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七
33、桃源
瞳找到寂靜之間的時候,大祭司已經完全人事不省。他略一查看,确認只是神血灼燒之故并非決戰所傷後,放心地帶上人傳送到了下界。
瞳事先在下界尋到一處靈力清正而濁氣相對稀微的洞天,其地入口莫辨,內又自成一派天地,花樹缤紛,尤以桃花為盛,因此稱之“桃源”,是個理想的栖身之所。瞳還另設了傳送之點,将出入口定在了千裏之外已經廢棄的無厭伽藍,好教人難知桃源方位。
瞳帶着沈夜轉移至桃源數日,結果大祭司一直昏睡不醒,倒讓瞳納悶了。他思來想去,決定暗中往龍兵嶼走一趟,尋點藥物啊、秘術典籍啊之類的解決之法回來,順便探探下界族人的情況,臨走留了只偃甲鳥交代了一些事情,以防他不在時大祭司突然蘇醒。一出無厭伽藍,七殺祭司就撿到失魂落魄的初七一只,讓他也意外了一把。
七殺祭司帶着撿獲的免費勞力悄悄去了一趟龍兵嶼。一路上,初七幾次詢問大祭司的情況,都被瞳不緊不慢地擋了回去,倒是問了問他如何脫身等事。初七再心急如焚,也只能乖乖地跟着七殺祭司。兩人潛入,見到了忙得焦頭爛額的華月和哭鬧着要找哥哥的小曦。
流月城一役後,龍兵嶼主動接洽其他門派,求取諒解。只言先前皆是紫微祭司沈夜、七殺祭司瞳等人多年來矯滄溟城主之命行事,惡行累累,所幸這逆賊一黨均已在流月城中喪生。之後,在樂無異等人及太華山等派的游說下,龍兵嶼終能與其他門派共處,流月城一事算是完結。
華月見到瞳和謝衣樣貌的初七,大吃一驚,因之前她并不了解詐死一事的詳情。她問了跟初七一樣的問題。但是七殺祭司口風緊得很,推說事關重大,竟然半點都沒透露桃源和沈夜的具體情況。
瞳說明來意,華月恨不得把原本就是預備給大祭司用的諸多事物統統搬去給沈夜。最後抱着已經睡去的小曦,她依依不舍地送別兩人,暗自決定要盡快處理掉手頭的事務,盡早從龍兵嶼抽身。
瞳只說會及時通知她有關消息,反倒初七直愣愣地說了句“我會照顧好主人”,就差接一句“不勞你操心”了。
華月愣了愣:“謝衣?”
初七皺着眉,語氣不善:“我是初七。”
瞳也不多解釋,只說初七是他做出來服侍大祭司的第七號傀儡。
按着謝衣模樣做的?留下華月獨自郁悶。
初七跟着瞳回到桃源,終于見到牽腸挂肚了一路的主人。他幾步上前跪在床邊,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握住沈夜放在床邊的手,低聲道:“主人,我回來了。”
初七目不轉睛地盯着大祭司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主人穿了一身白色祭司袍,披散着頭發的樣子,一點都不像平時那樣冷肅,雖然昏睡中也沒有什麽表情。看着怎麽年紀變小了似的?是衣服的緣故還是頭發的緣故?欸,主人頭上這一撮有點翹起來了。初七伸手試圖把那撮頑固的頭毛壓服貼,弄了幾次都以失敗告終,最後幹脆手指一遍遍撫着那撮頭發。初七沒發覺自己正在主人頭上玩得不亦樂乎,直到聽見瞳進來,才慌忙縮回了手。
瞳從開始就發現了初七的不同尋常。他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謝衣。”
初七聞言愣了一下,擰起了眉毛:“不,我是初七。”
“你知道謝衣?”
初七執拗地道:“我是初七。”
瞳有些好笑:“發生了何事?”
“神女墓裏有塊三世鏡,能讓人恢複記憶。我沒去碰。”初七老老實實地回答,心裏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讓主人認清楚自己是初七,不是謝衣。
瞳覺得現在這個情緒外顯不再那麽木讷的初七很是有趣,難道是被劍心影響的?他多少明白初七對沈夜的心思,想想大祭司面對這樣一個初七時的反應,他很是樂見其成。随即,七殺祭司反應過來,如果初七面對的是衛莊……
瞳開始變着法子支開初七,什麽尋藥什麽煎藥,減少初七守在大祭司身邊的時間。他必須在大祭司清醒的第一時間确認狀況,好做下一步的決定。
初七沒覺出瞳的意圖,反正不管大事小事他都很樂意去做,只要是為了主人,只要是主人能夠醒來。
34、鬼谷
蓋聶抱着衛莊,一路收撿了隐蝠、赤練,馬不停蹄地趕回流沙駐地。張良請了道家的逍遙先生,正等在那裏。
逍遙子再三保證衛莊性命無憂,蓋聶才把心放回肚子裏。說起來,衛莊身上的劍傷,或長或短或深或淺,遍布全身,看着可怖,其實沒有哪一處是致命的。說難聽點,不過是些皮外傷。是失血過多才造成衛莊昏迷不醒,假以時日稍加調養,根本無甚大礙。逍遙先生對蓋聶冷靜全失的表現頗為不解。
張良心知肚明地笑笑,客客氣氣地請了逍遙子出來,順手把門一帶,留下劍聖一個人對着他師弟擔憂去。
蓋聶擔心帝國找上門,影響小莊養傷,雖然經上次一戰,陰陽家、羅網等實力大損,恐怕一時也派不出什麽得力之人。
蓋聶決定帶衛莊回鬼谷。
赤練等人一定要跟着去。
本來這次衛莊的傷勢,比起以往任何一次他受的傷,真算不上嚴重。但是,渾身浴血造成了第一層假象,蓋聶過于慎重的表現繼續引起錯覺,種種情況看在關心則亂的赤練眼中,又不自覺地誇大了幾分。尤其過分的是,蓋聶自将師弟抱回來後所有相關之事全部親力親為,完全把衛莊當成了他的所有物,連赤練等人想要查看首領狀況都不得接近。結果就是流沙衆人簡直都要以為自家首領下一刻便會傷重不治了,自然要寸步不離地跟着。
鬼谷從來沒有這麽熱鬧過。
蓋聶把衛莊安置在了師弟原來居住的房間。流沙衆人便在屋外各自尋了地方安營紮寨,就算被劍聖勒令不許打擾他師弟養傷,他們也要對首領不離不棄。
蓋聶自然不是兇殘冷酷之人,他其實說得很溫和很客氣,他請流沙衆人放心,他會照顧好他們的衛莊大人。只不過說話的時候大概太用力了一點點,不小心踏碎了幾塊磚,木劍劍尖不小心在地上劃了一條道。
赤練瞪着地面上的界線,恨不得把它瞪成一條溝算了。
“算了,有人幫我們照顧首領,樂得輕松。”白鳳看了一眼還在不甘心地盯着房門的赤練,說道:“你還不死心?”
赤練瞥了瞥白鳳,心想你知道什麽。這不僅僅是事關衛莊大人,還有一個大秘密,她不确定蓋聶知不知道,這讓她有些寝食難安。
蓋聶的想法其實很簡單也很周到。師弟身上大大小小幾十道傷痕,遍及全身上下前胸後背,仔仔細細上好藥粘貼好紗布後,這衣服就不好穿了。最初的幾天,蓋聶只好讓衛莊僅以薄被覆身,也方便換藥換紗布什麽的。這種情形下,蓋聶考慮如果赤練來照顧衛莊那肯定不妥,而白鳳無雙幾個看誰都不像能照顧人的樣子,算起來自己好歹還有過照顧師弟的經驗。至于那條界線,其實是怕赤練等人探傷心切,萬一闖進來,看到換藥情形也是不太好,讓他們能有所顧忌而已。
衛莊無知無覺地躺了有十幾天了,身上的傷好了十之五六,淺顯的口子基本都已愈合,不知為何人卻一直沒有蘇醒。
蓋聶捏着衛莊下巴,将有助于他恢複氣血的藥一小勺一小勺地灌進去,一邊細心擦去因無法吞咽而流出的藥汁。喂完藥,師哥坐在師弟床邊,有些出神。記憶裏的小莊,一直都是那麽意氣飛揚的一個人,幾時會像現在這般無聲無息地躺着,不再拿劍指着自己嚷嚷要和自己決鬥,不再勾着嘴角嘲諷自己是廢物,不再拖長音調地叫自己師哥。他忍不住伸手撫過師弟鬓邊的發絲,低聲道:“小莊,要快點好起來。”
蓋聶坐了一會兒,想着小莊的頭發又該洗一洗了,順便給他擦一擦身子,于是起身去做準備。他想要師弟随時清醒過來時,身上都能有清爽的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