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小姐年紀并不大，一開口就讓人覺得這人很會說話，三言兩語之間就能抓住別人的注意力。
“大概在我十幾歲的時候，我一度想過出家當尼姑，青燈古佛，後來這念頭慢慢淡了，覺得人世紅塵也有趣，尤其是實現自己想要的事情，心裏會有佛家所說的圓滿感覺。這些年我對佛學依然有所涉獵，雖然與佛門無緣，到底還是體驗了一番沒有三千煩惱絲的感覺，嗯，腦門清爽發涼。”
臺下觀衆不覺會心一笑，章小姐也笑了，話頭一轉，“這話或者有些亵渎佛門，不過我佛慈悲，想來不計較。何況我剃發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實在沒時間打理出門見人必須好好打理的頭發，為了完成我的期望，只好拼了。在座的各位，我的期望與你們也算息息相關，為人父母，既然你們願意抽空到這裏來，一定希望坐在你們身邊的孩子将來能夠幸福快樂，不是說有多大成就，而是足夠讓你們放心滿意。孩子們的教育并不是學校和老師的事情，更需要家長參與。如果你們有心，我代表懷柳涉外中學邀請各位加入到我們的成長計劃中來。”
或者這才是章小姐費盡心力搞這出晚會的原因吧，站在舞臺一側的邵茵茵默默地想着。臺上的章小姐還在闡述自己的計劃，臺下的人都認真地聽着。
章小姐說她将引進志願者項目，邀請外教等開拓學生眼界，學校也将繼續完善職業規劃教育，培訓師資，讓每一個學生都能找到自己的方向，發現更多的可能性，人生能更精彩而不是充滿遺憾将就。
“我們都有過夢想或者理想，試問它們實現了嗎？還是被我們稱作了幻想？是它真的不現實，還是我們不夠努力去實現？”
話語雖然平淡，可是聽上去的效果卻令人激動。章小姐留下的最後疑問如同石頭攪亂了一池春水，觀衆席上響起了此起彼伏的低聲議論。
陶葉不覺眼眶濕潤，胸口發悶，章小姐的話再度提醒她，她真的更要珍惜這重來一次的生命。
人群陸續走出禮堂，葉藍不禁感嘆唏噓，“陶葉，你們校長真是——”
還沒說完，章小姐迎面而來，說曹操曹操就到，葉藍很是尴尬。
近看章小姐，唇紅齒白，即使沒有頭發的修飾，只會讓人想到眉目如畫這四個字，旁人倒很難說清，這人到底是有頭發時更讓人移不開眼睛，還是光頭時更引人注目。
章小姐的視線落在葉藍身上，停留了一下，又轉到了她身邊的陶葉姐妹臉上，她看人無數，記人也很有一套，雖然這孩子變黑了些，她還是認出了陶葉。
“你是陶葉的——”
章小姐習慣性地伸出手，葉藍愣了一下，“我是陶葉的母親。”
葉藍意外一個校長居然記得一個學生，不只是有想法，而是真的有能力吧。
章小姐頓了一下收回了被忽略的手，“沒想到陶葉的媽媽如此年輕，這不是客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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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套話也沒關系的。”
葉藍回了一句，章小姐不禁盯着葉藍看，她這話說得淡然，是客氣話，還是真的不在乎，而不在乎是因為不相信還是不介意真假？
貴人事多，章小姐很快就離開去忙了。陶葉等人也去和田緣她們彙合。
巫藝的父母要到第二天才能趁放假過來，葉藍走到一邊和田緣的父母說話，田緣等則聚在一起交流節目中的心情。
“我當時緊張，都語無倫次了。”田緣很是懊惱，她把排練時的臺詞忘得一幹二淨，可是又不能冷場，只好臨時現編，幾乎要算胡說八道了。
不過這樣反倒有喜劇效果，尤其是田緣板着一張娃娃臉說着玄妙的事情，沒有誰會取笑或當真。
“羨慕死你了，巫藝你在臺上怎麽還能動手畫畫啊！”田緣哀嚎，所有人都表現的比她要好，好不甘心啊，“陶葉你就算了，只要面無表情就好。可是小雅你明明比我們都小，為什麽你都不怕，還能唱歌？”
人比人氣死人，田緣算是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
“我以前在街上給人免費畫素描像的。”巫藝解釋，所以這次扮演吟游詩人才是真的本色出演。
“好啦，幸好有文靜打岔，反而更有趣了不是嗎？”
陶葉連忙安慰，原來田緣緊張得說話越來越快，差點咬到舌頭，文靜看不過去，來了一句“說人話！”差點沒把田緣噎死，不過這樣一來，田緣有點生氣，于是就忘了緊張，回了一句更令人絕倒的話。
“我已經很努力了，你不要催好不好！”
後面田緣倒是有驚無險，可是田緣還是覺得很丢面子，發誓要一雪前恥，于是抓着陶雅問訣竅。
“你只要把下面的人都當作大白菜小白菜就好了。”
噗嗤！
有人忍不住失笑，不是陶葉，卻是巫藝，冷淡的臉上如寒冰融化，雖是微笑卻也嫣然，更別說是掩面而笑，更添了俏皮味道。
田緣驚豔地忘記了說話，呆呆地說道，“巫藝你笑起來真好看，以後你多笑笑該多好，還有你在笑什麽呢？”
若是知道了巫藝的笑點，那不就可以想辦法多看美人笑了嗎？田緣打得一手好算盤，只因巫藝的笑容一閃而逝，很快便收斂了笑意。
還沒看夠呢，田緣很失望，“剛才小雅說了什麽來着，大白菜小白菜？”
聽到這個詞，巫藝想到了某出戲曲，臉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再度破功。田緣不禁又重複了白菜兩字，巫藝先是微笑，然後彎下了腰。
“Stop，不要再說那兩個字了。”巫藝氣喘籲籲地擡起頭，控訴地看向罪魁禍首，“我今天笑得比記憶中的一輩子都多，累死我了，太耗費能量了。”
“不會吧，你也太不容易高興了吧。”田緣驚呼，“我是不明白這兩個字有什麽好笑的。”
“我聽過一段戲曲，裏面有句詞叫小白菜淚汪汪。”巫藝認真地解說自己的笑點，“一想到小雅說的臺下坐了那麽多淚汪汪的大小白菜，明明你們在講笑話，哈哈，不行了，讓我先笑一下——”
這情景實在有點驚悚，堪稱變臉。
這才是所謂的冷笑話。田緣和陶葉對視了一眼，表示無語，陶雅則不明所以，她後來查了查，一方面有點明白了巫藝的笑點，另一方面則對戲曲曲調中抒發的深沉婉轉的情感産生了濃厚興趣。
“對了，文靜呢？”
三人想到一直缺席的某人，忙四處張望，遠遠地看見文靜手舞足蹈地飛奔過來。
發生什麽事了？幾人都有些好奇。
“我們的節目——”
文靜氣喘籲籲地跑過來，話說到一半氣息不夠停了下來，其他幾人的心都懸了起來。半晌文靜才激動地繼續說了下去。
“還記得我們排節目的視頻嗎？我傳上去後就沒管了，今天拜托邵老師把我們在臺上的表現又錄了一遍，我想效果要好的話，就去替換原來的。我想着能不能替換，就上去看了看，結果發現好多人都看了我們的視頻呢。”
原來電視臺有心做大，策劃中前期為了節省經費，選用了更方便且傳播面更廣的網絡，與幾家大視頻網站都有合作，開設了投稿專區，面向全國符合年齡的參賽者，雖然剛開始不到一個月，離正式節目錄制還有将近三個月，名氣卻已經傳了開來，一傳十十傳百，誰家沒個孩子，于是很多人都去看熱鬧，個人上傳視頻的點播量也蹭蹭地上漲，各種評論彈幕動辄上千條，可把電視臺樂壞了。
真的假的？
幾人面面相觑，眼睛裏都是掩飾不住地驚喜。
“大家都怎麽說呢？我可以告訴我爸爸媽媽嗎？”
到底是小孩子，田緣第一個憋不住好奇別人的評價和眼光，迫不及待地想讓父母和最敬愛的外婆也去看看自己的表現。
“這事要不要先告訴邵老師？”
巫藝看過的漫畫裏提到成人的世界總是有很多惡意，網絡上人們隔着網線，惡念更是毫無遮攔，而娛樂圈更是傳說中烏煙瘴氣的所在。對于巫藝來說，她對被人關注沒有興趣，能夠一個人靜靜地看書就夠了，或者和朋友們一起嘗試有趣的事情，比如這次的節目，由此帶來的外界關注和影響卻不是巫藝喜歡的。
四人當中最冷靜莫過于巫藝，這次陶葉也有些激動，沒法再周全考慮。巫藝這一提醒，她忙點頭附和，打消了田緣的急切。
“我們今天先回去看看再說，反正也是要告訴大人的，也不急在今天。”
時間有點晚了，學校對外開放的門禁時間到了，葉藍和田家父母離開了學校，臨走前陶葉還特意囑咐陶雅先不要告訴葉藍。
“我不會說的。媽媽好幾次問姐姐寫的什麽小說，我都沒告訴她。”
“啊，陶葉，你在寫小說？”田緣的好奇心被勾起，一時忘記了視頻的事情，“快說是什麽，我要去看！”
“你傻啊！”文靜嗤了一聲，“人家連媽媽都不肯說呢！”
“難怪你每天晚上都抱着電腦不放。”巫藝難得也好奇起來，“真的不能告訴我們嗎？”
巫藝不擅長故事情節，因此有時候不知道畫什麽比較好，前陣子她還把大家排練的節目畫成了一個短故事，還沒來得及給大家看。
“告訴我們會死嗎？”田緣搖晃着陶葉的手，“再說了告訴我們也有很多好處啊，比如幫你想情節啊，還有巫藝，她可以幫你畫很漂亮的圖——”
“我還以為你要說不給看就絕交。”
文靜笑着打趣，不過這次她倒是也忍不住要說這句話了。
“切，你們難道不想看嗎？”田緣反擊，“是朋友就支持我，一起孤立陶葉，不信不給看。”
不是這麽幼稚吧，陶葉哭笑不得，看向文靜和巫藝，那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別處，明顯這次她們站在了田緣那邊。
“好吧，你們讓我思想準備幾天，會給你們看的。今天還是回去看視頻吧。”
沒奈何陶葉只能自欺欺人地選擇了緩兵之計，先得過且過吧。
“那你可要說話算話，食言而肥的人最讨厭了。”
“不守承諾的人也就不談做朋友了。”
“我知道你說到做到，我相信你。不過你說幾天到底是幾天？明天還是後天？你不是糊弄我們吧？”
還讓不讓人活了！陶葉欲哭無淚，把自己寫的東西給熟悉的人看，簡直就是羞恥play。這下好了，被逼上梁山了，可是能怪說出秘密的陶雅嗎？早晚她們也會知道的吧。
“三天，三天後，可以吧？”
田緣勉強答應了，口裏猶自嘀咕，“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呀？不是都給小雅看了嗎？”
陶葉裝作沒聽見，實在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說起來，為什麽她會毫無芥蒂地把這些隐秘的內心想法化為創作的結果給陶雅看呢，陶葉一時想不到原因。
很快三人便回到了宿舍，打開了電腦，雖然網速慢得可以，半天才緩沖完，不過幾人也不關注視頻，反倒關心下面的評論。
大多數的評論都說視頻很好玩，要頂上去給更多的人看到，這樣小大人一樣煞有介事地表演着一個有些意思的故事，很有搞笑效果。還有人表示被觸動了，生活中确實不容易開心，就像故事裏的女王一樣，那麽陶葉她們的表演很好地達到了讓人歡笑的目的。
其他的評論則調侃起各人的演技來，比如說女王怎麽有點黑啊，下面便有人振振有詞地說一個讓吉普賽人進宮表演的女王，你指望能有多白？下面紛紛表示有理有據不得不服。田緣得到了一個史上最無辜小神婆的稱號，很多人表示被她忽悠一下也身心愉悅啊，巫藝則被譽為最酷的吟游詩人，文靜的魔術則被人評論說自己也不會，模仿的人層出不窮。而陶雅則被贊為小天使，萌死個人。
還有更多的評論表達了對幾人的喜愛，也有好奇幾人是何身份的，有人對視頻結束的字母表示懷疑，開始搜索幾人的名字，可惜未果，于是有人認為這個視頻是有人故意策劃的噱頭，那些可愛都是裝出來的，讓大家不要被騙了。
“我們才沒有裝可愛！”田緣氣得眼睛都紅了，“為什麽她們要把我們想得那樣壞呢？”
陶葉無言以對，不知該如何安慰。
作者有話要說：
☆、第 2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