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新顏（二）
這是初四來到浥南王朝真正生活的第一天，婉兒早就起來了，候在一旁等着她自然醒，動作麻利的幫她系好衣服，然後打水洗臉漱口，洗着洗着初四慢了下來，擡起頭看看婉兒："那個……婉兒，請問廁所在哪兒？"
婉兒奇怪道："小姐幾時同婉兒這般客氣了？廁所？小姐可是想出恭？"
初四心裏咯噔一下，趕緊補充道："婉兒工作這麽累，對你客氣點也是應該的！"
婉兒歪着頭想了想，樂道："想不到小姐這麽看重婉兒！你等會兒，我這就去拿馬桶！"望着她歡欣的背影，初四長長出了一口氣。
婉兒跑出去拎來一個紅漆馬桶，撩**間西面牆靠裏垂挂的素色暗花簾子，裏面有個封閉的小隔間，将桶端端正正的放了進去，再從床邊小檀香櫃中取出玉扣紙放在小隔間牆上用來放置草紙的牆洞裏，然後撩起簾子示意她可以進去了。
初四看着她麻利的完成這一系列的動作，咬咬牙，鑽進簾子去了，婉兒替她放了簾子下來在外等着她。
頭一次使用這樣的馬桶，沒什麽新奇和好感不提，何況外面還有個人等着自己，怎麽想都別扭，只好閉着眼睛心裏想象自己在抽水馬桶上，縮緊小腹肌肉，盡量消滅任何的聲響，默數那痛苦釋放的過程，幸而桶裏還鋪了些貌似草木灰的東西，收音效果挺不錯。
婉兒等她上完出來又替她往身上撲了點香粉，然後極其自然的給馬桶蓋上蓋子提出去了。初四怔怔的看着婉兒替自己把的排洩物拿了出去，臉"騰"地發燒起來，有點坐立不安。
偏巧陸判竟然緩幽幽從空中飄來一句："自然就好！"初四咬牙切齒對着空中揮拳頭："偷窺狂！"陸判翻了個白眼："本官還用得着做這等不齒之事？"不待她回答，調侃完自個兒緩幽幽隐去了。剩初四幹瞪眼！
倒完馬桶，婉兒淨淨手，進屋準備替她梳妝打扮，看見她粉臉通紅，奇怪道："小姐，今兒個很熱麽？"
初四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剛才很熱，現在不熱了，快過來幫我梳頭吧！"
她生得一頭好頭發，順滑如柔脂，光澤如秀玉。墨黑的烏發垂下來，被婉兒細心地繞出倭堕髻樣式，髻上插上銀底嵌粉色小珍珠的頭釵，一側垂下銀步搖，後面的頭發披到腰際用一根絲縧系住再用镂空雕花小銀簪固定好。
婉兒梳完頭将自己的手藝端詳了好一會兒，甚覺滿意了才拿鏡子給初四看："小姐你看看喜不喜歡？"
"喜歡！喜歡！婉兒真是心靈手巧。"初四的眼不眨的看着鏡中的自己。
"小姐今天說話真是奇怪，"婉兒湊到鏡子前看看她，初四被她看的心虛："我說話哪裏奇怪了？"
婉兒歪頭想了想："也說不清楚，以前小姐都不愛說話，今天跟婉兒說了這麽多話，還誇婉兒手巧，婉兒好高興呢！"
"那我以後都這樣你說好不好？"初四試探着問道。
"好啊！婉兒喜歡這樣的小姐。"
孺子可教啊！初四對自己的循循善誘非常滿意，一下忘了頭上的發飾，動作幅度過大，銀步搖甩在了頰邊，竟然打得有點痛。只能小心緩緩移動，到更顯得有大家閨秀模樣了。"原來發髻和頭釵真正的效果是這個。"初四在心底嘀咕了一句。
婉兒取過裙服，月牙白的寬袖斜襟系帶上衣，領口繡的淡雅花色剛好和淡粉的下裙相輝映。腰間垂着溫軟的白玉墜飾，
初四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心裏不由得再感嘆了一遍，又為已經死去的顏小姐遺憾了一把。
"走了！該去給你爹娘請安了！"耳中又及時傳來了陸判的聲音。
出了門，聽着陸判在耳中的指示，先從房前的水榭藕池繞過，再出了後院直走了左拐穿過中門來到父母時常休息的偏廳。
每天早上顏夫人和大少夫人柳文蔚都會準時送夫君上早朝，此時父子二人的朝服已經穿帶整齊了欲待出門，諸位看官切莫以為因為顏老爺酷愛天文，所以子孫皆會繼承父業。顏閏乃是浥南三十年禦殿欽點的頭名金科狀元，現任職于戶部，官拜四品戶部侍郎，官銜早已在父親之上。
"爹！娘！大哥大嫂！早上好！"初四雙手側腰屈膝，還要顧着頭上的東西別打着自己，別扭的拜了拜。
"四兒早！"顏閏夫婦笑吟吟的點點頭。
"乖女兒！不用請安，等下把周太醫請來給你好好看看，這兩天受了驚都瘦了。"顏夫人趕忙拉起女兒。
顏監正樂呵呵的看着妻女道："夫人！女兒都已經回來了，別又提起傷心事！我同閏兒這就進宮上朝去了。"話畢即同顏閏一起出了門。
"快把小姐扶回房！別看書也別練字，什麽都別做啊！等下讓廚房給你炖補品送過去。"顏夫人示意婉兒扶着她回房去。
出了偏廳，本來扶着初四的婉兒的手立刻被她抽出："不用老扶着我，我自己能走。"
"小姐你自小體弱多病，婉兒經常扶着你的！小姐是不是不喜歡婉兒扶着你了？"婉兒委屈的看着她。
"你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那個……這幾天我在蠻人那裏吃了不少苦，他們還逼我幹活。結果我發現身體反倒有勁點了，不用扶了，你看！我走路挺好的。"為了表示身體無恙，初四向前跑了幾步再轉了兩圈。
"小姐今天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婉兒由衷的感嘆道，殊不知聽得初四差點一個趔趄。
回到房間，馬上把婉兒支去廚房端補品。然後對空中開始大聲呼叫："陸判！陸判！"
"叫那麽大聲做什麽？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假冒的麽？"陸判冒了出來。
初四笑盈盈的湊過去："這個身體體質很差嗎？"
"那是自然！這顏家小姐自幼體弱多病，要不你怎麽有機會？"
"我知道，"初四拉長了聲音，對他眨眨眼睛："但是現在這個身體已經換人了對不對？"
陸判馬上提高警惕："你想做什麽？"
"你是神仙來的嘛！一定有什麽靈丹妙藥對不對？幫幫忙！"怕他突然隐掉，初四趕緊抓着他的袖子："拜托，拜托！不求長生不老，只求強身健體……"
陸判不由得想起她前日在地府罵自己"老色鬼"的嘴臉，哀嘆了一口氣，摸出個金燦燦的丸子遞給她："吃吧，吃了以後都不用人扶了，不過這丸藥效不會很快，畢竟你這身體受不住，你還是要配合慢慢調養的。"
"嗯！"初四點點頭，接過丸子就剝，"你們神仙真有錢，藥丸都是用金箔紙包的！"
陸判翻了個白眼，手一揮，那金燦燦的丸子直接飛進她嘴巴裏化掉了。
"做什麽？我外面的紙都還沒剝掉呢！"初四一臉的驚駭，張嘴想把丸子刻咳出來。
陸判一抖胡子："那是天庭太上老君那爐裏練出來的金丹，從裏到外都是金色的，普通人吃上一顆可以一輩子不受病痛困擾，可是十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
初四的眼珠子瞬間直了："太上老君？傳說中的太上老君的仙丹？"手捂在小腹上，只覺體內一股暖洋洋的熱流湧向四肢八脈，說不出的舒坦。
婉兒推門進來就見到她笑靥如花樂呵呵的模樣，一時竟看得愣住了，殊不知身後還有一個人也同樣看愣住了。
"四兒！"顏立夏拍拍呆在門口婉兒進屋來："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愛笑了？"奇了怪了，以前怎麽沒發現這樣的四兒？眉眼還是之前的眉眼，但為何眉宇間的神彩，身上散發出來的感覺都不一樣了呢？
"二哥，你來了！"初四跟他打招呼。
"我……我來看看……你今天身體好點沒？"顏立夏發覺自己有點結巴。
"多謝二哥關心，我現在很好！"太上老君的丹藥果然名不虛傳，現在四肢百骸都充滿了力量喔~~~耶~~
顏立夏退回門口怔怔的看着她，結結巴巴的擠出一句："那……我先……走了！走了！"奪門而出。
"婉兒！他這是怎麽了？"
"小姐你現在一點都不像以前病着的那般模樣，變好看了！也愛笑了！"婉兒放下炖盅，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歡："這樣真好，二少爺肯定也是覺得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