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 傷風 我寧肯你對我再無情一點
那幫匪徒并不是特地來劫方熠和張卿卿的, 他們似乎是要趕路去什麽地方,路上看見方熠和張卿卿,見他們衣着富貴, 順便就給搶了。
匪徒人數衆多, 除了為首的幾個大漢之外騎着馬之外,其他的都是步行, 隊伍的最後帶着婦孺辎重, 速度并不算快。張卿卿一路狂奔, 很快就攆上了他們的隊伍。
張卿卿張開雙臂攔住了他們的去路:“諸位大哥大嫂,方才你們肯留我和兄長的性命,我就知道你們一定都是好人!我兄長受了傷, 我得帶他回京醫治,可是我們現在都在深山裏, 如果沒有馬匹, 我們只怕幾天都出不去, 求求你們還給我們一匹馬吧!方才我們交出來的那些錢已經夠你們買數十匹馬了,我只要一匹馬而已……”
為首的匪徒皺了皺眉:“你想什麽呢?我能留你們的性命已經算仁慈了,還給你們馬, 讓你們盡快出山報官來抓我們嗎?”
張卿卿攔在路中間不肯動,匪首拿着手中的長矛已經動了殺心。張卿卿不是察覺不到危險,可是她此來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準備, 所以并不曾後退半步。
“大哥, 我兄長的傷很嚴重,你們就這樣把我們丢在山裏, 他的傷不能及時醫治,必死無疑!你之前說要留我們的性命的,怎麽能食言呢?”
匪首原本并不想聽張卿卿的廢話, 可是那匪首的壓寨夫人卻抱着孩子過來,幫張卿卿求了求情。
匪首聞言有所動,将自己舉起的長矛又收了回去。
“那麽點小傷就死啊活的,你們這幫有錢人可真是嬌貴!你們用火折子随便燒點雜草,草木灰塗上就可以止血。要是你還是不放心,可以帶着你那哥朝東去,十裏之外有個尼姑庵,庵堂裏的老尼姑會點醫術。你們最好快點去,去晚了只怕傷口都要愈合了!”
“你說什麽呢?”壓寨夫人捏了匪首一把,“你剛出手沒輕沒重的,那位公子流了好多的血,不及時醫治真的會死人的!”
媳婦勸過之後,匪首的态度溫和了下來。
他指着張卿卿說道:“小子,這次也是你們運氣好遇見了我,倘若是別人,你們的小命一定保不住。你放心,這次我既然說要留你們性命,就一定會留!”
張卿卿很是感動,跪在地上給那匪首磕了一個頭:“謝大哥賜馬!”
“誰說要給你馬了,這年頭刀兵和馬是要緊東西,馬我是肯定不會還給你們的!”說着匪首回了頭,叫了另一個背着包裹的小土匪,“老九,弄幾張餅給她!”
“好的大哥!”小土匪點了頭,很快就從包裹裏掏出了幾張大餅。
張卿卿愣了一下:“大哥,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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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這可是白面餅,我們自己都不舍得吃,還委屈你了不成?你愛吃不吃!”見張卿卿愣着不接,那小土匪也不耐煩等,直接将那餅甩手扔到了張卿卿面前。
“……”張卿卿閉上了嘴。
張卿卿将那幾張餅撿起來拍了拍上面的塵土,起身給他們一行人讓出了一條道。衆匪徒從張卿卿身側走過,張卿卿也飛快跑回去找方熠。
方熠按着傷口等了半晌,出血已經不像最開始那樣嚴重。
張卿卿取來火折子燒了點草木灰,正要剝了他的上衣幫他敷上,沒想到卻被他反握住手腕:“卿卿,你不該去找那幫匪徒的。”
張卿卿想起那幾張餅就有點鬧心,但是畢竟是個幹糧,他們兩個還不知道要在這山裏困上幾天,這幾張餅也可以救個急。
“雖然沒有讨回來馬,還但是能要來這幾張餅也還不錯了,無論如何總比沒有強。”
方熠很明顯不是在說這個餅的事。
他蹙着眉表情嚴肅:“你總是對所有人都這麽掏心掏肺奮不顧身。我知道這很正确,也很高尚,正因如此我才這樣喜歡你。可是卿卿,你這樣肯定是要吃虧的,我不想你吃虧,也不想你受委屈。你可以對別人再壞一點的,包括我。與其讓你為了我去犯險,我寧肯你對我再無情一點。”
“你又在說什麽傻話呢?我要給你治傷,你有什麽話回頭再說!”
張卿卿掙開了他的手,一把拉開他深衣的領口,将草木灰塗到了他的傷口之上。
沒有包紮用的繃帶,張卿卿又把自己衣服邊撕爛,扯出幾個長布條給他包紮傷口。
方熠是侯府公子,當今聖上的親外甥,自幼養尊處優的長大,何曾吃過這樣的苦?不過現在他們的境況糟糕,也由不得他挑剔。
張卿卿沒有幫人家處理過外傷的經驗,努力了半晌終于幫他包紮完畢。方熠疼的面目扭曲,但是怕張卿卿擔心,從始至終沒有叫過一聲。
處理完傷口之後方熠整張臉慘白,張卿卿幫他穿好了上衣憂心忡忡的看着他,真的在擔心他會突然病故。
方熠強行扯出一個微笑:“我沒事的,你不要擔心。”
張卿卿面色凝重,掏出那幾張面餅遞給了方熠:“這都一整天了,你什麽東西都沒有吃,還受了傷……你快吃一點墊一墊,等你有點力氣了,我們就去找他們說的那個庵堂,讓人給你治傷去!”
“這不是已經包紮過了嗎?我之前看過醫術,草木灰止血的效果很好,還可以防止傷口傷風化膿,我肯定沒事的……”
張卿卿拿起一張餅塞到了方熠嘴裏:“讓你吃餅就好好吃餅,怎麽那麽多話?”
方熠點點頭,老老實實吃掉了一個面餅,張卿卿肚子餓極了也吃掉了一個,末了還剩了兩個。
方熠給那幫匪徒的銀票加在一起有一千多兩,沒想到最後只換了這四張面餅。
這二百五十兩一張的白面餅果然頂飽,餅下肚之後兩人的精神都好了一些,就是餅太幹有點噎,張卿卿特地去附近找了些水。
那幫匪徒說庵堂在十裏外,遠倒是不算特別遠,只不過方熠受了傷,腳程必定會受影響,也不知道他們幾時才能走到。
倘若那幫匪徒是故意騙他們的,可能他們永遠都找不到那庵堂。
張卿卿将剩下的兩張餅揣到懷中,帶着方熠就要朝庵堂的方向出發。
二人走了幾裏地之後已經變了天色,方熠掏出懷表看了看:“古怪,明明才申時。”
張卿卿見到他手中的東西有些意外:“你這懷表竟然沒有被那幫土匪劫走?”
“這東西個頭小,也多虧我藏的好。倘若我們真的找到了那庵堂,興許還能用這東西換來匹馬回京!”
“妙極!”張卿卿喜上眉梢。
這樣一來,他在庵堂裏看病的醫藥費也就有了。
兩人又行了一兩裏,天色愈發晦暗,突然一道驚雷帶着閃電襲來,陰沉沉的天空驟然亮了一下,很快又陰沉下來。
方熠伸了伸胳膊,又擡頭看了下天空:“卿卿,要下雨了。”
張卿卿四處看了看,試圖找一處可以避雨的地方。
方熠的身上有傷,倘若他們在路上淋了雨,他的傷口泡了水得了傷風,那他好容易從那匪徒手中讨回來的這一條命也就沒有用了。
張卿卿扶着方熠往前走,可是他們的步子遠沒有山雨來的快。兩人被暴雨淋了小半個時辰,終于在遠處找到了一處可以避雨的小屋。
這小屋好像是山中獵戶修建的臨時居所,房間裏有床榻竈臺,還有被褥和一些柴禾。
張卿卿生起了火,把方熠的衣服剝下來烤幹,又幫他看了看傷口。剛才淋了那麽久的雨,傷口上敷的草木灰已經被沖掉,他的傷口被泡的發紅,還有些腫。
看這情況,只怕真的要傷風了。
可是他們被大雨困住,有這麽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已經很是難得,又哪裏能奢求藥草和大夫呢?
張卿卿接了些雨水燒開給方熠喝了些,又燒了些新的草木灰幫他敷了上去。
淋過雨之後的方熠精神狀态很差,說是犯困,早早地就鑽進了被窩。張卿卿摸了摸他的腦袋,果然有點發熱。
沒有毛巾,張卿卿只好又開始撕自己的衣服。她将一大塊布料用冷水浸濕敷在方熠的額頭,又用溫水幫他擦身體,忙活了半夜他終于退了燒。後半夜的時候他又喊冷,可是房間裏的柴禾已經燒完,張卿卿只能鑽進被窩裏抱着他,用自己的身體幫他取暖。
方熠病的昏昏沉沉,一晚上還算老實,拱在張卿卿懷裏一覺睡到了天亮。
第二日早晨方熠先醒了過來,他剛一動就驚醒了張卿卿。
張卿卿睜開眼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摸方熠的額頭。
“天吶,怎麽又燙起來了?昨天晚上明明已經退了燒的!”張卿卿驚叫着從床上起了身。
她又扯開方熠的衣領看了看他的傷口,腫的似乎更嚴重了。她必須得去幫他找個大夫了,否則他可能真的活不到回京的時候。
天色已經大亮,張卿卿打開門看了看,雨已經停了。
張卿卿扶着方熠起了身,試圖帶着他繼續去找那庵堂,可是方熠身體虛弱,不過走了幾步便倒在了地上。
“二哥,你這是怎麽了?”
方熠艱難的搖了搖頭:“我這次怕是不行了,卿卿你別管我了,你走吧!人的屍體很難看的,我不想吓到你。”