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算了，我把人叫過來讓他和你們說吧。”巫藝懶得解釋，直接打電話讓人過來。
幾人收拾了一下，一起到了宿舍樓下的中庭花園裏等人，此時很多人都在校園裏逛，這裏沒什麽人，倒是适合談話。
“陶葉，暑假的時候第一次見面，我當時看的那本書就是從他那裏借的。”巫藝覺得還是鋪墊一下比較好，“我和他因為父母彼此之間是同事，所以從小就認識了，他怎麽說呢，和一般人不太一樣。”
“是他先提出讓我假裝是他女朋友的。”巫藝揉了揉眉頭，“我一開始沒答應，看了那本書之後就答應了，反正沒什麽影響，就當是幫朋友一個忙。不過今天對我來說也派上用場就是了。”
早知道就不要當着陶葉她們說好了，不過千金難買早知道，巫藝開始反省自己的犯懶。
到底什麽書？
田緣和文靜一頭霧水，愈發好奇。
陶葉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不知道說什麽好。那是一本關于變性的書，巫藝還說是衛良給的，這難道是說衛良存在性別認知之類的問題？可是為什麽又要巫藝假裝女朋友？
這其中蘊含的信息太豐富，陶葉沒想到書上的描述變成了身邊實在的人，這感覺還真是難以言說。當衛良從男生宿舍樓下來時，陶葉便不覺死死地盯着那個人看，想看出什麽跡象出來。
衛良身形高瘦，那張臉，實在是秀氣得不像話，睫毛濃密，精致的五官，若是帶上假發，你說他是個女生也沒問題。
“你們好，一直很想見見小藝的好朋友，我是衛良。”
好吧，這溫柔的聲音和氣質，難怪成為了風靡全校的校草。
文靜和田緣都看呆了。陶葉也是被陶雅拉了一下才回過神來，不至于失态，于是感激地看向陶雅，不料得到的是陶雅不滿的眼神。
“有那麽好看嗎？！”
“小雅覺得不好看嗎？”
“我比他好看多了！”陶雅平心而論道，“再說了，姐姐和巫藝姐姐都比他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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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小雅也有自戀的時候！陶葉覺得好笑，不過确實陶雅的五官更柔和和女性化，氣質也更協調一些，衛良的氣質偏書卷清淡，陶雅眉目如點墨，若是再大些，那種古典妩媚的美将會更明顯。
巫藝低聲地和衛良商量了一會兒，時不時地轉頭看向陶葉等人，陶葉隐約聽見什麽不想隐瞞朋友，相信朋友們會理解并保密等話。
衛良先是驚訝，然後猶豫了一下，回頭問了衆人一個問題。
“你們有想過變成另一個性別嗎？”
田緣瞪大眼睛，還能想這種事情？這根本不可能吧，再說了為什麽呢？
“我有啊！”文靜舉手，“我以前想我要是個男孩子，打架一定沒人能贏我，然後我還可以一個人去到很遠的地方。”
文靜小時候想去學武也有想變得更厲害的心思在裏頭。
“你現在就很厲害啊！”田緣始終記得公交車色狼事件中文靜利落地将色狼的雙手反剪在背後，對方試圖反抗，卻立刻被文靜壓制住，那一幕的文靜真是太帥了，“你現在還那樣想嗎？”
田緣的語氣裏隐含着擔憂。
“現在我覺得女孩子也很好啊。”文靜腼腆地笑笑，“有一次電視上在放那首我喜歡的歌，《男兒當自強》，許多小孩子在寺廟廣場上穿着白色衣服整齊地打拳，其中有一個紮着馬尾的小姐姐，可好看了，那時候我就發誓我将來也要變成那樣！”
“你是說那種白色的太極練功服嗎？我也有一件哦，外婆給我做的。下次你們到我家玩，文靜你可以穿穿看。”
文靜滿懷期待地點頭，覺得今天的田緣真是格外順眼，那就不和她擡杠了。
衛良笑看着田文兩人，又看向旁邊的陶家姐妹。
“我倒是一直認為當個女孩子挺好的。”前世陶葉也曾被父親嫌棄怎麽不是個兒子，可是好強的陶葉由此反而更接受了自己女性的身份。
“女孩子要可愛多了，為什麽要當男孩子！”陶雅撇嘴，“男孩子想變成漂亮的女孩子才差不多！”
好勁爆的發言！說悄悄話的田緣和文靜也被吸引了注意力，看外星人一樣看着陶雅。不過衛良卻很是高興，當初巫藝的回答也是類似這樣，理由則是巫藝她喜歡更美麗的事物，她個人覺得女性的外表更好看一些，因此沒必要改變。至于變性，巫藝後來有查過相關資料，表示那樣的過程真麻煩，而且沒有美感。當然了，別人這樣選擇，那是他們的權利，其他人無權幹涉。
“我一直覺得我內心是個女孩子。”
衛良說出了更勁爆的話，臉上更是配合地浮起羞澀的紅暈，“女孩子的衣服都很可愛——”
“還記得我們排練節目時穿的衣服嗎？他一看就很喜歡，借了過去讓人照着做一件尺碼他也能穿的。”巫藝不動聲色地補充了讓人驚呆的信息，“他穿好後帶上假發，讓我拍了照來着。”
“我們現在能看一下嗎？”
田緣的接受能力最快，好奇地表示想看看什麽樣子。
事到如今，衛良覺得也顧不上什麽秘密和羞恥心了，打開手機相冊，遞給了田緣。
“哇——”田緣發出驚嘆，“這真的是你？”
“到底怎麽樣？”文靜回神也湊過去看，沉默了半晌冒出一句，“這還讓不讓正宗的女孩子活了！”
照片中的衛良不過畫着淡妝，只是換了個發型，雖然還是同樣的五官，可是氣質卻改變了許多，搖身一變成了帶着點憂郁氣質的軟萌妹子。
果然造型和化妝是神奇的。
“你的鼻子有點不自然。”陶雅挑刺，“看上去不像女孩子。”
陶雅的語氣和說話內容都帶着點挑釁的味道，不過衛良卻不以為許，贊同地點了點頭，“我鼻子還是太男性化了，比較硬，下次化妝我會想辦法軟化的。”
“咦，你自己還會化妝啊！”文靜覺得稀奇。
“對了，你為什麽要巫藝假裝是你的女朋友呢？”
田緣回到了事情的關鍵。衛良像是不知道如何表述，巫藝看不過去，搶過了話題。
“他從小就收到很多女孩子的情書，他都拒絕了，所以為了避免麻煩就幹脆找我假裝，告訴別人說自己有了喜歡的人，所以情書就少了很多，就算有，他也可以不用那麽麻煩了。”
果然太讓人喜歡也不是好事，陶葉同情地看着衛良，桃花多果然很麻煩，尤其是衛良看性格其實挺會為人着想的，不會只顧着自己，所以就從一開始避免了後來的為難，免得傷害了別人。
“我也是沒有辦法啊！”衛良無奈地笑了笑，“她們喜歡的又不是我的內心。”
“不如說因為她們都太喜歡你的外在了，所以你沒法接受吧。”
巫藝一陣見血地指出症結，衛良的臉一陣蒼白。巫藝嘆氣地移開目光，當初就是因為同情衛良才答應的。
陶葉唏噓不已，這似乎成了打不開的死結，衛良內心是女孩子，甚至希望自己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女孩子，所以那些被他外表或者內心之一吸引的人，衛良都無法回應，他要多幸運才能遇到一個對的人？還是彼此喜歡完美契合？
“我已經做好了孤獨一輩子的心理準備了。”
衛良最後笑着說了這句話，聽着讓人有點心酸。
回宿舍的路上，巫藝與陶葉并肩邊走邊讨論起曾經沒有結果的話題。
“陶葉，你的小說裏曾經寫過裏面的女性每個月沒有大姨媽的造訪，我當時和你讨論，覺得這樣就不像女孩子了，現在我改變想法了，到底什麽樣的特征才是女性呢，我想不應該一概而論。”
有感于陶雅每個月都痛得死去活來，縮在自己懷裏苦苦忍耐，陶葉便在小說裏創造了一個族群，那裏的女性沒有月事的煩擾，她們甚至能夠憑着自己的感覺選擇是否擁有孩子。換句話來說，女性真正掌握了生育權，地位更趨于平等。世界上不幸的孩子也減少了許多，因為女性若是無法感受到內心的安定和愛，她們是不會有孩子的。
“巫藝，我覺得看人不應該只看性別這種群體性标簽，只要一個人人品好，那麽就都值得成為朋友，你覺得呢？”
也許了解人的內心和人品需要時間，雖然也許顯得太慢或者太保守，可是同樣也避免了損失，或者說若是因此遇到适合的人，也就真的是緣分了。
“群體性标簽？”
巫藝大概明白陶葉的意思，不過這個詞她還是确認了一下。陶葉這才發現自己冒出了過于複雜的詞彙，她似乎總是忘記收斂，不自覺地就在巫藝面前展露了20歲才有的見識和眼界。
“就是某一類人的意思，比如你算是畫畫的人，很多人對于畫畫的人會有一般的共同看法，在真正接觸你之前，會預先對你抱有這些觀點，雖然不一定對。”
“哦，這算是某種偏見嗎？”
應該說是認知偏差吧，除去對某個事物完全一片空白，大部分的人對某件事都抱有或多或少各個渠道得到的信息，由此産生一些結論和認識。有些人會對這些信息抱持随時更新的态度，因此并不絕對地認為自己知道的都是對的，所以對新的信息，哪怕是和原有結論截然相反的資訊，他們也能開放地吸收完善自己的體系。可是也有一些人卻拒絕這樣做，或者是不具備處理複雜信息的能力吧，所以會固守原有的理念，這也是無知的體現，其實挺可怕。
兩人都默默地思索起來，沒有再繼續讨論。這日晚間，田緣和文靜意猶未盡，就愛情話題開啓了座談會。
什麽是愛情呢？這其實是一個很值得讨論的議題，不然千百年來也不會成為文人藝術家經久不息的創作主題。
“愛情應該是美好的吧。”
“也有人愛得死去活來啊！”文靜習慣性地提出相反的情況，“既然美好，那應該就會只有快樂吧。”
“那是因為兩個人愛的程度或者節奏及方式都不一樣吧！”巫藝也看過很多漫畫裏的愛情故事，發現裏面許多波折源于不同，最後不歡而散的也有，讓人惆悵。
“難道說談戀愛要選一樣的人？那樣豈不是很無趣？”
巫藝想了想補充了一句，“倒不是完全一樣，兩個人要能在一起，一開始吸引的或者同時有相同和不同的地方，但最終能夠相處愉快，還是相同的東西更多吧，若是差別太大，感覺很容易吵架。”
好像有道理？
文靜歪着頭想不出反駁的話，“愛情這種事情好複雜！我看那些大人們之間可談不上美好！”
“确實很麻煩。”巫藝附和，“我爸媽自己都說他們就是一起搭夥過日子，不談什麽感情。”
巫藝的父母當年是相親介紹認識的，門當戶對，又沒什麽反感，就這麽過了十幾年，彼此的生活重心都是工作，說是同事關系更恰當，若不是有巫藝這個女兒，要說兩人是夫妻，旁人肯定不信。雖然他們對巫藝這個女兒也不怎麽關心就是了，巫藝記憶中父母的影子非常淡，因此從小養成了獨立的性格。
陶葉微笑着聽衆人讨論，确實談戀愛和結婚過日子是完全不同的，各有各的複雜。就比如說自己的父母親吧，當年也算是自由戀愛，最後結婚，可是卻發現不合适，可是當初戀愛當中的美好與完美去哪裏了？
“陶葉你怎麽看愛情呢？怎麽一直不說話？”
衆人忽略了年紀小的陶雅，問起一直沒發言的陶葉。
“我在想愛情有時候真是産生得莫名其妙啊！”
愛情到底是怎麽産生變化乃至消失的？每個人的愛情又不一樣，所以這個問題真的有答案嗎？
“也不算莫名其妙吧。”田緣倒是有自己的想法，“我看過一本書，書上說愛情在占星中由第五宮和獅子座代表，每個人其實都是相當自我的，可是愛情卻又能讓人無私地愛和包容其他人，當中的熱烈熱情便正是獅子座的特征，還有戲劇化，或者因為人無限地敞開自己，所以情緒更是大起大落，第五宮代表的創意和玩樂也可以由此看出來。”
原來狗血便是這個意思啊。陶葉終于明白了，“對了，田緣，聽說占星可以看出一個人喜歡的類型是真的嗎？”
“是的，一個人其實最後最愛的還是自己，她在喜歡的人身上看到的或者是她最欣賞的，最希冀的各種她有或者沒有的特質，最讨厭的也是她不想要的或者不想證實的自己的缺點。”
“你說得神神叨叨的。”文靜不耐煩地打斷，“不如大家說說各自喜歡的類型吧，說說大家喜歡或者被喜歡的經歷也行啊！”
這個話題确實更容易拉開話匣子，可是半天過去，大家發現說不出什麽來。巫藝表示自己大概是愛無能，抱歉無能為力了。田緣表示最喜歡外婆，被無情地否決了不算。
“我喜歡我姐姐這樣的。”陶雅終于找到了可以說話的地方了，陶葉等人談論的話題她雖然懂，可是讓她說卻說不出來。
“陶雅不要搗亂！”文靜哭笑不得，怎麽大家都不配合呢？開始點将，“陶葉，你正經地說說！”
陶雅本想抗議，聽文靜讓陶葉說，便暫時放過，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陶葉苦笑，“我好像沒什麽讨厭的，喜歡或者被喜歡的經歷完全沒有，你讓我怎麽說！”
“不會吧？沒人找你表白？我不信沒人喜歡過你。”
文靜表示懷疑。
“再真不過了。”陶葉舉手作發誓狀，前世20年的時間裏，她極少接觸感情之事，不論是自己還是他人，根本沒人表白什麽的。“大概我太嚴肅可怕了。”
陶葉自己找了找原因，前世她很少笑，所以多是面無表情，曾經有同學說她有時候看起來不好接近，自然不會遇到這種事情。
“我覺得陶葉太遲鈍了，就算有人喜歡她，她也根本察覺不出來。”巫藝作出了總結性發言，得到了田緣文靜等人的附和。
陶葉正要反駁自己其實挺敏銳的啊，怎麽可以算遲鈍，舍管老師的腳步聲在走廊上響了起來，衆人忙屏息裝睡，座談會到此結束，睡意漸漸湧上個人的心頭。
“我知道在其他三個姐姐當中，姐姐你最喜歡哪個了。”
陶雅躲在被窩中突然冒出一句話來。
陶葉聽到陶雅說出了巫藝的名字，陶葉想她還不算遲鈍得沒救吧，這一點她也有感覺。
“姐姐對巫藝姐姐是不一樣的。”
或者因為巫藝思想上比她的年紀要成熟許多，陶葉不覺總是把她當成自己的同齡人，事實上兩人也确實很談得來，不知不覺便會聊一些旁人覺得高深莫測的奇怪話題。
可是這些話陶葉不能說，況且巫藝本人就在旁邊，這樣背後說人好像不太好。
“小雅真聰明呢，小雅在我心中也是不一樣的呢，最特別的。”
這确實是真話，前世死亡最大的執念便是覺得對不起妹妹陶雅，所以今生想要償還付出。
“好了，快睡吧，明天還要和媽媽彙合到電視臺錄制綜藝節目呢。”
陶雅本來還有很多話想說，聽到陶葉的話便覺得不想說了，好像沒必要了。她嘴角帶着笑意睡着了。
第二日，兩人起床洗漱，眼看着時間到了，便出門往電視臺而去。上了公交車後，陶雅突然緊張起來，揪着陶葉的衣袖，“姐姐，那個人從校門口一直就跟着我們！”
作者有話要說：
☆、第 3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