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陶葉這次把自己的零花錢全都帶了出來，包括過年的壓歲錢，将近一千塊。不得不說，陶葉的父親花錢大手大腳，随心所欲，不過這幾年事業也是順風順水，壓歲錢給的極大方，此外各種裝飾品也是使勁地買，尤其喜歡買表，一家四口加起來的表，各式各樣的，一個盒子裝不下。陶葉還有一個翡翠玉镯，價值不知，手感非常好。可惜陶葉從小不喜歡帶任何首飾，總覺得是累贅，帶手上麻煩，帶脖子上嫌重，因此都束之高閣了。
估摸着這些錢足夠兩姐妹在外頭呆個四五天了，陶葉決定等到了目的地就打電話報平安，告知回來的日子。
“我們去身高線那裏看看。”
陶葉記不清半票和全票的身高限制了，前世記憶中的政策好像有調整，當年她高考前幾乎沒離開柳城，反正是沒享受過半票的待遇。
“居然都是半票！”
陶葉怨念地看着一米五的身高線，好吧，前世她身高是到兩年後才長高到一米六以上的，可是陶雅眼下就已經到她耳朵了，後來更是長到一米七，壓力山大，請問現在喝牛奶還來得及嗎？
一定是牛奶的錯！陶葉和陶雅兩人的區別還在于對于奶牛的喜好，陶葉不喜歡牛奶的腥味，覺得惡心，陶雅卻覺得牛奶很像。喜好差別這麽大，還能不能一起當姐妹過日子了！
所以說就算牛奶管用，陶葉也有心無力。就算身高沒有姐姐的派頭，氣勢上足夠就行。
想到這裏，陶葉心情變好，兩人去售票口排隊買票，剛站定，隊列前頭傳來騷動。
發生什麽事了？
人們紛紛探頭看去，只見窗口前站着一個小姑娘，背着碩大的書包，扒着窗口和售票員在說話。
陶葉目測那人大概比自己稍微矮一點點，真不知道她怎麽背得動那樣大的書包，裏頭都裝了些什麽？眼下正是夏天，陶葉嫌麻煩，倒是輕裝上陣，一個小小的背包，裝着兩人的換洗衣物，另外就是折疊傘。水和零食兩人也只是買了一點，拎在了手上。
“小妹妹，你家大人放心你這麽小一個人出門遠行？”女售票員的聲音本就響亮，這下一拔高，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小丫頭你不會是離家出走吧？”
離家出走——
陶葉有點心虛地縮了縮腦袋，旁邊的人低聲議論起來，說這年頭的小孩子真是越來越有個性，難管，父母難做啊。
“我才不是離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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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小孩子家的別耽誤其他人買票，趕緊回家啊，下一個！”
隊伍往前移動了一點，那小姑娘還不甘心地站在窗口旁邊不走，半晌才悻悻地轉身走開，經過陶葉附近時，陶葉瞧見她臉漲得通紅，嘴裏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說些啥。
隊伍很快輪到了陶葉，雖然有些忐忑，陶葉還是鎮定地揚起笑容，“阿姨，我媽媽讓我自己來買票，兩張去月亮山的半票，給我和我妹妹的。”
說着陶葉回頭沖着售票廳門口的一個面朝這裏的中年女人招了招手，再笑眯眯地看向售票員，“阿姨，請問要多少錢？”
許是陶葉笑容可愛，售票員也忍不住笑了笑，“月亮山啊，那是去隔壁市裏了，你們一家人去旅游？你多大了？”
“下半年我就要上懷柳涉外中學了。”
哦，原來是一家人慶祝畢業旅行，售票員自動補充理解了，“現在成績還沒出來吧，你這麽自信能考上？”
“一定沒問題的。”
“哎喲，小丫頭看來很聰明啊，票拿好，玩的開心點。”
“謝謝阿姨。”
陶葉接過票，僵硬着笑容轉身就走，越走越快，直到出了售票廳才松了口氣。
總算過關了。陶葉并不善于說謊，剛才這應該不算惡意欺騙吧，按她心理年齡，已經是上大學的人了，當年大學入學她也是堅持一個人去報道的。因此出門坐車遠行她已經習慣了，剛才想到的應變辦法也是以前看到過別的小孩子那麽做過，只是別人卻是真的在父母陪伴下自己嘗試買票。
這只是開始，等到了月亮山，陶葉還需要解決住宿問題的挑戰，這個難度更大。
排隊的時候，陶葉不知不覺便松開了陶雅的手，此時手心裏出了一層薄汗，黏糊糊的怪不舒服，陶葉這才察覺手裏空空的，小雅呢？
她心裏一急，剛才她完全忘掉小雅的存在了，陶葉驀然轉身，衣襟卻被人拽着揪在了一起，正是小雅拉着她的衣襟不放，猝不及防之下踉跄着要倒向一邊，陶葉連忙扶住她站穩，心口上懸着的石頭終于放了下來。
“小雅，對不起，我剛才心裏緊張沒想到你。”陶葉認真地道歉，“我保證不會再放開你了，走，我們去候車室吧。”
陶雅也感受到了緊張的氣氛，當陶葉放開手時，她下意識地揪住了陶葉的衣襟，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一舉一動，票買好後，陶葉快步離開，陶雅反應也很快，緊跟着一起離去，旁人看上去并沒有什麽反常。
“姐姐，我們也是離家出走嗎？”
陶雅低聲問道，陶葉笑了，附耳說道，“理論上算是哦，不要告訴別人，現在我們有票了，就不用做賊心虛了。”
對于這次出行，陶葉盡力向陶雅解釋了一番，說要去外面玩，坐火車去很漂亮的地方。
“晚上我們就回家了嗎？”
陶雅知道火車速度很快，她以為就和去附近的地方玩一樣，很快就可以回來了。
“今天晚上我們在別的地方住。很好玩的，小雅不認床吧？”
“是和姐姐一起睡嗎？”
如果是的話，陶雅認為自己就不會害怕，哪怕是陌生的地方，只要在姐姐身邊，她一定能安心入睡。
“那當然。”
出門在外，沒錢不說，陶葉也不放心讓妹妹睡另一個房間，哪怕睡兩張床她心裏也不踏實。
兩人說笑着進了候車室找了角落坐下，離開車還有半小時，兩人拿出零食準備填飽肚子，這時旁邊的座位上來了一個人。陶葉驚訝地發現那是剛才售票廳被拒絕的疑似離家出走的小姑娘。
“你怎麽進來的？”
沒有票是進不去候車室的，會被檢票員攔住不讓進。
“我跟在別人身後進來的。”小姑娘嘻嘻一笑，“我叫田緣，不是花園，而是緣分的緣，你們也是偷偷地混進來的？”
田緣好不容易跟在一群大包小包的人身後進了候車室，檢票員以為是那些人的小孩，也就沒問她要票。徹底放棄買票的田緣生怕被人發現，在門口看了一圈，發現了陶葉兩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人，倍感親切，觀察了一會，發現這兩人好像沒有大人陪伴，因此惺惺相惜地過來搭話，和同道之人商量接下來混上車的法子。
“我們有票的。”
陶雅的回答打破了田緣美好的幻想。
“咦，你們怎麽買到的？”田緣驚呼，聲音大得陶葉反射性急着去捂住她的嘴。
“噓——你小聲點！”
田緣不停地眨眼，反應過來才點頭答應，好奇地等着陶葉繼續說。
“你真是聰明，我怎麽就沒想到呢。下次我也這樣做，真是，人家說實話想買票，偏要說我是離家出走，這不是逼着我說謊嘛，誰說小孩子就不能一個人出門了。”
後來田緣也曾試着用同樣的方法去買票，不過好像都沒成功，據說車站的售票員都認得她了。田緣一直不明白自己怎麽就露餡了，沒辦法只好請奶奶出馬和車站的人打招呼。
“你不是離家出走？”陶葉問道，“你家人同意你一個人出遠門？”
“我外婆同意的，我爸爸媽媽在隔壁市裏工作，這是我第一次放假一個人去看她們。”
“你奶奶真開明。她就不怕你路上出事吃虧嗎？要是去不成你就打算回家？”
陶葉的語氣裏不覺帶上了一絲豔羨。
“我從小是被外婆帶大的，這輩子我最愛的就是我外婆了。”田緣很是自豪，搖頭晃腦，“我奶奶說我等閑被人騙不到，不管怎樣，我一定要去成。外婆答應我了，等成功回去，她就教我家傳的算命術。”
噢，原來田緣的外婆是個神婆。
“你就不怕我們是小騙子？”
田緣翻了個白眼，“騙子會說自己是騙子嗎？”她一臉不要以為我傻的模樣，然後煞有介事地端詳了陶葉的臉一番，嘴裏啧啧不已。
陶葉不覺摸了摸臉，自己臉上有什麽髒東西不成？
“你賣什麽關子，有話快說！”
田緣點頭不已，“你看樣子就不是小人像，我外婆會給人看面相。我記得她說過你這樣的長相，心地坦蕩，根本不會占人便宜。”
“噗嗤，原來你也是小神婆！”
陶葉忍俊不禁，田緣也笑了，得意地揚起下巴，“我還會西方的占星。你出生年月日時間是什麽？你告訴我的話，我可以把你的性格說個清楚。”
這麽神奇？
前世陶葉也聽說過占星術，她所學的專業裏關于性格分類和占星關系匪淺，她的同學當中有一個格外癡迷，也有嗤之以鼻的。陶葉倒是不置可否，不了解就沒有發言權。都說占星術屬于玄學，今生的陶葉絕不會認為科學難以解釋的玄學就不可信和不可取，不然她重生怎麽解釋？
陶葉将自己的出生年月日說了出來，不過具體時間她就不知道了，好像是早上出生的。
田緣看着虛空中嘀咕了一會，手也随着比劃指點，仿佛半空中有一張什麽圖畫。
“你在做什麽？”陶雅忍不住好奇地問道，“那裏有什麽東西你能看到嗎？”
半空中明明什麽東西都沒有。
“哦，我在将自己回憶中我的星盤投影在半空中，然後對比你姐姐的星盤，因為我和你姐姐只相差半年左右，有很多配置是一樣的。”
星盤，配置，這些術語陶雅聽得雲裏霧裏。陶葉也好不到哪裏去。
“哎呀，這就是緣分啊。”田緣琢磨完了，很是高興，“我們兩應該很合得來哦，太陽星座互補，月亮星座是一樣的，其他個人行星也很和諧……”
原來不止有太陽星座嗎？陶葉有些糊塗，“你是什麽星座的？”
“你問我太陽嗎？我是水瓶，你是獅子啊。”
據說水瓶座多怪人，陶葉暗暗點頭，田緣确實是一個有趣的怪人。
關于占星術，田緣很識趣地沒有和兩個外行人深入下去，話題很快轉到等下如何上車的問題上來，因為離開車只有不到一刻鐘了。
“大家應該都是坐同一趟車吧？你們可要幫我上車才行！”
田緣希冀的眼神讓人很難拒絕，陶雅左顧右盼地猶豫了一陣，到底還是心軟答應了。眼下三人可算是一個繩子上的螞蚱，要是田緣上不成車，說不定她們自己也會殃及池魚。畢竟上車的時間有限，容易渾水摸魚，但一旦出了差錯，更容易錯失機會，到時就後悔莫及了。
“哪，這張票你拿着，等會你走我們後面，小雅在中間。”
陶葉想了想，又掏出橡皮筋将陶雅披散的黑長直發綁了個雙馬尾，原本文靜乖巧的小姑娘搖身一變，看上去年紀更小更活潑。
“小雅這樣更可愛了。”陶葉滿意地打量着，這樣更像是姐姐帶着妹妹一起出門，成功上車就更保險了。
一刻鐘的時間很快過去，随着火車進站，候車室的人們都站了起來，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湧向站臺，有的人忙不疊地在口袋裏翻找車票。
三人來不及緊張，就被人群推着上了車，還是腳不沾地的，列車員只是瞟了一眼手裏的票，又顧着招呼人上車了。
陶葉一馬當先，進了右手邊的車廂，走不幾步路，便到了座位。幸運的是，兩張票正好是雙人座，三人都小，堪堪能夠坐下。
噢耶！田緣最先忍不住和陶葉兩人擊掌慶賀，随後一個人掩嘴笑個不停，等到對面的人到了，方才正襟危坐，裝出一副乖巧嚴肅的大人模樣。
兩個小時的車程說長不短，幸而這期間列車員并沒有來檢票，三人一路還是有些提心吊膽，随着目的地的接近，方才放下心來。下車出站就要更容易了，不用擔心。
原來田緣的父母在這裏的考古所工作，不怎麽回柳城，平常也都在外面考古，所以便将女兒托付給了柳城老家的老母親照顧。
“我這次來，主要是想去看看爸爸媽媽是怎樣考古的。對了，你們現在就去月亮山玩嗎？”
田緣有些猶豫，她在想，要不要跟着陶葉她們一起先去玩，等快晚上的時候再去考古所找父母。她有點不舍得和新認識的朋友們分開。
“我們要去風景區外面先找個地方住下來。”
“那些大人會同意讓你們住下來嗎？”
田緣聽說，頓時決定先不走了，“我要和你們一起去。要是不行的話，你們去我家裏住吧，我記得家裏離月亮山不遠。”
這倒不失為後備方案，既然田緣提議，陶葉也不拒絕，到時買些等價的禮品當作住宿的補償好了。
“你有什麽法子讓大人門同意你住下來嗎？”
“保密。等下你就知道了。”
三人乘坐旅游公交到了月亮山風景區下車。
“我先去個洗手間。”
陶葉在隔間裏折騰了好一陣，才姍姍出門，田緣和陶雅看見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第 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