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 蹤跡 我只是……想念他了

方熠也不知道張卿卿在哪裏, 跑了幾個地方沒有見到人之後他懷疑她是出了城。

城中暮鼓一直在響,方熠一路策馬到城門口,正好趕在關城門之前出了城。

方熠在城郊轉了轉, 依舊沒有張卿卿的蹤跡。他想了半晌想到一個地方, 猜測張卿卿可能會在那裏,所以又騎着馬到山裏去了。

山路坎坷, 他騎到一半就已經上不去了, 正打算放棄再去別的地方找一找, 誰知道竟在半山腰發現了張卿卿的馬。

她果然在這裏!

方熠翻身下了馬,将兩匹馬拴在一處,只身進了山中。

近幾年山下不是洪澇就是幹旱, 年成不好,老百姓常在山中圍獵, 且不說野豬山雞, 就連踩狼虎豹也都敢獵。半年前山上起了大火, 一座山幾乎被燒禿,最近幾個月雨水豐沛,荒山上又多了些翠綠, 可是大型猛獸卻見不到了。

方熠點着火把借着月色上了山,附近有一處斷崖,之前張韶從方家逃跑的時候就被追到了這裏, 他寧死不肯回方家, 最後就是從這片懸崖跳下去的。事後方熠也親自來崖邊和山下看過,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一個人竟憑空消失了。

張卿卿是不是想念弟弟了,所以特地大老遠的過來看看呢?

方熠走到崖邊果然看見了一個人影,那人影察覺到周圍的火光驚恐的扭過頭, 在看清楚來人的臉之後才松了一口氣。

“二哥,你怎麽來了?”張卿卿起身叫了方熠一聲。

方熠拿着火把遠遠的望着她,問道:“卿卿,你是怕連累方家,所以特地跑來尋死的嗎?”

張卿卿搖了搖頭,又坐回了崖邊的大石頭上:“我沒想過死,只是想過來看看。前些年我也悄悄打聽過阿韶的事情,他死在這裏,我這個做姐姐的一直都沒有過來看過他。這麽高的山崖,我看一眼頭都發暈,更別說跳下去了。阿韶的膽子那麽小,他當時到底經歷了什麽,竟能如此毅然決然的跳下去呢?”

方熠走過去蹲到她的身邊低聲道歉:“當年的事情,對不起……”

“這些事情大家都是身不由己,無論如何都怪不到二哥你頭上的。”

“怪我的,都是我沒有保護好你跟阿韶。”

Advertisement

“二哥一直以來都在保護我們姐弟倆,我領二哥的情。當年的事情,二哥之所以會那樣做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只是當時的我跟阿韶都沒有看明白而已。我突然提起來這個,不是要拿阿韶向誰興師問罪,我只是……想念他了。”

方熠低下頭嘆了一口氣。

張卿卿又道:“其實我想了很多年,一直都沒能将當年的事情捋順。當年的情況實在是複雜,那時候二哥要将我納做妾室,我不願意——我沒有辦法願意!倘若我認了命,老老實實的做你的小妾,日後你又娶了壽陽公主,我們三個人一起過日子,這樣的日子要怎麽過?即便我之前對你情深似海,日子久了這些愛也會被消磨掉的,所以我只能反抗。”

“我明白。”

“所以我們成婚那日我打算好了要逃。我和阿韶商量好了一起離開侯府,陰差陽錯,真正離開侯府大門的只有他一個人。我聽說當時府上派出去了很多仆役小厮去追他,他一路逃逃到了我們現在這片懸崖上。說是進退維谷,但是我覺得不至于,被抓到就回來呗,大不了下一次再逃,他為什麽會選擇去死呢?話說的難聽一點,當晚被逼婚的人是我,他死什麽?他若死在外面,那我不是更逃不出去了,他為什麽要棄我于不顧跑去尋死呢?”

“你這麽一說,事情好像确實很奇怪。我當年也詫異過阿韶為什麽會跳崖,但是當年去追他的人都是大伯父的心腹,總不能是大伯父故意要殺他……”

還真不一定!

在方修眼裏,這張家姐弟倆就是個禍害。方修一直都想攀附齊王,幾次三番的想把女兒嫁到齊王府,沒想打被他們姐弟倆攪黃了多次。更何況張卿卿之父原本就是齊王的政敵,方修暗中殺了張家的子嗣向齊王獻媚也不是不可能。

倘若張韶老老實實的,方修估計還會饒他一條小命,但是張韶若是總找事,逼急了他,他悄悄下個狠手很正常。

方修可從來都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

不過為人子侄,這樣想自己的伯父确實是不太合适。

方熠話說一半又閉上了嘴。

不過張卿卿聽到方熠的話倒是如夢初醒:“你是說大舅父他……二哥,我是說真的,老早之前就覺得大舅父想殺了阿韶,但是一直以來也沒有實際的證據。雖然我們兩個搬到侯府之後是我受的責罰多,但是我能感覺到,大舅父讨厭阿韶超過我,這很奇怪!”

剛進方府的那幾年張韶總是會受欺負,有幾次險些喪命,張卿卿就是因為要保護弟弟才整日惹是生非。方修常教訓他們姐弟兩個,雖然看起來每一次都是張卿卿受的責罰重,但是他們所有人從始至終主要針對的都是張韶。

他們兩個是親姐弟,張韶平日裏比張卿卿要乖巧很多,他們沒道理只針對張韶一個啊?

張卿卿之前也想過,方修是不是不喜歡他們兩個罪臣之子,所以整天擠兌他們,巴不得他們倆死。但是他們兩個住在方府是皇帝的恩賜,方家直接把倆孩子都養死了也不大好看,所以就撿重要的那個弄死。張韶是張家最後的一個男丁,很明顯就是那個更重要的人。

方熠打斷了張卿卿的沉思:“我也覺得當年可能發生了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不過這些事情還是等我們回去之後好好調查一下吧,大半夜的,我們兩個在這懸崖邊上瞎想也沒有意義。”

“好吧。”張卿卿點了點頭。

方熠起了身準備拉張卿卿回去,沒想到張卿卿卻縮回了手:“二哥,我不回京城了!”

“怎麽了?你為什麽不想回去?”

張卿卿欲言又止:“我把我的真實身份說給孔家的人聽了。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信不信得過,我覺得我的身份瞞不了多久了。我一直待在京城也是惹事,不如早點逃走,日後天高皇帝遠的,應該就沒有什麽人找我的茬了。你們對外宣稱我死了就行,這樣這個災禍就可以永遠的免除。”

關于張卿卿的真實身份的事情兩個人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方熠早已表明問題不大,即便是真的出了問題,事情也在可控範圍內。但是張卿卿這樣說明顯是不打算再麻煩他,他再提一遍也沒有多大意義。

見方熠垂着眸子不說話,張卿卿還以為他是不高興了,又道:“二哥,我知道這次我做事情太沖動,沒有考慮到後果,對不起。阿竹明明願意嫁給孔濟做妾,我若是允了,孔家也不會多說一句話,這樣我的身份也不會暴露,也不會連累到侯府。明明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順利的過去,可是我就是那麽的固執蠻橫不可理喻,非得把事情鬧到這樣難看。我可能真的錯了,但是我必須這麽做!”

方熠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你要是不這麽做,你就不是張卿卿了。”

孔濟和阿竹之間那些亂糟糟的事情方熠今天才算了解清楚。其實張卿卿的這種行為真的可以說是在多管閑事,但她是為了她心中的公正道義,也是真心實意的為了朋友着想。雖然她做事之前可能真的缺乏理智,但是無論如何她做的也不是錯事。

她身上閃閃發光的也就是這些看似愚蠢的特質。

方熠不想再和張卿卿讨論別人的破事,他自己的事情這麽許多年也都沒有理清楚呢。

他想了想,望着張卿卿又道:“你既然想走,我陪你吧!”

張卿卿扭過頭看向他:“二哥,你是皇親國戚,又是國子監的司業,為了我放棄這一切,不值得的。”

“沒有什麽值得不值得的,我原本也不在乎那些東西。我之前不想跟壽陽公主定親也不是因為貪戀仕途,否則我也不會在國子監一待就是五六年。卿卿,你應該明白的,我做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啊。之前我跟壽陽公主定親的時候我就想過要帶着你私奔,可是怕你不同意,一直也沒敢開口。可是你自己打算要走的話,願不願意讓我和你一起?”

張卿卿有些糾結,半晌都沒有做出明确的回應。

之前她喜歡坐到河邊打水漂,懸崖上的碎石多,她随手從地上撚了一顆石子,扭過頭扔到了懸崖裏,姿勢和以往打水漂的時候一模一樣。

可是打水漂還能看見個漣漪,石子投到這深不見底的懸崖裏卻連個回響都聽不見。

方熠有些喪氣,也抓起了一把石子扔進了懸崖裏。

他的情況跟這些碎石子沒有什麽區別,無論跟她怎樣掏心掏肺,結果都像是投進了懸崖裏,怎麽也等不到回應。

既如此,今天早晨她來找他的時候為何要摟着他親吻?

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呸,壞女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