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除夕

“……吱吱哥?”

小戴疑惑的聲音喚回了我不受控制的思緒。

我收斂情緒,直到這突如其來的、莫名的堵意被沉寂所掩蓋,才擡眸看向她——在我晃神的時間裏,她已經找到了劇本,并将其遞向了我。

“別擔心,我沒事的。”我笑了笑,從她手中接過劇本,“大概是有點累了。”

小戴立刻緊張起來:“那要趕緊睡了,說起來也是,自從錄制節目開始到現在,吱吱哥都沒有好好休息過,都說了不要那麽拼命的呀,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她絮絮念念地說了很多,不斷叮囑我注意身體、早點休息,足讓我答應了四五次,才不放心地離開了這裏。

送走小戴之後,我沒有放任自己多想,只将劇本和相關資料整理好,又把做好的飯菜放進冰箱中,就洗漱睡下。

蔚先生回來的時候,已是夜深時分。

他的動靜不大,但我初陷睡眠時往往覺淺的很,因此朦胧中聽到了他開門的聲響,便微睜雙眼,悠悠轉醒。

蔚先生走到床邊,掀開被褥的一角躺進來,從背後抱住了我,倒沒有預想中室外的涼意。他應該是在客廳的公衛洗了澡,身上沁着一股沐浴後清新溫熱的水汽,甫一靠近,無法忽視的清爽氣息便将我重重包裹。

他的胸膛隔着衣物貼緊我的後背,灼熱溫度逐漸蔓延。

我捕捉到了密不透風的情-欲。

“吵醒你了嗎?”

他輕聲問。

“沒事。”我搖頭,“原本睡得就不熟。”

聞言,蔚先生輕輕吻了吻我的後頸,鼻息間發出惬意的尾音。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倦,年底本就忙碌,想必今天在工作、接人的奔波之餘,沒有空出一絲可以喘息的閑暇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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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我在蔚先生懷中翻身。

我們兩人面對面側躺,我伸出手,替他緩緩按揉太陽穴,好讓他好受些。

他阖眸,彎起了唇角,将英俊的臉湊近了我,像是要将腦袋窩進我懷中一樣,任由我動作,被褥下的手臂則強硬地攬着我的腰。

這個姿勢,我能更順手地幫他按頭。

“何枝。”

他叫我的名字。

我應了一聲:“嗯。”

“後天就是大年三十,有什麽特別想做的事嗎?”

“沒有什麽想法,聽蔚先生的安排。”

“這兩天有點忙,公司的事要明天下午才能全部處理好。”他睜開眼,凝視我,“不然我本來打算帶你離開北城,去源城待兩天。”

“今年除夕夜,蔚先生不是不需要回家嗎?”我問他,“如果是這樣,後天離開北城也來得及。”

蔚先生搖了搖頭,峰眉微蹙:“年後的事說不好,可能有的忙。”

他看起來頗為郁煩,想來是工作上遇到了難題。

我移開了手,轉而撫摸蔚先生眉間的溝壑,輕聲說:“那就不要想了。”

他瞬間眉眼舒展,湊過來吻住了我。

“嗯,那就不想。”

什麽都不用想,有欲望就足夠。

————

第二天,蔚先生用完早飯後,就驅車去了公司。

我待在家裏,翻看張導的劇本。

這次的劇本不像上回那樣破碎,有着完整的故事脈絡,清晰的人物塑造。電影的名字很有趣,叫《一個普通人的一生》。

張銘導演出了名的特立獨行,聽說他的電影都是自己來書寫劇本,內容或取材于真實故事、或純粹虛構。這一部也是他一貫的風格,開篇就向演員們表示了這部電影是真實故事改編,是他背着相機四處漂泊游歷的時候,意外采訪到的一個人的生平。

我沒有深思太多故事人物和背景內涵上的東西,而是翻開劇本,準備站在一名讀者的立場,先将劇本通讀一遍。

當初張導聽說這個故事的時候,應該也是這個角度。

故事接着試鏡的時候,我演繹的片段繼續往後講述——男主從學生時代就憋着一股勁兒,想要變優秀,立志走出這座小城市,去往外面的世界。他滿懷期盼和向往,夢想造就了活力奮進的青春時代。高考結束之後,他不負衆望考上了理想中的院校,離開了生活十八年的小縣城,走進了向往的大城市。

在那個年代,華國經濟高速發展,人們也争先恐後地追逐名利。大部分人都容易被淹沒,容易遺忘初心。

也包括曾經躊躇滿志的少年。

壞的遭遇總是接踵而至,男主畢業後的日子并不好過:大二就在一起的女友,在大學畢業後,因為種種現實因素分了手;工作、團隊和想象中相去甚遠,根本不是期望中的樣子。

然後男主遇到了影響他一生的人——一位帶着兩個孩子來這座城市求醫的母親。

在這裏,踏上了故事的轉折點。

劇本看了一半,我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還以為是共演過的演員或工作人員,我沒有多想,按下了接通鍵:“您好,何枝。”

誰知,對面那人卻輕笑了一聲:“我當然知道,否則沒事幹打給你做什麽?”

我一時沒有認出對方的聲音。

“請問您是?”

靜默片刻後,對方輕輕嘆了一口氣,語調故作傷心:“沒猜出我是誰?真令人傷心啊。”

我沒有說話。

——當別人詢問時,不說話是不禮貌的行為,但前提是這個“別人”,并非是黃争鳴。

算算時間,我已經很久沒有理會黃争鳴。

早先屏蔽了他的私人聯系方式,後來他似乎在公共平臺圈我圈上了瘾。

應公司要求,我偶爾會在社交平臺上發些生活照、電影劇照、廣告宣傳,每當這時,也會順便回複一些粉絲的消息。茫茫留言之中,我曾看到過一兩次他的名字,頂着“黃争鳴”的大名,仿佛從來不知道低調兩個字怎麽寫。

不過自上次之後,我再沒有點開過他的消息,只當不曾看見。

後來黃争鳴倒是無聲無息了一段時間。

我以為他是終于感到無趣,放棄繼續這無聊的舉動。

沒想到今天,他直接給我打來了電話。

我反問:“黃總這麽有空?”

“是有空啊,畢竟都快過年了。”他聲音懶懶散散,話中有話,“比不上那大忙人蔚盛禮,大半夜還要去機場接回國的人。”

我不接他的話:“黃總如果沒有要緊事,我就挂了。”

“你每次和我說話,都有這一句,我就這麽不招你待見嗎?”他笑得很刻意,“也不問問我為什麽知道蔚盛禮在機場接人。”

“抱歉。”我淡聲說,“并不感興趣。”

我大約能想到他又要說什麽——比如蔚先生接的人是誰;比如蔚先生放下工作接了別人,卻沒有去接你;甚至拿出照片之類的所謂“證據”,充分論證我不重要這個論點,好讓我足夠難堪。

但黃争鳴不懂,他口中說的所有所謂“秘密”,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我和蔚先生的事,和第三人無關。

從前就鮮少有人能讓我感到難堪,昨夜意識到自己的心境後,反而更難有這種情緒。我沒有做道德崩壞的事,也未曾試圖索取什麽,為什麽要感到難堪?

“何枝,你總是這樣,明明身處劣勢,還是一身的清高傲氣,不卑不亢。”黃争鳴的語氣滿是興味,“實話實說,我最讨厭你這種清傲,也最喜歡你這種清傲。”

我不為所動:“可惜,黃總的讨厭和喜歡,在我看來沒有任何用處。”

黃争鳴笑說:“又來了。”

他的語氣既像無奈、又像縱容,表現出一種不在意我肆意“冒犯”的大度心胸。這樣的态度絲毫不會讓我覺得榮幸,只在漠然之餘,感到一陣惡寒。

學生時代,就總有人說我腰板挺得直,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折斷。

我倒是沒什麽感覺,無非是盡自己所能地努力學習和生活,沒有精力分給身外之物罷了,哪裏算得上是腰杆直。後來果真斷了脊梁,那些人也終于可以肆無忌憚地嘲諷,說你看那個人,窮困潦倒且無人在意,怎麽還整天一副自命不凡的模樣。

殊不知我并不是自命不凡,只不過是還不能服命。

僅此而已。

“黃總。”我語氣平淡,“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言盡于此,黃争鳴總應該說出自己打電話的原因,否則只是浪費時間。果然,下一刻,他就開口說道:“說真的,昨晚蔚盛禮去了機場的事,你不可能不知道。”

“知道又怎麽樣。”

“呵。那我給你發消息,怎麽都不回?”他笑,“昨晚天冷,下了小雪,你錯過了蔚盛禮替人打傘的照片。”

我沒有說話。

因為黃争鳴的舉動無聊至極,像小朋友的惡作劇。

他似乎也沒想要我的問答,又接着自顧自地下了一劑猛料:“游晨回來了——就是劉總當初在學校裏看到的,和蔚盛禮并排走的白月光。同性婚姻一确定合法,蔚盛禮的白月光就回國了,你不覺得十分巧合嗎?”

我說:“嗯。”

“所以——”黃争鳴話音一轉,“你真的不考慮跟我?”

“黃總,有離間我的功夫,不如想想明天的年夜飯吃什麽。”

聽到我這麽說,他在手機對面笑得大聲又放肆。

我不再和他周旋,幹脆挂斷了電話。

黃争鳴說他給我發送了照片,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一張兩張那麽簡單。以他往日的作風,一定是像狂轟濫炸一般,用消息将對話框淹沒。

然而我沒有興趣去看那些照片,也并不在意他說的人。

就當蔚先生昨夜匆匆離開,的确是去接那位名叫“游晨”的人,又能如何?他要做什麽事接什麽人,本就不需要向我報備。

一直以來,我始終不明白黃争鳴費盡了心思,刻意接近我、意欲拉攏我,一味地向我講述有關蔚先生和那位白月光的往事,究竟出于什麽動機。

思來想去,得出的答案不算多——

或許是作為蔚先生的朋友,單純看不慣我;又或許是作為蔚先生的對手,想從我下手,謀取好處和利益;甚至可能只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但無論是哪一種情況,他的如意算盤都将落空。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蔚先生的過去,難道想看到我去問蔚先生讨個說法?

過于天真了。

黃争鳴應該是到現在都沒有想明白,無論蔚先生是否存在白月光,都不會對我們的關系産生動搖,無非是加快某些既定事件的進程罷了——譬如我們遲早要分開這件事。因為蔚先生是金主,我是情人,他原本就不需要承諾和負責,更不需要坦白過往。

我們從來兩清。

如果說昨晚我的詢問是破冰的試探,那麽遺憾的是,我和蔚先生之間從始至終都不曾越線。

對于黃争鳴的話,我沒有聽信的原因,是因為蔚先生接誰無關緊要,有關的是他去迎接的應該是很重要的人,但我不具備知道的立場——或者說他認為我不具備這個立場。

後者比前者更讓人清醒。

清醒不一定讓人絕望,但一定讓人冷靜。

偶爾還讓人難過。

晚上。

蔚先生仍是很晚才回家。

他眼底透露着與昨日一樣的疲憊,還不忘再度談起明天的安排:“公司的事忙完了,明天除夕夜,我們在外面守歲。”

“為什麽要去外面守歲?”我不解,“這兩天的天氣天冷,當心受涼。”

北城的冬季,風吹起來刺骨的寒,隔着厚實的衣物都抵擋不住。所以每逢隆冬時節,街上的人就會少一大半。

“不會着涼。我們去盛時新開的酒店,那兒有個屋頂花園,花園部分是溫暖的陽光房。”蔚先生解釋說,“新年到來的時候,可以在屋頂吹着熱氣看煙火。”

聞言,我點頭。

“那就聽蔚先生的。”

确定好明天的安排,我洗了梨,分給他一個。

蔚先生伸手接過之後,卻遲遲沒有下嘴,反而的視線定在了梨子上,陷入沉思。

以為他不喜歡吃梨,我有點疑惑,可回憶過去的兩年,沒有聽說過他在吃梨的方面有什麽忌諱。況且仔細分辨蔚先生的神情,他似乎是有些……惆悵。

是不高興了嗎?

我走到他身邊,想拿回那梨子,他卻微微閃了一下,避開了我的動作。

“蔚先生。”我只好輕聲問,“梨子有什麽問題嗎?”

“你……”他語氣難得帶了些委屈、乃至控訴的意味,“是要跟我‘分離’嗎?”

“……”

我一時未反應過來。

“不是。”我解釋,“我沒想到那個意思。”

他借機吻住我。

于是,算上今晚,我們已經連續分了兩夜的桃。

大年三十。

晚上六七點多鐘,我和蔚先生去了他說的那家酒店。

新開的星級酒店金碧輝煌,從吊燈到地板、從裝飾到噴泉,處處都寫着精致二字,幹淨至一塵不染。令我驚訝的是,雖然是年關将至的時候,入住酒店的客人卻并不少。

蔚先生沒有在大堂區域多做停留,直接領我乘坐電梯,刷卡後選擇了酒店頂樓的樓層。

不得不佩服建築師和設計師的奇思妙想,酒店頂層的房間超出我想象的漂亮,因為亮着燈的緣故,更顯得富麗堂皇大氣瑰麗。客廳直接連着陽光房,裏面種有不同種類的花草,透明的玻璃擡頭可以仰視月影星辰,低頭可以俯瞰車水馬龍,視野絕佳。

每次看到這些,我都會下意識分析這些美感産生的過程中,經過了多少深思熟慮。

“過來這裏。”

蔚先生牽住我的手腕,引着我往陽光房的中間走去——那裏有镂空花紋的桌椅,桌上已經罷了幾道餐前的冷食。

我們兩人坐下。

不多時,便有服務生從陽光房的另一道門走過來,開始上菜。

“作為這裏的第一位客人。”蔚先生清了清嗓子,說,“希望何枝先生在度過美好的夜晚後,對酒店進行客觀的評價。”

我笑:“我的榮幸。”

我和蔚先生難得将除夕夜過得這麽隆重,畢竟往年每逢大年三十的晚上,他都要匆匆趕回蔚家。

氣氛溫暖的恰到好處。

——是我從來沒有感受過的年節氛圍。

就當我以為即将度過一個平穩溫馨的除夕時,蔚先生的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他先是看都不看就按了挂斷,放到一邊,可手機仍是持續不斷地響起,似乎不等到人接便不罷休。

“蔚先生不接嗎?”我啓唇,“或許是有重要的事。”

适逢手機鈴聲再度響起,蔚先生皺着眉接通了電話。手機那頭的人沒說兩句話,他的眉頭便越州越深,面上漸漸染了焦急的神色。

我和他認識兩年多,只一眼便看出,他定是遇到了至關重要、不得不理會的事。

他深遠的眸子看向了我,起身拿上外套,沉聲說:“我可能要離開一會兒。”

我站起身:“需要幫忙嗎?”

觀蔚先生表情,事态似乎有點嚴重。

“不用。”他沒有絲毫猶豫,只留下一句,“等我。”

卻不說要等到什麽時候。

這一刻,時間是七點四十三分。

時光緩慢流逝,我坐在陽光房中,百無聊賴地數起這裏花的種類。我不由得心想,要是将張導的劇本拿過來的就好了,這時間,正好可以将剩下的一半劇情看完。

夜裏十一點左右,朋友之間開始互發新春祝福。

我打開了手機,社交軟件上,聊天頁面已經被各類洋溢着喜悅的祝賀詞塞滿。我根據內容一一回複,并給一些還動靜的聯系人發送祝賀的消息。

其中便包括張銘張導。

其他人都道同喜,唯有張導,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這些人真是時時刻刻都在接電話。

我也是,蔚先生也是。

電話一接通,張導的聲音便清楚地傳了過來:“何枝啊,怎麽樣,看劇本了嗎?”

我忍不住笑:“張導,您是專門挑除夕夜這樣的日子,來檢查作業的嗎?”

張導:“你就當是吧。”

我回答:“看了一部分,沒有看完。”

“哪一部分?”

“男主遇到那位母親的部分。”

“那就是看了一大半。”張導竟然認真問起感想來,“怎麽樣,目前為止有什麽感覺?”

“感覺……生活不易?”

張導哈哈大笑,說:“是這個意思,你見過港城的鴿籠和北城潮濕的地下室嗎?”

我說:“有幸見過其一。”

“但你沒有被擊垮,可男主被擊垮了。”張導笑問,“說起來我很好奇,什麽才能擊垮你?”

我想了想,說:“我在乎的人。”随後又補充,“可如果提前做好了準備,也不至于‘垮’。”

就好比母親的事,中學時代就已經有了預料,所以即使有悵然,但我不以為生活無望。

張導随口道:“你看起來就像時刻有所準備的人。”

我笑了。

“也不一定。”

通話的最後,張導對我說:“從不同的角度看待事物,生活或許會變得更好。”

從不同面觀察事物,當然能看到不同的樣子,比如小學語文書上被畫成五角星的楊桃。

自那時候起,我就一直好奇楊桃的滋味,常常想起課本上的描述和圖片。直到後來和蔚先生在一起,我才第一次去嘗試,發現其實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好吃。

我問他。

“所以新的嘗試,并不總能帶來好事,不是嗎?”

張導嘆了口氣,和我互道新春快樂。

結束通話後,我看了眼時間——十一點二十一分。

新的一年還有三十九分鐘就要到來。

我給蔚先生發送了詢問的消息,擔心麻煩是否已經解決,但及至現在,我還沒有收到他的任何回複,也不知事情是否順利。

于高聳的瓊樓之上,我從無法言說的悵然中忽然驚醒,意識到自己不應該站在這裏。

故而我下了樓。

抵達街巷是十一點四十七分,刺骨的寒意涼徹骨髓。

我打開手機,給蔚先生撥去了電話。

如我所料,無人接聽。

而後,我打開了社交軟件,給他語音留言——令人感到難以置信的是,這是我們第一次在WeChat使用語音交流。

按下錄制鍵,我一字一句說道——

“蔚先生,我是何枝。”

“新春快樂。”

“過去的兩年中,謝謝你的幫助。”

“新年要有新氣象,辭舊迎新是好習俗,就連俚語中都講‘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那麽,祝願你在新的一年裏,能得償所願,做年少時的夢,過很好的一生。”

“蔚先生。”

“我們分開吧。”

十一點五十九分。

我們的關系甚至無法說“分手”。

收起手機,我看到街尾有男孩抱了滿懷的玫瑰花,臉上盈着期盼腼腆的笑,步履匆匆往廣場跑去。

一定是去見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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