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飯局後的第二天，陶華召開了家庭會議，集思廣益如何更吸引農家樂的顧客。葉藍最早提出了看法。
“既然是農家樂，總要名副其實，種些水果蔬菜比較好？”
“那就種些葡萄桃樹之類的，尤其是桃樹，開花也比較好看。”
陶華刷刷地記了下來，又添加了他想到的補充果樹，比如橘子樹枇杷棗樹等。陶家所在的地段，處于鎮上地勢最高的山坡半腰，附近還有許多荒地可以開墾。
翻過山坡便是縱貫全國的高速公路與鐵路并行，往西邊去不遠就是繞城而去的柳江。
陶家水陸交通都方便，陶華不禁得意當年選址建房的明智。
“春天油菜花開的時候，金燦燦的很漂亮。”陶雅也貢獻了自己的一份心力。
相比之下，陶葉的主意就有點小資了。
“我看電視裏有一種花架子，搭在進門的地方，像是門廊一樣，一條條地垂下來，大家好像都很喜歡，還有秋千架，小孩子也能玩。”
“大城市裏的人就是喜歡有情調的東西。”陶華點頭認可，“她們還喜歡什麽登山垂釣的，這倒是可以嘗試一下。”
衆人三言兩語有想到了一些新的方法，陶華選了一些目前覺得可行的确定了方案，便開始采買材料去了，葉藍則開始着手整理室內布局。
忙時日短，很快便到了陶雅的生日。一家人坐下來一起吃晚飯慶祝，陶華開了瓶酒，不覺有些微醺，想到日後農家樂的熱鬧景象，他更是飄飄然。
“想我這麽操勞，這些年在你們身上花了那麽多錢——”陶華指了指陶葉和陶雅兩人，打了個飽嗝，“你們将來要是有了出息，可是要還我的，我算算，養你到18歲，每年——呃，法律規定了，18歲了，父母就可以不用管了，上大學的費用我不用付了……”
類似的熟悉刺耳的話陶葉早就聽過了，在陶華看來，養育之恩是要計算的，用金錢衡量。陶葉猛地想起來，前世在大學學費上陶華也是啰嗦墨跡了一番，最後陶葉一個人去學校報到了。
酒後吐真言。
炎熱的夏日傍晚，陶葉卻覺得心涼和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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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到底要多少錢呢？”陶葉聽見自己冷靜地問道，“你想要我什麽時候還清？”
葉藍詫異地擡頭看了看陶葉，這孩子當真了？不過是念叨罷了，她有時候也會擔心老了以後怎麽辦，若是聽見陶葉說一句以後會對她好，她就心安了許多。
“所有費用加起來，少說也得五六十萬吧，還不算利息呢，十年，十年能還清嗎？”
“你這可是醉糊塗了!”葉藍奪下了陶華手裏的酒杯，“酒果然不是好東西。陶葉，你帶着妹妹先去洗漱吧。”
陶葉怔了怔，冷着臉和陶雅直接回了房間。
“姐姐你在生氣嗎？”
陶葉将埋在枕頭中的臉擡了起來，陶雅跪在地毯上，扒着床沿，頭歪着靠着床頭懵懂又關切地看着自己。
生氣嗎？或許吧，陶葉說不清楚，她只覺得心裏五味陳雜，胸口憋着一口氣出不來。理智上她可以理解陶華的言語行為，關系的本質存在着有形無形利益的交換，人之常情不是嗎？即便是親人父母，也不能奢求對方無私的付出。
話雖如此，陶葉感情上卻不能接受。陌生人之間或者關系的開始計算利益得失沒問題，可是親人和朋友之間也這麽計較，那還算是親人朋友嗎？
陶雅想問題出在自己身上，她不該期望不合理的事情，比如說無私的純粹的愛，或者她該學着接受有私心的，摻雜着利益的感情，包括有目的的親情，不管出發點和動機，只看實質行為。這才是成熟的态度不是嗎？不然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我知道姐姐現在很難過，是因為爸爸剛才說的話嗎？”
這一點陶葉覺得沒必要否認，“沒事，姐姐等會就好了，姐姐只是在想，這世界上無私純粹的愛太少太難得了。”
“什麽是無私而純粹的愛？”
“呃，就是付出時不想着回報，只是單純想對一個人好，不需要理由？”
這問題把陶葉也給難住了，無私好解釋，純粹呢？應該說動機不參雜涉及私利？
“譬如我對小雅就是無私純粹的愛，媽媽對我們也算是吧。”
“為什麽姐姐會對我這樣好呢？怎麽會沒有理由？”陶雅聽得疑惑，“姐姐對別的人也會這樣嗎？”
确實任何事情都是有理由的，可是這理由也分正向和負向，後者怎麽也算不上純粹吧，只能說別有居心。陶雅所問的理由，陶葉不能說。她只好關注了另一個問題。
“比如有些人是真的無私和高尚，我就會很尊敬他們，祈禱祝福他們好人一生平安幸福。通常這樣的人過得并不是非常好，雖然他們自己不在乎吧，但是如果我能夠為他們做些事情，我就會很高興。”
“可是我很自私啊——”陶雅緊張地絞着手指。
噗嗤，陶葉忍俊不禁，“每個人都會有自私的時候啦，再說了，小雅又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你是親人是妹妹啊。”
可是我又不是你的親妹妹，什麽都不是，陶雅在心裏這樣說着。
“沒有什麽為什麽。”陶葉摸了摸陶雅的頭，将她拉到懷裏抱住，“小雅就是小雅，是我喜歡的小雅，那樣就夠了。”
即使跨越了時空，我依然會守護你。
“我懂了。”陶雅在陶葉嘴角親了一下，“在我眼裏姐姐也很無私厲害，我希望姐姐也能幸福。所以我對姐姐的愛也是無私而純粹的，對嗎？”
說得太對了，真正的感情是不能主動要求回報的，那就變了質了。陶葉笑出了眼淚，幸而還有你啊，小雅，真好。
這一段插曲就這樣過去了，陶華或者忘了，葉藍也沒提，陶葉不再回想，可是感情的裂縫，就如同破鏡難圓，疏離的感覺自然而然就産生了，陶葉無法控制自己。
或者她可以選擇與陶華開誠布公地談一談，解開心結，可是這種觀念分歧若是真實存在，雙方誰又會退步呢？再也回不到從前了，陶葉想，既然陶華重視物質，那麽就按他所想的去做吧。
陶葉把更多的時間放在了自己的小說創作上面，一有空她就不停地寫，其癡迷的勁令葉藍都好奇她在做什麽。不過陶葉不肯給她看，覺得不好意思。
“小氣！”葉藍嗔怪地白了陶葉一眼，她就不信陶葉能隐瞞到什麽時候，那個頁面她記住了，回頭她自己去找找。
“我說你一天到晚窩在電腦前頭，要注意保護眼睛，出去走走吧。”
陶葉答應了，可是把電腦關了，上面設置了開機密碼。葉藍只能望而興嘆，悻悻地離開了，決定晚上去活動中心學電腦要更用心才行，聽老師說，還可以在網上開店，在家裏都能賺錢。
陶雅生日後的第三天，田緣來到了陶家。陶華大發慈悲地放了兩姐妹出去玩。
“你好像變黑了。”田緣打量了一下陶葉的臉，這才幾天啊。
“我挺容易曬黑的。”
“我要是晚來幾天，你是不是黑得和非洲人一樣，我可認不出你，以後還能白回來嗎？”田緣還是比較喜歡白皙的陶葉。
起碼得一個月才能白回去。
三人又說起了農家樂，田緣豔羨地看了看四周，“真好玩，陶葉你爸爸真好，又厲害又好看。不像我爸爸，我媽媽常開玩笑說他又木讷又不會賺錢，當初怎麽就看上他了。”
田緣說着還模仿起了自己母親的語調，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味道活靈活現，可是話語裏卻是帶着笑意的。
陶葉笑而不語，半晌才道，“你覺得別人家的爸爸才好，那我問你，你願意換嗎？”
“不換！”田緣飛速搖頭，開玩笑，那可是她爸爸。
陶葉苦笑，你瞧，旁人眼中都以為陶華是個挑不出毛病的好父親，可是對于她們來說，陶華是別人的父親反而更好。
這種話家庭幸福的田緣現在是不會明白的。
漫長的暑期過去了，臨近開學，經過兩個多月的準備，農家樂的準備告了一段落，電影房的設施也到齊。陶華布置給兩姐妹一個任務，讓她們測試一下機器。
陶葉到父母的房間裏挑碟片，看到一個叫做《靈幻新娘》的電影，陶葉想着或許屬于奇幻風格的，便拿到了電影房。
電影一開始便是一個白衣書生走在荒山野嶺，有些空靈的女聲唱起了片頭曲。
“風輕輕吹，輕輕吹，吹入我心中……”
歌還挺不錯聽，可是這節奏不對啊，破廟是怎麽回事，骨灰壇子鬧哪樣，陶葉覺得屋子裏一陣陣冷氣直冒，妖魔鬼怪陶葉看了會做噩夢啊，半夜都不敢一個人上廁所了。
扭臉看了看旁邊一臉淡定的陶雅，陶葉很不好意思說咱們別看了吧這句話，好容易忍到了破廟過去，書生進了城，熱鬧喧嚣，陶葉喜歡。書生進了客棧，哎呀，這個老板娘是狐貍精變得吧，果然，到了晚上就不正經地來找書生了，書生好樣的，柳下惠坐懷不亂，贊一個。
哎喲，陰森森的音樂來了，破廟裏的女鬼出現了，趕跑了矯揉造作一點都不好看的老板娘，那首歌又來了，輕紗飄揚，女鬼的衣服幾個轉身回眸變少了，哎呀呀，少兒不宜，快進。
“這個一點都不好玩。”陶葉一本正經地解釋着，她不知道自己臉紅了沒有，反正她自己是覺得臉上發熱。前世陶葉好歹長到二十歲，雖然大學宿舍因為她早睡晚起的習慣，沒來得及參與夜談，無從得知某些和諧話題，可是她還是隐隐約約從看過的言情小說描寫中知道是怎麽一回事的，可是文字描述想象和直接視覺刺激的差別太大了，陶葉臉皮薄，承受不起。
後來出現的兩次洞房新娘劫持前的花樣吓得陶葉繼續快進，可是最後出現的鬼王和新娘直接上來得太突然，什麽衣服都沒穿，那動作太直接了，陶葉崩潰了，她幾乎沒把遙控器扔掉，太羞恥了，糟糕的是，她還荼毒了妹妹小雅純潔健康的少女心靈。
沒臉見人了，陶葉真想挖個地洞鑽進去，可是留下的亂攤子還要解決，怎麽解釋呢？
“這個一點都不好玩。”
想了這一個很勉強的借口，陶葉從電影房落荒而逃。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