然清醒過來,她猛然擡頭朝自己的千裏傳音鏡看去,即便動作太大牽扯到囚釘、拽拉傷口導致疼痛都顧不上了。
千裏傳音鏡不停閃爍,小姝頭疼欲裂,她能感覺到是師尊沅芷仙子在呼喚她,可是她卻無法給予回應。
囚釘入體,将修士肉身封印、神魂封閉。千裏傳音鏡喚醒了神智,但囚釘未拔出,修士的神識與軀體便産生了割裂感。
小姝的意識混混沌沌,神魂被困于一隅之地,無法延伸去其他地方,哪怕眼前幾步遠的距離也做不到。
她的眼淚慢慢流下來:“怎麽會遇到這種事……”
陳長生阖目嘆息一聲。
黃昏之際,謝疏寒從月照峰離開,往開陽峰回去。
沅芷仙子聯系不上小姝,當即便覺得小姝肯定出事了,焦急萬分的收拾完東西,就要千裏迢迢的往平岐城趕去。
謝疏寒幫忙打了個掩護,沒讓旁人知曉沅芷仙子外出去了平岐城。
待沅芷仙子秘密離開宗門後,他還在月照峰上多待了許久,營造出尚在與沅芷仙子談天的假象,及至傍晚才離去。
回開陽峰的路上,謝疏寒順道在主峰上探知一二,感受到楊铮的氣息才略松了口氣。
——只要楊铮還在天衡宗裏一刻鐘,外面的人就多安全一刻鐘。
楊铮被掌門拉着說話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說得完,謝疏寒獨自回峰頂。
傍晚的天際一片昏黃之色,魚鱗雲鋪滿天空。
謝疏寒一邊提着裙擺上臺階,一邊擡眼看着奇奇怪怪的天色。他沒注意看路,一時不察撞到一個人的胸膛。
“師娘不看路,小心摔了。”手臂與肩背被人扶住,帶笑的嗓音在頭頂響起。
謝疏寒的面頰幾乎與這具胸膛貼在一起。他仿佛枕在他人懷裏,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看都不用看,就認出了這是陸衍。
陸衍站在上一層臺階上,看着謝疏寒迎面撞過來也沒有躲,還伸手扶住謝疏寒的肩臂。
這個動作将謝疏寒攬在懷裏。
兩人姿态暧昧。陸衍低頭看着一頭撞進自己懷中、擡頭與自己對視的師娘。
他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笑彎了眼睛,用調侃的語氣掩去真實心情,“師娘這是在對我投懷送抱嗎?”
作者有話要說: 好寂寞,好想開車(點煙)想帶徒弟弟和師娘娘上高速
感謝在2021-01-31 02:41:42~2021-02-01 20:49: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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